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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上朝的時間,文武百官都在大殿等候着,卻遲遲不見帝王,皆低聲竊竊私語。
太子站在百官之首,垂眸聽着周圍的議論。
不外乎就是昨天傳出去的,讓姬家帶兵去鎮壓南陽一事。
在場的官員幾乎都是世家出身,對分了世家利益的武将本就恨得牙癢癢,如今突然冒出這麽一個消息,自然都來了精神。
這表明帝王就是認定南陽王和霍廷有反心了。
但是調動姬家去鎮壓,相當于是遠水救近火,讓他們在揣摩帝王心思之餘,對太子投去的眼神也添了幾絲怪異。
大家多在想,帝王這是又要打壓姬家不成?
帝王鎮壓南陽王和霍廷,其實就是欲加之罪,免不得讓其他藩王和武将惶恐心寒,所以才推了姬家出去。
可姬家是太子外祖家,這樣不相當于把太子也推了出去?
帝王就不怕太子和姬家寒心?
衆大臣越深思,就越發對太子感到同情。
這些年太子在宮中遭陳後陳家打壓,姬家遭帝王打壓,太子真的是不能再可憐了。
連雲站在離太子不遠處,沒有跟其他大臣議論這些,而望着太子的背影直皺緊了眉頭。
此時,武帝還在寝宮中,許久不見帝王的陳後正給親自給他穿衣,保養得宜的面容帶着讨好的笑。
“陛下放心,南陽王與霍廷心懷不軌,各大世家勢必支持陛下征伐。”
武帝視線淡淡掃過陳後的臉,目光在她無法遮掩的眼角細紋停留片刻,哼笑道:“要不是先前你與陳家多嘴,那些個武将哪裏會越發不知足,如今都敢勾結藩王,要反了!”
帝王一句話就把當初他也贊同的決策歸為她和陳家的錯。陳後險些沒能挂住笑,心裏憋屈地說:“陛下放心,我父親昨日已經來見過臣妾,上疏讓姬家前去鎮壓的人,也是我陳家旁系。父親與我說,這幾日就會在世家中走動,讓他們暗中支持,好讓陛下能順利把武将手上那些權力收回來。”
當年她因為進言發動武将去尋新鐵礦,給武将争取了和世家一樣的開采權,世家私下對她和陳家親近武将也頗有微詞。近年來面上不說,卻想着辦法給帝王後宮送美人,分她的寵愛。
後來武将能鑄鐵,朝廷因此對武将的牽制越來越低,帝王就惱了進言的她和陳家,恩寵越發的少。
這不是她想要的,她是想要給兒子培植勢力,可是萬萬沒想到會因此得罪世家和帝王。
她迫切希望和帝王修複關系,所以看準了這次機會。
帝王有心要震懾,她就給遞刀子。更深知帝王昏庸又好臉面,想要在史書上留下明君的做派,自然要投其所好,找一個人把帝王要幹的事情給擔起來。
太子一系無疑是最好的。
這才有了她和陳家準備發動世家,把姬家推出去,在帝王跟前讨好,修補關系。
武帝聽過她的一番話,只是扯着嘴角笑笑,眼神依舊冷淡。
陳後為其穿戴好,恭送他離開,捏着手帕深深呼吸,才把帝王對自己的不以為意和慢待的不滿壓下去。開始期待着太子和姬家怎麽落魄!
帝王駕臨,朝會啓。
果然不出衆人所料,有人當朝提出要讓姬家前去鎮壓南陽王,理由是姬家乃開朝元老,歷經三任帝王。
好像打仗是靠資歷不是靠兵力,往那裏一站,吼一聲我是開朝元老,別人就該不戰而降。
太子直接就聽笑了。
但陳家的走動還沒有到位,有人提出,幾乎沒有人附議。
武帝也沒有當朝就獨|裁做決定,到底是保留着帝王的一點風範,說延後再議。
散朝時,太子慢慢往外走,不時擡起袖遮唇咳嗽兩聲。連雲故意落在他身後,聽到他咳嗽聲神色沉重,趁沒有人注意他們,來到他身側說:“殿下可是不适?”
太子搖了搖頭,連雲餘光掃到他唇色比以往都深,顯出褐色來。
眉頭比方才皺得更深了,又低聲問道:“殿下可是早早知道陳家的舉動,甚至還在後頭推了一把?!”
陳家的人當朝奏禀得太順利,甚至沒有太子和姬家關系的人出來反對。
太子此時邁過門檻,外頭陽光明媚,讓他想起昨日跟阿姐在春陽下放紙鳶。
他許久沒有見過阿姐笑得那麽開心了。
連雲臉上有焦急,也有不贊同太子做法的沉凝。
太子在他詢問的目光中點點頭,眼神漸漸變得淩冽:“對,我讓他們都不要阻止。我就是要阿姐看清楚,她一直維護的人最後都會怎麽對我們,他們根本就不值得維護!”
“……阿兄,此事我一早就有決定了,當斷不斷必受其害。我不能再等了,也耗不起日子,外祖父那裏我已經只會,我不能那麽自私,一直讓阿姐為我和這個已經爛到根裏的朝廷勞累。我只想阿姐以後都好好的。”
連雲心中猛然一跳,想起當年回朝後太子找他做下的約定,焦急斥道:“阿晉,你不能說喪氣話!未必就要做最壞的打算!”
太子回頭沒有再說話,而是朝他露出燦爛的笑,是少年最純粹的笑容,然後轉身迎着光快步離開,步伐堅定。
連雲站在原地許久,被太子這個決策鬧得有點措手不及,随後想起自己昨夜讓人給北邊送的信,不由得懊惱。
他本想利用楚弈不在上郡的時機生戰事,來拿住他私自離軍的證據,讓他翻不了身。
結果帝王此時居然要挑起內戰,太子也不阻止!現在去追回送信人也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再看看後續的情況。
連雲沉着臉,匆忙去了尚書臺。
**
趙樂君在得知事情後,很快就推斷出是陳後和陳家幹的好事。
陳家多半要借此在帝王跟前讨好,還想打擊太子和姬家。
她在想明白後,就一點也不焦急了,只靜靜等待最終結果。
在設計世家和武将對立時,她就曾設想過現在的局面,只不過她沒想到父皇昏庸至此,居然真要逼着藩王反。
次日,趙樂君就聽到了陳家人已經跟世家暗中走動,當日下午,走動的那些世家便給帝王上疏附議讓姬家出兵鎮壓一事。
窦正旭知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她跟前就止不住罵道:“當初那幾家和武将結仇,還打死了人家的嫡子,是公主你出面才化了幹戈!聖上對他們猜忌的時候,也是公主在中間周旋,他們如今居然就聽了陳家的毒計!他們有沒有良心,就是畜生也會記恩報恩!”
趙樂君安靜聽着他罵人,神色再平靜不過。
該亂的,還是要亂的。
總比以後這江山交到太子手上才亂的好。
趙樂君就這樣又等了兩日,在帝王案前附議的折子越來越來的時候,讓銀錦翻出她的禮服。她穿戴好,往皇城去,在帝王和群臣在朝會議事中,一步一步踏入這國家的權力最高處。
**
朝堂暗流湧動之時,楚弈在快回到上郡時遇到自己的人。
來人告訴他胡人突然出兵。
還是南北兩部的胡人聯合出兵,來勢洶洶,連結盟一事都沒有商議,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第一仗的時候沒有探明底細,劉副将險些被對方包圍回不來,我們折損了近四千士兵!”
就這個數還是副将及時察覺不對,快速撤退降低的損失。
楚弈聽到此事第一反應便是胡人知道他不在軍營!
但是如何得知,他不能确定,當即不眠不休一路往河西趕去。
上郡守城的将士只有三萬,沒有他的手令,調動不了在河西的兵。
而此時,上郡已經被十萬餘胡軍兵臨城下。
謝星站在城牆上,臉色鐵青。
他們已經苦苦守了三日。
若是往前,三萬士兵足夠鎮守上郡,即便南胡人傾巢而出也可以抵擋。偏此時是兩部胡人突然結盟發兵。
他掃過前方幾裏外黑壓壓的胡軍,回頭去看已經疲憊不堪的己方士兵。
他們多數已經負傷,綁着繃帶,有些人累得站着都睡着了。
犧牲在城外的士兵屍首在太陽下無遮掩,城內外都是濃郁的血腥氣味,死亡氣息在空氣彌漫,又沉甸甸的壓在所有人心頭。
十萬數對他們如今還能戰的萬餘數,破城就是頃刻的事情。
胡軍逼近腳步聲如同巨獸在怒吼,每靠近一步就連大地都在顫抖。
劉副将盯着黑壓壓的方陣,擡手抹了把臉,嗤笑一聲,奪過身邊士兵手上的號角。謝星也轉身下了城牆。
城牆上號角響,戰事起,沉重的城門被打開,謝星在這瞬間帶着僅餘的精兵義無反顧沖出了城!
他頭頂是火箭流星,巨石雨落,厮殺中的慘叫和血色充斥着這片天地。
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戰了,不管結果如何,他答應過阿兄的。
他在,上郡在!
劉副将指揮着城牆上的士兵給謝星掩護,可是那樣一股孤軍,還是瞬間被如同潮水的胡軍給沖散。
他雙眼赤紅,城牆上突然冒出一胡軍的身影,被他拔刀轉眼便削去了腦袋。
謝星的身影淹沒在胡軍中,城牆上也攀上越來越多的胡軍,劉副将砍卷了刀,在知道要破城的絕望中看向北方,眼前模糊。
——他們要負将軍所托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卻是看見那潮湧一樣的胡軍左右兩翼如同遇到利刃,被直接切開。
口子越來越大,屬于他們藍色的大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兩側加入戰場,蠻橫沖開那些胡軍。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連忙擡手抹了把眼。
下刻震臂高呼:“将軍回來了!”
将軍回來了。
随着他一句,城牆緊接着響起士兵們的相互轉告,如同山呼,洪亮的聲音被傳了出去。
楚弈手執長劍,渾身是血,聽到遠處的那一聲聲将軍,領着大軍直接從後方撕裂沖出重圍。他來到城牆前,勒停了馬,将戰馬上伏着的一人給拽到手邊,揚聲高喊:“你們的南單于在此!”
青年神色森然高擡握長劍的手,劍尖直指着手中人的心髒。
他身邊的士兵舉劍高喊:“殺——”
戰意如虹。
作者有話要說:
謝星:我阿兄今天兩米八,阿嫂你不想再嫁麽。
注:單于,胡人君王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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