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元兇
東流門弟子跌跌撞撞跑來,哪兒還有宗門修士的風度,嘴裏嚷着:“門主!門主!”
水行舟趕緊問道:“發生何事了?”
“橋、橋炸了!”
“什麽橋炸了,對方有多少人?”
“就、就我們的橋,不知道是哪些,幾乎同時炸了!”
“敵人呢?”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如此大陣仗,月華第一時間能想到的是魔人來襲。但宗門盛會聚集了各宗高手,吃飽了撐的才會來找死。
“敵人?”東流門弟子回想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愣愣回道,“弟子沒見到敵人……”
沒有敵人?這下輪到月華發愣。眼下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月華對水行舟說道:“世叔,你先安撫好各宗修士,千萬不要讓他們亂跑。我先——”月華頓住想了想,記得剛才最後一聲爆炸是在西邊,遂說道,“我負責去西峰察看。”
說完,月華倏地沒了人影。
…………
月華趕至西山頭,發現兩座山間的鐵索橋被炸斷。殘缺的鐵鏈徑直垂落,伏貼在崖壁上。橋頭被人施加了爆破術,強行炸斷。為何敵人不選擇人多的地方動手,而來炸毀無人的橋呢?
這只是一座普通的鐵索橋,是連接對面山脈的索道。只有通往外界或不能輕易踏足的主橋,才會有東流門弟子把守。賊人選擇沒人的地方炸橋,可能是不敢與人正面沖突。
月華遙望對山,目光深思。難道炸幾座橋,是為了好玩嗎?神識微動,月華感應到山那邊有人在過招。待禦劍飛過去,發現是兩個女人打架。
一個藍衣女子,一個紅衣女子。二人招式淩厲,下手比男人還狠。
“多管閑事的女人,你再糾纏不休老娘對你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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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衣女子輕蔑地看着氣急敗壞的紅衣女子,回道:“你盡管放馬過來。今日不逮着你,我跟你姓。”
月華眉毛一挑,出其不意向紅衣女子出手。紅衣女子正與人對敵,一時不察,被掀翻在地。
“誰?!誰偷襲老娘!”
月華盈盈現身,三個女人一臺戲。
藍衣女子驚訝一聲:“月兒?”
月華抱起雙臂,頭偏向喚她的人,說道:“阿岚,我才該驚訝吧。”
藍衣女子正是月華的好友方岚,按理說她該在月上門待着,怎會突然現身此處,還和人打架了。
“你還好意思說!”方岚突然炸毛,埋怨道,“你一聲不吭就跑下山!”
“我不是留了口信嗎?”月華無辜地看着好友。
口信?口信管屁用!
方岚來此純粹是因為某人先斬後奏,獨自出了遠門。作為月華的醫師,方岚需要每月為其針灸推拿,治療腰間的舊傷。月華遲遲不歸,又到了醫治的日子,方岚不得已才出來尋人。
“喂!你們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姬雁蘭拿劍指着人,受不了兩人把她當空氣一樣自顧自敘舊。她正是炸橋的元兇,為了不被人發現,特地選了偏僻的地方施展爆破術。
哪曾想方岚因為某些原因,選了同樣偏僻的地方潛進東流門。不知怎的,東流門戒備特別嚴,方岚潛進來時花了不少功夫。二人當場撞見,大打出手。
換做其他人,可能早就趁此逃了。但姬雁蘭心高氣盛,先是被方岚牽制,後又被月華偷襲。現在兩個人更是一起無視她,這口氣怎麽能咽下去!
“剛才她在炸橋。”
方岚說出自己所見,月華表示了然,放出了縛靈索。姬雁蘭頓覺靈力被壓制,毫無反抗之力。縛靈索滑溜兒地梭過去,把她捆成了一個粽子。
“你們合起來欺負老娘一個!有本事兒單挑啊!”
姬雁蘭在地上拼命蠕動,欲掙脫縛靈索,哪知越掙紮越緊。嘴裏罵罵咧咧,一口一個老娘,心裏卻惴惴不安。這來的青衣女子究竟是誰,她竟毫無反抗之力。
月華和方岚充耳不聞,把疑犯帶回去審問。
…………
待月華她們回到主事殿,水行舟仍然神色不悅,卻沒了先前的焦慮。
粗粗統計,只是一些普通的橋梁被人施了爆破術。大約有十來個,這對財大氣粗的東流門不算大問題。而且沒有敵襲,除了小部分弟子被突然的爆炸殃及,受了點輕傷,無一人死亡,這是幸事。東流門弟子可能過得太順心了,竟然沒有警覺心,水行舟暗道以後要好好磨一磨他們。
月華擒着姬雁蘭進殿,水行舟胡須微動,暗想世侄女果然厲害,竟然獨自擒住賊人。
“世叔,這是我們剛抓住的,好像是炸橋的元兇。”
月華眼神示意方岚,方岚主動上前表明身份,并講述先前的所見。
水行舟道:“早耳聞月上門有位姑娘是煉丹奇才,醫術了得,今日終于有幸得見。”
不知世侄女從哪找來的人才,水行舟對此特別羨慕。當年伏魔之戰,此人突然大放異彩。但她從不露面,只在後方默默煉丹制藥。
修行之人少不了要靠丹藥輔助修煉,療傷靈丹亦是出門必備。月上門有方岚坐鎮,從不缺靈丹妙藥,藥效極佳。這些年月上門靠着出售丹藥,斂了各宗不少財。
“晚輩素來待在山上,少有出門。如今才來拜訪水門主,是晚輩失禮了。”方岚謙遜幾句,繼續說道,“我剛來貴宗,便見這位姑娘在炸橋,不知中間有何恩怨?”
水行舟有點猜想,尚不确定。還沒仔細審問疑犯,姬雁蘭率先罵街。
“恩怨大着呢!東流門全是一群僞君子,欺世盜名!老娘要炸了你們的老窩,把你們一鍋端了!”
“你是念奴宗的吧?”雖是疑問,月華幾乎能确定。
念奴宗人喜穿紅衣,明豔動人。他們還愛眉心貼花钿,一個個似是那袅娜的美人。
“你管我哪個宗的!”姬雁蘭嘴犟,不願意出賣宗門,“你們一個個自诩正義,卻合起來欺負我一個女人。男人不是好東西,你們全不是好東西!”
“你這個小女子,無故炸橋,還傷了無辜的弟子。”現在還撒起潑了,水行舟胡子一顫一顫,“狩獵弟子是否為你所殺,有無同黨,你最好交待出來!”
“什麽鬼狩獵弟子,老娘不知道!”
姬雁蘭要躲避東流門弟子的巡邏,趁着大家注意力在東流臺宴會的時候,東奔西顧悄悄去各座橋施法,哪有時間管什麽狩獵。可恨一人勢單力薄,要不然一定炸了所有的橋,将東流門炸成一座荒山!
“老娘告訴你們,橋是老娘炸的,老娘敢作敢當,別把什麽屎盆都往老娘頭上扣。反正你們自己也不稀罕那些橋,老娘幫你們全炸了好了。”
月華問道:“你這是何意?”
姬雁蘭雖然被縛靈索制服在地,頭卻高昂着,傲氣地看着月華,輸人不輸陣。
“聽你們剛才所言,你是月上門的吧。我知道月上門有個厲害的女的,但男人跟人跑了,就是你吧!”
“你——”月華想縫住她的嘴,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告訴你,男人全不是好東西。尤其是東流門的僞君子,他們表面裝得高風亮節,清心寡欲,其實個個滿腦子淫/欲,抛妻棄子!”
“你休要信口雌黃,侮辱宗門!”
水行舟本來不想和女娃子一般見識,然姬雁蘭句句辱罵東流門,不堪入耳。
“我說錯了嗎!”姬雁蘭回頂回去,“就你們以前那個門主,玩弄人的感情,拍拍屁股就走了,不是耍流氓嗎!上梁不正下梁歪,還搞什麽斷橋絕情,沒一個好東西。既然如此,我把東流門所有的橋都炸了,你們老老實實待在山上修煉,清心寡欲,豈不更好!”
“你——”水行舟整日笑哈哈的老頭,被姬雁蘭嗆得心急。
“你什麽你!”雖然被俘,姬雁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嘲諷道,“說的就是你那個道貌岸然的師父,玩弄我先祖的感情……”
東流門上上任門主喚水曜,年少時是一位風流倜傥、英俊潇灑的郎君。少年郎天資聰穎,是東流門最器重的弟子。雖然是一位行俠仗義的少年,卻行事乖張,還喜歡喝花酒,和美人嬉鬧。
有一次水曜從惡霸手裏救了一位歌姬,名喚姬夢,是千嬌閣的頭牌。姬夢才色雙絕,善解人意。水曜一見傾心,日久生情。二人像普通戀人一樣,渡過了一段美好時光。
然東流門絕不允許精心培養的弟子,娶一個不會修行的普通人,還是一個不入流的歌姬。水曜有飛升的潛質,怎能耽于兒女情長。老門主以養育之情相脅,懇求水曜繼任門主之位,守住宗門千年基業。
一邊是養育之恩的師門,一邊是深愛的女人,最終水曜選擇了師門。
後來姬夢不知如何潛進了東流門,昔日的戀人隔橋遙對。月色如霜,風聲簌簌。水曜一劍斬斷鐵索橋,斷情絕愛,徹底和姬夢決裂。當夜,還是孩童的水行舟正在捉蛐蛐,恰巧撞見了這一幕。
再後來修真界驚現新門派,稱為念奴宗。宗主是個女人,喚姬夢。門下全是女弟子,仇視世間男兒。
姬雁蘭繼續道:“還有你哥,也不是好東西——”
“住口!”水行舟疾言厲色,打斷姬雁蘭,“我本想放過你,你卻辱沒先師,該給你個教訓。”
水行舟喚來弟子,吩咐把姬雁蘭壓下去,關起來。姬雁蘭又要胡言亂語,水行舟直接封了她的口。
月華看了一出鬧劇,炸橋的元兇找到了。看樣子不像是殺人的兇手,柳乘風的冤屈依然無法洗脫。
“世叔,你別生氣了。”
“一個女娃子的胡言亂語,我犯不着生氣。”
胡子都翹起來了,還說不生氣呢。姬雁蘭亂罵一通,語焉不詳。月華大致知曉,說的是念奴宗先祖與水行舟先師的愛恨情仇。看樣子不像世叔說的單相思那麽簡單,月華不拆穿他。各門各派有自己的秘辛,月華雖然好奇,卻無意打探。
“世叔,炸橋元兇找到了,但我端此女的确不是殺人兇手。她能潛進來,不知還有多少歹人潛伏在內。若是他們再次出手傷人……”
水行舟一手擡起,打斷月華:“被敵人鑽了空子,是我東流門弟子狂妄自大,疏漏了。現在宗門派了弟子加強巡視,不會再給他們機會。你程師兄正在核實各宗赴會的修士,馬上就會有結果。”
話一說完,水一程匆匆而來,沉聲道:“師父,兇手找到了,是魔修。”
魔修?月華柳眉微蹙,似是想起了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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