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修)
姜玲珑聽着慕容恒的話,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
她怔怔地看着慕容恒,心裏一抽一抽的,難受又感動。
打從父母去世之後,便一直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敢奢望,會有人來護着她。
慕容恒突然說這番話,惹得她心裏酸酸澀澀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怎麽哭了?別哭啊。”慕容恒從沒安慰過女孩子,頓時有點慌神,急忙将姜玲珑摟進懷裏,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不停安慰,“別哭啊,乖,沒事,沒事啊。”
慕容恒越是哄着,姜玲珑哭得越是傷心,眼淚打濕了慕容恒的衣裳,她緊緊地揪着他的衣袖,哽咽道:“相公,除了我爹娘,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
他說會護着她,他說再也不會讓別人欺負她。
姜玲珑哭得喘不上氣,肩膀一抽一抽地顫抖。
慕容恒緊緊地抱着她,下巴抵在她頭頂上,輕聲說:“你是我娘子啊,我不疼你誰疼你?你不也沒嫌棄我嗎?”
姜玲珑吸了吸鼻子,擡起頭來望着慕容恒,抽泣道:“相公,我不嫌棄你啊。”
慕容恒看着她眼眶通紅,滿臉眼淚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右手幫她擦幹眼淚,“我知道你不嫌棄我,你都敢為了我跟太子頂嘴了,不也是護着我嗎?”
姜玲珑想起那日在宮裏的事情,撇了撇嘴,道:“那個太子很壞。”
慕容恒點點頭,“對,所以你以後離他遠點,別再得罪他。有些小人,防不勝防,就怕他報複你。”
姜玲珑愣了愣,臉上閃過一絲害怕,“他……他會報複我嗎?”
慕容恒輕笑,摸摸姜玲珑的腦袋,道:“別怕啊,就算要報複,不是還有我在嗎?”
姜玲珑點點頭。她望着他,不知為何,忽然充滿了安全感。
這是她的丈夫,他會護着她。
馬車很快就到了宋家。
宋家知道今日姜玲珑要帶慕容恒回門,早早就在門口候着了。
雖說慕容恒變成個殘廢了,可畢竟還是個王爺,且兵權還在他手裏,也不是能得罪的人。
馬車停下的時候,龍氏眼尖,一眼就看見了後頭兩輛馬車裏,裝着的全是回門的禮物,激動得緊緊拽住了丈夫的胳膊,壓着聲音連連道:“天!兩大車回門禮!淩天,這四王爺出手好大方啊!”
宋淩天立刻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真是沒見過世面!嚷什麽嚷,沒看見慕容恒下車來了嗎?!
慕容恒先下了車,跟着姜玲珑才踩着凳子下車。
慕容恒拉着她手,扶着她。
宋淩天急忙帶着府裏的下人上前來,跪地請安,“微臣給王爺王妃請安,王爺王妃吉祥。”
一衆人跪在面前。
慕容恒居然臨下地睨了一眼,臉色很冷,面無表情,也沒有喊他們起來。
姜玲珑下意識地想喊“起”,被孫嬷嬷給悄悄拽了一下。
她默了默,想到以前生病的時候,舅舅舅娘不肯給她找大夫。有回燒得厲害,半夜都開始說胡話了,孫嬷嬷去求舅娘幫忙請個大夫,舅娘卻怪孫嬷嬷打擾了她睡覺,命人打了二十大板扔出來。那一次發燒,險些就沒命了。
想着,便也不吭聲了。
宋家人在地上跪着,半天等不到喊起來,一時都有些納悶。
怎麽回事啊?
龍氏跪得膝蓋疼。悄悄擡眼看了看姜玲珑,見姜玲珑直直站在那兒,也不說話。
心頭憤然。這死丫頭,當了王妃還跟他們擺起架子了呢!要不是寶珠把這王妃位置讓給她,她以為她是誰???
龍氏氣得不行,奈何慕容恒在這裏,又沒辦法發作。
又跪了好一會兒,慕容恒終于冷聲開了口,“都起來吧。”
“謝王爺王妃!”
宋淩天戰戰兢兢地站起來。這四王爺現在成了殘廢,沒想到渾身氣場還這麽強,剛剛真是吓死他了。
“王爺,王妃,請裏面坐。”宋淩天恭恭敬敬地彎着腰,将慕容恒和姜玲珑往裏面迎。
雖說心裏不爽,但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将人迎進屋裏,讓到主位。
宋淩天帶着家人站在下方。
慕容恒表情疏淡,瞧得宋淩天心驚膽戰。
明明已經變成這樣了,渾身上下竟然還有一股壓迫人的氣勢。
慕容恒不說話,整個大廳安靜得沒有一丁點聲響。
龍氏見狀,忍不住站出來,對着姜玲珑一臉假笑,“玲珑啊,我啊,小時候給你算命,都說你福氣好呢。果然呢,現在可不就是王妃了嘛。”
姜玲珑心裏冷笑,看着她道:“還是托舅舅舅娘的福啊,要不然這麽好的福氣也降臨不到我身上,你說是吧,表姐?”
她說着話,突然看向一旁的宋寶珠。
“啊?你……你說什麽?”
宋寶珠從見到慕容恒的第一眼開始,整個人就處于混沌狀态,目光就沒從慕容恒臉上挪開一下。
宋寶珠以前是很喜歡慕容恒的。有一回,慕容恒凱旋歸來,穿着銀色的戰甲,騎在高頭駿馬上,帶着軍隊京城,受百姓熱情參拜。
她坐在飯店二樓靠窗的位置,正好将慕容恒扶卓越風采看得清清楚楚。
從那一刻起,她便喜歡上了慕容恒。要不然他雙腿殘廢,而且聽說不能人道了,她是真的做夢都想嫁給他的。
可惜……她實在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是個殘廢,她覺得厭煩,怕走出來被別人嘲笑,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守活寡。
所以,太後賜婚的時候,她拼命地把這樁婚事兒往姜玲珑身上推。
她本以為自己會高興,可此時此刻,當她看見即使坐在輪椅上也風度翩翩的慕容恒,心裏竟然有些後悔了。
這樣風度翩翩豐神俊朗的男人,明明該是她的啊。
宋寶珠心裏發悶,仿佛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憋得她喘不上氣來,非常難受。
因為落在慕容恒身上的視線太過灼熱,慕容恒微微擡了下眼,便見對面一名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子正癡癡地看着他。
剛剛玲珑喊她表姐,想必就是那個本來嫁給他的宋寶珠吧?
慕容恒不由慶幸,還好宋家沒舍得把這宋寶珠嫁給他。比起他的小娘子,簡直連一根頭發絲也比不上。
他打量着宋寶珠。宋寶珠卻以為自己吸引了慕容恒的注意,立刻露出了一抹自己覺得很是明媚漂亮的笑容,微微低頭,害羞地捋着頭發。
慕容恒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厭煩,正準備移開視線,卻忽然看見她耳朵上戴着的耳環。
慕容恒盯着那耳環,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那不是他當初下給玲珑的聘禮嗎?怎麽會戴在這個女人耳朵上?
慕容恒看着她,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忽然,側頭看向姜玲珑,“那對耳環,不是本王給你的聘禮嗎?怎麽,你送給宋小姐了?”
姜玲珑微微怔了下,随即便往宋寶珠臉上看去。
便見宋寶珠耳朵上戴着一對血色通透的瑪瑙墜子。
這瑪瑙耳環,她倒是沒有見過,只是當時出嫁的時候,嬷嬷一直說,那盒子裏裝的應該是對血色的瑪瑙耳墜。但當時宋寶珠打開盒子,卻是另外一對。
想必是被她掉包了。
慕容恒之所以一眼就認出來,是因為這對耳環全天下僅此一對,是他的戰利品。當時覺得特別,就留下來了。
沒等姜玲珑回答,孫嬷嬷立刻替她開了口,“王爺,原來這耳墜子真是您送的啊!當時王府來下聘的時候,老奴就無意間看見了,因為裝着這耳墜子的盒子很是特別,所以老奴記得特別清楚。不過……不過後來王妃娘娘出嫁的時候,表小姐将那盒子拿來的時候,裏面的耳墜子就變成一對白色的了。老奴當時還以為,是老奴眼花看錯了呢。”
孫嬷嬷這話,雖沒明着說,但其中意思,卻是很明顯地指認宋寶珠掉包。
宋寶珠氣得臉色白一陣青一陣,手指着孫嬷嬷,怒道:“孫嬷嬷!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這耳墜子分明是我爹送給我的,什麽時候變成姜玲珑的聘禮了?!”
她話音未落,便感覺一道淩厲的視線掃向她。
宋寶珠吓得心口一顫,下意識地往那道視線看過去。
慕容恒正看着她,冷着臉,深邃的眼,冷而厲。
他冷着臉不說話,可光是那冷厲的眼神,便令人打從心底裏發寒
狡辯的話,頓時噎在了喉嚨口,再也沒有勇氣說。
慕容恒微微擡眼,冷淡開口,道:“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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