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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洋洋地從旁邊走過。醜字男明顯低頭看了她一眼,跟在他後頭兩個男生不正經地說,“丫頭……慢慢吃……”

幾個男生都笑了。

孫心妍臉紅了。

李笛回頭看看:“真是無聊……”再轉過頭,何濱和陳彥其也從那個包廂裏出來了,兩個人邊走邊穿衣服,有說有笑地。

從她們身邊經過,陳彥其歪着嘴角朝孫心妍笑了一下,何濱理理身上的外套,徑自往外走。

李笛嘟囔:“他們怎麽也跟沈凱混一塊了?”

第二天是周六,江高藝術節開幕。

十七班在藝術節合唱曲目是英文版《友誼地久天長》。藝術節開幕前一周,李愛珍跟心理課、體育課的老師做協調,一星期內集中排練了三四次。

李愛珍想讓大家統一穿校服,學生們不樂意,最後她尊重大家意見,拿班費在外面租演出服。

男生白襯衫黑西褲,女生白襯衣黑短裙,幾十個學生穿好往那一站,唱得好不好放一邊,專業的架勢還真有了。

弄到最後,唯一頭疼的反而是鋼琴伴奏孫心妍的小禮服。

想着音樂老師幫她借了,班上借衣服的時候就沒安排她的。誰知道這音樂老師不靠譜,一直到活動前一天又被孫心妍來問了,才想起這事,匆匆幫她去借。

周六早上,學校要求各班提前去排練走位。這時孫心妍才在後臺拿到衣服。

看到實物,問題又來了。

演出服自然是有點誇張的。寶石藍長裙,錦緞一樣的料子,觸感光滑,領口一圈鑲碎鑽,閃閃的。不看背面,一切正常,可一翻過來,後面一大塊都是镂空。

這音樂老師拿衣服拿得匆忙,根本沒仔細幫她挑。

孫心妍裏面穿着普通內衣,知道今天要穿禮服,她特意用了透明肩帶。她再怎麽也沒想到,衣服是後背露一塊。

李愛珍知道後,情緒不佳地把她人帶裙子往音樂老師面前一領。李愛珍較真,音樂老師有點畏懼她,急忙四下裏找人跟孫心妍換衣服。最後沒辦法,拜托衣服店的人加緊送來幾件。

十七班的節目排在後面,演出開始後,李愛珍領着學生們回座觀看。李笛陪孫心妍在後臺等衣服。

半小時後,衣服店老板帶着三條裙子來了,音樂老師幫孫心妍挑了一條白色的。

這時,第四個表演已結束,前臺掌聲如雷。

江高的小禮堂是老樓,後臺簡陋,沒有換衣服的地方,廁所要爬到三樓才有。通往舞臺的拐角處有一個大屏風,主持人換衣服都在這兒。音樂老師叫孫心妍不要跑遠,就在屏風後面換,讓李笛幫忙看着,萬一大小不合适再換另一條。

沒有鏡子,孫心妍進去手忙腳亂地換好,腰部還行,胸那兒不大對,裙子一直要往下掉。

“笛子你快幫我看一下行不行,好像有點松……”調整着裙擺,孫心妍從屏風後出來。

話還沒說完,她一擡頭,滿面漲紅。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五分鐘,不,哪怕是走出屏風前的這短暫幾秒,孫心妍是願意為此付出許多代價的。

演出一個接着一個,通往前臺的小階梯上,化好妝的學生兩列排開。前一個節目剛上場,這邊音樂老師就趕他們過來侯臺。位置靠近前臺,老師不讓說話,嘈雜的背景音樂中,男男女女幹站着正無聊,下面傳來女生聲音。

一回頭,下方拐角處的老屏風後忽然閃出一抹白色身影。

“笛子你快幫我看下行不行,好像有點松……”女孩一襲白色長裙,潔白的肩裸露在外,頭發披着,微微淩亂。

孫心妍脖頸低垂,正調整着裙子,一擡臉,面對幾十雙晶亮的眼睛,整個人僵在原地,滿臉赤紅。

隊伍裏的男生們瞬間炸開鍋。

“不松不松!”“正正好!”“美!”

兩聲長長的口哨,後臺在起哄聲中燃燒起來,所有的光與熱發自少年人心底,張揚而肆意。

孫心妍哪裏見過這樣的場景,她覺得自己整個人羞得快燒起來了,地上沒有縫,只能慌不擇路地躲回屏風後。連帶着李笛也覺得抵不住,羞紅着臉跟她一起躲進來。

兩個正在那頭忙的老師聽到騷動,趕緊跑來,對不受控的學生們瞪眼噓聲。

起哄的聲音終于小下去。

渾身血液加速流淌,孫心妍心口狂跳,雙臂抱胸,肩膀也紅了。片刻後,李笛往外偷瞄一眼,再看看她的窘迫模樣,忽然無聲笑了下。

“還笑……”孫心妍覺得自己快腦溢血了。

不知道在屏風後等了多久,像是短暫的幾秒,又像是漫長的幾分鐘,終于,前臺掌聲如雷,下一個節目開始報幕了。

耳邊一片紛雜的腳步聲。

稍稍冷靜,孫心妍低頭看胸前,“怎麽辦,好像胸口有點松……”

“要換一件嗎?”

“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了。”

李笛幫她看看背後,“好像也還好,你等着,我找兩個別針來試試。”

李笛走了,孫心妍臉頰上紅暈還沒消散,一個人站在屏風後,她雙手捧住滾燙的臉,心中無盡懊惱。

此刻面紅耳赤的孫心妍無法得知,多年後,這一幕成了她高中生活最鮮妍的一個注腳,午夜夢回,她的唇角總泛起淡淡微笑。

而那些厚臉皮的鬧騰男孩呢?他們偷偷地,将一個女孩十六歲的不完美形象永遠定格在了二零零七年初冬的清晨。

像一枚白色小花,珍藏在所有關于青春的夢裏。

長大後,他們一路向前、一路尋找,再次回望這份純潔無暇的不完美,內心依然充滿最初的心動。

……

小禮堂背後是一堵圍牆,牆邊種着一圈廣玉蘭。初冬,廣玉蘭的葉子沒有掉,陽光清透,在枝丫葉片間層層折射。

陳彥其演完節目後和何濱去小賣部買來兩罐可樂,來到這裏。

陳彥其還穿着演出服,帶亮片的紫襯衫,他臉上塗了粉、畫了眉,有種戲劇感。從褲子口袋裏掏出煙,他跟何濱一人一支。

說起來,他第一次抽煙也是跟何濱一起,初一時候,在學校廁所,被幾個初三的逼迫着。不知道那時候怎麽就那麽慫。

今天是個晴天,就是風大。兩個人在風口上抽煙吹牛,何濱把帽衫上的帽子戴上,只露出一張小白臉,煙灰彈在可樂罐裏。

十三班的表演剛結束陳彥其就聽到了個新聞,十二班的人正在後臺排隊等表演呢,十七班的孫心妍在後面換衣服,換到一半,忽然冒出來。

陳彥其哈哈大笑着:“你說你們班這個牛逼不牛逼?”

何濱聽完先是沒給反應,過了會兒卻皺着眉眼自個開始悶笑,憋着憋着差點被煙嗆到。

輪到陳彥其驚了:“你他麽要不要這麽誇張……”

冷靜下來,何濱正色,“你不覺得這事挺有意思麽……”

陳彥其:“……神經。”

陳彥其哪裏知道,一聽到孫心妍出醜,何濱是打心底覺得高興、爽。

如果小時候的燙傷事件給孫心妍留下的是生理上的陰影,對何濱而言,則是生理和心理的雙重陰影。

事情發生的當下,他對她确實心存愧疚。然而他老子是個暴脾氣,在醫院跟孫家做低伏小了一天,一回來就在褲子上抽皮帶,追着他滿屋子打,皮帶都快抽斷了,幸虧他爺爺奶奶來拉。

這還沒完,後來去醫院、打電話,他把從小到大欠下的歉都在她一個人身上給道完了。

此後,何濱壓根不想再多看到她一眼。他一看到她就跟看到當年那個熱水瓶一樣,心裏發毛。

不只她,她全家都像熱水瓶。

陳彥其忽然問,“你跟程雪上次介紹的那個,後來有沒有聯系?”

“怎麽了?”

“人家女生托程雪問的呗。”

女孩是市一中的高一生,很開朗,見到何濱第一眼就覺得他帥,讓中間朋友幫着介紹。

女孩加了他扣扣後,給何濱發過幾次消息,第一條他回了個“你好”,後來徹底石沉大海。

陳彥其看看他,“不是長得挺漂亮的,大眼睛、瓜子臉,個子也不矮。”

“一般吧。”何濱說,“下巴不好看。”

陳彥其斜他一眼,“呵”地幹笑一聲。

其實那個女孩比很多同齡女生都會打扮,一眼看過去還有點驚豔。但下巴有點往裏縮,但也就一點點。

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陳彥其低低笑罵了句:“你怎麽不拿着放大鏡看,你就等着做老處男吧……你在北京到底談過沒有?”

旁邊人的目光像冷箭一樣射過來。

陳彥其越發探究地看着他,“不是真的還沒談過吧?”

肩被有力的臂膀一勾,陳彥其身體一歪,毫無防備地被何濱控住,随即肚子上被掏一拳,他嗷嗷叫一聲,趁何濱一個不備,立馬還手。

兩個少年在寒風裏扭打玩鬧。

回到禮堂時,主持人正在報幕,下一個表演即将開始。

走到門口,陳彥其忽然看到他爸正站在走道裏東張西望,于是兩個人沒急着回座,站在門邊看。

學生們排着隊上臺,何濱這時才發現是自己班的節目。整個班的人站成三排,女生在前,男生在後,服裝統一,都化了妝。

舞臺最中間是充當指揮的音樂老師,左手邊,女生坐在一架立式鋼琴前,身上穿着一件露着肩膀的白裙子。

陳彥其笑了下,“你看,換的肯定就是這件。”

音樂和歌聲響起,何濱靠在門框上,一開始還在和陳彥其說笑。

進入副歌,歌聲停下,只剩輕靈而優美的鋼琴聲獨奏。前排密密麻麻的人頭像忽然都轉向舞臺一角,何濱、陳彥其不自覺地跟着看過去。

發黃的燈光照着孫心妍的臉、脖頸,和披在肩上的黑發。白裙子把她的發絲襯得很黑,和鋼琴一樣黑。她的目光那麽認真,時而看琴譜,時而低垂,有一種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感覺。像模像樣的琴聲中,何濱覺得孫心妍好像長大了。

學生們龐大的歌聲再次貼上來,陳彥其忽然又湊近跟何濱說話。原來走廊上的陳父發現了他們,正在向這邊走來。

“吊,快走,被我老子逮到肯定沒完沒了。”陳彥其又拉何濱往外去,何濱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

“別看了,快走快走……”眼看着教導主任殺過來了,陳彥其拉着何濱狂奔而去。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排練大半個月的演出,三四分鐘便結束。十七班的學生們排隊走回後臺,心情雀躍,回味剛剛的表現。

吸取教訓,孫心妍沒再在後臺換衣服,拎着不方便的裙子一口氣跑到三樓。

背後別了好多別針,怕戳到自己,孫心妍一個人弄了很久。終于換好,孫心妍抱着裙子出來,對面男廁剛好也有人出來,兩人一撞面,都頓了頓。

接着兩人都走到池邊洗手。

洗手池不寬,何濱往旁邊一站,孫心妍餘光能看到他黑色的外套,她往旁邊移了移。

何濱瞥她一眼。

孫心妍洗完了,掏出紙巾擦手。

柔柔的白裙被塞在塑料袋裏,袋子挂在她手腕上,邊口露出一角白紗。

何濱手也洗完了,忽然問,“紙還有沒有?”

手裏正握着紙巾包,孫心妍轉過臉看他。

何濱看她一眼,又看她手上的紙巾,“給張我。”

孫心妍沒有動。

她臉上是舞臺妝,鎂光燈下不顯,自然光下,一張臉雪白,兩條眉毛又黑又濃,腮紅打在顴骨上,紅豔豔的。

她不說話,何濱忽然歪了下嘴角,“呵”地一聲幹笑,像是化解自己的尴尬,“這妝誰給你畫的?猴子一樣。”

孫心妍盯着他看了會兒,選擇直接無視他,轉身下樓。

熱臉貼了個大大的冷屁股,臉上表情僵了僵,何濱捋了兩下前額的頭發,跟上去。

“借個紙,搞得要你一百萬一樣……”他聲調懶洋洋的。

“跟我借東西,不怕等會又倒什麽黴麽?”孫心妍悠悠然地說。

身旁人被一噎,不說話了。

孫心妍反而笑一笑,看看他,“你說,我是不是為你好?”

四目相對,看着她小小得意的臉,何濱心中忽然騰起一股無力的焦躁感,他懷疑自己是出什麽問題了,跟她在這瞎扯。

帶上帽衫的帽子,他手插兜,從她身旁快步走過。

男生身高腿長,很快就沒了蹤影。

孫心妍向下看看,不知道這個人今天又是壞掉了哪根筋。她一步步下着樓梯,拿餐巾紙慢慢擦嘴上的口紅。

藝術節下面就是月考。

各科成績在周三陸續出來,孫心妍考了班級第十二名,小有進步。不過這次的數學卷子比較簡單,她算是讨巧。

孫心妍忍不住關注了下何濱的成績,全班四十八個人,他排第三十七,倒比她想象中稍微好點。

居然不是倒數第一?

這兩天天氣越發寒冷,校園大半的樹都掉光了葉子。學生們沒有過多沉浸在月考成績中,心中都很拎得清,接下來的期末考才是大頭,它決定着一個寒假的命運。

于是,近來孫心妍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迎考複習上,連着李笛也十分認真,午休時間大家也不說小話,各自看書做題。

這天中午孫心妍看書看累了,趴在桌上休息。迷糊中,感覺有人輕輕碰了下她的胳膊。她睜開眼,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班上一個和她接觸不多的女生。

女生短發,大眼睛,蹲在她書桌邊,壓着聲音,“有點事找你幫忙,能出來一下嗎?”

班上窗簾拉着,很多人都在睡覺,很安靜。

“什麽事?”孫心妍小聲問。

女生笑一笑,“我們出去說吧……”

兩個女生腳步輕輕地走到教室外。

帶上教室門,女生拉住孫心妍的手,神神秘秘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說,我們先不要站在教室門口……”

孫心妍被她拉着往前走。

“到底是什麽事啊……”

不知不覺走到水房,兩人剛進去,女孩忽然在孫心妍背後一推,自己跑了出去。

孫心妍站好了才發現,放拖把的角落裏有個人,瘦瘦高高的人影倚在牆上,朝她笑。

外面,有人關上了門。

知道自己上當了,孫心妍一言不發地去拉門。

其實水房的門根本不好上鎖,然而孫心妍拉了兩下完全拉不動,外面有人在幫忙抵着。

她洩氣地拍了兩下。

身後人說:“你別害怕,我就跟你說幾句話。”

孫心妍一臉羞憤地回過頭,“你讓他們把門打開,不然我叫老師了。”

高二男走過來,“我又不會在這對你做什麽,就是有些話想跟你說。我又不傻,門一開你鐵定跑了。”

“你以前都是這麽追女生的?”

高二男一愣,又一臉認真,“我之前是在學校談過對象,但是一看到你我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你不光是長得漂亮,主要是看着特別乖,我真的很喜歡你。我也不是要你現在就答應,你不要跟我把話說死了,不要老是躲我,好嗎?”

他比她高,站近後,孫心妍無形中被他逼在門後角落。

心裏既緊張,又有點害怕,孫心妍一點不敢示弱,怕示弱了面前的男生反而為所欲為。

盡管嘴上威脅着叫老師,可怎麽可能呢,要真扯着嗓子喊,首先跑來的肯定是看好戲的學生。

冷靜了下,孫心妍鼓起勇氣,“那我現在就和你把話說死了,我一點也不喜歡你。你每次都說有幾句話跟我說,結果每次說完都有下一次,請你以後不要再做這些事,真的很煩人。”

男生盯着她看了會兒,沒生氣,“你是不是怕耽誤學習啊,我知道你跟很多女生不一樣,你是好女孩。我跟你保證,你要是跟我在一起,絕對不耽誤你成績。我就是想照顧你。”

“你照顧好你自己吧。”

男生越接觸越覺得,她看着文靜乖巧,其實還有點自己的小性格,挺可愛的。

他笑笑,以退為進,“你不同意也行,你跟我保證,以後在江高絕對不談戀愛,那我就不再找你。”

“憑什麽要跟你做這樣的保證?”

門外,一個男生緊緊拉着門,還有一個貼在門上,仔細聽裏面動靜。帶孫心妍來的女生問:“說什麽了?”

“不知道,聲音太小了。”

拉門的那個笑,“不會是沒在說話,親起來了吧?”

旁邊的女生輕拍他肩,“太下流了……”

瞥到走廊那頭來的人,女生笑容收住。兩個男生一看,是何濱跟陳彥其過來了。

寒冬臘月天,兩個人一路晃蕩過來,喝着冰可樂。陳彥其看水房門口幾個都是熟人,又看其中一個拉着門,神叨叨地,笑着問,“幹什麽呢?”

男生做了個噓聲的動作:“你輕點,沈凱在裏頭辦大事。”

“大事?”

另一個男生壓着聲音道,“表白。”

“又表白?”陳彥其一樂,來勁了,“和誰?”

男生拿下巴一指旁邊的女生,“夏莉班上的孫心妍嘛,他不都追好久了。”

“拉着門幹什麽?”旁邊忽然有人開口。

幾個人轉眼看向何濱。

何濱不輕易和人深交,照面了一般不怎麽跟他們搭腔,很拽。這時候忽然開口,大家當他也覺得這事有趣。男生笑,“沈凱叫的,怕她太害羞了。”

“哦,不敢保證,這麽說你真是純粹看不上我。”沈凱在裏面忽然用了正常的音量,音調也痞痞地,不再像之前那樣溫柔。

外面還是聽得不清楚,卻終于聽到個輪廓了,幾個人全部靜下來。

孫心妍聲音也正常了,“我們根本都不認識,你喜歡我什麽了?我不是看不上你,是覺得我根本都算不上認識你。如果我喜歡一個人,絕對不會用這種不尊重他的方式對待他。你不要再說你喜歡我了,你喜歡的是你自己。把門打開,不然我真的要叫人了。”

說着她又試着拉了下門,拉不開,洩氣地拍兩下,喊着,“開門……”

裏面人的情緒不對了,刺激好玩的游戲變了味,門外人跟着不知所措起來。

何濱:“把門打開。”

男生手停在門上,有些為難地看看他,“沈凱跟我們說好了的……”

嘴角一歪,何濱目光忽然沉下,一把拉掉門上的手。

恰好此時裏面傳來聲音,“蔣震,開門吧。”

門開了。

孫心妍走出水房,才發現外面站着好幾個人。沒想到的是,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何濱。

眼周有些紅,孫心妍只看了看何濱一個人,往教室走去。

走廊很亮,女孩的馬尾辮一蕩一蕩的,像是擡手擦了一下臉,纖細的身影很快消失。

周圍幾個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看,又都沉默地看向何濱。

這個時候,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去看何濱,可能是因為他剛剛有些出人意料的反應,也可能是因為孫心妍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

沈凱神色恹恹地出來後,幾個人跟過去。

這邊,陳彥其拍了下何濱胳膊,“沒事吧?”

回過神,何濱沒說話,喝了口可樂,感覺透心涼。

孫心妍一回到班上就趴在了桌上。

李笛剛午睡完,醒來時看她沒人影,這一回來又一副情緒低落的樣子,湊過來關心地問,“怎麽了?”

孫心妍好半天沒反應,過了會兒她側過臉、趴在胳膊上看着李笛,眼眶濕濕的。

李笛一愣,“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哭了?”

孫心妍傷心地說:“有的人好讨厭啊……”

說着又有一滴淚珠順着眼角掉下來,慢慢滲入臉和手臂間。

李笛把凳子拉到她桌子邊,下巴壓在手上,也趴下來,輕聲問,“你剛剛去哪兒了?誰惹你生氣了?快別哭了。”

李笛拿紙幫她擦了擦。

孫心妍把紙接過來,蒙在眼睛上,又忍不住流了幾滴淚。

她把水房的事情告訴李笛,李笛一聽就火了:“夏莉怎麽這麽惡心,自己跟那些高二的玩就算了,還拖別人下水。”

孫心妍這時已經不哭了,“算了,我也不想跟他們再有什麽牽扯。”

李笛說:“下次他們再這麽鬧你找老師吧,真的,越來越過分了。”

“嗯,我知道。”孫心妍點頭。

快上課時何濱才回來。

走的是前門,人從孫心妍桌邊走過,孫心妍如常地和前桌女生說話。

回到座位,何濱拉開外套拉鏈,攤坐着,背靠上牆。

目光無意識地層層越過前面,課間嬉鬧聲陣陣,女孩微笑着的側臉時而被走動的學生遮擋。

他歪一下腦袋,頭倚在牆上,剛看到一個正臉,上課鈴卻響了,大家紛紛回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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