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星蘊

如風看熱鬧不嫌事大，搬了個小凳子端端正正坐着旁聽。

殿試為的是選在神殿中挂職的仙，題目極盡刁鑽，如風沒有答題壓力，反倒頭腦清晰，一一都記住了。

仙界跟魔界有過幾次大戰，哪些地方收着哪些法器，天規一百零八條都是什麽。

所有淨琉璃世界裏未知的、滅不掉的魔如今多數在魔界中，受藥師佛位下十二藥叉神将鎮守在南極魔界。

從靈鹫山跑出去那只蟾蜍精，進了九幽後失蹤，鬥戰天神得神谕進九幽，未見蹤跡。後來南極宮毗羅大将傳來神音，說蟾蜍精入了魔界。

仁禦神君趁此機會，也跟他們講了許多古老的故事，旁征博引，生動有趣，後來連丹青都忘記了要準備文試。

文試結束之後，衆弟子從各懸峰飛回主峰。主峰呈巨大茶花狀，層層浮石，綿延萬裏，仙徒們散落在四處。

仁禦神君坐在跟徒兒們約好見面一棵七葉樹下打坐，如風等的老大不耐煩，仰着脖子四處找師兄師姐。遠遠地看到平展雙翅飛來的神，以為是硯臺，近了才看清，原來是飛羽。

“飛羽公子，你也來參加殿試？要上神殿養鳥不成？”如風嘻嘻笑。

飛羽白了如風一眼，問：“你也來參加殿試，比誰矮不成？”

如風也不生氣，正要說話，仁禦神君先說了：“飛羽神君，如風年歲尚淺，童言無忌，還請不要跟她一般見識。等她到了參加殿試的年紀，一定已經長大成人了。”

飛羽哼了聲，就沒見過這麽護犢子的，我家依楊肯定沒少受氣！

如風樂了：“就是就是，飛羽神君，你的徒兒找你呢。”

飛羽身後五丈遠的地方飄着一男一女，不停地朝這邊看過來。飛羽轉頭一看，瞪了眼如風，邁步走去跟他徒弟彙合。

要不是為了在這裏看一眼依楊，他這會兒還在雷火洞裏跟雷母的小丫鬟彩霞喝茶聊天呢。

如風繼續走來走去，仁禦神君饒是心如止水也受不了了，說：“小風子，過來陪師父打會兒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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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風踢踢拉拉磨磨蹭蹭走過來，才盤起小腿，背後就被一粒石子敲中，她扭頭，不見異常。

轉過來才閉上眼，又是一枚石子。

如風怒了，再轉頭，背後依舊只是一片石壁。她站起來，走到仁禦神君面前坐下。這樣石子要打也是先打到仁禦神君，如風心說，繼續打啊，看我師父不收拾你。

沒想到石子還是不偏不倚打到她身上，這次是左肩，力道極大。如風低呼一聲，身子被帶着向前，沖進了仁禦神君懷中。

仁禦神君低頭一看，如風幾近暈厥，滿面痛楚。趕快摟住她的小肩膀，把她打橫抱住，喂她一粒清風玉露丸。然後皺眉舉目，開天竅，無奈道：“陸壓道君，出來吧。”

“哈哈哈，還是小仁仁厲害，你，你別裝死了快起來。”

一顆蓬頭垢面的大腦袋出現在如風面前。如風看着他，眼神中真情流露，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疼死姑奶奶了。

“你叫什麽來的？”

“小徒如風。”仁禦神君說。

“哦，你好啊風子。”

“好，個，鬼。”如風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如風，不得無禮。”仁禦神君低頭說她。如風躺在師父臂彎裏，跟仁禦眼神一對。距離很近，仁禦神君清冽的眉目，棱角分明的臉孔在她眼中放大，如風瞬間偃旗息鼓。

陸壓道君撓撓頭，不解地問：“你受傷了？要死了？”

“還不是拜你所賜……”如風白一眼他。

陸壓道君驚訝，他不就丢了塊小石子，就成這樣了？幾步走近蹲下來，如風被他醜臉之上阡陌縱橫的胡須驚到，忍不住痛苦地把臉扭過去，埋在仁禦神君懷裏。

“這娃娃怎麽靈力這麽弱！”陸壓道君不大好意思了，開玩笑好像開過了火，蹲着拿手指在地上亂畫，眼睑做錯事一樣垂着，眼珠子無處安放。

仁禦神君才要說話，就聽如風悶哼一聲，啞着嗓子道：“道君，我好疼啊，可怎麽好……”猛咳兩聲。

仁禦神君無奈，拍拍她，這麽一點傷，吃了清風丸現在應該已經不痛了。懷裏柔軟的小東西忍笑忍得內傷，額頭抵在他肋骨上。仁禦神君隔着衣衫都能感覺到她的促狹。

“啊！”陸壓道君大驚失色，就要伸手拉如風給她渡靈力。仁禦神君一擋，做了個“噓”的手勢。

仁禦的本意是看如風如何作妖，陸壓道君不解其意，垂頭喪氣地坐下來。

“道……君……”如風艱難擠出這些話，“你以大欺小，為老不尊。我胳膊都被你打斷了，哎呦……”

“那那那，那怎麽辦！”陸壓道君拍拍胸脯。

“不然，道君賜我一件法寶兵刃，我一高興，就不疼了。”如風敲竹杠從不手軟。

陸壓道君哈哈大笑，終于看出如風在哄他，笑道：“小風子鬼精。不過我可沒什麽法寶，過些天昆侖宮有寶貝出山，我要去瞧熱鬧，你去不去？”

如風馬上從仁禦懷中竄出來，跳過來摟住陸壓道君的脖子道：“去去去。”

轉過頭問：“師父，可以去嗎？”

仁禦神君看起來有點不高興，當然不高興！有奶就是娘說的就是如風！他道：“去吧去吧。”

別回來了。

如風歡天喜地，從小包袱裏取出一只小梳子，給陸壓道君梳胡子。

仁禦神君看不下去了，站起身來找其他徒兒去，覺得自己，失寵了。

丹青幾人相繼找回此處，如風一個一個問文試難不難，答得如何。他們的回答極具個人色彩，丹青說：“當然好。”流風說：“不好不壞。”硯臺說：“但求一死。”

越書越典争着說自己是第一對方是第二，依楊露出少有的笑，說都會。

幾個人正鬧，陸壓道君已經不知不覺遁了，還拉着他的小仁仁一起去喝酒。仁禦神君還來不及囑咐幾句就被扯走了。

這時一個黑衣女神從天而降，怒目看着如風。如風見她分外眼熟，猛地想起：“星蘊女神，你好啊。”

“小賊，快把我的鐵劵還給我！”

如風還不怎麽樣，丹青先站過來跟星蘊平視，說：“星蘊女神，說話注意些。誰是小賊？”

“她！”星蘊柳眉倒豎，指着如風，說：“她偷了我的鐵券？”

如風覺得自己瞎了眼，怎麽昨日就把星蘊看成了個失魂落魄的可憐柔弱女神。也有些納悶，她偷了試題裝在鐵券裏，這會兒大張旗鼓地來要，不怕人知道？

“你的鐵券何時丢失？”

“哼，昨日我奉師父之命去月宮取一壇桂花酒，在桂花林碰到了少帝說了幾句話。沒想到，這小賊躲在桂林裏，偷走了我随身的鐵券。”

“星蘊，我讓你說話放尊重些。”丹青的臉色已經非常不好看。

散在浮石之上的仙徒聽見此地喧嚷，一時都飛來看熱鬧。

“自己先做個尊重的吧！”星蘊眉頭擰作一團，“早就聽說是個靈力弱的，還有臉上神山，到處诓人法寶，這會兒都偷起來了。”

如風一直沒說話是想看星蘊到底想做什麽，這會兒不能不說了，她才張口，丹青已經一聲怒喝，圓月刀出手

如風頭疼，我的大師姐啊，這種耿直的脾性，是不是出生的的時候染上了雷母的靈力。

星蘊并不示弱，手裏一只北鬥七星狀的短棍迎将上去。

丹青手中月華旺盛，跟星蘊手裏的星輝兩相照應，十分耀眼奪目。

衆仙徒自動給她們讓了個地方，紛紛升起仙障護住自己，看她們較量。

丹青明顯靈力更勝一籌，壓的星蘊無力還手。這時一道石青光華落下，壓住丹青和星蘊，現了身，是星宿君。

如風冷笑，遲早要來的。

星宿君身側還站着一個四十出頭穿降紅衣袍的男人，他率先落下來。星宿君壓着丹青和星蘊随後慢慢下落。

星宿君為了懲罰私自鬥毆的兩個仙徒，兩手都蓄滿靈力，星蘊彎了腰，痛的額頭見汗。丹青直直挺着脊背，努力反抗。

但她終究比不過星宿君，衣衫“刺啦”一聲裂開。

星蘊跪在地面，依舊怒叫：“西涼山花神怎麽生了這麽個怪物！”煙臺幾人忙扶住丹青，硯臺剛才已經拍紙鶴去叫仁禦神君，不知為何還沒來。他們心急如焚。

丹青臉色慘白，背後巨大的花形翅膀在風中搖擺不定。

黑色花朵之上，一只詭異的眼睛猛地睜開。

所有圍觀的仙徒發出一聲驚呼。

如風終于明白了，原來是在這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