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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屋及烏是喜歡一個人到了極致, 可是勉強扮出來的讨好則成了工于心計的設計。情感最是純粹的東西, 倘若為了某些目的而摻雜了其他,那這份感情也變得沒那麽美好了。
癡戀十二年固然感人, 可感動終究不是心動。如此黯然神傷一往情深地卑微求愛,已是在情愛中失了本我。愛情當如曙光, 當使得兩個人在逐漸靠近的同時,為了對方變得更明耀。而讓人逐漸變得卑微不堪的愛情不值得撿起來, 失了本我的人又哪裏值得別人去愛?
喜歡一個人自是願意對他好,可是若要用對他好來當籌碼求歡,那麽便落了下乘。相愛,必是抽絲剝繭後,兩個人最純粹的吸引。
若肖折釉先喜歡上一個人,如果那個人高不可攀, 她便破土而出肆意生長,變成更好的樣子站在他的對面, 吸引他的目光, 讓他為自己心動。她絕不會卑微乞求,将自己擺在腳底的位置。
若終究有緣無分,她便潇灑轉身,絕不會拖泥帶水。
肖折釉一曬, 她忽然想到自己又沒有喜歡過什麽人,想這些實在是遠了點。肖折釉小小的指腹輕輕摩挲着胸前溫涼的白玉扳指,怔了怔。
她當真沒有喜歡過別人嗎?
成婚那一夜霍玄的粗魯跳進腦中,肖折釉皺了皺眉。她這一皺眉頭連帶着耳朵尖有那麽一抹淺淺的紅暈。春宵賬內旖旎春光卷成色彩斑斓的一筆, 濃得化不開。肖折釉迅速将腦中那一夜的記憶趕走,再也不要想起來了!
她将來喜歡的那個人絕對不會那般粗魯,他不需要有多大的權勢,但一定會對她不離不棄,不顧危險永遠護着她!就像……就像幼時雪山上不惜冒着生命危險背着她走出雪山的小哥哥……
“陶陶真聰明!”盛雁溪蹲在陶陶面前,溫柔誇獎。
肖折釉回過神來望向盛雁溪,她再看向盛雁溪時,目光中就帶着點憐憫。
盛雁溪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來,正對上肖折釉眼中即将散去的憐憫。盛雁溪一愣,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憐憫?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用這樣憐憫的目光看着她?盛雁溪笑笑,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盛雁溪站起來,親昵地拉起肖折釉的手,牽着她走到黃梨木的小圓桌旁,請她吃糕點。肖折釉裝出幾分适合九歲孩子應該有的笑容,歡喜道謝。她心裏卻輕嘆了一聲,覺得盛雁溪有些可憐,默默盼着她早日走出如今身陷的泥潭,尋到屬于她自己的幸福。
“漆漆、陶陶也來。”盛雁溪又将肖折漆和陶陶拉了過來。
“哇!這個糕點好漂亮,做得像真花兒一樣!”漆漆睜大了一雙杏眼,直接從白蝶裏拿出糕點來吃。她一邊吃着,一邊吐字不清地說:“好吃,真好吃!”
盛雁溪的眼睛中有一閃而過的嫌惡。等到漆漆将自己吃了一半的糕點塞到陶陶嘴裏的時候,盛雁溪眼中的嫌惡就更濃了,只不過她很快就将眼底的嫌惡收起來,假裝什麽都沒看見。肖折釉低下頭拿了一塊糕點,小口小口地吃着。
肖折釉甚至有一點想笑。其實她很理解盛雁溪的難以忍受,想當初她剛成為肖折釉的時候也是不能接受小戶之家的某些習慣。
肖折釉拿着錦帕給陶陶嘴角的米屑擦掉,柔聲囑咐:“慢點吃,不要急。”
“嗯……”陶陶望着肖折釉點頭,可他心裏又隐約覺察到了什麽。
漆漆看了肖折釉一眼,又偷偷看了一眼對面的盛雁溪。她偷偷拿起帕子把自己嘴角的米屑給擦掉,再吃東西的時候便學着一旁肖折釉的樣子,小口小口的,不能露牙齒,更不能發出聲音來。漆漆忽然覺得這些糕點都變得不怎麽好吃了。
“啓禀公主殿下,景騰王妃帶着幾個孩子們過來了。”小宮女悄聲進來禀告。
“既然公主有貴客,那折釉便領着弟弟和妹妹先行告退了。”肖折釉站起來,“多謝公主今日相邀。”
盛雁溪面露猶豫之色,她本想再與這幾個孩子多說些話。她這一上午都忙着拉攏這三個孩子,還沒開始問有關霍玄的事兒呢。可是她的目光掃過坐在一旁的漆漆和陶陶,心裏明白讓他們和景滕王妃相見恐怕也是不太方便。
“好,那本宮就不留你們了。日後可要常進宮多陪陪本宮。”盛雁溪起身,吩咐小宮女讓徐公公再将人送回去。
在肖折釉幾人離開以後,盛雁溪讓宮女端來水,仔細洗了手。
肖折釉和漆漆、陶陶随着徐公公從偏門出去。肖折釉回頭看了一眼,敬騰王妃似帶着幾個孩子,被一大群宮女簇擁着進了含泅宮。
肖折釉收回視線,她這輩子大概也不會再和那些王妃、世子們有瓜葛了。
終究是不一樣的階層。她甚至不太願意再入宮了。
漆漆“哎呀”一聲,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肖二姑娘這是怎麽了?”徐公公詫異地問。
“我的镯子落在那兒了!我得回去拿!”
“什麽镯子?”肖折釉急忙把她攔下來。
“就是公主賞賜的镯子呀!白的!可好看可好看了!”漆漆皺着眉,一片焦急。
“公主賞的東西不是都帶了嗎,白瓷兒和绛葡兒捧着呢!”
“沒呢!其他的放在錦盒裏,我瞧着那個白玉镯子好看,戴在手上玩了!後來吃糕點的時候,我怕把它磕壞了,放在一旁了!不行,我得回去取!”
肖折釉忙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勸:“別去了,霍将軍不是才送來一批首飾嗎?或者我把剛得的給你,你別回去了。”
“誰稀罕要你的東西!霍将軍送來的東西也是給你的!我才不稀罕咧!”漆漆甩開肖折釉的手,一陣風似的朝遠處的含泅宮跑去。
“漆漆!”肖折釉頗為無奈,她急忙讓徐公公幫她照看一下陶陶,提着裙角朝漆漆追去。肖折釉盼着在漆漆跑回含泅宮之前把她攔下來。可是別看漆漆比肖折釉小了一歲,她撒開腿跑的時候,縱使兩個肖折釉也追不上她。
肖折釉眼睜睜看着漆漆跑進含泅宮裏。她暗道一聲“壞了”,咬咬牙,硬着頭皮追進去。
等到肖折釉氣喘籲籲地小跑進含泅宮的時候,迎接她的是小女孩的哭聲。肖折釉擡頭一眼,景滕王妃正抱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哄,而漆漆則是白着一張臉跪在一旁。那個白玉镯子落在地上,碎成了三半。
肖折釉将喘息壓了壓,直接走到漆漆身邊,陪着她跪下。
“知涵不哭了,不哭了。”盛雁溪立在一旁蹙着眉哄她,“這個小姑娘不是故意的。”
等到小女兒不哭了,敬騰王妃才皺眉看向跪在地上的漆漆,問盛雁溪:“雁溪,聽你這意思這孩子是從哪裏來的?瞧着身上的裝扮倒是不像宮女。”
盛雁溪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釋:“不是宮女呢,是……是霍家的表姑娘,是我邀進宮的。”
一聽是盛雁溪的客人,敬騰王妃的臉色緩了緩,再聽到“霍家”,她有些驚訝,問:“哪個霍家?霍将軍家的表親?”
“正是。”
景滕王妃了然,盛雁溪對霍玄的傾心并不是太大的秘密,她邀請霍家的孩子進宮那也是尋常了。再想到自家王爺正有拉攏霍玄之意,她臉上的愠意退去,放柔了聲音,說:“都起來吧。”
“多謝王妃恕罪。”肖折釉站起來,順便将一旁僵在那裏的漆漆也拉了起來。
漆漆像一陣小旋風一樣沖進含泅宮的時候,一眼就看見知涵郡主握着她的镯子來,她想也沒想,就說:“哈,原來我的镯子在這裏!”
她用的是尋常語氣,只是與名媛相比,嗓門終究是大了幾分。她又是突然出現,就把盛知涵吓了一跳。盛知涵手裏握着的镯子也從她手裏掉到地上摔成碎片,她更是直接哭出來。
見女兒哭了,景滕王妃大怒,指着漆漆怒道:“給本宮跪下!”
然後就是肖折釉進來看見的那一幕了。
待肖折釉起身,景滕王妃才注意到她胸前墜着的玉扳指。景滕王妃的眼中不由浮現一抹驚訝。
盛雁溪走到肖折釉和漆漆面前,柔聲對漆漆說:“那個镯子放在那裏,剛剛知涵郡主拿着玩了。沒關系,本宮再讓千絲坊給你打一份。”
“原來知涵手裏玩的镯子是你的,那就不麻煩公主再做一個了。本宮今日恰巧戴了個白玉镯子,就當賠你了。”敬騰王妃将白玉镯子從手腕上撸下去,遞過去。
肖折釉擔心漆漆不懂禮數不知道謝恩,急忙代她謝恩,将镯子接過來。
景滕王妃多看了肖折釉一眼,心裏有些奇怪,這兩姐妹差距也太大了些。妹妹就連宮中的宮女都比不過,而這個姐姐則沉着冷靜地不像話。
“既然給了你妹妹一個镯子,怎麽能少了你的。恰巧本宮今日戴了兩個镯子,便也送你個。”景滕王妃說着,就将另一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撸下來賞給肖折釉。
肖折釉略略彎膝,再次道謝。
景滕王妃不由又多看了一眼肖折釉動作時絲毫不動的裙角。
肖折釉提出告退,景滕王妃回過神來,道:“延煜,幫舅母送送這兩個孩子。”
“是。”一個十二三歲的清秀少年起身,走向肖折釉和漆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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