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想要
小瑾兒的百日賀禮,容涵改送上一塊雕刻着雄鷹的木牌,這雄鷹是他親自刻的。
禮是輕,心意當真是重的,寧長安沒有推辭,收下了,想着等兒子大一些,給他玩正好。為表謝意,午膳特意多燒兩個葷菜,沒想到将軍還買了一小壇子酒。
“阿寧大夫,你說你會喝酒,不介意的話,可以陪我一起小酌兩杯嗎?”容涵笑笑,道:“今日是我生辰。”
寧長安有點訝異,笑道:“當然可以呀,只是将軍你怎麽不早說呢,要不午膳我就煮面吃了,不過也沒關系,晚膳我給你煮碗長壽面就好了。”
他剛才真以為她會說‘将軍你怎麽不早說呢,要不我就給你準備份生辰禮物了。’
容涵心中真想笑的,這小大夫真是實在啊,一點都不虛套的。那他也不客套了,直接給倒兩碗酒,把其中一碗遞給她。
“我就不敬酒了,我們都随意喝吧,要是有了醉意就別喝了。”
寧長安應一聲,接過酒碗,輕抿一小口,好奇地問:“将軍,你一個大将軍,怎麽會雕刻東西的?”
“在軍中學的,我看見一個士兵在雕木雕,刻的是他娘子的肖像,我覺得這手藝不錯,将來有機會,我想給我娘雕刻一個。”
容涵眼中浮上溫情,整個人柔和起來:“可我學會後,我越來越忙,一直沒再碰過,手藝生疏了,那只雄鷹沒雕好。”
“沒有,将軍雕刻的很好,栩栩如生的,真像是要展翅高飛一般。”
容涵笑,拿起酒碗飲下一口,緩緩道:“最好的雄鷹在西北,遒勁,銳利,占領着廣袤的天際,能激起一顆顆昂揚的雄心。
阿寧,你可知,我是從西北大捷回朝的軍中來的,這次對抗回鹘一戰,我有時就站在沙漠邊緣,看着那漫天的黃沙,無邊無際,像是沒有盡頭一般。我第一次看到那片無垠的沙漠時,我就想把它踩在我的腳下。”
這話中藏着的意思寧長安聽出來了,放下筷子,嘆息道:“将軍,你說霍去病死的其所,否則再過二十年,他們甥舅倆就要是帝王心中的頭號大患了,可想過你的将來?”
容涵劍眉微挑,眼底不明,淡淡道:“你說。”
“你太有野心了。”寧長安一語道破,定定地看着他,直視他的眼睛說:“霍去病和衛青加起來的野心都沒有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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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竟是一點沒有回避,眼中還有一絲贊許,她只覺得心頭一沉,神情莫辯地問:“你想當皇帝?”
此言一出,容涵對她的感觀完全變了。
她不知道他有皇子的身份,僅憑他說的幾句話,竟然能說出這樣的一個論斷,這份敏感和政治聰慧,浸淫朝堂幾十年的老狐貍都未必有啊。
他覺得他身上的血液有些發熱,不過頭腦很清醒,這絕對不該是一個山野間的小大夫能說出的話,沒承認,亦沒否認,反問道:“阿寧,你說你讀過《史記》,你一個學醫之人,怎麽會學《史記》,除了《史記》,你還學過什麽?”
這已經相當于默認了,哪個忠君愛國的将軍有這麽大的膽子,對這樣的話都敢不反駁的,寧長安按按腦子,長嘆道:“我十歲時才拜師學醫,跟師父游歷,十歲前在家中生活。
我兩歲半時我娘教我啓蒙,一年後,祖父讓娘教我學史,從遠古時期的黃帝、炎帝到我朝的大事記,我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
容涵愣了愣,被繞的有點暈,就憑她那份絕世美貌,他可以明白她家中對她的培養,絕對是有大志向,要送到宮裏去,否則太可惜。
學醫他也是可以說服自己,就當多學一項本事,在宮中能有退路,可這嫁人是怎麽回事?
還有她之前說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不該啊,要是想把她送到宮裏,怎麽能給她灌輸這種思想?
不對,還是不對,把她送到宮裏去,教的應該是後妃該有的手段,學男子該學的做什麽?不,是極少數男子學的!難道她想垂簾聽政甚至更近一步?
容涵差點被腦子裏冒出來的想法激的有些鼻子充血,身體裏的熱血有進一步沸騰的跡象,面上幽幽道:“阿寧大夫,這麽說你一定知道,大唐第二位皇帝,唐太宗有一位武姓才人吧。”
“将軍不用拐彎抹角的,我知道,那位是千年以來第一位女皇帝。”
寧長安面色平淡,直言道:“我還知道,武皇是空前絕後的,她得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緣,今後不會再有這樣的機遇了,因為這朝堂是男子的朝堂。我更知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好一句朝堂是男子的朝堂啊!
容涵哈哈大笑,只覺得渾身熱血滾燙,四肢百骸都脹滿力量,心頭痛快,端起酒碗一口飲盡,再給自己斟上一碗,看向她,眼底的野心暴露無遺,平靜地問:“你怎麽知道,我想當皇帝?”
真是一點不避諱的承認了,寧長安搖頭苦笑:“你說,你想把那片沙漠踩在你的腳底下。
将軍,你覺得一個手握兵權的臣子說想把另一個國家踩在自己的腳下,隐喻着什麽,這是一個臣子該說的話嗎?你若沒有僭越的心思,你能說出這話嗎?”
“說的好。”容涵真心贊揚,也有欽佩,他生平頭一回服一個人:“阿寧,你很通透,你的境界比我高,比我認識的所有人都高,你是我遇到的最曠達物外之人。
我想我可以明白了,為何你有這樣傲視世人的美貌和與朝堂重臣看齊的智慧,卻可以過這麽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對這樣的贊美,寧長安沒什麽波動,無奈道:“那将軍可否聽我一句勸?”
“你想讓我放下這心思?”容涵忍不住想考驗她一番:“你覺得我如何,我為何會生出這種心思,若是我為皇,我會是一個有為之君嗎?
若是這個國家交到我心中,能夠開創一個千秋盛世,為何不做,憑什麽要我放手?就算是為了瑾兒,你不想為你兒子的将來考慮嗎?”
這樣的女子,遇上了,他是不想放手的,容涵扪心自問,那一瞬間,他确實生出遐想了,一個男子對女子的遐想,他想要她。
“阿寧,之前是我短視了,也看低了你,你根本不需要依靠男子。可我還是想說,若是你願意,你們母子倆跟我走吧,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對瑾兒視如己出,讓瑾兒擁有一個錦繡前程。”
寧長安一怔,她怎麽就聽不懂他的話,皺眉問道:“将軍,你,你是說,你想要我跟着你,給你做小妾?”
容涵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不錯的,直覺更好,看她這神情心頭就咯噔一下,仿佛只要他敢應承下來,她就能立馬翻臉。
他能賭嗎?不能,否則連這朋友都沒得做了。
哪怕他可以承諾她,今後只寵愛她一人,他的兒女可以都由她來生,可他不可能就把瑾兒認作親子,她只能是以再嫁之身并且還帶着與前夫的孩子跟着他。
他不可能為她不娶王妃,她只能是個小妾。
是他沖動了,糊塗了,她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他給不起。
容涵心底自嘲,他給不起她想要的,他是要不起她的,哪怕他成為皇帝,他也要不起她,這想法,只能是想法了。
“我是說,以我們之間的交情,你帶着瑾兒跟我走,即便沒有生父,瑾兒依舊可以得到父愛;若是我将來能成功問鼎皇位,瑾兒的将來會一片光明。”
寧長安心頭猛地一松,拍拍胸口,忽然覺得有些愧疚,她怎麽能用這麽龌龊的想法來想将軍呢,何況将軍有喜歡的女子的,她又是嫁過人連兒子都有的,她都在亂想些什麽呀,真是腦子糊塗了!
不太敢看他,低頭致歉:“将軍,不好意思,我,我,我不是——”
“是我不好,沒把話說清楚。”容涵接過話,心中莫名地有一絲忐忑,溫聲詢問道:“那,你願意和我一起去盛京嗎?
你帶着孩子四海為家總不是辦法,即便是去梨源谷,瑾兒一生就只能是個山野之人了,未免糟蹋了孩子,還是跟我去盛京吧。”
寧長安不贊同道:“将軍,你的野心太大,你想要當皇帝,所以你才會覺得,做山野之人是把人生給糟蹋了,可是‘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容涵直接把惠子的話回給她,他總覺得跟她争辯,也是一件很讓他舒暢的事。
“是,我即便是瑾兒的娘親,也不該就此決定瑾兒将來的人生,但是在孩子沒有一定的判斷能力之前,我還能做兒子的主的。更何況,”寧長安直言不諱地說:“若是你謀逆,我們跟着你,也要死路一條了,還不如做個山野之人呢。”
有這麽不盼着朋友好的嗎,這話傷人的,容涵狀似不解地問:“我重兵重權在握,我起事前必定做好萬全準備了,你何以斷定我會輸?”
寧長安平淡地吐出四個字:“禍起蕭牆。”
容涵一愣過後立馬明白了,這樣的女子,真是不讓他有遐想都不行啊,只是比起能占有,更怕失去,他要不起她,更不屑用強權去強占她,否則不僅是折辱了她,也折辱自己。
“我就不能坐收漁利嗎?”
“就為你的一己私欲?”寧長安笑了,嘲諷道:“将軍,若是現在兩國都是民不聊生,帝王昏庸無道,我可以說你是為國為民。
可我看到是百姓安寧,你為的只是你極度膨脹的野心,即便你真的成功了,你失掉了做人的品格和為君的傲骨,絕無可能是個有為之君。”
容涵低笑起來,笑聲中都透着愉悅,滿心歡喜地附和:“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那你還想造反稱帝?”寧長安不解。
“如果我有正當的機會呢?”他是皇子啊,容涵模棱兩可地回道,想看看她能不能聽出話外音,沒想到人家只是哦一聲,就低頭喝酒吃菜了,這什麽意思?
“阿寧,你就不想問問我說的正當機會是指什麽嗎?”
“朝堂裏的具體事宜,我又不懂。”問來做什麽?寧長安指指桌上的菜肴,勸道:“将軍,菜要涼了,還是吃飯吧。”
容涵覺得胸口有些發堵,不懂又怎麽了,問一句也可以啊,就當是關心一番,憋悶道:“阿寧,你之前不是說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你這是想跟我劃清界限了?”
“沒有呀。”寧長安邊吃菜邊說道。
這态度能不能別這麽敷衍,容涵哼笑道:“那你不是自相矛盾嗎?”
寧長安只能再放下筷子,取出帕子擦擦嘴巴,再端起酒碗喝上兩口,辯解道:“這說的是大義,可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
我們并沒有交惡,你沒有對不住我,我若只是站在大義的角度跟你斷交,論私誼,是我有虧,算我對不住你了。天下這麽多人,有幾人能大義滅親、正氣凜然的?我不覺得我做不到大義之舉有何不對。”
容涵聽得心頭舒暢,剛端起酒碗想跟她喝一杯就聽她接着說道:“再說我們是朋友,你要是真的出事了,沒人收屍,我還可以給你去收屍安葬的。”
容涵:“……”這酒還是他自己喝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斷更了,親愛的們果然都沒反應/(ㄒoㄒ)/~~不在意的啊/(ㄒoㄒ)/~~
貼上一句話,是糖果逛金枝欲孽的貼吧時,看到有網友評論的孫白楊對玉瑩的感情起源:
——愛上一個人一定是被對方的一個碩大的優點所吸引,而這個優點恰恰是你沒有的是你欽佩的。
放在這一章作為注解,算合适也算不合适,不适合的是,容涵并沒有愛上寧長安,只是出于一種強烈的情感需要,想要她而已,這還不是愛。
說合适,是這種想要,糖果以為已經是愛情的萌芽了。
這句話,放在鳳祁南與寧長安身上,也可以說算合适也算不合适,說合适,是這是促成鳳祁南願意為寧長安放下一切的重要誘因,他們在思想的層面上有共鳴,通俗的講,是知己。
說不合适的,是鳳祁南願意為寧長安放下一切,僅憑這一點不夠,鳳祁南是個極度自私冷漠的人,絕不會主動付出的。
遇到這般的女子,若沒有以寧長安無條件的對他好,不求回報,不在意他的出身相貌為前提,那麽鳳祁南最多把對方引為只談風月的紅顏知己,是不會愛上更不可能為她放下王爺的身份與唾手可得的江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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