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遠古06

06

“笨笨？”

“笨笨你去哪兒了？”

這熊孩子。慕如一在兔子先生和系統身上耽誤了不少時間，又給笨笨接了一杯綠樹牛奶，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好在一切都沒什麽問題，系統也運行正常。她借着手表一絲微弱的光回到了樹洞，結果卻沒有見到那個軟乎乎總在搖尾巴的小狗。

不會跑哪玩去了吧？慕如一皺起了眉，又否定自己的想法，不會的，笨笨很乖，不會随意出門的。

那是——

是不是想太多離家出走了？想到中午對他的冷落，慕如一越發覺得這個猜測極有可能，獸人的生命比人類短很多，笨笨現在心智挺多也就是人類兩三歲孩子。

而小朋友不會理解她心情的複雜糾結，只看到了她忽然冷落了自己，不喜歡自己了，所以生悶氣藏起來了什麽的，也很正常吧。

慕如一嘆口氣，心裏隐隐有些焦躁。

換做平時，她還蠻樂意去哄小朋友不要生氣，陪他玩一玩的，但是現在天黑風冷人又累的不行，一大把事情壓在心上，又撞上熊孩子離家出走，她，真的，想發火。

幹脆不管算了。

反正這片樹林也危險不到哪去。

反正他有毛自己找個地方縮起來就能過一夜。

慕如一心裏這樣诽謗着，但還是拖着酸痛的腳起來繼續往叢林裏走去。

既然選擇了笨笨，就要對他負責。

一旦你馴服了什麽，就要對他負責，永遠的負責。

小狐貍對他的小王子這樣說。

慕爹在床邊給她念故事時也這麽說過。

她是個大人了，會負責。慕如一垂下眼，從地上撿了根木棍當拐杖用，想了想，又找了一根粗壯的木棍，把槍上的紅色跳到最小，扣下扳機，木棍的一頭燃起火來。

叢林的夜晚跟白天很不一樣。

這片大陸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森林一片漆黑，微風吹過，樹葉擺動，像極了鬼故事裏的妖魔。

慕如一握緊了火把，提高聲音給自己壯膽子，“笨笨，笨笨你在哪？”

“笨笨，快回來。”

風從樹林裏穿過，發出嗚嗚的響聲。有東西碰到她的後背，慕如一不由僵了脖子。好半天沒見其他動作，慕如一才小心望過去，原來是樹枝勾住了衣服。

真是丢臉。慕如一抹了把臉，看着黑乎乎的森林，心裏不由擔心起笨笨來。

他還那麽小，見到這些，一定很害怕。

會不會不小心掉進哪個陷阱裏？

又或者被其他的動物給欺負了？

越想越擔心，慕如一調亮了手表，舉高火把，邁大步子，“笨笨，笨笨，你在哪兒？”

一直往前走了很久，她才隐約聽到小奶狗的一聲，“汪。”

“笨笨？”慕如一循着聲源走過去，看到樹林裏一團黑色的影子。她忙蹲下來，借着光看清了那個灰不溜秋的小團子是自家笨笨，心裏松了口氣的同時，怒火也跟着上來。

“大晚上的，你不在家裏好好呆着，出來幹嘛？”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都快急死了。”

“你這麽做，想過別人會不會擔心啊？”

“我都累死了你還給我添亂。”

“對不起。”小狗嗫喏地說。

“不要對不起，下回別再這樣了就好。”慕如一語氣還有些冷。

“什麽對不起，小子你不用道歉。”樹後響起一個男中音，“他出來還不是因為擔心你？”

“兔子先生？”

映着火把的光芒，慕如一看到了草叢裏那只眼熟的灰白色大兔子，他“哼”了一聲，“沒想到你這個雌性還會收養堕獸。”

話這樣說着，可他語氣好了很多，“看你還年輕，沒什麽經驗，下回別讓幼崽随便跑出來了。深夜的叢林對你們，很危險。”

“是，謝謝您。”

慕如一的态度取悅了兔子先生。他瞥了眼還在沉默的幼崽，沖慕如一招招手，“小雌性。”

慕如一靠近他，聽見他說。

“我不知道你跟這只幼崽是什麽樣的關系。”

“但他是個好孩子，他出來是看到天黑你還沒回去，擔心。你，好好對他。”他語氣變得沉重，“堕獸不是外界傳的那樣，沒有感情殺生吃人的東西。堕獸，心裏也是獸人啊。”

“是。”慕如一鞠躬，“這次真的謝謝您了。”

兔子先生擺擺手，走進草叢裏。慕如一轉身看着依舊沉默的小奶狗，嘆了口氣，伸手摸他的頭。

剛放到上面，她就敏銳地察覺到笨笨的身體僵住了，慕如一佯作不覺，溫柔順順他的毛發，“我們回去？”

“嗯。”

依舊是黑暗的叢林，只能照亮一小部分天地的火把，但有笨笨跟在旁邊，她覺得這一路敞亮了很多。

“你……現在還讨厭我嗎？”

沙沙的風聲，小奶狗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慕如一不答，反而問他，“你為什麽出去呢，那麽危險，在家等我不就好了？”

笨笨沉默了，他停下腳步。

前方的慕如一也跟着停下了，轉頭過身子，她目光包裹着他。

笨笨垂下眼睛，“你不喜歡我，我走。那裏比較安全，你不能在外面。”他表達的不夠流暢，但足以讓慕如一明白他的意思。

瘦弱的小身子，又灰頭土臉的，可語氣那麽堅定。

慕如一看着他，心頭一酸。她把火把插進土裏，伸手攬住笨笨小小的身子。

“對不起。”

“我沒注意你的心情，我……太自我了。”

“我不讨厭你，我只是，我只是……”她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

黑乎乎的森林裏，只有夜間昆蟲的些許怪叫。樹下隐約點光，人類少女把臉埋在小狗的毛發裏，相互依靠着。

懷裏的小狗瑟縮了一下，他感受到有什麽滾燙的液體滑過。

她，哭了嗎？

是因為擔心他嗎？

還是害怕？

在這個黑暗他試探着伸出前爪，拍拍她的肩膀，順滑的長發散落在她肩膀，他忍不住撥動了兩下。幽香好聞的氣息頓時霸占了他的嗅覺世界。

笨笨靠在她的懷裏，無聲地安慰她，卻從沒一刻那麽清晰地感覺到，抱住他的這個雌性——

這麽弱小。

弱小地，需要人來保護。

第二天醒來，慕如一發現笨笨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之前他總愛黏人跟在她身後總撒嬌賣乖要吸引她的注意力，但現在主動地幫忙，還試着捕捉獵物，雖然失敗了。

畢竟還是太小，出殼沒幾天，怎麽可能捕捉到獵物。

這下要哭了吧？慕如一正要安慰他，卻見小奶狗很快振作了精神，又緊盯着下一個目标。

慕如一整理着樹洞裏的果子蘑菇，搖搖頭。雖然不認為笨笨能打到獵物，但她沒打擊笨笨的努力。小孩子有目标不是壞事，慢慢來就好。

笨笨卻在隔日找了兔子先生，慕如一還是隔了好幾天後看到他受傷，逼問下才知道的。

“你現在還小，不用那麽着急。”得知笨笨是去學捕獵，慕如一迂回道，“慢慢來，這次就是一點擦傷，下次要是——”她又停住了話。

笨笨仰着臉看她，眼神堅定，“下次不會受傷了。”

慕如一看着他，嘆了口氣，“也好。”

“畢竟我不能一直保護你。”

叢林裏動物都是這麽生活的，而她能養笨笨一時，但總會離開。

“我會保護你。”

笨笨沒有聽出她的意思，信誓旦旦道。

他還帶着小孩子的奶音，偏語氣鄭重，慕如一抿唇笑，沒當一回事，“好，我等你保護我。”

笨笨聞言，滿足地把頭依道她懷裏，尾巴懶洋洋地搖着。

之後的日子過得很規律，起床，去河邊洗漱，吃早飯，笨笨去跟兔子先生捕獵，慕如一在叢林裏收集食物，探索着這個世界的動植物，并用系統記錄下來。

等大部分植物被她記錄完畢，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大半個月了。

這段時間裏，笨笨成長了不少，從一只她單手就能抱起的小奶狗成長到中型犬的大小，從嗷嗷待哺到能夠獨自捕獵，慕如一現在吃的肉類都是笨笨抓回來的。

是的，現在她的三餐裏，已經有了肉類。

河裏有種透明的魚，是鹹的，慕如一叫它為鹽魚，曬幹後用刀輕刮表面，掉落的魚沫可當調味料使用。沒有鍋，慕如一就挑挑揀揀找了個不知名動物的頭骨熬湯，畢竟烤肉吃太多也會上火。

D博士沒有給她多餘的衣服，雖然身上的這件高科技衣服真的防塵防水防火，但她還是用兔子先生提議的某棵大樹的葉子，曬幹，勉強編了塊布，當換洗。

總之現在生活也是像模像樣了，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去獸人的部落，尋找傳說中的滅世者完成任務什麽的。

慕如一拎着帳篷在水裏涮着，有些心不在焉，兔子先生應當是知道獸人部落在哪的，但是聽他的話裏，獸人跟半獸的隔閡很深，他一定不願意再去部落那裏。

只有她自己的話，能不能找到地方都是個問題。

嗯，還有笨笨……

他是個半獸，是跟她走還是，留在這裏呢？

慕如一嘆口氣，把帳篷拎出來一抖，防水的布料就幹了，慕如一把它放進背包，抱起地上曬幹的草席，往樹洞的方向走去。

還沒到地方，就看到樹洞的方向有個人影。

直立的，人的影子。

慕如一閃到樹後，盯着前方的背影，腦海裏不住轉動。

難道，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獸人？

作者有話要說：

如意就是個很平凡的小姑娘，不是很厲害的專業人士。

她，就像每一個我認識的美好的小姑娘。

正期待着大學戀愛美好生活呢，就被說世界毀滅了你要拯救世界去。

然後就被丢到這裏，她壓力真的蠻大的。

我很愛她。嗯。

希望你們也不要太嫌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