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遠古07

07

單一個背影看不到長相，但是肩背不單薄，穿着獸皮的衣服，□□出的手臂有隐約的肌肉線條。

個子不算很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間，正低頭正往樹洞裏看。

慕如一手伸向背後拿起槍，又轉手藏在草席下，揚起聲音，“你在做什麽？”

那人趕忙轉過身子，背靠着樹，看到慕如一眼裏飛快滑過一絲驚豔，又撇到她抱的草席，恍然大悟，“這個地方現在是你住？”

這是兔子先生之前說的定期來打獵的部落裏的獸人？

慕如一面上冷淡點頭，目光看似不經意掃過，卻把對面的獸人打量了個齊全。

大概十六七歲的模樣，偏黃白的膚色，長相稍顯弱氣，臉頰旁用草木汁液畫了些不知名的符號，可能是部落的圖騰。此時正對她笑，眼神清澈，很讓人放心的長相。

手上握着把骨刀，約莫有二三十厘米長。說是骨刀其實也算擡舉，壓根沒有刀具的形狀，只能看出一側被磨的很尖利，另一側握進手裏。

慕如一心裏松了口氣，這個世界的武器只是這種水平的話，對她達成任務也更容易些。

裹着獸皮的腳往她邁過來，慕如一心裏提着警惕，沖他笑了笑。

獸人接收到她的笑容，眼睛更亮了，圍着她走了一圈，最終站定到她面前，語氣鄭重，“可憐的雌性。”

“獨自落單在森林裏，一定很辛苦吧。”他閉上眼睛，鼻尖動了動，睜開眼睛明朗一笑，露出整齊的牙齒，“我叫瑟，這幾天正好是我們的狩獵時間，趕巧遇上了你。”說着他舔了舔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但眼睛眨也不眨專注地盯着她。

距離有些過近，慕如一不習慣地後退一步。

叫瑟的獸人有些不理解她的舉動，“難道你想獨自留在這裏嗎？”

“看你也沒出來幾天，我告訴你好了，森林裏有不少堕獸，可是會吃人的。”

“尤其喜歡你這種皮膚白嫩氣味香甜的小雌性。”說着他像是想象到那個畫面，伸手想抓住她的胳膊。

慕如一避開他的手掌，瑟的臉色就有些不好了。

“你躲什麽躲，我說這麽多不是為你好嘛。”

“要不是看你順眼，誰想撿個嬌氣的雌性回去啊，不會打獵還經常生病。哼。”

沒想到獸人還是比較團結互助的，慕如一心裏升起些抱歉的情緒，也只是一點，她很快壓制住了，想解釋半獸并不會吃人，就聽見身後又一個聲音響起，“瑟，你在這裏做什麽？”

慕如一側過身子。

瑟瞳孔一縮，向前用身體遮住了慕如一，“修。”

被喚作修的獸人揚一揚眉，他生得高大英俊，肩寬體壯，獸皮衣沒遮住的古銅膚色肌膚都是有力的腱子肉，嘴角漫不經心的笑和額頭上神秘的圖案都相當吸引異性的目光。

“你好像有些小麻煩。”他挑起一個笑容，長腿邁開，繞過瑟，走到慕如一身後，在她頸側嗅了嗅，“好香。”

慕如一頓時汗毛炸開，抱緊了懷裏的草席——這個修，好危險。

“我先遇到她的。”

“那又怎樣呢？”修瞥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容有些高高在上的嘲諷，微涼的手觸上慕如一的肩膀，“這個小雌性，似乎不願意跟你回去啊。”

“修！”

慕如一強忍着自己想趕忙逃開的欲望，平穩着聲音，“請放開我。”

“嗯？”對峙中的兩人都看過來。

慕如一擡起臉，眼睛眨也不眨，“放開我，我不喜歡你。”

修揚眉，沒反應過來，就聽見瑟的聲音，“你沒有聽到嗎，她讓你放開她。”說罷，“啪”地打掉了修搭在慕如一身上的手。

修看看慕如一，又看看瑟，臉上浮現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那我等着。”

等他消失不見，瑟才松了口氣，肩膀垮下來，又意識到身邊還有個雌性，努力揚起笑臉，苦澀無比，“很遜吧？”

搜集信息的好機會。慕如一意識到這點，放軟了聲音，揣測地說，“沒有啊，你比他好。”

“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

“怎麽會，你開朗又活潑，他盛氣淩人看着就讨厭。”

瑟搖搖頭，“父親說，修那樣才能把部落發展壯大，我只能當個，哎，我之前對你說的話都是學他的，他一說雌性就願意跟他走了。”

怪不得，之前感覺有點奇怪。荷爾蒙男性舔唇行為很迷人，但是瑟嘛……慕如一心裏搖搖頭，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試探着拍拍他肩膀，還沒清楚地感受到獸皮的質感，旁邊的瑟就飛快往旁邊一躲，慕如一驚訝看着他，小獸人的神情看起來更沮喪了。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聲音也有些低，開始扯謊，“其實我也是。”

“他們更喜歡水，而不是我。總說水多優秀多優秀，然後譴責我，說我什麽都做不好，做得差。無論我做什麽做的多努力，他們都看不見。”說着她聲音帶了些哽咽。

瑟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叫什麽？”

“我叫木。”

瘦小白嫩的雌性側過臉不想讓其他人看到她眼淚，一瞬間，瑟的心底被狠狠觸動了，他猶豫了一會兒，說，“你的部落在哪裏，應該早點回去。”

“不然，真的會被吃掉的。”

雌性搖了搖頭，吸吸鼻子，“我是在夜裏逃出來的，父親說我沒用，要用我換東西，我聽見了，就逃了出來。”

“我現在沒地方可去了。”

瑟垂下頭，神色不斷掙紮，最終還是輕輕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來我們的部落。”

“不過你得會保護自己。”他又加了一句。

“為什麽？”

“哦，我知道，自保的能力，碰到野獸我不會拖後腿的。”雌性眨眨眼，笑容很好看。

瑟慌張地爬起來，不敢看她，含糊着，“嗯，我們頂多兩天後就要回部落了，如果你想一起，就到河的附近等我們 。”他說完就匆忙走了，慕如一看他顧頭不顧尾的模樣，有些想笑。

還有點得意。

美女就是到那裏都魅力大，獸人小鮮肉都敗在她的裙子……不，高科技防護服下。

她得意地撩撩劉海，把草席丢進樹洞裏，翻撿着角落的果實，考慮怎麽跟笨笨說，要去獸人部落。

好不容易遇見一個獸人，肯定不能讓對方跑了，不然誰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來啊，憑她今天的發現以及兔子先生的偶爾講述，獸人之間還是比較和平友好的。

她要擔心的就是體力——遇到野獸不能拖後腿；還有示好——獸人可能感情比較直接豐富，得理性拒絕，要是直接上來，她有刀有槍。

不過不好暴露。嗯，回頭真遇到這事，可以拜托瑟幫忙假裝一下她的……雄性？

慕如一撇撇嘴，然後實驗室裏說的滅世者應該就在某個部落裏，找到勸說他放棄滅世，或者讓他沒有滅世的能力好了。再然後，她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不錯。

沒毛病，慕如一拍拍手掌，很滿意自己的計劃。

設想的很好。然而，計劃的第一步，就遭到了抵抗。

“不行，你不能去，太危險了！”體型大約有豹子大的笨笨聽到她的話就毫不猶豫拒絕了。

“笨笨，我需要去那裏，況且那裏很安全，大家生活在一起，不會有事的。”慕如一蹲在他面前，耐心地說。

尾巴煩躁地地上拍來拍去，他聲音早已脫離了奶氣，轉而帶着青春期男生的一點特別變聲，這讓慕如一暗地笑了幾回，“先生都說了，那群人對我們的态度很差，很多都恨不得殺之後快，今天他還提醒我要小心。”

說着，他突然停住了，幼時圓溜溜的眼睛也變得細長，盯住了她，“你見到他們了？”

慕如一點點頭。

沉默。

“那，你确定要跟他們走了？”

又點點頭。

一股氣在他的身體裏炸開，他想大吼大叫，不對，這些都不對，你明明喜歡我的。不應該跟我永遠在一起嗎！

我那麽努力，就是想保護你，想跟你在一起，但你要抛棄我，你要走，不對！你應該，應該。

獠牙咬進血肉裏，他嘗到了血腥味，眼前的人看着他。

眼底擔憂又無奈，還有很多他看不懂的情緒。

他忽然想到很多次先生的欲言又止，偶爾對着他誇贊如意時的嘆息，還有經常挂在嘴邊的獸人和堕獸。

獸人和堕獸是不能和平相處的，獸人都恨不得殺了堕獸。

她……回到獸人那裏，将來也會變成那樣的獸人嗎？

想殺了他的獸人。

他看着她，她有纖長漂亮的四肢，兩只腿走路，而不像他這樣，四只腿都踩在地上。

她有兩只靈活而漂亮的手，會編織會做飯，會用火，而他的爪子再練也做不好那些對她而言輕而易舉的事情。

她還有一頭細密黑長的發，和好看的臉。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跟他長得都不一樣，都很好看。

而她笑最好看，像是森林裏所有的光亮都集聚在她的眼裏，好看的讓他想靠近又遠離。

他最後沉默下來，像是失去了争辯的能力，“什麽時候走？”

“兩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