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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芽兒又是冷笑,也不知道是痛,還是憤怒又或者別的原因,她瘦削的肩膀顫抖起來。

“娘,祠堂在哪裏,我們一起去。”

見所有人不說話,她絲毫沒有罷休的意思,繼續說道。

“芽兒……”

鄭氏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如果鬧到祠堂,那将會是全村人的笑話。

王氏在一旁,連忙插嘴道:“你這不要臉的東西,偷了錢還要反咬一口,我是管不着你了,也不想管了,氣死我了,氣得我心肝脾肺疼啊……”

她一邊說着,一邊捶着心口往房間走去。

037不好的事一樁樁來

剛才說的那些狠話,什麽抓去祠堂,什麽家賊之類的,完全就沒這回事了。

林芽兒知道王氏這個人,不僅壞,而且好面子,關起門來什麽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可是到了外面,卻苦心維持着善良的形象。

畢竟要是讓人知道了家裏有個惡婆婆,誰還敢嫁過來。

她即便不為自己臉面着想,也得為小兒子人生大事着想。

王氏走了進去,其餘人就好像碰了一鼻子灰似的,自讨了沒趣。

吳氏幹咳了兩聲,林蘋兒和林蓮兒兩人灰溜溜的回到她身邊,眼睛有些尴尬的到處亂瞟,不敢和林芽兒對上。

“芽兒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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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兒小小的喊了一聲,臉上還挂着淚水。

她是真的被打疼了,但是也知道這件事因她而起,所以不敢叫喚一聲。

這一兩錠銀,其實她早就忘了,每天跟在芽兒身後,好吃好喝的,她根本就沒惦記着自己還有這麽一小塊銀子。

要是記得,花了或者是藏好,也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林芽兒見大家如同沒事人那樣散場,氣得把牙關都咬痛,抓着手裏的竹鞭兒,用力折斷兩半,挑釁似的丢在院子中間。

“娘,沒事了,我們把東西撿回去。”

林芽兒勉強笑了笑,低頭抹去茉兒臉上的淚水,會紅眼的鄭氏和芫兒說道。

都是她不好,要是處理好點,也許就不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

大家都沒有說話,把散落在地上的被褥枕頭還有其他東西全部撿回到屋裏去。

反正被褥枕頭已經用了多年,哪怕是洗,也還是給人一種髒兮兮的感覺。

四個人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把屋裏收拾好,那些厲害的女人們,為了能在她屋裏扣出更多的錢,原本就有些破落的牆上,又挖了不少洞,但是什麽都挖不出來。

她在心裏面暗暗長籲了一口氣,因為這些天來,掙的錢,并沒有放在屋內。

而是放在屋牆和柴房兩面牆的縫裏,看上去好像很危險,實際上确實最安全的地方。

“你們兩個過來。”

鄭氏坐在矮板凳上,看着她們兩人說道。

茉兒縮了縮脖子,生怕鄭氏責怪她,跟着林芽兒來到鄭氏跟前,怯生生說道:“娘……”

“把衣服扣子解開。”

鄭氏說着,伸手幫她們把衣服扣子解開,兩人剛才被押着,又打了一頓,激動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放松下來以後便覺得疼痛難忍。

褪下肩膀的衣物,後背一片觸目驚心,竹鞭兒打過的地方,留下紅印子,微微浮腫起來,有些地方打重了,擦破了皮,滲出血絲。

鄭氏看着看着,眼淚就落了下來,心疼不已。

“娘,別哭,不痛。”

林茉兒懂事的說着,有些慌神,鄭氏性格彪悍要強,就算受了很大的委屈,也不輕易哭,如今卻落淚了,幾乎把茉兒吓到。

“她們怎麽會進來的?”

林芽兒目光掠過鄭氏,看着林芫兒問道。

出門之前,一切都很正常,誰知道回來卻弄出了那麽多的幺蛾子。

林芫兒在歪斜的櫃子裏,拿出一小瓶藥油,遞給鄭氏,才開口緩緩說道:“不知道哪裏來了一只野貓,看中了砧板上的一塊腌肉,叼起就要走。二伯娘急了眼,拿起水瓢醉了起來,那野貓慌不擇路,竄到我們屋裏,奶也跟了進來,慌亂中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碰掉了牆上的一塊石子,發現了茉兒放在裏面的錢。”

有時候,倒黴起來,還真的沒法說。

只能罵一句:去他大爺的。

“奶發現了錢,這下不得了了,也不管偷肉的野貓,頓時叫了所有人進來,把家裏翻了個遍。”

芫兒說到這裏,聲音有些哽咽。

有些事,從來都不是她們的錯,可是卻要承擔後果。

“娘,那錢真不是我們偷的。”

林芽兒稍稍明白大概以後,扭頭看着鄭氏說道。

鄭氏正幫着茉兒搽藥,輕聲答道:“我知道。”

王氏這個脾氣,誰還不清楚,倘若真偷拿了她的錢,這會兒肯定鬧哄哄的,全部人都往祠堂去了,哪裏還會轉身回屋裏。

“茉兒被馬車剮蹭,這事我沒說出來,是我不對,後來見茉兒沒事,怕你們擔心,就一直沒說。”

芽兒繼續說着。

“我沒事,就是被木轅勾了一下而已,馬車上的人下來,如果不是芽兒姐上去争論,我們一分錢都要不到,現在被奶拿走了。”

茉兒說着,嘴巴又扁了起來,十分委屈。

一兩銀子啊,能買好些好吃的,現在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被人搶走,還挨了一頓打。

“這事,不管有沒有受傷,你們都不該瞞着。”

鄭氏嘆了一口氣,替茉兒穿好衣服,然後伸手把芽兒拉到跟前,手裏抹了些藥膏,往她身上搽。

林芽兒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

雖然穿越到這個身體的時間也不短,已經适應了當一個黃毛小丫頭,可是內心依舊是成年人的魂魄。

鄭氏是林芽兒這具身體的娘親,卻不是她的娘親,這樣褪下上半身的衣物,皮膚接觸搽藥,她尤其不習慣。

可是鄭氏卻沒多想,見她躲閃,以為她怕痛,伸手把她拉回來說道:“沒事兒,這搽到身上不同,還很快消腫。”

鄭氏寬厚帶着繭子的手,落在她的後背,因為厚厚的繭子,磨的她有些癢癢痛痛的,卻不覺得難受。

她抿着嘴,不說話。

“鬧也鬧過了,娘這回得清靜好一陣子。”

搽完以後,鄭氏舒了一口氣說道。

剛才被林芽兒這樣一怼,王氏雖然心裏面大為火光,卻也收斂不少,她那樣欺善怕惡的性格,就得有人治一治才行。

“待會都別說,別讓你爹和子檀擔心。”

其實不用鄭氏交待,她們也不會說,家裏男主外女主內分得很明顯,女眷們的事,打得頭破血流也不會擺在臺面上說,而相對的,男人們出工在外面遇到的不忿事,也不會對着家裏女眷婆媽。

芽兒本以為,這一場鬧劇,到此為止。

可是,另外的事端,又生了。

傍晚 ,做工和上書塾的男人回來了,原本以為像往常那樣,在堂屋裏吃了飯以後,大家該幹嘛幹嘛,然後吹燈睡覺。

可是林大富一進家門,就板起面孔,負袖身後,對林子檀厲聲喝道:“進來,跪下!”

林子檀什麽話都沒說,走進堂屋,雙膝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直直,可是卻耷拉着頭。

“發生什麽事了?”

鄭氏慌了神,拉過林家耀問道。

038典型給臉不要臉

“老三媳婦,這事兒你就別管了。”

林大富回頭,對鄭氏說道。

“爹,怎麽回事,子檀做錯了什麽?”

鄭氏急匆匆的問道,這跪下可不是小事,怎麽可能說不管就不管。

林家耀似乎也氣得不輕,搖着頭,拉着鄭氏離開。

“你別拉着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子檀那麽乖,還能做錯什麽?”

鄭氏對他罵道,她就知道這個啞巴男人靠不住,整天只知道愚孝,哪怕是只剩下一碗飯,他也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孩子餓死,然後端到爹娘面前。

林家耀力氣很大,随她打罵,把她拉到屋裏去。

林芽兒她們不敢輕易到堂屋,跟在爹娘身後,也回到了屋裏。

進來以後,林家耀才用手比劃前因後果。

這個朝代雖然沒有專門的手語,可是相處了多年,有些比劃是固定的,因此能猜出大半意思,除了林芽兒還懵懵懂懂以外。

大意是講,書塾的先生讓學生們去買某本書看,那是當代一味有名的詩人著作,也許對秋天的鄉試很有幫助。

于是大家紛紛都買了,以求能在鄉試裏脫穎而出。

雖然書塾裏大家都是同窗,可是鄉試排名是從上到下的,也就是說要是別人比自己多一分,就這麽一分,就定了輸贏。

所以人手一本,絕對不外借。

哪怕是關起門來的一家堂兄弟,也藏着掖着,不給多看一個字。

林大富向來重文,給了錢讓孫子們每個人都買了一本。

可是林子檀卻沒買,今天先生講解書中詩詞時,才發現他沒有,以為林子檀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不敬重師長可是大不諱,于是一狀告到了林大富那裏。

便出現了剛才跪下的一幕。

“不可能,子檀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他對學業那麽上心,給了他的錢,絕對不會亂花。”

鄭氏不相信的搖頭,覺得肯定搞錯了,想要出去和林大富理論。

林家耀拉着她,依舊搖頭。

鄭氏捏着拳頭,臉色難看,從房門可以看到院子,再穿過院子,依稀可以看到林子檀跪下的身影,她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盡管心裏面不相信,可是卻不得不相信。

如果林子檀買了書,丢了或者壞了,總該會有個說法,不會這麽順從的跪下。

“怎麽會呢,子檀平日裏那麽乖,他是不是弄丢了錢不敢說,所以才沒有買書?”

鄭氏低頭喃呢的說着,她才不相信,開始為兒子找理由。

林家耀可沒她想的那麽多,一張曬得黝黑的臉繃得緊緊的,看得出他在生氣,只不過不能說話,要是能說話,這個小兔崽子,早被他罵得狗血淋頭。

他沒管一旁的鄭氏,轉身走了出去。

幹活累了一天,早就餓了,這時候應該做的事情,是填飽肚子,而不是為這個小兔崽子想開罪的理由。

“哥不會無緣無故不買書的。”

林芫兒在一旁小聲的安慰着鄭氏,她們的大哥是什麽秉性,難道還不清楚嗎,這裏面肯定有隐情,林大富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只要他肯說,林大富會理解的。

“那孩子真倔,就這樣跪着。”

鄭氏心疼的說着,眉頭緊緊皺着始終舒展不開。

芽兒在一旁奇怪,雖然她和林子檀接觸不多,可是對林子檀的為人,還是有些了解的,斷然不可能像茉兒那樣,為了圖一時的嘴饞,拿買書的錢去買好吃的。

難道有什麽難言之隐?

晚飯桌子上,另外兩房顯然有些興奮,也許她們已經從她們男人那裏聽到了林子檀的事,少了個競争對手,就意味着她們的兒子可以前進一名。

“哎,我說,你有時間,可得多管管子檀,這要是行差踏錯,就不得了了。”

吳氏藏不住話,飯吃到一半,假裝漫不經心的說着。

鄭氏原本臉色就不太好,因為回來以後,林子檀一直跪在屋裏,別說吃飯,連一口水都沒喝,現在被吳氏這樣陰陽怪氣的說,當即就拍下筷子。

“哎喲,你這是怎麽,和我擺臉色嗎?”

吳氏此刻不怕,她到底是二嫂,身份比鄭氏要高那麽一些。

一旁的王氏,雖然打了芽兒和茉兒一頓,不但不解恨,還更加恨了起來,聽到林子檀犯了渾事,不但不心疼孫子,反而得意的笑了起來,看着鄭氏說道:“老三媳婦,二媳婦也沒說錯什麽,你不僅管不好生的幾個臭丫頭,也管不好自己兒子,我們林家幹幹淨淨,也不知道這糟心事随了誰的種。”

鄭氏這會兒忍不下去了,恨不得把眼前的碗碟全部都潑到眼前的老虔婆臉上,

芫兒看出娘的心思,連忙伸手拉住她,小聲快速說道:“娘,你冷靜一點。”

不管是誰的對錯,王氏終究是她的婆婆,真要動手起來,肯定是理虧的。

“老三媳婦,你這是要做什麽?”

王氏就是那種欺軟怕硬的人,她看到芫兒阻攔的動作,越發嚣張起來,也為剛才在芽兒那裏丢了的臉。

其實如果真的甩她一巴掌,她倒是會安靜下來,如同鹌鹑那樣畏畏縮縮,可是別人示弱的時候,她卻又好像打了雞血那樣,咬着別人不放。

“娘,他們都在堂屋裏呢。”

芫兒繼續小聲的說着。

平時怎麽鬧,都是關起門來幾個女人的怨怼,現在林大富在氣頭上,如果這邊鬧起來,對林子檀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奶,你還想去祠堂嗎?”

林芽兒皺起眉頭,看着王氏問道。

幾次交鋒下來,她大概也摸準了王氏的脾性,只要比她橫,就好了。

“你說什麽!”

王氏狠狠的刮了她一眼,如果眼神也能改變成刀子的話,芽兒早被她的眼神刮的鮮血淋漓。

“污蔑偷錢可不是小事,我 不能背負這個罪名,必要的時候,還是要澄清的好。”

“你是嫌還不夠亂是吧。”

王氏沉下臉,她有沒有丢錢心裏清楚,本想着給芽兒下馬威,搓搓她這段時間的銳氣,要是最後查出并沒有,她豈不是自打臉?

“芽兒做好了受罰的心理準備,無論如何,也不能被污蔑。”

林芽兒目光銳利的看着王氏,本來這件事,她不想讓鄭氏等人擔心,所以委屈就委屈了,也不想提,可是剛才王氏說的那些話,實在是太難聽了,她可不想輕易放過。

“我說過去了就過去了,你非要鬧,就把子檀的事,也拿出來一起鬧。”

王氏虎着臉,不自覺聲音大了一點,她連忙扭頭看了一下堂屋裏面,生怕被裏面的人聽到。

039事情因她而起

“那我到底有沒有偷奶的錢?”

林芽兒顯得有些不依不撓,她挨了一頓打,可沒打算那麽容易就算了。

“還吃不吃飯,說這些做什麽。”

王氏虎着臉,把碗擱下,狠狠的瞪着林芽兒。

“芽兒也不敢要求什麽,只是像要一個清白,不難吧。”

清白不清白什麽的,她根本不屑于得到王氏的承認,在座有眼的人,都知道怎麽回事,她故意把這件事拿在飯桌上說,只是不想大家當着鄭氏的面提起林子檀的事而已。

“清白,這種文绉绉的話,說出來不酸嗎,再說了,你都那樣了,清白這兩字從你嘴裏說出來,不臊得慌嗎?”

王氏嘟囔着,即便處于下風,也不甘被一個孫輩挖苦,非要找點是非說才順心。

無奈芽兒根本不在乎,在沒有填飽肚子之前,任何別的東西,對她來說都是虛的。

“奶,你別扯開話題,我到底有沒有偷你的錢,要不要去祠堂,得有個說法。”

林芽兒沖着王氏笑笑,用手托着下巴說道。

“夠了,以後別再說這件事了,什麽偷不偷的,一家人不說這些話。”

王氏說着,猛地站起來,連飯都沒有吃,氣呼呼的離席。

解決完這件事以後,林芽兒并沒有全然放下心來,她咬了一口苦菜,看着周氏問道:“書塾先生要求大家買書,是什麽時候的事?”

“大概兩個多月前吧,不大清楚了,反正我家子松子柏後來啊,每天晚上抱着書看個不停,我都心疼他們把眼睛看壞了。”

周氏只要一說到她那兩個兒子,準有說不完的話,能巴拉巴拉一直說個不停。

林芽兒自然沒心思聽她那些自誇,連自家親哥平時都很少說話,眼比天高的另外兩個堂哥,更是沒把她放在眼中,直到現在為止,說過的話,都不超過五句。

讓她稍稍比較在意的是,兩個多月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無端發熱那次,也是差不多兩個多月前,然後林子檀和她說,買藥的錢是他的零花錢。

那時候她不曾多想,可是現在越想越不對勁,林家又不是大富大貴之家,甚至連小康都算不上,那麽多人念書塾,靠的是男人在外出工,女人在家裏田裏操持才勉強維持過來,哪來零花錢。

滿懷心事的吃完飯,她放下筷子直奔堂屋去。

從來都沒有誰明确的說過,家中女眷不許進堂屋,但是基本上沒什麽事,她們也不會進去。

所以林芽兒走進去的時候,倒是惹得大家側目相看。

“哥。”

她走過去,蹲在林子檀跟前小聲叫了一句。

“你進來做什麽,快點出去。”

林子檀見她進來,皺着眉頭,低聲斥了一句。

“哥,你告訴我,你買書的錢都拿去買什麽了?”

林子檀聽到她這麽問,臉上稍稍變了色,伸手推了她一把說道:“快出去。”

“是不是給我買藥了?”

她蹲着不走,心裏面早就猜出了七八成,如果這件事真的因為她而起,怎麽可以讓林子檀一個人跪在這裏受罰,就算林大富真的生氣,也要知道前因後果,這對林子檀才公平。

“爺還沒生氣之前,你快點出去。”

林子檀說着,拽着她的手,想把她推出去。

“要是因為我,讓你沒有買書,沒有考中鄉試的話,那我就是罪人。”

對每一房來說,他們的希望,就是兒子能高舉,盡管林芽兒不相信少看一本書就不能高舉這種荒謬的做法,可是也不能讓林子檀背負不屬于他的罪名。

她說着,推開林子檀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吃完飯,林大富都喜歡在院子門外乘涼。

“林芽兒,你給我站住!”

林子檀見她不肯聽教,低聲呵斥了一句,他性情溫和,和芫兒一樣,很少會對人拉下臉來。

林芽兒見狀,只好停駐下來,看着林子檀。

家裏的人,都甭想一條心,大家相互等着看各自的笑話,卻又不想靠的太近,以免惹禍上身,所以他們只是看到林芽兒走進堂廳裏,卻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麽。

“我做什麽,是我自己願意的,和旁人無關,而且我也和爺說了,買書的錢讓我不小心掉了,爺氣的不是那點買書錢,而是氣我沒買看書,萬一因為這件事而無法考中而已。”

林子檀看着她,說起話來,條條是道,不愧肚子裏多了些許墨水。

“況且那詩集,是老師一個好友所著,不過只是多年不曾中舉的秀才罷了,想來也是兩人串通好讓學子多買幾本書,能多撈些錢財而已,沒什麽用處。”

林子檀說到這裏,頓了頓,看着林芽兒搖頭,繼續道:“爺不過是罰我在這裏跪一晚上,然後這件事就了了,你此時去找爺說事,爺才不會念在那些什麽兄妹情深,只會覺得你礙事煩人,又覺得我婦人之仁,事情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芽兒安靜的聽,咬着嘴唇。

對比起林子檀,她的思考,的确有些少了。

“娘這會兒肯定擔心,你快出去,稍稍安慰她,就說我沒事。”

林子檀說完,沖着她笑了起來。

林芽兒這才有些不情願的點點頭,站起來朝着外面走去。

那些看熱鬧的人,在院子裏,三三兩兩的站着,她連眼角餘光都懶得瞟過去,直接回到屋裏。

“你到堂屋做什麽?”

鄭氏進她進來,急忙拉過她問道。

她心急知道林子檀的消息,卻不像林芽兒那樣,因為是穿越而來,身上沒帶有那麽多的條條框框,由着性子去做想做的事情,因此顧慮很多。

“我去看看哥。”

她看着鄭氏,把剛才林子檀的話,轉述了一遍說道:“哥有他的分寸,你別太擔心,爺只是罰他跪一個晚上而已,待會去廚房看看,還能不能剩些飯,等到午夜的時候,熱着送過去。”

“嗯,我去看看。”

鄭氏點點頭,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今天是吳氏的班,吳氏現在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小兒子林子柚身上,大多數事情都是兒媳馮氏在做,馮氏心善,讓她稍微留一些飯菜,不是難事。

古時候的人,不比現在的人,油水足,即便一兩頓不吃也不餓,權當減肥。

但是在古時候,尤其是窮人家,除了正餐以外,平時沒有零嘴,肚子裏也沒太多油水,墊不了肚子,一頓不吃就餓得慌。

林芽兒知道書塾裏的午飯肯定不太好,回來又沒晚飯吃,還要跪一個晚上,身體實在吃不消。

一想到林子檀為了她而受罰,她心裏面就不是滋味。

040給林子檀買飯去

第二天,林子檀像個沒事人那樣,像往常那樣,道別爹娘到書塾去。

昨天跪了一夜的事,根本不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他既然是大哥,就得有大哥的擔待。

林芽兒左思右想,覺得還是有些對不住林子檀,為了她受那麽大的委屈,依舊一聲不吭。

她這個人是非分明,對她不好的,她記在心裏,對她好的,也不能忘記。

每天做飯下的米,王氏都盯得清清楚楚,基本上不會有剩飯剩菜,即便剩下來了,她也惦記在心裏,晚些時候,自己加熱給林家祖和林嬌蘭吃。

其餘人,哪怕是餓得泛酸水,也只有瞪眼看的份。

馮氏盡管願意幫,也是有心無力。

林芽兒在一旁尋思,這可不行,讀書是力氣活,餓着肚子頭暈眼花的,哪裏看的進去,再如何不濟,她也得給林子檀送一頓飯。

她這回沒叫上茉兒,而是叫上芫兒。

去書塾的路她不清楚,茉兒玩心大,未必知道路,還是芫兒靠譜一些。

“芽兒,書塾的路往這邊走,那條是去鎮上的。”

林芫兒也擔心大哥,所以林芽兒提了這個頭,她幾乎沒有猶豫的就跟着一同前去,在一個分岔路口,見林芽兒很熟絡的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于是喊了一聲。

“先到鎮上,給哥打份飯。”

林芽兒回頭,拉着芫兒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想從家裏帶份飯出來是不太可能的,還不如自己到鎮上的飯館,或者是酒樓裏打包。

林芫兒知道她前段時間摸田螺掙了些錢,但是她從不過問掙了多少,也不問花到哪裏去,這是芽兒憑本事掙來的錢,就該她拿着。

即便是大姐,她也沒有想要把妹妹的錢據為己有的想法。

林芫兒想着,芽兒即便是想到鎮上去給子檀哥打飯,也只是随便找一家小飯館,讓店小二炒兩個菜,再押下飯盒的錢,到時候來退。

沒想到,芽兒直接把她帶到來泰樓。

盡管林芫兒不知道來泰樓在鎮上的地方,可是站在門口,光是看着金碧輝煌的裝潢,恐怕林家全家上下家當加起來,都不足以買下那塊懸挂在大門上的鎏金牌匾。

“芽兒,這地方……”

她伸手拉着芽兒的手,這種地方,別說進去,就算是看上一眼,都讓人心裏無端多跳幾下。

“姐,沒事的。”

林芽兒寬慰着她,便聽到大奎的聲音:“芽兒,你今天又來賣東西了?”

說着,大奎走到跟前。

“今天不賣東西,而是買東西。”

林芽兒笑着說,用下巴示意一旁的芫兒說道:“這是我姐。”

大奎點點頭,依舊看着芽兒問道:“你這丫頭,能在這裏買什麽?”

這是大富大貴之人,才會踏進來吃飯的地方,哪怕一頓飯豪吃五十兩銀子,也不會眨一眼的地方,芽兒就算把自己賣了,也夠不着。

“買飯,但是不買堂前的飯,買堂後的飯。”

林芽兒伸手指了一下穿堂後面說道。

在酒樓裏做事的夥計,都包食宿的,有些成婚了覺得睡大通鋪不好,會回家睡,但是吃飯還是會在酒樓裏吃。

雖說多一口人也就多一口飯,但是這口飯長年累月下去,也是不小的花哨。

掌櫃家既然包了飯食,自然是不能浪費的。

只是店裏夥計的飯食,雖然比不上端到桌面上給老爺吃的那麽講究,也不會比一般人家差。

主廚自然不掌勺,給店裏夥計做飯食的,都是打下手的幫廚,即便是幫廚,味道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芽兒便是看中這點,便宜、好吃、而且分量足。

“你就是個機靈鬼。”

大奎也算和她熟絡,能開上幾句玩笑話。

“後廚每天的飯菜都有剩,犯不着你買,來拿就是了。”

說着,大奎把她們引到穿堂後面,自顧忙着自己的活。

林芫兒大概也明白怎麽回事,小聲說道:“之前你和茉兒摸的田螺,都賣到這裏來呀?”

“這裏價錢高,而且不賒賬。”

芽兒點頭,駕輕就熟的來到後廚,看到手裏拿着锃亮菜刀的九叔。

“九叔好。”

她遠遠的就大聲打招呼,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在人前扮演着懂事的乖孩子。

九叔見她來了,眉眼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但是很快就隐沒下去,板着面孔問道:“廚房重地是外人能随便進來的嗎?”

“九叔別生氣,我是來買飯的。”

芽兒說着,低頭在腰間把錢袋子找出來,繼續說道:“還要借個飯盒。”

“買飯到前堂去,讓跑堂的夥計給你念菜牌。”

九叔依舊繃着臉,看上去兇狠至極,說話也是粗聲粗氣,稍微膽小一點的人,都會被他的态度吓得縮脖子。

很可惜林芽兒一點都不膽小。

“前堂的菜牌多貴啊,那都是大老爺才吃得起的,我們這些小民,自然要經濟實惠。”

林芽兒一邊說着,一邊比劃飯盒的大小。

“其實也不要多,兩肉三菜再加個湯就行了。”

“哼,還指明要肉要湯?”

九叔吹胡子瞪眼,這丫頭,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一點兒都不知道要客氣。

“今天後廚喝什麽湯?”

芽兒繼續厚着臉皮問,這年頭,臉皮稍微薄一點都吃不飽飯。

“苦瓜毛豆炖豬脊骨,降火!”

九叔沒好氣的說着,雖然他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語氣還很不耐煩,卻放下了锃亮的菜刀,轉身給芽兒找比劃大小的食盒。

來泰樓這裏最不缺的就是各種精美好看的食盒,以及美味佳肴。

芫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來泰樓這地方,可是給大老爺講排場的地方,她們這些命如蝼蟻的小民,平時即便是經過,也不敢伸長脖子朝着裏面多看幾眼。

可是芽兒卻能對着面容如同羅剎的九叔輕松對話,絲毫沒有任何膽怯。

她可是小看了芽兒啊。

“飯得多點,三個人吃呢。”

林芽兒徹底發揮了厚臉皮的精神,跟着進了廚房,看着九叔往飯盒裏盛飯的動作說道。

“是不是還要算上那個小不丁點兒?”

九叔指的是林茉兒。

“不是,我打算給哥送飯,他在村頭書塾念書,昨夜被爺罰跪了一晚上,沒吃飯。”

九叔不吭聲,但是盛飯的時候,用木勺子壓了壓米飯,這樣又能再裝多兩勺。

等九叔打好飯菜裝在飯盒裏,林芽兒在一旁問道:“這要多少錢?”

雖然是來泰樓後廚夥計們的飯食,也比外面小館好吃許多,她做好了價格的心理準備。

這是給林子檀送飯,哪怕貴一點,也值得。

041咱這裏不收錢的

“臭丫頭,你知道這裏是來泰樓吧,可不是一般的蒼蠅飯館。”

九叔哼哧哼哧的說着,他是來泰樓的主勺之一,地位很高,自然也養成了一身傲慢的臭脾氣。

“給店裏夥計做飯的,雖然不是主勺只是幫廚,但是總有一天,這些小子裏也會出厲害的大廚,所以這些飯菜,可不是随便就能吃到的。”

九叔說完,雙手叉腰看着林芽兒。

芽兒眨着眼睛,覺得這哄擡價格的手段,也太明顯了吧。

“還有這食盒,可是刻着咱們來泰樓的招牌,這可是門面,不是錢能買來的。”

“所以呢?”

她有些無奈的問道,雖說是給林子檀打飯,可是太貴還是會心疼的。

“都說了,不是錢能買來的。”

九叔看着她,重複了一遍。

“所以我這裏是不收錢的,你想要換這份飯,得再摸一桶田螺來。”

芽兒一聽,樂了起來,不住的點頭,別看九叔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心底還是好的,雖然說這飯菜是後廚的飯食,可是論起食材和味道,都是外面正經飯館端出來也不能比,要起價錢來,低了不好說,高了給不起。

以物易物是最好的。

從來泰樓出來,林芫兒堅持要把食盒抱在懷裏,不讓芽兒拿,芽兒自從上次受傷以後,雖然沒有再複發,仿佛一切都恢複的很順利,可是到底身板子瘦削,三人份的食盒對她來說,實在是有些勉強。

書塾在村頭一棵拐棗樹左邊,一條小道兒進去就是了。

書塾不大,屋頂上面,甚至還有一大塊是用茅草鋪蓋着,外面稍微下大雨,裏面就滴小雨。

院子外圍着籬笆,種了好些菜,還養了十幾只雞和兩只鴨,兩棵桑葚樹各自長在兩邊,這個時節已經沒桑葚果子,只剩下茂密的桑葉。

這是書塾先生自家的地,又向村裏讨了一些過來,擴充大了建書塾,開班收人。

這先生中過秀才,又連考了許多年的舉人,一直都沒中舉,聽聞最好的名次是差一名就中舉人老爺。

後來年紀大了,心也淡定了,與其吃着糟糠饅頭蘸辣醬的寒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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