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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哀求的擡起頭,看着兩個女兒,手足無措的叫着她們的名字。

芫兒原本就心善。

連想要殺了她的刺癞頭,都能夠原諒。

更別說,要救自己爹。

“娘,我們不能放棄爹,否則的話,他會死的。”

得到了大女兒的允許,鄭氏又把目光投向芽兒。

她看着鄭氏的眼神,慢慢移開,毫不掩飾的嘆了一口氣,卻怎麽都不願意開口答應。

掙錢是辛苦活,她不願意白白拿出來養人。

眼看着包袱就要甩掉,還不需要擔着惡人的名聲。

王氏擠着眼睛,伸手拉過旁邊的林嬌蘭。

林嬌蘭馬上會意,也學着王氏那樣,撲倒在林家耀的身上,大哭大喊道:“三哥,你實在是太命苦了,不如早點走吧,否則你張開眼睛看到這一幕,心得碎掉啊。”

芽兒聽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已經很克制了,卻還是忍不住。

“你笑什麽!”

林嬌蘭擡起頭,恨恨的沖着她瞪眼睛。

“你們這情深義重的話,留着等他醒了再說吧,省的以後還要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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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帶回來救治

芽兒譏諷道。

這種惺惺作态的演技實在是太差了,哪怕是瞎子都很難被忽悠到。

真不知道她們是如何演繹得出來。

“你說什麽!”

林嬌蘭擡起頭,對着她怒吼道:“他是我哥我不關心他,誰關心他,難道是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嗎?”

“對,我是狼心狗肺,救人的錢,請便吧。”

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如果只需要承認狼心狗肺,就不用出錢,這麽好的事情,簡直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林嬌蘭一聽到她這樣說,臉色馬上就變了。

雖然她是女子,可是王氏這樣疼愛她,所以家裏面的錢,她早就默認了有一份是她的,如果拿來救林家耀的話,就相當于是變相的花了她的錢。

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

“你休想!”

她大吼一聲,旋即又覺得這樣說,實在是太明顯了,于是暗中捏了捏拳頭,繼續辯解說道:“人都說養兒防老,三哥他又不是沒有兒子,怎麽會輪到我來養,對了,林子檀呢,三哥出了那麽大的事,他去哪裏了?”

林家耀出了那麽大的事,林子檀卻沒有出現,已經足以惹人诟病。

要是被王氏知道緣由,依照她的性格,絕對會在村裏面,把林子檀貶得一文不值。

“子檀他……”

鄭氏連忙想要解釋,她現在能依靠的人,只剩下林子檀了,怎麽能讓王氏去诋毀他。

“哥在不在這裏,和你有什麽關系?”

芽兒直接嗆了回去。

“他爹受重傷了,難道不應該……”

“你娘的兒子也受了重傷,偉大的母愛現在怎麽沒有表現出來?”

她笑了起來,就林嬌蘭這種等級,也敢在她面前說話,簡直可笑。

“夠了,林芽兒,你還要還鬧到什麽時候?”

林大富可算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臉色已經沒有了剛才那又青又白的困窘,他看着芽兒的眼神就好像看着陌生人那樣,一點都沒有那種慈愛長輩看着晚輩的感覺。

反正芽兒也不稀罕。

“爺,想鬧的可不是我們,我從沒想過,要在你這裏得到過多的偏愛,只是你偏心到底是太過分了,可惜我和你兒子不一樣,他不計較回報,我卻是一個睚眦必較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鄭氏,她現在馬上調頭離開。

林家耀的生死,和她有什麽關系呢?

她不也曾經在生死間徘徊,最後花錢請大夫的人,是鄭氏,和林家耀沒有任何關系。

“你還敢這樣說話?”

林大富雖然是責備的口吻,氣勢卻也弱了許多。

他知道自己理虧,也知道這些年來王氏的所作所為。

只不過沒有人提出來,時日長了,即便知道不對,也習以為常。

沒想到,芽兒今天,卻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

“爺,你想錯了,其實我一個字都不想說,只不過娘在這裏被你們欺負了,我才不得不多說兩句話。”

她說着,垂眼看着被她扔在地上的竹編條。

被欺負的,不僅是鄭氏,還有她。

“娘,我們回去吧,飯可是只吃到一半。”

是的,在她的眼裏,這裏的所有人,都比不上家裏那一頓飯重要。

畢竟今天的晚飯,可是有大姑帶來的條子肉,對于她們這樣的家境,能吃到香噴噴的五花炖肉,是很難的的。

“芽兒,你別這樣。”

鄭氏這話,就顯得更加沒有底氣了。

她心裏面很清楚,是虧欠了孩子們。

但是讓她就這樣,把林家耀丢在這裏不管,又是做不到的。

老屋這一家子的嘴臉,這些年來,早就看的明明白白,如果把林家耀放在這裏,依照他現在昏迷不醒的樣子,很有可能一命嗚呼。

“芽兒,芫兒,我求求你們,就當為娘的求求你們……”

她的聲音,幾近哀求。

芫兒那般善良,更別說躺在地上的這個人,是她親爹,怎麽可能不管。

“娘,你別說了,我們不管怎麽樣,都要救活爹,我們帶他回去,現在就帶他回去。”

“對對,我們把爹帶回去。”

茉兒在一旁,應和着。

芫兒到底是長姐,雖然性格軟了一點。

關鍵時候,也能說上一兩句決定性的話。

“這可是你們說的,不能反悔。”

王氏聽了,連忙說道。

大有一種趕客的感覺,生怕下一秒鐘,鄭氏和芫兒等人就要反悔。

“芽兒,你呢?”

鄭氏站在那裏不動,看着芽兒,等着她開口。

那麽多孩子當中,她對芽兒的愧疚最多,剛才的那一巴掌,更是讓她心裏面惴惴不安,如果芽兒不說話,她不會那麽快做決定。

芽兒同樣的,也看着她。

臉上被打過的地方,還隐隐作痛。

幸好天色很暗,沒有人能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

“随便你們吧。”

最後,芽兒還是妥協了。

她倒是不介意背上不孝的罪名,只是不願意看到鄭氏和芫兒難過罷了。

“三弟傷得那麽重,可不能随便移動,萬一不小心再拗了哪裏的話……”

“不礙事,不礙事,我這就去借板車。”

王氏從地上坐起來,也不管衣衫挂着髒兮兮的泥水,直接就朝着外面走去。

為了擺脫這個累贅,王氏可謂是有力出力。

鄰居等人似乎都懼怕了王氏,為了不讓她在自己門前滾,畢竟不是每個人都丢得起這個臉,很痛快的把板車借給她。

不一會兒,王氏就拉着板車回來,語氣中,竟然還帶着絲絲的歡欣。

“板車借來了,你們快點,把他擡上來。”

別說有親緣關系的人,就連只是拿錢辦事的大夫,這會兒也看不下去,一個勁的在那裏搖頭。

鄭氏沒有說話,和林嬌梅還有芫兒,三人一起用力,小心翼翼的把林家耀連着席子擡起來,放到板車上面。

而芽兒,依舊只是倚在門框旁看着。

然後轉身,往家裏的方向走去。

她已經默許讓林家耀住進她們的家裏,這是最大的讓步,至于其他事情,她連碰一下都不願意,比如要搭把手去拉板車這種事。

一點兒都不想做。

那麽辛苦的掙錢,如果把了林家耀養活了,林家耀還要為老屋的人奉獻自己最後的餘晖的話,她真的會讓鄭氏與林家耀和離。

讓她養一條白眼狼,是不可能的。

原本就不算短的一段路,因為不敢有任何颠簸,因此走了好久好久,才走回到家中。

林子檀的房間,燈火早就熄滅了。

也不知道他是歇下還是出去,現在大家都無暇顧及。

從林家耀進家門,到躺在床上,芽兒都在一旁冷眼看着,根本沒打算出手幫忙。

安頓好林家耀以後,鄭氏讓芫兒看家,自己揣着錢袋,跟着大夫去取藥。

林嬌梅看着時間不早了,臨走的時候,走到芽兒跟前。

“芽兒,我知道你怨恨你爹,可是他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你得體諒他。”

她走到芽兒跟前,小聲說道。

芽兒只是眯着眼睛笑,也不做任何的解釋。

她從來都沒有得到過林家耀的疼愛,也沒有對他有任何的期待,對她來說,林家耀的存在,就好像陌生人一樣,她犯不着怨恨陌生人。

“時候不早了,大姑過些時候再來。”

林嬌梅盡管擔心三弟一家,可是自己也是有家庭的人,不可能在這裏長久的待下去。

“大姑,你拿着燈籠,路上小心。”

芽兒折身,在柴房裏,那出一柄小燈籠,截了一段蠟燭放在裏面,點燃以後,遞給她說道。

林嬌梅見她這麽有心,有些感動的接了過去,起身說道:“夜裏水霧大,你別站在外面,快些進屋吧。”

她豈能不知道外面水霧大,只是不願意進去,看到一家人圍着林家耀轉而已。

165半夜談話

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

隐約感覺有人走到她床邊,然後坐下。

她睜開眼,借着從窗戶照進來的月光,看清是鄭氏。

“娘,怎麽了?”

她揉了一下眼睛,小聲問道。

雖然說三姐妹一間房,但是房間很小,并且只有一張床,三姐妹就擠在一張床上。

房間的其他地方,堆放着各種雜物。

“芽兒,還痛嗎?”

鄭氏看着她,躊躇了一下,輕聲問道。

芽兒看着鄭氏的臉,她是真心愧疚,甚至伸出手,想要摸一下自己的臉,最後只是擡起來一下,然後又放下,藏在衣袖裏。

“不痛了。”

她沖着鄭氏笑了笑,然後用手支撐着坐起來,動作很輕柔,沒有驚醒身邊睡着的兩個人。

“芽兒,娘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記恨娘親,只是那時候,我聽到你爹出事,整個人都沒法想東西了,然後你又說了那些話。”

盡管芽兒沒有絲毫責備她的意思,她還是十分自責。

“我知道。”

芽兒笑了笑,雖然當時鄭氏甩了她一巴掌,這讓她很意外,可是最後,也釋然了。

她一縷來自千年之後的魂魄,自然和這裏的人想法不一樣。

“娘知道你說的那些話都沒有錯,可是芽兒,你知道嗎,有些真心話,不能随便說出來,人活在這個世上,從來都不是可以輕易的随心所欲。”

鄭氏說着,還是伸出了手,拉着她。

芽兒默然的聽着,這些教訓,她怎麽會不懂。

只是有時候,不願意默默的忍受,默默的受委屈。

她憑什麽要委屈自己,只為了換來一句懂事,這兩個字,背後不知道有多沉重。

“至于你爹的事……”

鄭氏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把林家耀帶回家裏,這件事,她唯獨覺得,要和芽兒解釋。

也許是這一直以來,芽兒給人的感覺,都實在是太獨立,有自己的主見,以致于鄭氏在不知不覺當中,做任何事情,都會問過芽兒的意見,也會聽從她的想法。

“人都帶回來了,難道這三更半夜的,還能給丢了嗎?”

她嘆了一口氣。

和林家耀沒有感情是真的,可是架不住家裏其他人和林家耀有感情啊,再者,不管哪個朝代,就這樣把重傷的親爹丢出去,都不是說的過去的做法。

“大夫說,只要能止得住血,傷口能慢慢好起來的話,就沒事了。”

鄭氏悠悠的說着。

這話倒是說的輕巧,真的要實施起來,可不是那麽容易。

正如芽兒之前在老屋說的,這樣大的傷口,竟然用生水來清洗,又灑了不知道什麽成分的藥粉,古時候沒有消炎藥,也沒有抗生素。

單單是要熬過傷口感染期,就需要十分大的幸運才行。

“好了以後呢?”

芽兒心裏想着,沒有把這些顧慮說出來。

反正熬不熬得過,要看天意。

她現在提前讓鄭氏擔心,沒有這個必要。

“好了以後,他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鄭氏苦笑的說着。

對于這個愚孝的夫君,她早就沒有了任何期待。

像林家耀這樣的人,只要他能醒過來,能走路以後,肯定掙紮着,爬也要爬回去,畢竟他心心念念的娘在那裏住着,他要回去砍柴,掃地等等。

“娘,你可真是個傻女人。”

芽兒嘆氣道。

對于這個傻女人的付出,她打心裏覺得不值得,可是又不能再規勸,畢竟有些事,是願打願挨,誰都沒辦法勸服的。

“娘知道對不起你,可是芽兒,沒有你爹的話,也不會有你,子檀他心裏有氣,以後我會找時間和他說,你恨你爹沒關系,他本來就該讓人恨着,但是他養傷的這段時間,你別趕他走就是了。”

鄭氏拉着她的手,捏了捏,如此說道。

“行,我知道了。”

她自然不能開口說要趕人 ,畢竟這可是鄭氏的夫君,她當小一輩的,難道還真的能讓鄭氏把自己的男人給攆出去不可。

“還疼嗎?”

她點了點頭,便看到鄭氏伸手過來。

雖然本能的想要躲,但是最後她還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任由鄭氏伸手撫摸着她的臉。

“芽兒,娘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要在心底氣娘親,一直以來,娘都知道虧欠你實在是太多了,小小姑娘家的,就要這般辛苦,娘對不住你。”

這些話,芽兒全都聽下去。

“娘,我不氣你,我也有不對的地方,當時應該用更加委婉的做法才對。”

村子裏面,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大嘴巴。

所謂的鄰裏鄰間相親相愛一家人,這種現象,一般都只存在幻想的各種電視劇當中。

而實際情況是,大家都恨不得多點看到其他人的八卦,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傳出去,要是看到了哪家掙錢了,心裏面就會各種不平衡。

先是借,借不到就搶,搶不到就偷,偷不到就诽謗。

芽兒剛才在老屋院子裏的所作所為,盡管在她看來,這是很正常的。

可是在看客們看來,就是芽兒“不懂事”,竟然以下犯上,不敬重長輩。

去年發生的事,她在村子裏的名聲,可謂跌落到谷底。

現在又加上一條不敬重長輩的罪狀。

估計這周圍的幾條村子,都不會想要娶她進門做媳婦的意思。

“下回可不要再那麽沖動了,今天你爺作勢要打你的時候,我可是吓壞了。”

鄭氏說到這裏,還有些心悸。

“娘,你別擔心,以後我都不會再沖動了。”

若非是因為鄭氏那一巴掌下來,讓她血氣上湧。

覺得自己那麽辛苦,做了那麽多事情,都不被人理解,才會生氣,斷然是 不會直接和林大富撕破臉皮的。

不管林大富有多麽的不堪,助纣為虐,在名義上,始終是她爺,也是林家的當家人。

她這樣做,只會落得口舌。

若是下一回再發生這樣的事,她肯定不會像今天這樣,性格剛烈的沖上去辯論,而是要像個小白兔那樣,還要做人畜無害的那種像小白兔。

“那就好,很晚了,你早點睡,可千萬不能熬夜,否則你的頭……”

鄭氏說到一半,頓住,沒有繼續往下說。

興許那時候,大夫所說的顱內有淤血,只是一種過于謹慎的說辭,都過了那麽多天,看着芽兒蹦蹦跳跳的,或者早就沒事了。

她何必再說出來,讓芽兒擔心。

“你的頭傷才剛剛好,還得好好休息。”

鄭氏說着,等她躺下,掖了掖被角,才站起來走出去。

芽兒倒沒有因為她這半夜進來說的話,而會失眠或者其他的,相反的,她眯着眼睛馬上睡着。

今天發生的事情,她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哪怕是林家耀熬不過今晚,她都不關心,依舊倒頭就睡。

到處撒愛心,這可不是她的性格。

第二天醒來,她歪着腦袋紮好辮子,穿着衣服走出去,看到鄭氏盯着黑眼圈,手裏拿着木盆,不由得皺起眉頭。

“娘,你一夜沒睡嗎?”

“你爹發了一晚的燒,請大夫都不肯來,只要用毛巾降溫。”

鄭氏有些疲倦的說着。

林家耀發燒,燒的渾身滾燙,沾水的冷毛巾敷在額頭上,不一會兒就溫了,需要一整晚不停的更換。

“現在還燒着,我讓芫兒去叫大夫了。”

鄭氏認為,人家大夫不肯來,是因為大半夜的不願意起身。

其實人家不願意來,是因為林家耀随時都有可能死掉。

對從醫的人來說,一般都不願意收治重傷的病人,這要是在治療的半途死掉的話,對自己的聲譽,是很大的打擊。

遇到蠻不講理的家屬,打砸鬧事是常有的。

166不懂得拐彎的十一

“娘,你去睡一下,我來照顧他吧。”

芽兒接過她手裏的木盆說道,對于林家耀,她用“他”來替代“爹”這個詞。

“嗯,你去吧。”

鄭氏聽到她願意主動去照顧林家耀,連忙點頭,覺得這是一個可以增進父女感情的好機會。

而林子檀,似乎一夜都沒有回來。

鄭氏雖然擔心,此刻也分身乏術,沒辦法去顧慮太多。

芽兒朝着房間走去,林家耀躺在床上,蓋着被子,傷到的腿露了出來,紮着綁帶,上面還能看到血跡,但是沒有往外滲的跡象,看來是止住了血。

她把木盆放在床頭的位置,扭幹毛巾,敷在林家耀的額頭上,然後就心安理得坐在一旁。

等着毛巾變溫熱,周而複始。

不是她心腸硬,而是她的主職不是藥師,讓她去救人的話,說不定會更快一命嗚呼。

林家耀似乎燒糊塗了,一個勁的說着胡話。

她側頭聽了一下,林家耀原本就只能發出沒有意義的聲音,所以就算說胡話,也依舊是沒有意義的聲音。

就這樣換了許多遍毛巾,芫兒走了進來,微微喘着氣,皺着眉頭說道:“大夫都不肯來,就算說要加錢,也不肯來。”

說着,眼眶一紅,眼看着就要哭出來了。

芽兒一怔,不明白芫兒有什麽好傷心的,不來就不來呗,總不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着人家來吧。

可是旋即一想,對芫兒來說,躺在床上的人,有再多的不是,終究是芫兒的親爹。

不管是芫兒的擔心,還是林子檀的憤怒,這都表明了,他們對林家耀的在意。

而她這樣風輕雲淡的樣子,才是真正的旁觀者。

“那大夫看上去也不會治病,到鎮上走一遭吧。”

說着,她起身,回到屋裏,掏出錢袋,數了數裏面的銀子。

先是拿出五兩,躊躇了一下,又拿出五兩。

芽兒喜歡掙錢,畢竟不管在哪個朝代,什麽地方,沒有錢就寸步難行。

但她又不是守財奴,掙得了錢,自然也就舍得花錢,主要看她認為值不值得。

這十兩銀子,要花在林家耀的身上,對她來說,一點都不值得。

但是如果能讓鄭氏和芫兒安心的話,還是挺值得的。

她把錢捏在掌心,轉身回到芫兒身邊,抓着她的手,把錢塞給她說道:“就辛苦你了。”

芫兒看着手裏的錢,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看着她說道:“芽兒,這可是你……”

芽兒在來泰樓當小工的那幾個月,存下的錢,就算是鄭氏,也沒有問她要。

“拿去吧,錢不拿來花,就是一堆沒用的金屬。”

錢花出去以後,就要想辦法掙回來。

可是現在這境況,鄭氏都無心到田裏幹活,她那木輪車上面的東西,也被刺癞頭們搞得烏煙瘴氣。

只好在家裏歇息幾天,再做打算吧。

“你爹醒了嗎?”

鄭氏到廚房熬了一些粥,邊往回走邊把雙手放在腰間的圍裙上,擦拭着水珠,看着她問道。

“說着讓人聽不懂的胡話,沒有醒過來。”

芽兒坐在床邊,擰着毛巾。

她臉色平靜,絲毫看不出任何擔心的意思。

“剛才看到芫兒往外走,她去哪裏?”

鄭氏坐下來,臉轉向林家耀,看着林家耀蒼白無血色的臉,還有皲裂起皮的嘴唇,忍不住皺起眉頭,用手捂着嘴,似乎要哭出來。

“村裏的大夫是請不來了,我給了她錢,讓她到鎮上請大夫。”

她慢悠悠的說着,覺得肚子有些餓,便起身想要去找吃的。

“芽兒。”

鄭氏見她起身,張嘴叫住她。

“娘,有什麽事嗎?”

“芽兒,你說,要是你爹真的醒不過來了,我們如何是好?”

自然是以前怎麽過,以後就怎麽過。

這句話在她腦海裏閃過,但是沒有說出來。

“能不能醒過來,就看他的造化呗。”

在腦海裏回轉了一下,最後挑選了這麽一句中規中矩的話。

鄭氏聽了,不再多說什麽,倚靠在床頭。

芽兒往外走,心想着要到哪裏去找林子檀,本該是認真念書的時候,卻因為家裏的事困擾着他,這樣下去,想要考舉人,怕是一輩子都難以實現。

正想着,已經走到了院子。

如今還是早上,即便快要入夏了,早上吹來的風,也還是讓人覺得涼絲絲的。

她還沒往廚房走去,就看到一個身影站在籬笆門旁。

定睛一看,是十一。

只有他一個人,那個自負且自大的男人不在。

她連忙走過來,不等十一張嘴,就拉着他,躲在籬笆後面。

家裏因為林家耀的事,都郁郁寡歡。

這會兒,哪有心思再去管沈硯之的事情,所以她才把十一拉到一邊不讓人看見。

“你來這裏做什麽?”

她毫不客氣,直接單刀直入的問道。

十一是沈硯之的随從。

十一出現在這裏,絕對不可能是十一興致來了,找她玩兒。

而不見沈硯之的身影,大概是上一次他出現在這裏,鄭氏問了一個讓她吐血的問題,他又回答連一個讓鄭氏害怕的答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雲老太太想見你。”

十一笑着說道,看了一下院子裏面,這會兒大清早的,應該可以看到走動的身影,可是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很詭異。

“所以雲老太太把少爺抓了去,讓少爺帶你去雲家。”

雖然雲老太已經把芽兒當做是自己真正的外孫女,卻一直都不知道芽兒的住址。

她想要見芽兒,只能通過沈硯之。

這是沈硯之設下的心眼兒。

他那樣不待見芽兒,怎麽可能讓芽兒能直接和雲老太太見面,這個貪財的女子,要是脫離了他的掌控,還真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出來。

“我現在走不開。”

芽兒朝着身後看了看,她關心的不是林家耀,而是家裏的其他人。

在這個節骨眼走開的話,哪怕鄭氏心裏面有再多的愧疚,恐怕那巴掌又要落下來了。

“少爺的馬車,在村口外面等着。”

十一好像聽不懂她說的那些話,自顧的答道,并且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對十一來說,他是沈硯之的随從,所做的事情,所說的話,一切都以沈硯之為先,其他人的顧慮,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我現在沒空,實在是走不開。”

芽兒看着他,有些生氣的說道。

難道沈硯之是那種自大自負的人,所以他身邊的随從,也把他的性格學的一模一樣?

“芽兒姑娘,這邊請,不要讓少爺久等。”

十一還真的是沒把她的話聽到耳朵裏面去。

他看着芽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且看着架勢,大有如果芽兒不自己用雙腳走過去,很有可能就會被直接扛着過去。

依照芽兒這樣的小身板子,十一扛起來,是不需要花費很多力氣的。

“我爹現在躺在屋裏,随時随地都有可能死掉,就算是這樣,沈硯之也非要我去不可嗎,如果我爹出了什麽事,這份折壽要算在你家少爺身上,還是算在雲老太太的身上?”

她并不懼怕十一,往後靠在竹籬笆上,看着十一。

很清楚,她和沈硯之是拿錢做交易的活,就該聽話。

如果不是特別的事情,她也不會拒絕。

十一原本沒有表情的臉,因為她這番話,才稍微有了一些變化。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似乎也覺得,在人家爹随時随地都有可能死掉的情況下,讓人家女兒非要離開,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情。

不過……

“請芽兒姑娘還是随我走一趟吧,這些話你得親自和少爺說。”

芽兒聽了,差點兒被他的回答噎死。

167讨價還價的餘地

這十一怕是從石頭裏面爆出來的吧,所以才會一根筋到底。

“我要是跟着你去,被娘知道了,她會打死我的。”

芽兒可不想,再挨鄭氏的巴掌。

畢竟挨巴掌是小事,令她們失望才是大事。

“既然這樣,我進去和令堂解釋一下。”

十一見她當真為難,要是想要走進院子裏,和鄭氏講清楚。

沈硯之自從上次,鄭氏沒頭沒尾的問了他一句,是不是來這裏提親的話以後,是打定了主意,這輩子都不要再走進這裏半步。

因此所有的事情,都只好讓十一代勞。

“等等等,你別進去,我跟你去就是了。”

芽兒連忙伸手攔住他,不給他踏進去半步。

現在家裏這種狀況,如果讓鄭氏看到十一,又不知道會掀起什麽波瀾。

“那就走吧。”

十一見她答應了,當即退後一步,讓出一條路出來,讓她走在前面。

幸好她們一家很窮,所以分到的房屋也很偏僻,盡管旁邊有鄰居,也不是相鄰隔着,而是有一段距離。

所以大家都沒有看到十一,否則依照她早就狼藉的名聲,再跟着一個村裏面都沒有見過的陌生男人走,流言蜚語肯定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傳遍整個村。

再一炷香的時間,演變出各種津津樂道的版本。

沈硯之的馬車,停在村口不遠處的一棵大榕樹下。

這棵大榕樹,少說也有上百年光景,垂下來的氣生根紮進泥土裏,又各自往外延伸,分明只是一棵樹,看上去卻好像一小片樹林,巨大的樹冠把方圓不小的地方都遮住,景觀很是好看。

有時候村裏面的人,到鎮上趕集回來走累了,都會在這棵大榕樹下納涼。

沈硯之的馬車,在這棵大榕樹的對比下,也沒有那麽大輛了。

她上前,走到沈硯之跟前。

沈硯之站在馬車旁邊,目光望向遠方,似乎在想着什麽,看到她走到跟前,臉上也沒有任何變化。

“你家的十一,實在是太固執了,我說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跟着你去雲家,可是他就是不聽,所以我只好親自來找你,和你說,我今天很忙,真的分身乏力。”

她直接把想說的話,直接說出來。

對于沈硯之,她很清楚,在對方的心裏面,是如何看待她的。

因此她也不祈求做任何改變,讓沈硯之對她的态度改觀。

“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我爹受了重傷,随時都有可能死,雖然我不在乎他的死活,可是我娘還有姐她們,發現我不在家裏,後果會很嚴重的。”

說完想說的話以後,她等待沈硯之的答複。

盡管沈硯之是個大混蛋,可是在人命面前,也不會這樣不近人情吧。

“這樣嗎?”

沈硯之看着她,然後問道:“受了什麽傷?”

竟然會主動詢問,實在少見。

“聽說出工的時候,幫主人家修葺屋頂,摔了下去,大腿戳到地上的竹竿。”

這樣的傷,在現在也許不是什麽大問題。

可是在古代,稍微一個傷寒都能死人的朝代,已經是十分嚴重的傷勢。

說完,她看着沈硯之,等待他開口放人。

她可不能出來太久,待會鄭氏沒看到她,就又得解釋一輪。

“哦。”

沈硯之聽完以後,點了點頭,如此說道:“上車吧。”

“……”

有一句話叫做,物似主人型。

十一是沈硯之的随從,十一都是這樣的性格,作為主子的沈硯之,肯定過猶不及。

“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沈硯之見她還站在那裏不動,稍稍有些不悅。

“我爹他……”

換做是平時,芽兒是不會願意主動叫林家耀做爹的,可是對外介紹的時候,只能這樣,總不能說“我娘她夫君”這種奇怪的形容吧。

“重傷嘛,你說過了。”

沈硯之絲毫沒把這件事,當做很重要的事情看待。

林家耀的傷勢,和他有什麽關系呢。

他這個月,可是用了好多花生油,來換取林芽兒的自由時間。

方不方便是林芽兒的事,和他沒有關系。

“如果這種情況下,我丢下他們跟你走,那我就真的是十惡不赦的混蛋了。”

不是因為林家耀,而是因為鄭氏芫兒她們。

“當然,你讓十一出手抓我的話,我肯定手無縛雞之力,只好乖乖的跟着你們走,只是到了雲老太太那裏,可能就沒有往常那樣笑容可掬了。”

面對不講道理的老板,她這個打工仔自然也不講道理。

她說得出,就肯定做得到。

沈硯之聽到她這樣說,原本靠着馬車的腰,挺直了,然後朝着她走過去。

“你過來做什麽,想幹什麽?”

芽兒見他越走越近,就快要走到她跟前,連忙雙手抱着腦袋。

真的要打起來,別說對不對手,她連人家一個手指頭都打不過。

幸好沈硯之再混蛋,也沒有對女孩子出手的嗜好。

在快要撞上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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