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40)

經砸了芽兒的腦袋,非要上前給她一巴掌才行。

但是現在,她眼裏只有林家耀,其他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姐,你去燒水吧。”

芽兒才不會和這些人吵架,簡直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芽兒,你別胡鬧。”

鄭氏有些煩躁的搓了搓手。

一旁的大夫,剛才被芽兒質疑了一下,心裏面已經不痛快了,現在聽到芽兒又這樣說,于是虎着臉大聲說道:“你們要是不相信我就算了,我這就走。”

反正診金也拿到了。

“大夫,別,我們信你,先開藥,先把藥開了。”

鄭氏連忙拉住他,仿佛此刻,眼前的大夫,就是救命的稻草,一旦他走了,林家耀就沒救了。

“別,你也不聽聽你家閨女說了什麽話,這分明就是質疑我的醫術,我可不敢亂來。”

大夫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朝着芽兒那邊望過去。

芽兒馬上就會意了。

這個人在給她下馬威,為她剛才所說出的話。

但是她說的沒有錯。

清洗傷口,這個朝代沒有碘伏也就算了,竟然用井裏面的生水,就憑着這一點,她剛才說的話,一點都沒有冤枉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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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兒,快和大夫道歉。”

鄭氏把她拉到跟前,急促的說道。

“……”

她緊抿着嘴,違心的道歉話,她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也許別的事情,可以妥協,可是這事關人命,她就無論如何,都不會開口。

“芽兒,你快道歉啊。”

鄭氏見她不動,把手按在她的頭上,用力的往下。

大夫的眼神有些挑釁,似乎就是想着看好戲,一動不動的,等着芽兒道歉。

芽兒倔犟的梗着脖子,就算不肯把腦袋低下去。

眼看着氣氛變得有些尴尬起來,芫兒在一旁說道:“芽兒,你就聽娘的。”

“我說錯什麽了,生孩子的時候知道燒盆熱水,就是因為生水會破傷風,怎麽這會兒處理傷口,就記不住要燒盆熱水了?”

芽兒同樣以挑釁的話語回敬對方。

分明就是錯了,現在被人指出來,不肯承認也就算了,竟然還拿人命來威脅她道歉。

這種大夫,還真是讓人丢臉。

大夫顯然也知道自己在這點上面,疏忽了。

這要是真的因為生水導致傷口化膿壞死,罪名可大了。

“走,我們走。”

他有些心虛的大聲喊着,拉扯身邊的藥童離開。

鄭氏和林嬌梅見狀,頓時急了起來。

林嬌梅上前攔住大夫的去路,而鄭氏更是急紅了眼,擡起頭,不問青紅皂白的,當即給了芽兒一巴掌。

“啪!”

很響亮的一巴掌,直接甩在芽兒的臉上。

鄭氏打完以後,就有些後悔了,她發怔的看着自己的手。

不過現在不是理會芽兒的時候,她連忙轉身去抓住大夫的手,央求道:“孩子小不懂事,你不要和她計較,開藥吧,我求求你了。”

雖然這個男人,愚孝到了極點。

他娶妻生子,卻從來都沒有擺正過自己的身份,把讨好王氏當成了自己必修的課題。

可是不管怎麽樣,這個男人,終究是她的男人,是孩子們的親爹。

她不能見死不救,這一點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芽兒用手捂着臉,沒有吭一聲。

她看着原本要走的大夫,因為她挨了這一巴掌,還有鄭氏的哀求,終于轉過身來。

心也漸漸沉落下來。

做的任何事情,她為的都會這個家。

卻得不到任何人都理解。

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反正對于林家耀的生死,她也沒那麽放在心上。

他活着或者死掉,對這個家來說,在經濟上都沒有任何區別。

“哼。”

大夫用一種勝利者的姿态掃了芽兒一眼,才走到林家耀身旁蹲下,伸手幫他把脈。

芫兒看到芽兒被打,心疼的走過去,拉着她的手說道:“芽兒,你別怪阿娘,她也是心急。”

“我不怪她,是我自己沒分清楚場合。”

的确是不分場合了。

林家耀的生死和她有什麽關系呢,只要她一個字都不說,大家還是那麽的喜歡她,鄭氏也不會對她生氣。

何必呢。

“嘿嘿,活該。”

林嬌蘭在一旁,沖着她冷笑了兩聲,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

她被王氏寵得目中無人。

對她來說,她只是記得芽兒打過她幾巴掌,卻不記得自己砸了芽兒的頭。

因此看到林芽兒,她是恨得牙癢癢,看到她挨巴掌,心裏笑開了花。

芽兒稍微眯了眯眼睛,悄悄捏緊了拳頭。

平時沒遇到也就算了,今天看到了林嬌蘭,如果不為自己讨回一個公道的話,也太對不住自己了。

“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回去了,他們等不到我,會着急的。”

林家光說着,也沒等別人應話,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那我也回去了。”

林家宗緊跟在林家光的身後,也離開。

而林家祖原本就不喜歡這種場面,覺得一點兒意思都沒有,在他的心裏,更是從來都沒有把林家耀當做自己的哥哥看待,因此看到林家耀這個模樣,也沒有什麽感覺,早就回到屋裏去了。

王氏站在一旁,看着林家耀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

忽然間想要,要是林家耀待會兒咽了氣,死在她家裏頭,那實在是太晦氣了。

“老三媳婦,你既然都來了,就快點把他帶回去吧。”

鄭氏聽到她這樣說,猛然的擡起頭,兩只眼睛盯着王氏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是你男人啊,難道你就把他丢在這裏,不管他傷勢了?”

王氏的表情顯得很理所當然,她只記得鄭氏是林家耀的媳婦,倒是忘記了自己是林家耀的親娘。

“我當然不會管不管他,可是你呢,他在這裏住了那麽久,上工的錢都放在你這裏,你不拿錢出來,怎麽治他?”

鄭氏簡直不敢相信。

一直以來,都只是以為王氏偏心。

如今看來,不僅僅是偏心。

林家耀在她的心裏,自從發燒變成啞巴以後,這個兒子就已經死了。

如今在她眼裏,這個不是她的兒子,而是她的恥辱,不管掙多少錢給她都只是恥辱,一旦出事了,馬上做甩手掌櫃。

“什麽錢,他在這裏吃住 不需要錢,分家的時候你可是分了不少錢,現在舍不得拿出來救人了是吧?”

王氏說着,又開始表演她的拿手好戲。

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捶着心口,雙腿一個勁的蹬着地上的黃泥,大聲喊道:“老三啊,你好命苦啊,你才受傷還沒死,這個女人現在竟然甩手不管,怕是要給孩子們找後爹了。”

反正她這個人從來都不要臉,再撒潑一點也沒關系。

“你在胡說什麽!?”

鄭氏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起來。

一連串的變故,讓她早就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這種話,你……你怎麽敢說出口?”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大概是不會相信,這個世上會有這般無恥的人。

161所謂家法伺候

“我怎麽不敢說了?”

王氏仰起頭,一張皺巴巴,滿是褶子的臉上,滿滿得意的神情。

“她是你男人,你不拿錢救,誰拿錢救;我知道了,老三常年不在你那裏住,你是不是按捺不住寂寞,到哪裏找野漢子,把錢給揮霍了?”

都說永遠都不要揣測人性。

因為實在是太邪惡了。

“你……你……”

鄭氏被她的話驚住,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樣的話,要是傳出去,讓人家聽到,信以為真的話,她寧可一頭撞死在樹上得了。

芽兒轉身走到水井旁邊,舀了一大瓢水,折身走回來。

“嘩——”的一聲。

如數潑到了王氏的身上。

“呀!”

王氏被潑了一身冷水,下意識的驚叫了一聲。

大家都被芽兒這個舉動吓到了,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

就算是王氏自己,也有些懵懵的,坐在一攤泥水裏,她想要的狼狽,現在正好表現出來。

“芽兒,你瘋了?”

芫兒倒是反應得比較快,連忙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後護住。

這裏可是王氏的地方,等她反應過來,還不手撕了芽兒。

“你有病就去看病,剛好大夫就在這裏,雖然不知道他這樣的水平,能不能治好你的瘋症;但是我告訴你,剛才你說的那些廢話,最好給我咽到肚子裏去,要不是就別怪我弄死你。”

她這話,說到做到。

“芽兒,芽兒……”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倒是芫兒開始緊張。

芫兒是見過她如何手裏拿着彎刀,把刺癞頭的耳朵割下來,又是如何把刺癞頭的掌心紮穿,這些她都在看在眼裏。

因此芽兒說的話,她是相信的。

“打,打死人了!”

王氏可算是反應過來,這會兒也不坐在地上,而是大聲喊着,然後站起來,一副想要和芽兒拼命的架勢。

林嬌蘭自然是護着自己娘親的,她早就對林芽兒恨得咬牙切齒,這會兒有了由頭,更是撲過去,想要抓花林芽兒那張會勾引男人的臉。

“你敢打我娘,看誰弄死誰。”

林嬌蘭說着,伸着兩只手沖了過來,被芫兒伸手攔住。

芽兒手裏拿着木瓢,這木瓢還算重手,要是有人上前的話,就別怪她不客氣。

“住手,住手。”

林嬌梅這時候倒算是派上了用場,她挺身而出,攔住王氏,任由王氏的拳頭,如同雨點那麽密集的落在她的身上。

即便是上了歲數,王氏打起人來,還是很痛的。

大夫和藥童在一旁,看到一場大混戰,吓得連連後退,生怕被無辜牽連裏面。

鄭氏心裏牽挂着林家耀,正等着大夫開藥,見大夫要走,想要攔住大夫不讓他走,又心急芽兒那邊的混亂,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身為一家之主的林大富,此刻只能像個閑雜人等,站在一旁幹着急。

不管他的臉色有多難看,不管他是否大聲叫喊,誰都沒有理會他。

如同透明一般。

而躲在房間裏的林家祖,對外面的情況,那叫做根本不放在心上。

如果現在他的那些豬朋狗友們來找他玩,就算打得再厲害,他都馬上穿上鞋子走人。

王氏把林家耀對她的好當成了理所當然,而林家祖也把王氏對他的好當成了理所當然。

芽兒站在一旁,眼看芫兒哪裏是林嬌蘭的對手,于是拿着木瓢就上前,對着林嬌蘭伸出來的手,“噹,噹”的敲下去。

林嬌蘭吃痛,驚叫了兩聲,連忙把手收回去。

敲着的位置,都是手指關節處,頓時就紅了,痛得她眼淚都出來。

芽兒打她,是下了力氣的。

這也算是還了之前,她敢用石頭砸自己的報應。

“嬌蘭。”

王氏在一旁邊罵林嬌梅沒良心,邊伸手撓着她,聽到寶貝女兒的驚叫聲,連忙轉身過去,加入陣營。

她對自己是奶的身份,還是很自信的。

認為不管是誰,再怎麽瘋,只要她把身份亮在那裏,就沒有人敢對她怎麽樣。

所以她沖過去,一把揪住芫兒的長發,狠狠的薅住,死命的扯,恨不得把芫兒一頭的秀發,活生生給扯下來。

“啊,不要,不要。”

王氏猜的沒錯,芫兒到底是忌憚着她作為奶的身份,被扯着頭發,雖然很痛,卻不敢反抗。

芽兒就沒有那麽好脾氣,她才不管什麽奶不奶的身份,舉着木瓢就上去。

“你再不住手,看我怎麽弄你。”

她說着,一木瓢下去。

王氏以為她再怎麽樣,也和芫兒差不多,不敢對她真下手,于是扯着芫兒的頭發,一臉挑釁的看着芽兒。

她還真的就不相信,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芽兒敢對她怎麽樣。

“來啊,有本事你就……”

一句話還沒說完,芽兒手中的木瓢已經敲了下去。

“噹”的一聲。

直接敲在王氏的手背上。

她那雙如同枯朽木頭的雙手,除了皮就是骨頭,一點肉都沒有,這打下去,相當于敲到骨頭上,痛得她原本滿是褶皺的臉,越發的更多褶皺了。

“啊——”

這一聲慘叫,還真的叫做驚天動地,就連隔着老遠的一棵樹上的鳥兒,都被她吓得撲騰着翅膀飛了起來。

那些圍在院子大門外的其他人,不約而同的縮了縮脖子。

但是同時,心裏面卻又有些竊喜。

這欠收的老虔婆,到底是遇到了能制服她的人。

“當家的,殺人了,你孫女這是要殺了我啊。”

這回兒,總算是想起了站在一旁,擔着一家之主名號的林大富。

林大富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大聲喝道:“都給我住手,馬上停下來!”

大家扭頭看着他,尤其是林嬌蘭,狠狠的跺了一下腳,斜眼看着芽兒。

她滿心怨恨,看着芽兒手中的木瓢。

這裏分明是她的家,而林芽兒是一個外。

一個外人跑到她家裏來,打了她,竟然還能安然無恙,實在是太過分了。

芽兒拿着的木瓢沒有放下來,她警惕的看着每一個人,然後目光落在林大富的身上。

在林大富的眼裏,她肯定是一個離經叛道,就應該被狠狠揍一頓才能聽話的壞孩子。

只是即便這樣,她也不後悔做過的事。

“林芽兒,你這是在做什麽?”

林大富看着她,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對她的責備。

林家光和林家宗沒有看好弟弟,沒有錯。

王氏不肯拿錢救兒子,還出口污蔑兒媳婦,沒有錯。

林嬌蘭在一旁率動手打人,都沒有錯。

所有的錯,都算在林芽兒的身上。

“我在做什麽,你瞎了看不到嗎?”

曾幾何時,對芽兒來說,她也喜歡享受天倫之樂,纏繞在長輩膝下,當個乖巧懂事的小孫女。

但是像王氏這種瘋子,還有林大富這種是非不分的。

她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還不如跑到雲家,給雲老太太當替身外孫女,還來的更加開心。

“林芽兒,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林大富聽到她這樣說,頓時目瞪欲裂,額頭上的青筋凸起來,大聲吼道:“反了反了,林家怎麽會有你這種不肖子孫,今天我非得要家法伺候,讓你長長記性。”

站在邊上,捂着被打痛手指的林嬌蘭。

聽到林大富這樣說,瞬間化身積極達人,轉身跑回屋裏去拿竹編條。

芽兒上次看到竹編條的時候,是林大富用來打林子檀的時候。

沒想到,今天要拿來教訓她。

“爹,給你。”

林嬌蘭脆聲聲的說着,挑釁般的看着芽兒,似乎在等着看一場好戲。

這樣的竹編條打下來,力道足的話,一鞭子就是一條血痕,皮綻肉裂,模樣很是吓人。

但是林嬌蘭似乎想錯了,她這樣的人,又怎麽會因為是林大富執鞭,就乖乖被打呢。

162咔嚓給掰斷了

“過來,跪下!”

也許是他享受慣了當一家之主,因此覺得,只要用手指着地上,然後大喝一聲,就有人乖乖的過來,在他面前跪下。

“呵。”

芽兒冷笑一聲,覺得是不是要在林大富的頭上來一瓢兒,順便也讓他清醒清醒。

“天王老子都不敢這樣嚣張,誰給了你這個膽子?”

她覺得實在太好笑了,如果不是現在的場景有些緊張,她幾乎要捧腹大笑。

“爹,你看看她,她這是要造反呢。”

林嬌蘭在一旁,不忘煽風點火。

“當家的,你也看到了,你看看老三媳婦養出了什麽人,別看她姓林,心思早就落在別人家了,連你的話都不聽。”

王氏撥着臉上的泥水,和林嬌蘭一個貨色,該怎麽诋毀就怎麽诋毀。

其他人在一旁看着,不敢去勸林大富,似乎也不敢去勸芽兒。

林嬌梅作為多年沒有回來的“外人”,看着家裏這雞飛狗跳的場景,長長的籲着氣,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原本今天,她就不該跟着過來。

這樣就不需要看到,就算她出嫁多年,家裏依舊是這副模樣。

“林芽兒,你給我滾過來!”

林大富厲聲大吼道。

他這一家之主,從來還沒有被誰拂過臉面。

現在一個小小的孫女,竟然敢這樣做。

今天要是不打死她,往後哪裏還能鎮得住場面。

“你當我是傻子啊,你讓我過去被你打,我就過去被你打?”

這一家人莫非都是傻子,以為自己說什麽,人家就會乖乖的過去,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爹,你看看她,一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得狠狠的打。”

林嬌蘭還在一旁煽風點火。

興許,一直以來,林大富一直都是家裏的當家人,所以大家都沒有想過,會有人忤逆林大富的命令,就連林大富自己,也從來都沒有想過。

“娘,姐,大姑,我們走吧。”

只是可惜,芽兒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一家人都是瘋子,她可沒有時間,陪着瘋子們玩。

看她不聽話,林大富捏了捏手中的竹鞭兒,決心主動走過來教訓她。

如果一家之主的地位被動搖的話,以後想要管教其他人,就要苦難許多了。

“林芽兒,今天我今天不教訓你,我還真的不姓林了。”

林大富拿着竹編條,邊走邊罵,眼裏滿滿都是戾光。

他似乎把教訓林芽兒,當成了重塑威風的過程。

鄭氏看着走過去的林大富,這會兒才算是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想要攔住林大富。

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裏,林大富的地位,可謂是不可動搖,盡管他們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麽,卻成為了一種約定成俗。

“爹,爹,您消消氣,別和芽兒一般見識,她還小,不經打。”

鄭氏想起,在不久前,林嬌蘭拿石頭砸了芽兒的頭。

那時候請來的鎮上的大夫說,有可能腦袋裏還存着淤血,不知道會不會随着時間散去。

剛才她那一巴掌下去,自己都懵了。

“滾開。”

林大富有些厭惡的看着鄭氏。

照理來說,身為公公,是很少和兒媳婦說話的,甚至連交集都不會太多。

他這般迂腐的性格,也一直秉承着這種做法。

不管王氏做得對還是不對,他只管着外面的事,至于家裏面的事,不管大小,都是王氏在管,他決然不會插手。

“爹,我求求你,芽兒頭上的傷還沒好,你不能打她。”

聽到鄭氏提到芽兒頭上的傷,林嬌蘭臉上露出了不太自然的神色,她伸手拉了一下身旁的王氏。

王氏馬上會意,扯着大嗓門說道:“你給我閉嘴,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身份,當家的要做的事,有你說話的份嗎?”

芽兒連逃的意思都沒有,她看着朝她走來的林大富。

如果她會站在這裏,乖乖的讓林大富過來施展手法的話,也太看不起她了。

林大富推開鄭氏,大步走到她的跟前,怒目等着眼睛,一句話都不說,上手的竹編條舉起來,然後重重的往下打。

竹編條劃破空氣,發出“嗖”的聲響。

眼看着就要落在芽兒的身上。

然後芽兒身後,用掌心生生接住了打下來的竹編條。

雖然竹編條沒有落在身上個,可是打在掌心,也足夠疼的她皺起眉頭。

她沒有給足夠的時間讓林大富回過神來,就用力反手奪過竹編條,然後雙手抓住頭尾,擺在膝蓋上,兩頭用力往下坳。

只聽見一聲不算清脆的“咔嚓”聲。

象征着林大富在家中一家之主地位的竹編條,就這樣被芽兒給拗斷了。

直到竹編條被拗斷了,林大富和其他人都沒有回過神來。

所有的人,這些年來,都默認了林大富在家中的絕對權力,雖然他從很久以前,就沒有掙錢養過家人,也沒有做過一件家務。

根本就是在家裏白吃白喝,還擺架子的家夥。

也幸好他很久都沒有幹活了,力氣小了許多。

否則芽兒是不可能從他手裏,奪過竹編條的。

院子裏,安靜的有些可怕。

只有樹上葉子被微風吹動,發出來的“沙沙”聲,以及雞棚那裏,不知道人間事态的雞鴨們,依舊悠閑啄食的聲音。

最先回過神來的人,是芫兒。

“芽……兒……”

她吓得臉色發白,除了叫芽兒的名字以外,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連一向蠻橫的王氏和林嬌蘭兩個人,也被芽兒這“大逆不道”的行為給吓到了。

兩個人就好像被壓了一下的麻雀,變得鴉雀無聲,等待林大富的爆發。

終于,林大富總算是回過神來,他看着被芽兒如同垃圾一下,丢在一旁,斷掉的竹編條,如同他身為一家主子的威儀,也被芽兒一并丢在地上。

“你……你這個……忤逆子!”

“我還不至于蠢到站在這裏,任由你來教訓。”

芽兒擡起頭,看着他,眼底一片坦蕩蕩,沒有絲毫的害怕。

她來自遙遠的千年以後,接受的教育,再如何的委屈自己,都不可能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這裏躺着的是你的親兒子,流了那麽多血,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今晚;站在這裏的是你的兒媳婦,為你林家開枝散葉,操持家務,我自認為他們對待你,對待林家問心無愧,可是你身為一家之主,又做了什麽?”

且不說芽兒姓林。

就算是一個旁人,也看不下去。

“你說什麽?”

林大富皺起眉頭,伸手想要打芽兒,沒有了竹編條,他也能打人。

芽兒靈敏的躲開,繼續說道:“你就好像一個廢人那樣,眼不能看,耳不能聽,任由我們被欺負,最後還要來教訓我,真是太可笑了,你活了一把年紀,我看都是白活了吧?”

“剩下來的日子,你還不如找個地方提前壽終正寝,以免繼續浪費糧食。”

她一邊說着,一邊往大門口的方向退去。

打嘴炮是很爽快的一件事情。

但是沒有任何防備的打嘴炮,是很危險的,很有可能圖個一時痛快,就要換來很沉重的後果。

也許是從來都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林大富的臉色,難看扭曲到了極點,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一張臉上,瞬間變換了多種顏色。

“你還說,你還敢說?”

他手裏沒了竹編條,開始伸手去抓芽兒,但是他一個老人家,靈敏度怎麽可能比得上芽兒。

更何況剛才芽兒當着所有人的面,把象征一家之主的竹編條給拗斷了,現在大家都傻眼看着她,誰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扯上自己。

“出了你這樣的不肖子孫,真是家門不幸!”

林大富嘶聲裂肺的大聲喊道。

163只要不出錢什麽都行

有她這樣的孫女,到底是不是家門不幸,這一點芽兒無法證實。

但是她有這樣的家庭,對她來說,還真的無可奈何。

只是看着林大富這黔驢技窮的樣子,她還真想笑。

原以為林大富還有什麽能耐,原來他的能耐都在竹編條上面,沒有了竹編條,他便什麽都不是了。

甚至想要徒手上前去抓芽兒,撲騰了好幾下,都做不到。

最後,只能站在那裏,顯得特別落魄。

“你過來,你給我過來,我是一家之主,你竟然這樣對我?”

林大富指着芽兒,又是跺腳又是捶心口,他再次試着上前想要抓住芽兒,但是芽兒實在是太敏捷了,根本不等他邁出腳步,就知道往哪裏躲。

“你罵啊,我聽着,只是不知道你兒子能不能就這樣躺在那裏,等你罵完以後,還有沒有命。”

芽兒最終推到院子大門旁,靠着門框,看着對方。

院子大門外面,圍觀的鄰居們,都不敢看的太明目張膽,躲得稍微有些遠,可是眼睛和耳朵,都聚精會神,生怕錯過了每一句話。

這裏今天發生的所有一切,最後都會成為她們飯後聚在一起,聊八卦的內容。

所以怎麽能錯過呢。

林大富到底是不比王氏,雖然他也偏心,至少還沒偏心到希望兒子死掉。

他側頭,看着躺在席子上的林家耀。

太陽早就完全落下山的那一邊,天上的彎月依稀發出銀薄的光,只能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即便是這樣,也能看得到,林家耀那張慘白沒血色的臉。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活不過今晚似的。

“大夫救人是要錢的,直到目前為止,你們連一分錢都沒掏過,還要污蔑我娘,打罵我,真是可笑;你們倘若真的認為我們丢了你們林家的臉,大不了我現在就去找付伯伯,讓他給寫一份和離書,我娘和你兒子和離,從此以後各走各的路,誰都丢不了你們林家的臉。”

芽兒大聲的說着。

在山溝溝裏,和離是一件特別丢人的事情。

不管錯在哪一方,最後大家都會認為是女方不懂事。

怎麽就不忍忍呢,實在是太丢人了。

甚至連娘家人也認為是女方的過錯,還會集體出動,把女兒綁好丢回婆家,任憑處置。

她這話說出來,就算是王氏,也被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和離這種事情,在她的認知裏,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鄭氏站在一旁,看着自家閨女,倒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自從嫁到林家,嫁給愚孝的林家耀以後,她心裏有多苦,哪怕是黃連蓮子心都比不上,有時候她甚至想着就算是被所有人唾罵,她也想逃離。

見大家不說話,芽兒繼續說道:“剛才娘給的錢,也就算了,等付伯伯寫了和離書,以後你們生死,和我們就沒有關系了。”

她說的實在太堅決了。

以致于讓人覺得,下一秒鐘,她就會把和離書拿出來。

然後鄭氏就會毫不猶豫的簽下。

“你這死丫頭你在說什麽,長輩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在這裏插嘴。”

說到和離,最先慌張的人,便是王氏。

林家耀還沒從屋頂摔下來之前,她才不在乎。

反正對于村裏面的人指指點點,她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林家耀從屋頂摔下來,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要是死了,要一大筆安葬費,要是死不了,醫藥費不說,天天躺在家裏吃喝拉撒的,誰受得了。

不能和離,絕對不能和離。

“有你這樣當閨女的嗎,竟然希望爹娘和離,哎喲,老天爺啊,我可憐的耀兒啊,你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這輩子生了這麽一個不要臉的閨女,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你要是活不成,娘也不要活了。”

王氏說完,嚎了一聲,朝着林家耀的身上撲過去。

也不管這樣用力,撲到林家耀身上,會不會造成二次傷害。

也許人家只是昏迷了,這樣一壓,直接就翹辮子了。

“耀兒啊,你快醒醒啊,看看她們都說了什麽話,你怎麽那麽命苦啊,盡心盡力為了這個家,現在你出事了,她們就想一腳蹬了你。”

她趴在林家耀的身上哭訴着。

并且還時不時的搖晃着昏迷不醒的林家耀。

芽兒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覺得根本不用勸,王氏再搖下去,什麽醫藥費的,完全可以省下來了。

“耀兒,你命太苦了,快睜開眼睛看看,她們是怎麽對待你的,我可憐的兒啊。”

王氏越說越傷心,一個勁的用手背抹着眼睛,可是始終流不下一滴眼淚。

這可笑的模樣,大家都看在眼裏。

“傷患不可搖動。”

大夫看不過去,總算是開口說了一句話。

芽兒靠在門框旁邊,有些厭倦了王氏的戲碼,她想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家裏。

果然林子檀的決定是對的,根本就沒有必要來這種地方,除了給自己置氣以外,任何東西都得不到。

王氏之所以會撲倒在林家耀的身上大哭,還哭訴那麽多話,并非是對林家耀的疼愛。

喜歡或者是厭惡一個人,不會因為對方受傷了就輕易改變。

她只是怕花錢。

家裏面養着一個不能幹活,而且還要花錢治病的廢物,只要想想,都覺得可怕。

自然是要想辦法撇開。

作為林家耀的娘子,是最好的接盤俠。

“老三媳婦,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耀兒都那麽多年的夫妻,又生了幾個孩子,難道你忍心看着耀兒死去嗎?”

哭了好一會兒,怎麽樣都憋不出眼淚,反而把眼睛揉痛了。

王氏擡起頭來,開始打親情牌。

她可是算準了鄭氏。

如果真的不在乎,怎麽鄰居胖嬸兒才過去傳了一句話,她就急忙忙的跑來,給大夫拿錢。

芽兒在一旁,聽到王氏這話,根本就是道德綁架。

要是換擱在她身上,她能不間斷說上一千句怼回去。

可是如今……

是鄭氏的事,她管不了,也沒資格開口。

鄭氏看着躺在草席上的林家耀,心裏面也很清楚,傷及大腿,想要治好,得花大筆的錢,要是治不好,就是一個不能幹活的殘廢。

王氏便是不想要這個累贅,才甩手給她。

如今她帶着孩子過的這樣艱難,甚至還要閨女們出去抛頭露面的擺攤,如今還要養多一個人。

也不知道花了大錢治好的林家耀,會不會再掙紮着,爬也要爬回到老屋去。

她怎麽舍得,讓孩子們再受苦。

可是,可是……

“芫兒,芽兒……”

鄭氏的內心掙紮了無數下,終究下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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