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林子檀不願意接近林家耀。
但是說到讨債,還是樂意的。
他只是想減輕家裏的負擔罷了。
林家耀如今癱在床上,可不是“多一個人多一雙筷子”就能解決的事情。
“應該就是這裏了。”
林子檀帶着她,來到了鎮上的一條小巷裏,走了好一陣子,在一處破舊的木門前停了下來。
對于林家耀上工的地方,他多少知道一點。
鎮上有一些人,也算是比較有勢力的,能包攬許多話,可是自己人幹是有限度的,所以就在各個鄉下招攬許多年輕力壯的勞力,找到了活以後,就分配給他們幹,然後結算工錢。
一開始的待遇還算不錯,基本上是按趟數來算錢。
後來鄉下的勞力都覺得,比耕田要劃算許多,于是把家裏的田地留給婦孺,自己跑到外面當長工。
這些老板們就變換了規矩,原本按照趟數來結算,變成了按月結算。
即便工錢比之前少了許多,到底也還是比耕田要好,所以有一部分人依舊堅持了下來。
“就是這裏了。”
林子檀站穩,然後看着芽兒說道:“裏面都是粗人,未必會和你講道理的。”
他們兩人,大腿還沒人家胳膊粗,進去講道理,分分鐘被人家五花大綁,像只大閘蟹那樣,捆着丢出去。
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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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進去吧。”
芽兒當然知道人家不會和自己講道理,只是不講道理,就不去訴求了嗎?
要是不講道理,她就把林家耀擡到這裏,丢在他們面前。
大門沒有鎖,只是虛掩着,她稍稍用力,就推開了門。
大白天的,招攬過來的勞力們,都已經分派到各個地方去幹活,剩下在大院裏的人不多,以老板們為主。
“這裏誰是可以說話的人?”
盡管芽兒知道自己在人群當中,顯得特別迷你,不過氣勢上,卻不能輸。
院子裏面的人,扭頭看着推門進來的丫頭,樂了起來。
“頭兒,有個丫頭片子找你。”
其中一人,光着膀子,搭着一條已經變成灰色的毛巾,沖着坐在屋檐下的一個中年男人喊道。
那個中年男人,比起其他人,稍稍有些不同,穿着一身灰棗色的長筒衫,左手大拇指上帶着一個玉色的扳指,微微有些發胖的身形。
“嗯哼。”
中年男人微微擡起眼簾,看了一眼芽兒,沒當一回事。
他的生意,遍布鎮上,不管是哪個人家,要修葺房子,造橋造路,又或者是打井挖窯,都會來找他要人,然後開價洽談。
偶爾的,也會有乳臭未幹的小孩子,過來這裏問價,妄想用幾個銅板子還有眼淚,就想要他大發慈悲,幫忙調遣人去幹活。
只是這些小孩子,到底涉世未深,以為三兩句話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惜,他袁老板不是開善堂的,再多的眼淚,如果沒有白花花的銀子,都是徒勞。
眼前這兩個豆丁,一看就是窮鬼。
芽兒上前,站在袁老板跟前,張嘴說道:“我是林家耀的女兒,叫做林芽兒。”
“林家耀?”
袁老板聽了,微微皺起眉頭,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但是記不起來是誰。
旁邊有人聽了,臉色有些變化,上前湊到袁老板的耳邊,嘀咕了兩聲。
袁老板這才“哦”的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語氣戲谑的說道:“原來是那啞巴的女兒,真是奇了怪了,啞巴生的小東西,竟然會說話?”
站在後面的林子檀,見芽兒被人家欺負,上前兩步,伸手拉過芽兒,護在自己身後。
他這個動作,在袁老板等人看來,是一個想要攻擊的行為,他身後的兩個打手,也上前兩步。
“這又是什麽東西?”
從袁老板的語氣和态度看來,他這個人,可算不上是什麽正人君子。
想要和他談判,從他手裏拿錢,看來很不容易。
“不是啞巴,讓你失望了,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說說,關于我爹受傷的事情。”
“哦,對,你那啞巴爹從人家屋頂滾了下去,把主人家給吓得夠嗆,差點兒連魂都吓沒了,要不是我出面鎮着,說不定人家早就找上門去,問你們要安神茶的錢。既然今天你們來了,那麽這筆賬就要和你們好好算一下,至于要賠多少錢呀……人來啊 ,把算盤拿過來。”
袁老板面色不改,一咕嚕的說了大堆。
從他這熟練的對答看來,他手下的這些長工,受傷上門讨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是嗎,把主人家給吓到了嗎?”
芽兒從進門,看到袁老板的态度,就知道這番讨賬,不是容易的事情。
只不過,她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被唬弄。
“那麻煩袁老板,待會把主人家的地址給一下,我和我哥忙完這邊的事,就登門拜訪,給對方賠個不是。”
這個回答,出乎袁老板的意料。
這個看上去瘦弱的丫頭,也不是那麽好打發的。
“忙完這邊的事?”
他說着站起來,微胖的身形,就這樣站在芽兒的跟前,顯得芽兒更加瘦小了。
“你想做什麽?”
林子檀是讀書的文人,在家中,連一只雞都沒有殺過。
帶他來,根本充不了任何門面。
只是不管怎麽樣,他既然身為男子,又是兄長,遇到再大的事情,也要擋在妹妹面前。
“想做什麽,這句話到是要問問你們,你們想要做什麽,給我惹了一堆麻煩,然後跑到我這裏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裏面想的是什麽,也不去打聽打聽,我袁老板是什麽人,想從我身上訛錢,你們還不夠資格。”
袁老板大聲說道。
他粗聲粗氣的,連大院最角落的人,都能把這番話,聽得一清二楚。
林子檀這樣的文人,讓他寫詩做文章還可以,這樣和人對吵,可不是強項。
他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芽兒身後把他推到一邊去,擡起頭看着面前的袁老板,脆聲說道:“袁老板,你搞錯了,我不是來訛錢的。”
看到這個小丫頭不怕他,袁老板又意外了一下。
不過倒沒有放在心上,初生牛犢不怕虎嘛,總有一些蠢丫頭自以為是,不怕他。
“哦,那你來這裏做什麽,代替你啞巴爹幹活嗎,你這樣的小身板,我可不敢要來賠錢。”
“對,我就是來讓你賠錢的。”
芽兒依舊脆聲說着。
“啊哈,你說什麽?”
袁老板忽然間大聲吼了一句,芽兒站在他跟前,感覺自己都跟着抖了抖。
“哈哈,我沒聽錯吧,竟然有人敢上門問我要錢,也不去打聽打聽一下,我袁老板是什麽人,你這個死丫頭,當真以為我不敢動手是不是?”
袁老板在說話的時候,伸手揪住芽兒的衣領,感覺只要稍微用一點力氣,就可以把芽兒整個人擡起來。
“把我妹妹放開。”
林子檀大聲喊道,想要上前抓住袁老板的手臂。
不過他還沒有碰到袁老板,就被一旁的兩個打手抓住,死死摁住,動彈不得。
“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計較剛才說的那句話,給你三秒鐘,在我眼前消失。”
袁老板松開抓着她衣襟的手,輕蔑的說道。
芽兒既然能來到這裏,就已經把所有的可能性全部想過,輕易要到錢是不可能的,輕易讓她離開,也是不可能的。
“我爹在你這裏上工,從屋頂摔下來,是你們的安全措施沒有做好,高空作業原本就要佩戴安全繩,以防有墜落的發生。”
“什麽高空什麽,安全繩?”
袁老板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這個不是死活的丫頭,說着令人聽不懂的話。
181生財之道
“總之,我今天來,是替我爹讨醫藥費的,現在他癱瘓在床上動彈不得,家裏老小都沒米下鍋了,眼看着一大家子要活活餓死,左右都是死,不如到袁老板這裏來。”
盡管這一家人,都很努力的工作掙錢。
這個世上,從來都不是公平的,不會因為努力,就可以過的高枕無憂。
從芽兒來到這裏以後,眼看着每次家裏要好過一點點,馬上就被各種事情打垮。
昨晚那大夫開的藥,照着去藥堂撿方子,每一樣都便宜。
要是林家耀摔下來時候的內傷沒有治好,從而落下了病根,又或者是一命嗚呼的話,對鄭氏來說,是很沉重的打擊。
她現在這樣做,全然都是為了鄭氏而已。
林家耀的生死,從來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那,你們就去死吧。”
袁老板連眼睛都沒有擡一下,淡然的說道。
像在他身上要錢,那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既然袁老板都這樣說了,我也沒辦法從袁老板的口袋裏搶錢,這種不自量力的事情,我林芽兒還不至于會那麽蠢。”
芽兒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袁老板真的是心善的好人,就不會過了兩天,依舊對林家耀充耳不聞。
院子裏,還有一些沒有出去上工的勞力,他們或者站在一旁,或者蹲在一邊,臉上是木讷的表情,對于他們的工友摔傷了,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
看着他們這個樣子,似乎大家都默認了,這種事情即便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也只會自認倒黴,絕對不會找用人單位讨回一個公道。
所謂的工傷,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麽。
“那就滾吧,待會兒我的心情不好,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了。”
袁老板說着,眯起眼睛打量芽兒,然後咧開嘴笑道:“雖然你年紀小了一點,但是沒關系,女娃子很快就長大了,你真的沒錢給你啞巴爹治病,那就留下來,我給你介紹一個好去處,依靠你這張好看的小臉,一定可以掙不少錢的。”
“你閉嘴,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
林子檀被兩個打手押着,聽到袁老板這樣說,頓時臉色大變,掙紮着大聲喊道。
如果芽兒在這裏出了什麽事,他寧可去死。
“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也能用來賣錢,只是我太貴了,只怕那些臭男人給不起這個錢。”
對于袁老板的羞辱,芽兒淡然一笑。
當初,她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跳塘自保清白,從而被全村人誤解,背後各種流言蜚語,她都不曾放在心上,這些算什麽。
“好狂妄的口氣,當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袁老板雖然這樣說,心裏面到底也有一點點欣賞。
對于那些扭扭捏捏,惺惺作态的女人,還不如眼前這個把話說通透的丫頭。
“今天我是想着,我爹到底是在你這裏上工,這些年來,也托袁老板掙了些錢,所以才會來到這裏和袁老板你讨要看傷的錢,既然袁老板把話說的那麽絕,我沒辦法了。”
芽兒笑着說道。
一旁的林子檀,不解的看着芽兒。
當初說要來的人是她,現在說要走的人,也是她。
“走好不送。”
袁老板冷哼一聲,心想也不過如此罷了。
能從他老袁的手中,把錢再吐出來,可不是容易的事。
“在鎮上,像袁老板這樣,做這一行的人,不止你一個吧。”
芽兒沒有馬上離開,笑着說道。
她一個小丫頭,再帶着一個書生上門。
如果沒有一點把握,就随便來找人家要錢,很有可能被攆到大街上。
“我也想把生意做到獨大,只是能耐還不夠。”
袁老板說話也直來直去,反正又不是面對生意上的人,只是一個小丫頭,他也犯不着費盡心思去琢磨每一個字。
這個小鎮,說笑不笑,說大不大,每天需要勞力的地方也不少。
這種勞力中介的生意,整個鎮上,除了他以外,還有幾個人在做,雖然大家一開始說好了是劃定區域,自己管好自己,不要跑到人家地盤上搶生意。
只不過,說歸說。
真的做起來的話,倒是互相偷偷摸摸的搶地盤和生意,要是發現了,免不了上門一頓幹。
總之一年下來,吵吵鬧鬧,或者動手幹起來,也得好幾次。
“在袁老板這裏拿不到錢,我只好到別的老板那裏,替我爹拿點錢看病了。”
芽兒笑着,對一旁的打手說道:“現在我們要走了,你總不能把我哥一直押着;我哥是個秀才,你們的粗重活,他幹不來,抓着他也沒用。”
袁老板使了一個眼神,讓打手把他放了。
然後饒有興致的問道:“你在我這裏拿不到錢,還指望在別的老板那裏拿到錢?”
“肯定可以,就算我不用經過腦子想,也知道你們是競争對手的關系,我要是過去,跟別的老板說,我爹在袁老板這裏受傷了,對方不仗義,不想管事……”
“什麽叫做不仗義?”
袁老板皺起眉頭,不太滿意芽兒的形容、
“然後我再和別的老板提出,只要給我爹醫藥費,我能出主意讓他掙更多的錢,難保對方馬上給我醫藥費,說不定還會只多不少。”
芽兒這樣說,并非只是說着笑而已。
而是真的這樣打算。
好歹她也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要是一點兒能耐都沒有,和這千年前的古人一個模樣,那也太失敗了。
“哈哈,你們聽聽,她說了什麽話,現在的娃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袁老板差點兒笑出眼淚來。
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聽到這麽好笑的話。
“哥,我們走吧。”
芽兒卻不是開玩笑。
在家裏躺在床上賴床,是一件多麽舒服的事情,大清早的起來,然後跑到這裏,如果沒一點兒收獲,那怎麽可以。
反正,其他幾個同行的老板,視袁老板為對手。
能打垮這個對手,就表示可以得到更多的地盤。
她跑過去說,能掙錢的法子,那些人肯定同意的。
林子檀只能點頭,跟着她走。
起初,只是芫兒覺得,她這個做姐姐的,快要被芽兒 趕超,現在連林子檀都有這個感覺。
袁老板看着她大步離開,一點都不想打嘴皮仗的樣子,心生好奇,覺得她這樣的小丫頭片子,有什麽能耐讓人家給她錢。
于是把她叫住。
“你給我站住。”
旁邊的人,聽到袁老板的發話,伸手去攔住已經轉身離開的芽兒。
她見狀,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不怕對方找茬問話,就怕對方無動于衷。
但凡是有點點在意,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袁老板還有事嗎?”
當然,這種笑意,是不能被察覺出來的。
“我好奇,你會跑到別的那些人面前,講什麽。”
袁老板是個直話直說的人,心裏面想到什麽,自然也就說出來,也許正是他這種藏不住心裏話的性格,導致這麽多年來,自己管轄的地盤并沒有壯大,甚至還有被人蠶食的跡象。
“每個人都是為了錢,我要是能給他們提供生財之道,他們自然也就會給我錢了。”
芽兒這話聽上去好像瞎掰,事實上,确實很認真的。
她的确是打算,拿着生財的點子去還錢。
“生財之道,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真有生財之道,幹嘛不自己發財?”
袁老板一邊笑着,一邊伸手抹眼淚,如果說剛才只是差點兒笑出眼淚,那麽這會兒,就是真的笑出眼來。
“我也想自己做,無奈沒有袁老板的勢力和財力,只好當個狗頭軍師,掙點小錢罷了。”
她說着,雙手一攤,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182目不識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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