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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恒一下山便左顧右盼,似乎正在找什麽人。他身後跟着一名粉白衣裳的美麗少女,嬌俏柔婉,原來是興安公主禹薔,穆恒的崇拜者們心中嫉妒,也無可奈何。

貴妃常帶女兒去太後那裏請安,是以蘇蘭宜和禹薔關系很好,她認出來,當即撇下成嫣和一衆貴女向他們迎了過去。

“阿薔,你也來了,怎麽不見貴妃娘娘和小皇子?”韶雲郡主笑盈盈地牽住禹薔雙手,一邊問一邊神色暧昧地看了穆恒一眼。

禹薔臉一紅,柔柔地說:“我和穆表哥一起來的,母妃和表姨在一塊呢,沒過來。”

“哦——原來是陪表哥來的。”她拖長了音節,一臉了然的笑容,又向穆恒道,“穆二公子有禮。”

“穆恒見過郡主。”穆恒拱手一揖,見遠處他的幾個好友已經注意到自己了,正向他揮手致意,便向禹薔道,“同僚相邀,既然公主有郡主和各位女君作伴,請恕穆恒先失陪了。”

說罷不等她們挽留,他便匆匆離去。

禹薔看着他毫不留戀的背影,面露失落之色。

“你別管他了,男人自然要與男人在一起才有話說,你就安安心心和我們玩兒吧。”韶雲郡主安慰她,閨秀們也紛紛簇擁過來向她行禮,說着恭維的話。

有公主在前,成嫣早被蘇蘭宜抛諸腦後,她本就不喜熱鬧,慢慢走在了最後面,不用再應付她們,倒樂得自在。

“今天這麽喜慶的場合,你怎麽打扮得如此素淨?好歹是個公主,可別讓臣女比下去了。”蘇蘭宜與禹薔手挽着手,她在太後和皇上面前比這個正經的公主更得臉,說話總是沒什麽顧忌,“你戴的這是什麽釵,款式也太土了吧?貴妃娘娘也不好好給你添置些頭面,好在前些日子太後賞了我許多好東西,回頭你上我那裏挑一些。”

禹薔勉強地笑了笑。她只是想在穆恒心裏保持一股清流的形象,才沒有像她們那樣滿頭珠翠,恨不得把全部家當都穿在身上。她一個公主,什麽時候輪到別人來可憐自己了?不過蘇蘭宜在太後那裏得寵,她與其打好關系,才能拉着她幫自己對付禹棠。

“蘭宜,你這副耳墜真漂亮,也是太後娘娘賞賜的嗎?”邊上豐城郡主豔羨地看着蘇蘭宜,那雙半纏金絲寶石耳墜紅得好似透明的血滴,晃動之下光豔奪目,襯得她肌膚更加皎白細膩,美不勝收。

“這是西岚進貢的鳳血石,太後非要我今天戴上,說紅色吉利。”她摸了摸耳邊的墜子,壓低聲音,皺着鼻子道,“不瞞你們說,其實我覺得樣式有點老氣,不過老人家喜歡,沒辦法咯!你頭上這支玉簪也很不錯嘛,樣式挺別致的。”

“真的嗎?這是寶翠齋出的新品,我好不容易才搶到了,他們那的頭面首飾出了名的時新精致,而且都是獨一份的,絕不重樣,若是給出圖紙定制,師傅也能照樣做出來。”

“哦?那下次有好石頭我就送到那裏去訂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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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家總是對鮮衣首飾特別有興趣,一談起來就沒完沒了。

只有禹薔興致缺缺,不住搜尋穆恒的身影,生怕看到他和禹棠再遇上。

她表現出的憂愁太過明顯,蘇蘭宜也看出來了,問她:“你怎麽了,這麽無精打采的?”

“剛才,我們在假山上碰見皇姐了。”

“禹棠?她怎麽也來了?她不是向來不喜歡這種場合的嗎?”蘇蘭宜撇撇嘴,她同禹薔好,自然就讨厭禹棠。尤其禹棠無論走到哪都是那麽驕傲的昂着下巴,用眼角看人。而禹薔永遠都跟朵小白花似的楚楚可憐,特別能激發她的保護欲,“怎麽,看你這樣兒,是不是她又欺負你了?”

禹薔沒說話,眼眶微紅,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

“你呀,什麽時候才能有骨氣一點?”蘇蘭宜怒其不争地戳了她一下,“你娘是貴妃,她娘是個已經死了的皇後,你們都是皇上的女兒,你何必事事讓着她?”

“可畢竟嫡庶有別,她又比我年長......”

“嘁,她該慶幸她娘死得早,皇上心懷愧疚才追封為皇後,若是她還活着,你看那些朝臣能不能讓一個女山賊做皇後?”

周圍的貴女們這下不敢搭腔了,雖然她們深以為然,但這種大不敬的話,私底下當玩笑說說就罷了,沒有誰敢公然說出口的。這韶雲郡主有太後倚仗,可以恃寵生嬌,她們可不敢跟着犯渾。

成嫣在最後面聽得也是清清楚楚,不由得眉峰緊蹙,她們議論的可是她未來婆婆和小姑。雖然那位樂安公主風評很不好,但未見其人,她不願輕易下判斷,聽她們這麽說,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皇姐也挺可憐的,從小就沒有娘親教導,才會變成那樣......”

“她有娘教也沒什麽用啊,一個山賊教得出什麽好女兒?你看她一年有一半時間不在宮裏,沾染了多少江湖習氣?宮裏除了皇上和太子誰待見她啊?”蘇蘭宜越說越過分,“我聽太後提過,那段時間帝後聚少離多,誰知道她禹棠是不是皇上的親生骨血?”

成嫣心中一驚,她這已經是在诋毀先皇後了,言語間連太後也一起拖下水,簡直不知死活。萬一被皇上知道了,搞不好今天她們這一群人都要被連累。這個蘇蘭宜,是真沒長腦子嗎?

蘇蘭宜只顧和禹薔說得痛快,沒注意到從前方拐角處突然轉出一個鵝黃色的身影,一陣疾風刮過來似的到了她面前,一言不發,揪住她的頭發,啪啪就是兩巴掌。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兩記耳光打蒙了,直到被推到地上才看清那就是她剛才議論的主角,禹棠。

“蘇蘭宜,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禹棠氣得發瘋,她蘇蘭宜有太後做靠山又怎麽樣,敢侮辱她娘親,打了再說。

“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仿佛一聲驚雷炸響,穆恒心底塵封了十年的童年陰影被這句話喚醒。剛剛發現的新女神和記憶深處那個将他壓在地上打成豬頭的野丫頭重合為一個人,這讓他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

他正與幾位兄友品酒論詩,興安公主和韶雲郡主帶領着一群嬌娥打旁邊經過,距離不遠,她們說的話他們自然也聽見了。雖覺不妥,但姑娘們閑聊,他們又不好去勸什麽,哪知道緊接着就出變故了。

他眼睜睜看着那位不知姓名的美人突然出現,帶着熊熊燃燒的怒火,沖上去打了韶雲郡主。

明顯是下了狠手的,韶雲郡主白白嫩嫩的臉上瞬間就浮起了兩個通紅的掌印。這宮裏,敢連名帶姓直呼韶雲郡主名字,甚至動手打人的貴女,想來也只有那位素有驕橫跋扈之名以致無人敢娶的樂安公主了。她不常出現在公衆面前,堂堂一個嫡出公主,竟然少有人認得。

穆恒擡手摸了摸藏在後腦勺頭發裏的疤痕,已經是陳年舊傷,此際似乎又隐隐作痛起來。

那年他十歲,被選為太子伴讀進宮,一群世家子正是最頑皮的時候,除了上學就是混在一塊兒胡天胡地的瘋玩兒。那日也是巧了,聽說皇上找到了失落在外的女兒,公主初次入宮,大家都去偷看太子新來的妹妹,只有他躲在禦花園的大樹下睡覺。

睡得正香甜,腿上忽然一痛,他睜開眼,看見地上趴着一個小宮女,大約是踢到他然後摔倒的。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沒看到這裏有人......”對方被他絆倒,摔得不輕,懷裏抱的東西散落一地,從地上爬起來,卻反過來一個勁兒向他道歉。

等他看清她的模樣,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小小年紀就這麽醜,長大了還得了?他當時還沒形成正确的是非觀,只覺得長那麽難看就是一種罪過,更何況她還踢到他了。

“醜八怪,走路不長眼睛嗎?本公子這麽大個人你都看不見,你跟瞎子有什麽區別?”他想也不想就張口訓斥。

小宮女本以為道過歉就沒什麽事了,聽他這麽說,不禁愕然地瞪大了眼,她眼睛小,瞪起來也大不了多少,看着讓他更讨厭。

“看什麽看?瞧你這眼神兒,一個醜八怪宮女,還想打本公子不成?”

他見她捏緊了拳頭,仿佛真想打他,但最終還是忍下來了,向他跪下認錯。他冷冷地譏笑,站起來一腳踢到她小腿上,正想再刺她兩句,一個嬌小的影子逆着光走到他面前,拉起了那醜丫頭,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說什麽?敢不敢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說就說,一個醜八怪,還想打本公子不成?”他眯着眼揚起下巴,然而未等他看清那小姑娘的樣子,右眼便結結實實的挨了好重的一拳。

他剛來得及“哎喲”一聲,一陣亂拳就如狂風驟雨般落到自己身上、臉上,他是穆家幺兒,打小泡在蜜罐子裏,哪裏遇到過這架勢,當下只想跑。不防她伸腿一絆,他摔倒在地,她索性騎到他身上,将他死死壓住,專門照臉打。

“醜八怪是吧?我看看今天過了誰更醜!欺負我的人,我叫你橫!叫你橫!”她嘴裏一邊念叨着一邊下手不停,“你給我向她道歉!不說是吧?不說繼續打......”

那真是好一頓胖揍啊!他被打得連連哀嚎,滿臉鼻血涕淚橫流,卻硬着骨頭死也不道歉,數不清她打了多少下,直到他後腦磕到一塊石頭上,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已經是幾天以後了,他娘親坐在床邊拿着帕子抹淚,聽她說了他才知道當日毆打他的是剛入宮的樂安公主。好在最終他人沒事,皇上賞賜了許多東西,還親自來探望了他,這事兒說破天也就是小孩子打架,就這麽揭過去了。

但他從那次傷好以後像突然開了竅一般,念書習武越來越努力,不出幾年就超過了人人稱道的兄長,人也出落得清俊出塵。這黑歷史随着穆家二郎漸漸聞名而被人遺忘,樂安公主刁蠻的名聲卻自此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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