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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又小又破舊, 店裏沒別的客人,禹棠和衛昙進去時店主正趴在櫃臺上睡覺,禹棠把熊貓交給衛昙抱着, 自己前去叫醒他。店主許是正做着什麽好夢,被人吵醒頗有些不高興, 見二人衣着破舊,不像什麽有錢人, 态度更是不佳。

“兩位打尖還是住店呢?”他拿出算盤随手撥了撥, 眼皮子都不擡一下。

“住店,麻煩給開兩間房,另外有什麽吃的?”

“這個點,不早不晚的,廚房還沒買菜,只有饅頭了, 要不二位就着白水, 将就一下吧。”對客人怠慢成這樣, 他好像并不太在乎生意做得成做不成。

若是平時有人用這态度對她,禹棠能當場讓人将他這店給拆了, 不過眼下情況特殊, 公主的身份等于一個圈兒。

她忍了下來。

他指了張桌子讓他們先坐着, 自己去後廚拿饅頭和水。衛昙看了看那凳子上的灰,拿袖子拂了拂,才讓禹棠坐下。

店主人身兼掌櫃的和跑堂的,估計也沒什麽空閑好好打掃, 店裏灰塵堆積,牆角和房梁上蛛網密布,就這樣還沒倒閉實屬稀奇。

饅頭又幹又冷,難以下咽,兩人哪裏吃過這種東西,皺着眉,一人勉強啃了一個,便直接讓店家帶他們去房間休息。

客棧房間極為簡陋,好在還算幹淨。店主将他們帶到房門口,離開前板着臉,語氣生硬地叮囑道:“兩位,要住店就好好住着,沒事千萬別出來亂走動。”

禹棠感到莫名其妙,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奇怪的生意人,簡直就是自己趕客。不過現在兩人又累又困,沒功夫跟他計較,尤其衛昙,虛脫到頭一沾着枕頭就睡了。

心裏擱着事,怎麽也睡不太平,禹棠午時就醒了過來,給小小昙喂了兩個水果,去隔壁叫醒衛昙。衛昙睡一覺也恢複了元氣,兩人準備用過午膳就立即離開這個鎮子,以免太子的人找來。

下樓後卻在大堂中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一點紅。

以他的潔癖程度,實在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禹棠已經從兄長那裏知道他之前刺殺成嫣是被長公主收買的,現在長公主倒臺,他們應該算是無冤無仇了吧?不過還是小心為妙,不要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了。

他和另外一人在一起,坐在角落,光鮮整潔,看起來與破敗的小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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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對這兩人招待的倒殷勤,整治了一桌的酒菜,待遇雖然比不上大酒樓,跟禹棠他們比起來可就是天壤之別了。狗眼看人低!禹棠嗤之以鼻。

怕被他認出來,禹棠和衛昙遠遠坐在另一個角落,低調地點了幾個小菜,一點紅他們也不會特別注意兩個普通食客。兩邊暫且相安無事。

店裏就幾個人,本來就安靜,加上禹棠特意關注着他倆,一點紅他們的說話聲雖然低,還是能聽見的。

“老兄,我還是想不明白,這種吃力不讨好的活兒,你為什麽要接下來?”一點紅對面那人給他滿上一杯酒,不解地問。

一點紅接過杯子一飲而盡,面色不佳:“怎麽,你怕了?”

“也不是怕了,既然答應了要幫你,兄弟一定說到做到。不過惹上朝廷,畢竟麻煩,而且這種事也不光彩,說出去有失身份。”

“你以為我願意?”一點紅無可奈何地笑笑,“不過與朝廷為敵頂多被通緝,那些酒囊飯袋想抓我沒那麽容易。與江湖盟作對,可真的就是把腦袋挂腰上了,随時要命的。我是走江湖的,又不是在朝為官,孰輕孰重,總要掂量掂量。”

禹棠微微有些吃驚。他又要幹什麽與朝廷敵對的事了?莫不是還沒放棄他的刺殺行動吧?

懷裏的小小昙不安分地扭動起來,禹棠一時沒抱住,它竟從包裹中爬出來,啪嗒一下掉到地上,摔得哼哼唧唧叫喚不止。這個長相奇特的小獸吸引了一點紅同桌那人的注意,他“咦”了一聲,面帶好奇與興味,看着小小昙,起身向他們這走來。

禹棠把它抱起來,那人伸手摸摸熊貓耳朵,問她:“這是個什麽玩意兒?我怎麽沒見過?怪招人喜歡的。”

他二十來歲,長得精瘦精瘦,跟個猴兒一樣,眼神也很活潑。他和一點紅一路,在禹棠眼中自然不會是好人,唯恐避之不及。

“回大爺,這是我家養的熊,就是長得和別的熊不太一樣,沒什麽特別的。”她壓低嗓音,勾着頭回答。

“熊?你們家膽子倒大。哎,這個你賣不賣?我出一百金。”

禹棠一個勁搖頭,對面衛昙握緊了袖中的劍,只待他萬一動手搶的話就先下手為強。

那人又加價,見她态度堅決,竟也不強迫,只是遺憾地再看了看他們,用力揉揉小小昙的腦袋,坐了回去。

一點紅眉頭緊蹙,說:“你剛剛摸了那小畜生,不要碰筷子了,要麽現在去洗手,要麽等我吃完了再吃。”熊小佳就是喜歡擺弄這些圓毛畜生,連老鼠都不放過,髒死了,身上也不知道有沒有帶什麽毛病。

熊小佳知道他潔癖嚴重到令人發指,遂摸摸鼻子,不與他争論。

那邊禹棠二人迅速吃完飯,結賬走人,一點紅狐疑地看着他們的背影,隐約覺得那個女的在哪見過。

“你看什麽?”熊小佳問他,“你不是不喜歡不幹淨的東西嗎?那兩個人髒兮兮的,不怕污了您高貴的雙眼?”

“什麽也沒看。”他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放下筷子,從懷裏掏出手絹擦擦嘴,“我吃好了,你慢用。”

熊小佳看了一眼剩下的菜,頓時沒了食欲。

禹棠向賣菜的大嬸問了路,便帶着衛昙去往小鎮的租車行。鎮上能租的只有牛車,不過到了青葉城的集市就能買馬匹了,她決定了,要出去闖蕩江湖。

“小昙,有空你也教教我武功吧。”她深知自己的身手只能在帝都那些嬌生慣養的貴族子女中耍耍狠,真到了外面再像以前那樣,只怕有一天會被人分批送還給她父皇。

衛昙皺了皺眉:“很辛苦,不要練了,我會保護你的。”

他不聰明,卻有練武功的天分。他猶記得自己五六歲就開始習武,從此就沒有睡過懶覺了,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逢年過節都不能例外。挨打嘛,那是家常便飯,爺爺和師父都說是為他好,打起人來可半點不心疼。

高手就是這麽煉成的,他自己吃過其中的苦頭,怎麽舍得禹棠和他一樣?

她不高興地撅起嘴:“你要是不在的時候怎麽辦?”

“我不會不在的,你在哪我就在哪。”他很肯定地回答。

兩人到達租車行,找了一輛車,同車夫談妥價錢,正要出發時,一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藍衣少女蹭的跳上車,坐到兩人中間。

“這輛牛車現在被本小姐征用了,允你們二人一同乘坐,車夫,馬上出發。”少女頤指氣使地對着車夫道,那車夫一臉茫然,弄不清哪個才是雇主。

她聲如黃莺出谷,容貌分外嬌美,衣飾華貴,神态驕矜,不像普通富貴人家的小姐,倒像是官宦出身。

這麽拽?禹棠和衛昙面面相觑。

“小昙,扔她下去。”

“哦。”

衛昙才不懂得憐香惜玉,拎着少女的胳膊就将她往外推。少女急了,一把抱住禹棠的腿不撒手,她嚎啕大哭:“我求求你們不要趕我走,要是被家人抓回去我就完了!”

禹棠示意他先停手,她俯身,擡起她的下巴問:“你誰啊?到我們車上幹什麽?”

“我......我爹是個商人,他要把我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抵債,我只好逃出來了......”少女眼珠左轉右轉,淚水聚在眼眶裏,說不出的讓人憐惜,“你們就幫幫我吧,把我帶出去,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可惜他們一個是女的,一個純粹是塊木頭,不吃美人眼淚這一招。

“說實話,不然我就把你賣到青樓去,反正是你自己跳進來的,別人也不知道。”禹棠冷着臉,她臉上塗了煤灰,看不清本來面目,目光犀利而兇狠,滿有幾分威懾力。

少女被她捏得有點疼,看他們氣勢不像随随便便就能糊弄一下的鄉民,還以為自己遇上什麽惡人了,頓時吓得有些結巴。

“你、你敢!大膽刁民,我是安南王之女扶蘭縣主,你要是賣了我,犯的可是殺頭的罪!”她色厲內荏。

小姑娘經不起吓,禹棠嗤笑,放開她:“既然如此,放你走吧,我可不想犯殺頭的罪。”

扶蘭縣主反應過來她是吓自己的,不由暗惱自己膽小。但是她臉皮厚哇,見禹棠無意傷害自己,便纏上她了,死活不下車。

“姐姐,我真的是扶蘭縣主,我一個人偷跑出來玩,沒想到路上被兩個壞人綁架,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你可憐可憐我,幫我一把吧。我保證,你們把我帶出這裏,我一定讓我爹重重答謝你們,求你了......”

說起來安南王和她有點遠親,雖然從未見過,但這個扶蘭縣主也算是她的堂妹。念及自己與她有過相似的境遇,推己及人,又被她纏得厲害,最終禹棠還是答應了帶她一起上路。

作者有話要說: 好多章都沒評論了,紮心ing...我還是默默的吃口冰西瓜壓壓心中的悲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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