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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盟最初建立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那時候武林紛争不斷,異常混亂,又是個群雄并立的年代, 便出了些有志之士,想将這盤散沙聯合起來。

過程很困難, 結果從今天來看,無疑是成功的。

這一任的江湖盟盟主江沣三十有餘, 四十不足, 世上大部分人在他這個年紀依然碌碌無為,而他已經隐然算得上是江湖中的無冕之王。

當然,讓武林中大大小小一百多個門派統一起來結成一個堅不可摧的聯盟,是幾代前輩共同努力的成果,并非他的功勞。不過如今他能坐穩這個位置,讓人心悅誠服, 自然是因為有與之相匹配的能力以及魄力。

有野心, 熱衷權力, 就像一只爪牙鋒利的虎。這是前任盟主對他的評價,也正因為如此, 老盟主選定了他作為接班人, 而不是自己最器重的弟子段詞。

若說江沣是虎, 那麽段詞就是鹄。二者同樣有能力,但要做一群本就不服管教的江湖人的領袖,激進的虎顯然比向往自由的鹄更合适。

他的确是個優秀的首領,如今的江湖盟成員數萬, 并且不斷有新鮮血液加入,內部各門派之間固然免不了矛盾重重,但對外一向齊心協力,不止江湖,連朝廷也要忌憚三分。

前盟主一輩子的心血都花在聯盟上,當然希望它能發展的更好,段詞被他定位為一個輔助者,兼牽制江沣,以免其野心太過膨脹,終有一日帶着聯盟自取滅亡。卻忽略了段詞本身就是個不受約束的性子。

作為聯盟的長老之一,段詞地位雖高,到最後卻因越來越不理事被架空,實權幾乎讓江沣一手掌握,只有通雲館尚且由他控制在自己手中。

江沣年輕時相貌平平無奇,不過面上總帶着平和的微笑,看起來很是無害,做起事情來卻果斷而狠絕,人稱“笑面於菟”。人到中年,要震懾群雄,為了看起來有足夠的威嚴,就特地留了一把美髯,遮住了那标志性的笑,也更符合“於菟”之稱。

此時濃密的髭須背後,笑面於菟又笑了。

“他真是這麽說的?”江沣看似親切地拍拍一點紅的右肩頭。

“千真萬确,若有半句作假,上天教我一點紅不得好死。”一點紅臉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強忍劇痛,一字一字說道。

失去手臂的一點紅已經等同于廢人,他現在不想再講什麽江湖道義,只想要段詞死。是以段詞明明只讓他帶一句話,卻生生被他添油加醋成了十足的挑釁之言。

江沣哈哈大笑起來,笑完對他說:“你說的這些話,真的假的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因為我不相信。以我對段詞的了解,他做了就做了,最多讓我直接去找他,絕不會這麽多廢話。你辦事不力,還要把原因都推脫到別人身上,難怪只能是一個殺手,永遠成不了氣候。”

一點紅心一沉。太過了解,所以不相信他的離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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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竟還有轉折,“段詞這個人任意妄為,不服管束,我看他不順眼也已經很久了。”

兩人一直不睦,對于段詞公然與自己作對,他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段詞武功至高難逢對手,也從未做出過危害聯盟之事,外加他手上通雲館的力量也不可小觑,他實在找不到對付他的機會。

“你要是想将功折罪,就幫我辦一件事吧。”

一點紅驚訝地擡頭看着江沣,這對他來說倒是意外的驚喜。

江湖盟在長河郡建有駐地,專供聯盟的門派成員暫住。

段詞帶着含情和禹棠,不便入住其中,再者他也不想見江沣,便租了一座富人家的別院,并讓江湖盟駐地處其他通雲館弟子也搬了過來。

別院是江南式的園林,精致典雅,格局又兼具了北方的豪闊,不那麽小家子氣。

含情流連園中,搖着折扇啧啧贊賞。

“這麽大的別院,長租下來,只怕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吧?你們通雲館這麽財大氣粗?”

“這些年我不太管江湖中的事,咱們通雲館致力于經商,倒是積攢了不少家底,這點小錢算不上什麽。”

段詞與身邊的含情交談,眼睛卻時刻注意着遠處的禹棠。她抱膝坐在水邊,目光呆滞,神情悲戚,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就怕她想不開會自尋短見。

含情見他對她關懷備至,免不了猜測許多。

“我沒聽說過你有兄弟姐妹,哪裏冒出來個侄女?”他扇子收起,捅捅段詞的胳膊,一臉八卦相,“小姑娘痛失情郎心情抑郁,這院子适合散心,你考慮得很周到。你老實說,你和她到底是什麽關系?要是沒關系,你可以考慮考慮變成有關系喲,畢竟你也老大不小了……”

“你想到哪裏去了?”段詞啼笑皆非,“她是阿妩的女兒,我能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

“哦……”含情會意地點點頭,那就明白了。

他和段詞最初見到,就是因為某夜外出尋美時,碰見他正在買醉。當時段詞醉醺醺的,嘴裏不停地喚着“阿妩阿妩”,讓他聽成了“啊嗚啊嗚”,還以為這個人腦子有毛病,大大嘲笑了一番。後來忘了怎麽就打了起來,打着打着就認識了,直到現在,本應毫無交集的兩個人已經是莫逆之交。

“舊情人的女兒,也無不可啊!”含情游戲人間,對很多事情比常人想得開,也沒有很深的執念。比如小蜜蜂,覺得她大了可以自己獨立了,說走就走,也不認為有什麽可擔心的。

段詞不想就這個問題跟他探讨,只是不理會,很快含情就消停了。

他現在正等着江沣派人來興師問罪。

禹棠是公主,他當然知道,也已經讓人向奉天帝的人透露了她的消息,眼下接她的人應該正在路上。他不知道江沣抓她所為何事,但這次讓他破壞掉,想必不會善了,而且難保不會有下一次。沒見到她安全回到皇宮,他都不能放心。

每每想到當初阿妩死得不明不白,他都錐心一般的痛,恨自己為什麽當時不強勢一點,将她從那個人身邊搶過來。

這次若是沒有含情,今後得知因為自己的冷漠而錯過了救阿妩唯一的女兒的機會,他還不知會如何悔恨。

作者有話要說: 於菟 [wū tú]: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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