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個世界

“在這裏，”蔣皓龍說, “除了阿寧, 沒人有資格跟我跳第一支舞。”

他朝四周圍掃了一眼。

穿着華服的漂亮姑娘這裏有很多, 但都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花瓶罷了。

安寧目光收回, 朝他看去。

覺得這兩人不愧是母子。

蘭奉月一句話帶四個, 蔣皓龍倒好, 這是直接開啓了地圖炮。

說起來，她之前有見過蘭奉月, 不過并不是在這個世界。

程何稚的媽媽跟蘭奉月長的是一樣的。不過氣質上的差別讓她們倆乍一眼看去都像是兩個人了。

唯一的共同點可能就是五官。就五官來看, 她年輕時一定是個美人。

因為早先程何稚的媽媽對她還有對衛野都很照顧, 所以現在看到蘭奉月, 雖然高傲又挑剔, 安寧卻也讨厭不起來。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最好有人能退一步, 省的大家看笑話。

但這母子倆, 看上去是誰也不會讓步了。

“哦？”蘭奉月笑道，“那麽我想知道, 安小姐有什麽有點特長，你要非她不可呢？”

這話問的安寧有點內疚。

金手指, 她其實挺多的, 但都是實用型, 沒什麽觀賞性。

她總不能在這裏表演一段武術，背誦一篇課文，或者直接開場賭局吧。

“我沒什麽特長。”她內疚的對蔣皓龍說。

對比剛才蔣皓龍說的, 他特長還挺多的，的确是有差距。

輸在了起跑線上。所以這大概就是他們對家世引以為傲的原因吧。

蔣皓龍無奈掃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好像在對她說：別搗亂，要什麽特長。

蘭奉月卻沒有就這樣放過她。

“自知之明，”她看着安寧說道，“安小姐雖然有一些，但還不足夠。”

引以為傲的家世，假如只是為了自己的顏面，而将別人的顏面踩在地上，那好像也沒有什麽值得稱道的。

今天是蔣皓龍的生日，可是作為母親，蘭奉月在乎的似乎只有自己的掌控權。

兒子的喜好，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夠不夠聽話。

這樣的□□，蔣皓龍早就習慣了。

從幼時起就是這樣，總說着為了他好，這樣為他制定好了一切，不得忤逆。

蔣皓龍曾經同情過安寧，覺得她沒有父母很可憐。

可仔細想想，擁有一個畸形的親情，也許還不如沒有。

同樣無助，卻不會有他現在這樣難以掙脫的無力感。

“我覺得，”栾棠突然開口，“安寧來開舞，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大戲升級，圍觀群衆一本滿足。

栾棠也來插一腳了，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以前也追過安寧的呢。

不過現在他說這句話，到底是為了安寧，還是為了身邊的跟安寧同樣身份的蘇潼，這就不得而知了。

蘭奉月對孩子們的控制欲表現在消息的靈通上。

她當然也知道栾棠對安寧表示過好感。

不過她并不會覺得安寧多有魅力，只會對她能招惹是非的本事更加厭惡。

栾棠蔣皓龍，原本是一對好友，因為她和栾平兩個人的關系才反目成仇。

兩個人從來都是你說一我就說二，你往東我就往西。

今天栾棠難得的幫蔣皓龍說話，蘭奉月卻也并沒有覺得欣慰。

不過，比她反彈更快的還是蔣皓龍。

“你怎麽在這裏？”蔣皓龍看着栾棠問道，“我邀請你了嗎？”

“還需要邀請的嗎？”栾棠笑起來，帶着滿滿的嘲諷的目光看了看蘭奉月，又落回到蔣皓龍的身上，“你不是我哥哥嗎？”

“哈……”蔣皓龍笑起來，“哥哥這兩個字被你念出來可真惡心。”

“我也覺得，”栾棠笑道，“我本來都快被真愛給感動了，可是現在才發現，原來真愛也是要條件的。”

這句話，他看着蘭奉月，諷刺的也正是她。

兩個抛棄了各自家庭而走到一起的人，兩個兜兜轉轉最後又在一起的人。

當着當事人的面，大家都要贊上一句真愛，可是私底下，大家到底會怎麽想他們呢？

“蘭姨，”栾棠微笑着繼續說道，“假如我爸他也是個什麽都沒有的窮光蛋，那麽他在這裏，是不是也沒資格？”

可笑的真愛。

功利性最重，目的性最強的蘭奉月，看她在這裏指手劃腳的真是惡心。

“我很可惜，”蘭奉月面無表情的看着栾棠，“很可惜除了身家，你看不到你父親身上的其他優點。”

“原來除了身家您也是可以看到其他點的，”栾棠笑道，“不過如果抛妻棄子對您來說是優點的話，我還真是學不來。”

“你……”蘭奉月終于有點失去了冷靜。

安寧看了栾棠一眼。第一次知道他原來攻擊力這麽強。

蔣皓龍沉着臉不說話。

雖然從來都想要跟栾棠唱反調，可是不可否認，這件事對栾棠，對他來說都是傷口。

而現在，傷口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療傷都沒有辦法。

安寧真的是很無奈。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可他們這一個個都揚的很開心嘛。

一群小可憐……

作為朋友，她現在應該要救場吧。

“跳舞啊，為什麽不跳舞，”她開口說道，朝樂隊看了一眼，“為什麽發呆，不是說大家等着開舞嗎？人家花錢請你們來，就是叫你們在這裏發呆的嗎？”

果斷把鍋丢給樂隊。

樂隊管事一臉懵。這關他們什麽事。遲遲不開舞不是難道不是因為她嘛。

可是再朝蘭奉月看去，蘭奉月卻一點沒有表示。

朝蔣皓龍看去，被他狠狠的一眼瞪了回來。

“快點。”安寧皺着眉又催了一聲。

樂隊管事終于看懂眼色，管弦樂隊響起樂聲，開始演奏。

有臺階，大家紛紛踩着下。

蔣皓龍再次牽住安寧的手，這回蘭奉月也沒有再說什麽。

這場生日會，這下才終于正式的開始了。

“其實……”邁開腳步，安寧悄悄的對蔣皓龍說，“我不會跳舞，所以你慢點。”

蔣皓龍一邊放慢了腳步一邊笑起來：“不用會跳舞，你只要會罵人就可以了。”

“這都怪誰？”安寧白了他一眼，“這下好了，形象盡毀。”

其實大家都知道，她在這些人眼裏哪有什麽形象可言。

可她既然這麽說，就代表有沒有形象她都不在乎。

“我其實應該跟你道歉的，”蔣皓龍說，“但是我知道，就算是這樣的場面，你應付起來也綽綽有餘。”

“對啊，”安寧說，“誰讓我是滿足好朋友心願的小仙女呢。”

“下凡吧仙女，”蔣皓龍的頭微微湊近她，“栾棠那小子，你以為他今天為什麽會來？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我生日了。”

“這是在表示心酸嗎？”安寧反問。

“哈……”蔣皓龍笑起來，給了她一個不要再裝了，你明明懂的眼神。

“你就別瞎操心了。”安寧白了他一眼。

蔣皓龍又笑起來：“這兩年不管是我還是栾棠都變了很多，可是你看到你，我們就又好像回到了兩年前，真神奇，現在我的心情都跟兩年前一樣。”

安寧仰頭看他：“所以這件事告訴我們，八卦是很難退化掉的。”

“哈哈……”蔣皓龍笑了一陣子，帶着安寧轉了一圈，對她說道，“你也還是跟兩年前一樣。”

真正的臺詞隐去了。

他想要說，栾棠跟兩年前一樣，對她還是放不下。他跟兩年前一樣，雖然讨厭栾棠，可是因為他足夠真心，所以還是不希望安寧錯過。

可是安寧也跟兩年前一樣，心有所屬，無視着栾棠。

“唉……”安寧嘆氣。

其實對她來說，并沒有兩年啊。

“嘆什麽氣，”蔣皓龍問道，“男朋友變心了嗎？”

“怎麽會……”安寧說，“他對我仍舊死心塌地。”

“這形容讓我感到了寒意，”蔣皓龍縮了縮脖子，“那麽，是他的死心塌地讓你感到負擔了？”

“怎麽會，”安寧接着說，“我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才能對他更好一些。”

“你真的……”蔣皓龍笑起來，“在一個單身面前說這種話真的不太合适。”

“嗯，”安寧笑起來，“但是我知道，這樣的場面，你能應付的。”

交談中，兩人跳完了一支舞。

蔣皓龍舞跳的很好，在他的帶領下，安寧的表現看上去應該也還不錯。

當然，就算跳的不好也沒事，她自己開心就好了。

主角開了舞，大家也紛紛的走進了舞池，跳起舞來。

氣氛漸漸熱烈，蘭奉月的臉上仍舊沒有溫度。

“阿龍，”看見他們走回來，她冷冷的叫住蔣皓龍，“你來，媽媽有話要跟你說。”

蔣皓龍聽見這句話停住腳步，不願意過去。

“去吧去吧。”安寧拍了拍他的肩膀。

現在這樣的表現，真的很幼稚啊。

和父母越走越遠，這到底是因為父母越來越□□，還是因為自己的想法越來越多呢。

不管怎麽說，有些話能面對面的說，能有這樣的機會，還是挺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