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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C

C2

“什麽?”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将手中的黑傘略微往上擡了擡,露出一雙茫然的、能看出成年人狹長輪廓的藍眼睛,“拍到我?”

他微微前傾上身,湊過去看太宰治手裏的暫停在某一畫面的平板畫面,戴着妥帖貼合手型的定制小羊皮手套的右手閑閑撐着傘,另只手則仍淡定背在身後。外表成熟、內裏只有十八歲的太宰治看見挨近自己的那顆熟悉腦袋,眼珠往下一瞥,看見往下露出的那一小段細白後頸,而鼻翼間是陌生但是溫暖的洗發露香味。

他晃了神,沒回過味,面上先下意識不大明顯地皺了眉,心裏想的卻天南地北:中也這是多高?怎麽看起來和我熟悉的的那個差不多?十年過去了,這麽長時間也沒能讓中也突破一米七的關卡嗎?

與此同時要說的話也沒有一絲耽擱:“喏,你看?”

內裏靈魂還是年輕黑手黨幹部的年輕人顯然十分擅長一心二用,心裏想的和嘴上說的風馬牛不相及,還能愉愉快快地同中原中也講自己發現的線索,仿佛從沒走過神。比他實際年齡大了整整十歲的成年人察覺到什麽似的,撩起眼皮有意無意瞥他一眼——只一晃,什麽都沒說,緊接着就專注于那盤監控的內容上了;

卻讓太宰治的眼睑輕輕一顫,頓時十分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前一天的晚上,這個現在看起來冷冰冰的大人是如何躺在床上,纏着他以索要更多。

柔韌的、濕滑的、火熱的。

中也……

年輕的黑手黨神色平靜,心裏默默咀嚼了一遍這個念過無數次的名字。

而二十八歲的中原中也顯然沒身旁這人那麽多的小心思,他皺眉端詳着眼前屏幕上的畫面,高清夜視的監控之下,整個畫面都呈現出一種蒙蒙的綠色。

監視錄像的進度條到達三分十二秒,一個黑色纖細利落的人影從畫面左端出現,中原中也下意識看了眼屏幕的左上角,上面的時間記錄顯示當時是夜裏十一點零五分;

影像繼續,來人雖然闖入畫面的動作大搖大擺、顯得十分熟稔,但裝束還是謹慎地符合了入侵者印象,渾身上下都包裹得嚴嚴實實:一身街頭少年的嘻哈風,白板鞋、寬大的褲腿與衛衣,遮住半張臉的黑色骷髅頭口罩,頭頂鴨舌帽的帽檐壓得極低,鴨舌帽之上還扣了連帽衛衣肥大的兜帽。攝像頭記錄,他在進入這片實驗室區域之後沒有任何東張西望的動作,目的性極強地沖到了其中一臺高大實驗機械旁背對着監控蹲下,然後開始從随身攜帶的工具包裏一樣樣往外掏工具,把那個模糊看起來像是自制的zha彈組裝上去。

為了不妨礙自己,畫面上的年輕人将手臂上的袖子挽了挽,露出一小截腕骨突出的細手腕——再結合身高,倒是由此能大概看出此人體型。而在畫面進度條到六分四十秒的時候,忙于手工作業的年輕人扭頭在包裏翻了翻,這個過程持續了幾秒時間,期間一縷柔軟發絲從鴨舌帽與衛衣兜帽之間的縫隙掉出來,蹭着那個被口罩模糊了的側臉,讓人能清楚看到,那是一縷發梢略彎、稍長柔軟的橘色頭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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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過來一起看到這一幕的芥川龍之介以及中島敦沉默下來,都不說話了。

中原中也眨眨眼,握着傘柄的手輕輕一動,就讓歪歪撐在頭頂的黑傘穩穩轉了一圈。他覺得這說明不了什麽,畢竟國情在前,他這個身高體型實屬普通(中也:太宰治那種見鬼的一米八大竹竿子才是稀有貨色),發色也是每個理發店染色板上的最基礎色。哪怕加上頭發顏色這個篩選條件呢,在不能确定年齡的前提下,全境內符合他這個身高體型發色的男性也足夠多到一抓一大把,如果僅憑這幾點的話,實在無法确定畫面上那個小崽子就是自己。

更何況四天前的深夜裏他正在自個兒家中一邊喝苦得要命的黑咖提神、一邊加班加點地趕工作。欲求不滿并大量工作的雙重壓力壓下,讓他趕出了黑眼圈,趕出了旺盛肝火,一圈被他視訊訓斥了報告不合格打回去重做的部下都能作證。

所以那不可能是他。

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沖動毛躁的年輕小子的黑手黨最高幹部漫不經心想,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監控錄像上所呈現的……确實……

太宰治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的方向看了一眼。

端詳着,中原中也輕輕歪過頭,皺眉開了口,仿佛自言自語:“像嗎?”

幾秒鐘的安靜後,芥川和中島敦猶豫着點了點頭。芥川慣常地沉默寡言,倒是敦撓着臉補充:“時間太短,沒有大幅度動作,也許是誤判……但這短短的幾分鐘裏,這個人一舉一動中那種‘中原先生’的感覺非常清晰和強烈。”

今年二十五歲、已經成為偵探社的可靠支柱之一的中島敦老實說出自己的看法:“如果我在現場、又是和對方打了短短一個照面的話,我會認為那就是中原先生的。”

“……”芥川龍之介的眉頭輕輕一動。

但中原中也點了點頭。

人虎這幾句話說出來他倒是可以理解個中意味,因為中島敦如今在偵探社裏也算得上是戰鬥型人才,是遇到難纏事件時候突擊和進攻的不二人選,而中原中也過去那麽多年裏在組織的定位恰好也是如此。所以他很能明白對于人虎這類人來說,無論是搶入救援還是突襲匪首,如何在進入視野的一瞬間鎖定正确目标人選永遠是排在第一的訓練課題。

“你呢?”中原接着把視線轉向芥川,“剛才有話想說吧?”

“我也認為畫面上的人是中原先生。”芥川龍之介低聲簡潔道,“但栽贓嫁禍的味道太濃重,所以我持懷疑态度。”

“錄像也有可能是對方故意留下的。”他說,“我傾向于搜集到更多情報後再下結論。”

中原中也還沒來及說話,一旁的太宰治倒是把眼神轉向了芥川,眼底有兩分新奇有趣的打量——看得芥川放在衣袋裏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又放開了——他來到這個時空之前,芥川龍之介還是個會二話不說毀掉他準備留下以拷問線索的俘虜的沖動小鬼,眼下瞧見十年後的成熟版芥川,即使早有預料人肯定會成長,但也還是露出了幾絲趣味,仿佛這裏所有和十年前不一樣的比對都能叫他提起興趣。

“我是不太清楚這個時代的科技情況,”打量夠了,太宰治終于讓走神走出了三四個小世界的內心回歸到正題上,和嘴上話語一致起來,“但這種程度的爆zha不會輕易留下什麽清晰線索, 不如說,這種情況下我們在現場發現的線索反而才更應該留神是否是陷阱,從所有研究員的背景和社會關系調查方面入手比較好。”

中原中也小小打了個哈欠,顯然早早已經喪失了興趣:他早說針對這類事,不管是小狐貍太宰還是成精的太宰,都是術業有專攻。

“至于視頻上的人,”太宰點了點按下暫停的屏幕,“是假貨——沒什麽可說的。不過相似到連我都能一恍惚走眼的程度,他明顯在故意模仿,是栽贓嫁禍還是另外事出有因我們目前不得而知,但現在看來這件事情……”

他最後隐晦看了中原中也一眼,眼角眉梢往上略微一彎:“總歸,多少和中也有點關系。沒準又是要來找中也報仇的什麽人呢。”

二十八歲的黑手黨最高幹部一手撐傘一手插兜,聽了這話後他倏忽彎起嘴角,依稀看出幾分十八歲時嚣張狂氣的影。

他懶洋洋地說:“但願不要弱到叫我無聊就好。”

說完他對正兒八經算是這個事件半個負責人的中島敦點了點頭,意思是大體情況知道了,沒想到兜兜轉轉居然會和我有關,事後等我排查一遍,有什麽線索會讓芥川遞話給你。

中島敦對他微微鞠躬,顯然對這位應下某件事的信用十分放心。

回了家,終于從外面陰雲密布寒風刺骨的環境回到舒适恒溫包裹下,中原中也滿足嘆息一聲将身上的長西裝脫下往沙發靠背上一搭,整個人前撲進那些柔軟的靠墊裏,閉上眼默不作聲等待着溫暖大軍将被寒冷占據的體腔內部重新奪回。

太宰治跟在他身後進了家門,來到這個時代第二天他再度在外面轉了一圈領略了橫濱人和事的十年變化,內裏才十八的年輕人很是開心,愉快将手裏兩袋剛才回家路上順便買的菜随手放到了玄關的櫃子上,并很是嫌棄地和聞聲迎出來的General互相瞪視了幾秒。

他伸着懶腰走進客廳,就看見中原中也陷在一堆柔軟靠枕中間,懷裏抱着一個巨大的黃色小雞布偶,半眯着眼睛一副要睡不睡的懶散樣子在發短信。

“中也這樣的表情好像在抱怨我前天晚上有多過分似的,”太宰治彎腰扔開兩個不能理解是什麽造型的玩偶靠枕,然後坐在中也側躺自然蜷起來的中間那小塊地方,伸手去戳搭檔的臉,“讓你沒睡好才這麽困——但實際上我感覺并沒有怎麽狠做,這才是整件事裏最無辜的。”

“第一,我的确沒睡好,且沒睡好的罪魁禍首剛剛發表了‘他無辜’的聲明。”中原中也的眼神專注于手機屏幕的短訊上,不知道看到了什麽而微微皺起眉頭,語氣卻還是一派自然,“第二,你坐到我衣服了,給我起來挪挪地方,——”

太宰治笑嘻嘻擡屁股把底下那塊衣服布料抽出來,并敏銳察覺到中也那句話最後恐怕緊跟着一個不大好的名詞,在最後關頭大約是突然想起眼前的人不是原裝搭檔,所以才猶豫了一下,堪堪咬住舌尖。

真不好玩,他在心裏撇嘴。一次兩次還能當是新奇樂趣,但被一個帽子放置所——哪怕是搖身一變變得高端不少的十年後帽子放置所——一直有意無意當小孩來對待,這種感覺真的讓人很不爽。

搞什麽,明明就是個中也而已。

出于“我不愉快你也別想愉快”的幼稚心理,太宰治的心裏一瞬間冒出了許多能把中也惹跳腳的念頭,并且絲毫沒注意到以上這句話聽起來就好像“中原中也”是個什麽專有代名詞似的;而如果他心中長出來的各種念頭用雨後春筍來形容的話,那山林間的野生竹林還不夠精準,這恐怕得是片專門人工開辟出來大量生産的春筍養殖基地。

這次中原中也沒注意到身邊人悄咪咪發壞的小心思,他正忙着把“過濾一遍自己可能得罪的人選”這件事安排下去。這種事聽起來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卻異常麻煩:過濾是過濾到什麽程度合适?查社會關系查到哪一層停手?可能得罪人選這個範圍要追溯到多久之前?是要将因為一些雞毛蒜皮小事記仇的人也算進名單裏、還是只記錄那些可能會到“記恨”程度的人?

零零總總,不一而足。好在中原中也的部下幹起來這事也算駕輕就熟,不會上來兩眼摸瞎一片黑。

太宰治起來踩上沙發,然後硬是擠到中原中也身後跟着側躺下來,伸手把前面的中也伸手摟進懷裏。兩個成年體型的英俊男士放着床不躺,非要擠在沙發上抱團,中原中也沒掉下沙發只能說明一他的确不占什麽地方,二是當初買了個大號沙發組真是先見之明。

默默看了會兒那些一條條往上頂的短訊,後來幹脆直接拿過中原中也的手機津津有味翻看,太宰治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我還以為中也不怎麽在意這件事呢。”

“唔,的确不怎麽在意。”中原中也被他跟着擠過來又拿走自己手機的行為有點煩,警告似的伸手指敲了敲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說道,“但是有幾個點挺奇怪的。”

對于眼下這個莫名其妙的狀況,他确實沒什麽太多想法——說實話,更有手段的敵人他都見過,更大更沉的黑鍋他也背過,有一次對方連充足物證人證都備齊了,且十分有心計地沒有一股腦推出,而是撒餌一樣讓調查事件的條子自己層層推進,最後發現條條破案路都通向他。

那一次才是真的驚險,他自己都在疑心自己——什麽才是最高杆的陷害結局?那就是讓當事人自己都對攤在臺面上的一切深信不疑。

如果不是……的話。

唔,扯遠了,現在想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麽。中原中也心裏漫無邊際想着事,手上一點不耽擱地奪回手機按下了新一條短訊的發送鍵,又被奪了回去,身後牢牢圈着他的內裏年輕版太宰治則在用拿到了一款新游戲後逐步摸索通關路線的語氣悠悠分析:

“我本來以為是什麽有趣的案件呢,那個中島什麽敦的年輕人還要專門跑到家裏來找原本那個‘我’出面一同調查,害我抱了超——大期待,但結果卻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嘛。”

“這樣的事件,如果排除了事故選項确認了人為因素,那就剩下了兩種情況——同行惡劣競争和對研究內容的私人仇怨。對研究所內某個個體人員的私人仇怨可能不是沒有,但對于這種規模的研究所,除非是世界級別的科研人員,否則單獨某個人在裏面占的貢獻比不大,犯不着用這麽魚死網破的架勢。”

“而同行競争,我想應該不會有人會想貿然挑戰如今我們的威嚴、會攻擊一個處在港口黑手黨名下的異能研究所吧……不明事理的傻子和不知死活的瘋子都産量稀少,這世上絕大多數的都還是正常人。而真的有實力支撐這種挑釁的個體或組織存在,那麽也就不是那小朋友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事,鎖定目标的過程也應該很快才對。”

聽到十八歲的太宰治以二十八歲的身體說出“挑戰我們的威嚴”這種久違的話,中原中也不知道為什麽忍不住想笑,卻極快意識到了這段話的重點,一眨眼:“什麽?這是我們名下的?”

他茫然極了,實在不知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更加不知道為什麽這種事連他這個在任很多年的“進行時”最高幹部都不知道,但是一個從過去交換靈魂過來的“過去時”最高幹部卻會清楚。

“啊,中也不知道應該是因為沒有大張旗鼓、白紙黑字的支持,那就證明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在這裏還是只有當初我簽字的那百分之五的小額資金支出。”太宰治一副明淡定安慰、暗虛情假意的無辜口吻,“別擔心中也,我會記得只是因為我在交換過來之前,那所研究所剛剛竣工,送過來的資金支持合同還散發着剛從打印機裏拿出來的油墨味道——而且剛剛在我遞給你監控示意情況之前,芥川想說但是被我打斷的應該也就是這件事,瞥一眼就能知道啦。”

他頓了頓,含笑補充:“放心,這并不能因此證明你更蠢了。”

繞來繞去在這裏等着他,中原中也磨了磨牙,那點剛從寒冷地方進到溫暖室內而産生的倦怠感也消失了,他現在就想翻身而起把身後這個洋洋得意嘴欠的男人揍一頓。

好在身後人看把人的脾氣如往常一般順利地撩起來一大截,心滿意足、見好就收,繼續剛才的分析:“那麽同行競争這個選項就可以先排除。其實另外一個選項‘因為研究內容而産生的私人恩怨’倒是條不錯的調查方向,但據我所知,森先生沒有會引發他人這種憤怒的癖好,而港黑對橫濱黑市場的控制下,研究所想私自做點什麽也很困難……當然,如果中也說換首領了那就另說,不過這種該開酒慶祝的好事應該是沒發生吧,有點遺憾呢。”

中原中也從鼻腔裏“哼”了一聲,心裏想太宰治不愧是太宰治,十年前十年後都是同一個令人讨厭的調調,面上老大不耐煩地說:“所以?”

啊啊,這才對嘛,暴躁的中也才讓人感覺正常。太宰治仗着中也背對着自己,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所以,當正常情況下的兩條都行不通的話,我們就要考慮一些非正常的情況。比如……這場爆zha本身并不是為了洩憤,而是想要把我們的注意力誤導到這方面上來,從而忽視這裏的研究是做什麽的,他在這裏到底做了什麽。”

中原中也一聲不吭地聽着。

而此時此刻,距離這間別墅不遠的位置,一輛黑車在這片寸土寸金的富人住宅區內開得飛快。

“是,我明白。一定會将失蹤的事情立刻報告給中原先生。”

不知道為什麽沒法打通上司電話的部下只好選擇了讓距離這裏最近的一個人驅車趕來,好讓直屬上司第一時間知道自己剛剛調查發現的事情。

“既然不想我們知道,那又何必留下那段錄像?直接将所有一切,包括痕跡和證據都毀掉不就什麽事都沒了嗎?”別墅內,太宰治說,“所以說,那段錄像,是他留下來故意讓某個人看到的‘信息’啊。”

終于找到了中原先生的住所,部下停了車,快步走到玄關處按響門鈴。

“那麽讓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中也,你之前說的‘有幾處奇怪的地方’——指的是‘他故意露出一縷頭發好叫我們進一步确鑿他和你很像’這件事呢……”太宰治從身後摟着中原。明明內裏才十八歲,但說話的語氣卻懶洋洋的,仔細還含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還是指,‘中也你其實認識畫面上那個人、但是隐瞞了下來,誰都沒告訴’這件事?”

話音落下,客廳裏一片寂靜,General這條很有性格的牧羊犬,不知道跑去那個心儀的角落睡午覺去了;

沙發上,二十八歲的中原中也被十八歲的太宰治圈摟着,側躺姿勢讓他臉側的發絲垂下來,将漂亮狹長的藍色眼睛隐藏在發絲投下的小片陰影裏;不遠處玄關大門的門鈴一聲接一聲響着,中原中也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而門外的部下,還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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