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早戀是個沉重的話題

天霧蒙蒙的，太陽像個大圓球挂在東南方，被雲霧弄得像和萬物在捉迷藏。武娜，楊雪背着重重的書包下了車，她們還要走上一段路才能入村。

“不到一百裏的路，真的是從一個世界走到了另一個世界。”楊雪嘆口氣，“差別啊！簡直是從一個繁華的城市走進了一個山溝溝。”

“別那麽誇張，比我們村落後的有的是。”武娜說着接過了楊雪手上提着的一個袋子，“我們村就相當于西藏與中國差不多。”

“不是說要開發西部了嗎？”

“那也就快開發西村了。”武娜笑笑又問楊雪，“還背得動嗎？”

“小菜一碟。”楊雪提提書包，要去接自己的手提袋，被武娜躲過了。

“你沒我勁大。”武娜笑着說，“別看你有兩下子。”

楊雪嘿嘿傻笑，“這就是和你在一起的好處。”

“我可不是對每個人都如此的，我是看在嬸嬸疼我才關心你的。”

“随你，反正我是把你當成親姐姐了，比親姐姐還要親的姐姐。”兩個人在大霧裏說着笑着鬧着，完全不顯重重的行李帶給她們的不便。

“楊雪你喜歡玉來還是白劍？”武娜問得很随便，楊雪回答的更坦然。

“我不喜歡玉來，少言寡語，有什麽事兒全裝在心裏。也不喜歡白劍，自以為是。”楊雪撅撅小嘴又問武娜，“你怎麽就不能喜歡上少青呢？”

武娜白了楊雪一眼，什麽也沒說。楊雪卻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很想鄭西，他像哥哥一樣。我真的很想他。”楊雪又強調了一遍。

是啊！當你想留卻留不住的那種心痛，不是用語言能表達出來的。

“你喜歡鄭西？”武娜問的很質疑。

楊雪點點頭說，“是的，很喜歡，也很喜歡和他說話，就像和少青一樣，跟你喜歡數學老師不是一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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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不是浪漫，而是個沉重的話題。暗戀的人最痛苦，付出那麽多，卻得不到回報，而且還會繼續付出。

“武娜，這愛情可不能随便心動，一心動就停不下來了。你看雁雁，見了帥哥就像嫁，每天梳妝打扮的多累啊！”

“楊雪，你要交男朋友，是什麽标準？”

楊雪想了一會兒，說，“要高高的，不要太瘦，最重要的是有一雙看上去冷漠，其實卻柔情似水的目光。還有就是不會輕易地去笑，而且一旦笑起來就能融化冰霜的那種。要有才華，有事業，會用一種獨特的方式來愛我，最好有點兒黑道老大的氣質。”楊雪的神情似乎真的看到了那麽一個人，完全是陶醉其中的樣子。

“你會喜歡那樣的人？”武娜很是不解，在她的判斷下，楊雪應該是喜歡那種活潑，朝氣想白劍一樣的男生。

“不可以嗎？我就是喜歡看上去很成熟，其實卻很幼稚，天真的男生。”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說不清，大概相信吧！許多愛情故事都是從一見鐘情開始的。若是第一眼都不心動怎麽發展下去？”楊雪皺皺眉頭，“可是生活中會有嗎？”

“冉冉呢？她有跟玉來通過信嗎？”

“早就不了，冉冉姐說還沒初中畢業他們就不聯系了。我看玉來恐怕早忘了有冉冉這個人了吧。”

“不夠深刻的東西，會很容易忘記的。況且上學和打工本就不是同路人。”

“你會忘記鄭西嗎？”

“楊雪你老是這樣記着他，這不好。只要我們在心裏默默地記着他，為他留一個空間，而不是動不動就去想，畢竟他已經成為過去，也只剩記憶，而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

“別那樣說。”楊雪很不高興，“我不想聽。”其實她明白，可她就是天天，甚至時時刻刻都會想起鄭西，她還無法接受并面對一個十八歲年輕生命的消失。

她們兩個不在說話，并肩走着進了村。

“媽我回來了！”楊雪入門就喊，母親聞聲早已迎了出來。

“放假了？”說着接過楊雪的背包，“還真沉。把髒衣服放門口。”

“我知道，媽，我們就放了三天假。”楊雪說着把手提袋丢門口就進了屋，見爸杵在沙發上，沒理她。楊雪叫了聲沒敢多說話，找了些東西吃了起來。看看爸爸心想，“不是和媽吵架，就是發火了。肯定沒我的事兒。”

“小雪，”媽媽遞給她一杯水，“別吃那麽多，飯一會兒就好了。”

“沒事的，”楊雪滿不在乎，把電視換了個臺，用眼色瞅瞅爸爸。媽媽搖搖頭小聲說，“別理他，神經呢。”

“小雪，你三奶奶打算給你說個婆家”

她這句話差點把楊雪噎死，楊雪忙喝了幾口水才下去。“媽，開什麽玩笑，我才幾歲？”

“這不過了年就17了，你看欣欣都定了。”

“我才剛過十五歲的生日，再說……”楊雪看一眼爸爸沒再往下說。否則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不是她一個弱小女子能承受的。

“小雪，晚了就沒有好的了。”

“媽媽，我的好媽媽，你曾經是教師，怎麽說這些沒水準的話，這是做買賣嗎？再說你就這麽舍得讓我早嫁？”

“媽媽就是舍不得你離開，你知道男家是誰嗎？”

“誰？”楊雪看着電視漫不經心的問。

“隔壁的家棋。”母親似乎特別的滿意，楊雪張大着嘴等着媽媽下面的話。“你們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家棋又實在又機靈，而且很能幹，你們成了，這不就是不離開我了嗎。”

楊雪驚訝的看着媽媽，“媽，你真能打算。不愧是當老師的，心思嚴謹啊！”

“你這個臭丫頭。我不是怕你将來受委屈嗎？再說家棋”

“再說，再說好嗎？”楊雪站了起來，咯咯地笑個不停。她發現爸白了她一眼，忙憋住了笑。“先別為我糟心，武娜不是還沒有嗎？還有冉冉姐，再說我們紀老師都快三十了還沒交女朋友呢？”

“那不一樣，人家是城市的，你冉冉姐快要定了，娜娜也快了。”

“我不，至少高中畢業後才說，我若考上名牌大學，農村的一個也看不上。”

“什麽話！你有多大能耐。明天見見面。”

“見面？”楊雪喊道，“媽，太兒科了吧！我就這半年沒和家棋粘一塊兒，他變模樣了？”

“小雪，正經點，這是行事，必須走的過程。”

“這都哪跟哪，媽你就別為我操心了，還是先替我大哥操心吧，他都三十二了，不還沒結婚嗎？”

“誰告訴你他沒結婚了？”爸沖楊雪吼着站了起來。

“爸，你吼我幹嘛？我又沒招惹你。”楊雪說的理直氣壯，但還是向媽媽身邊躲了躲。

“長大了，嘴硬了，跟我頂，看我不揍你。”爸還真拿着巴掌向楊雪走來。楊雪忙躲到了母親身後，從小到大她可沒少挨過這個巴掌。

“你這是幹什麽？媽媽站了出來，”你是在生毅雪的氣，可別拿小雪出氣。”

“媽，大哥遠在英國，怎麽就惹爸爸生氣了？”楊雪小心的問。沒想到爸爸又跳了過來，吓得她連忙躲了回去。

“我怎麽能不生氣？你說我怎麽能不生氣？”爸爸是真的着急，他轉了一圈從茶幾上拿起一張紙甩給了楊雪，“你看看，你看看，他都結婚五年了，居然現在才告訴我，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子？”

“大哥要回來過年了？太好了！”楊雪高興的叫着，大哥的回來與他結不結婚在楊雪這兒沒一點關系。“媽媽，我都有六年沒見大哥了，那時我才這麽高，你說大哥還認不認得我？他會想到我長成現在這個樣子嗎？”楊雪不住的說着，完全不去管生氣的父親。

“傻丫頭，你每年都給你哥寄那麽多照片，為的是什麽？”母親自是很高興，幾年不見的兒子要回來了，還帶回了兒媳，這能不讓人高興嗎?她想到這裏白了一眼老伴，樂呵呵的去張羅午飯了。

毅雪是楊雪的大哥，初中畢業後上了一所離家很遠的醫校。以後更是很少回家，在楊雪的記憶中她只見過他有限的四五次面。要不是一年前大哥捎回錢讓他們還債，楊雪真的很難記起有這樣一個親哥哥。眼下楊雪明白大哥結婚不告訴爸爸的苦衷，因為父親若是事先知道他會跑英國阻止的。

“爸，別瞎生氣了。難道你就不想大哥？況且我都有嫂子了！”楊雪本想坐下，誰知父親的火是越發越大。

“什麽嫂子，那是洋妞，讓村裏人怎麽看我？”

“信上不是說了嗎，嫂子的外公是中國人。”

“外公頂個屁。”看來父親是真的生氣了，“你說說，大過年的給我帶回個洋媳婦，這還不知道得有多少人來看稀罕。況且你爺爺還吃過八國聯軍的虧呢？”

楊雪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爸，現在是什麽社會，你還明白吧？”

“少來這一套，原則不會變。”父親猛地站了起來，“不行小雪，我不能讓家門口招一堆看稀罕的，你去給志雪打電話，讓你大哥住他那兒，就說我不讓他回來了。”

“你敢！”媽站了出來，“你還真的一根筋能擰死。他不是你一個人的兒子，我不管媳婦是什麽頭發，什麽眼睛。她嫁了毅雪就是我的兒媳婦。”

“我是老紅軍，是共産黨員，你是什麽？”

“我是我兒子的媽！”母親也拉開了嗓子。父親就不在急了，他轉了一圈出去了，臨出門丢下一句話，“我不吃飯了。”

“有本事別回來，永遠不吃飯。”媽追道。毅雪感到很好笑，她相信父親絕對不會把哥哥怎樣的，頂多擺一會兒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