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問沉解憂
從柳念惜住的院子回來後,李凡憂一直坐在窗前,即使是天黑他還是會等,在等她的信,他等了十天也不見二三裏送信來,是不是她沒有回信,一定不是的,肯定是二三裏偷懶不知道又飛到哪兒睡覺了。
夜深了,夜又深了一更,直到到夜半三更時分,二三裏終于飛來了,送了李凡憂等待已久的信,迫不及待取下竹筒裏的紙,走到紅燭垂長淚的光明處才舍得展開。
還是這張紙,是李凡憂給她回信的紙,紙上畫的琴還在,下面卻多了兩行字:琴弦憂,問知音,凡事愁,倚樓聽風。
“琴弦憂,問知音,凡事愁,倚樓聽風。”李凡憂念着紙上的字,她要他去找白若沉解憂?白若沉可是大哥的朋友怎麽會幫自己?仔細一看,下面還有字,夏至,百花苑。夏至,不就是明日嗎?她約他明日去百花苑賞荷花。
要正式跟她見面了,李凡憂心裏很激動很緊張,握着紙張的手出汗了,李凡憂跑到窗邊去問那只信鴿,“她約我明天去百花苑,是真的嗎?”
二三裏咕咕叫了兩聲拍拍翅膀飛出窗外。
“你先別走啊!”李凡憂跟着飛了出去。
李凡憂跟着二三裏來到聽風樓屋頂,剛落在屋頂上就被聽風樓的暗衛發現。
睡得正香的白若沉被屋頂上的打架聲給吵醒,“那個王八羔子大半夜來吵人睡覺,把老子吵醒,老子滅了你!”罵了兩句,白若沉翻個身繼續睡。
屋頂上的李凡憂被粗犷的罵聲吓了一跳,白若沉看起來是那麽斯文的一個人,怎麽能說出這般粗魯的話。
李凡憂再跟暗衛過兩招也就離開了,白若沉沒再聽見打架聲,“不要追,小心調虎離山,守着,老子可不想在睡夢中交代!”
屋頂的暗衛聽了白若沉的命令隐身到黑暗中,二三裏在聽風樓旁邊的樹上尋了一個好位置也呼呼大睡了。
李凡憂早早地就起來了,對鏡穿了一件白色衣裳,長發沒有束只是用跟白色的綢緞綁在身後,他不能束發,不是因為他沒有成年而是因為,如果他束發會顯得發穩重成熟,大夫人對他的戒心會更強,他不束發還像一個沒長大整日吊兒郎當的小孩子,這樣大夫人才會稍微放心才不會輕易為難他母親。
進來的小厮煙村把水放在桌上,李凡憂洗漱之後問煙村,“煙村你看我這樣穿可以嗎?”
“我們家少爺長得俊俏穿什麽都好看。”煙村笑着回答,他家少爺是長安城長得最好看的男子,人長得好看心地好,對下人也好。
“你少貧嘴了!”李凡憂含羞輕笑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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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沒有,全長安城的人都知道我們家少爺長得最俊。”煙村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小厮,一開始服侍這個主子就會服侍一輩子,忠仆不事二主。
李凡憂再對鏡子,肯定自己的穿着得體之後才前往百花苑赴約。
百花苑裏滿是青年才俊和大家閨秀,白若沉和洛夏走累了坐在亭子歇息,洛夏手裏拿着一朵荷花,是白若沉摘給她的。
“花被摘了很快就會枯萎。”洛夏突然不想看到手中的蓮花枯萎凋謝。
“即使沒有摘下時間一到它也會凋謝,再美麗的東西都會被歲月侵蝕。”白若沉不在意蓮花何時凋謝。
洛夏看到那個人走過來了,“你這是在暗示我什麽嗎?”那天他把自己說的話當真了,他以為自己喜歡李凡憂,再俊俏的容顏沒有能力也是枉然的,他在意的只是那些東西嗎?
白若沉假裝沒看見走過來的李凡憂,“哪有。”
李凡憂走進亭子,她和白若沉在一起,在很遠的地方他已經看見了,她約自己來這裏是為了讓白若沉幫自己。
“李二公子。”洛夏站起來。
這時白若沉才正視李凡憂,白若沉也站起來,“二公子,好巧,沒有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來,坐,不要客氣,随便坐,茶水随便喝,我請客!”
“那就叨擾白樓主和洛夏姑娘了。”李凡憂偷偷看一眼她,不敢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太久,移到別處去了。
白若沉坐下再喝一杯涼白開,“百花苑是一個合适佳人才子幽會的好地方,我就不打擾兩位了。”
洛夏眼神變了變,但很快又恢複平常模樣,“那白樓主可要走好了。”
你們好好談心,別辜負了我的一番苦心!白若沉輕笑兩聲,“回見,回見。”
白若沉走了亭子裏只剩下李凡憂和洛夏,兩人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壓抑,李凡憂看着她欲言又止。
洛夏把目光折回不再看他走遠的背影,“李二公子對白若沉這個人有什麽看法?”
“他他,白樓主睿智學富五車,不是常人能可以相比的。”李凡憂真心稱贊白若沉。
“你和他相比呢?”
洛夏的問題讓李凡憂有些難堪,“凡憂自然是比不上白樓主。”他知道他比不上白若沉,白若沉聽風樓的主子,江湖第一智囊,從白若沉網羅的人才裏随便挑出一個就可以把他比下去,他只是丞相府一個微不足道的庶子。
洛夏心裏很得意,那是,你一個妓女生的庶子怎麽能和他相比。
“很多東西不争得不到,既然想要得到就必須去争。”他把李凡憂引來的原因,洛夏豈能不知道,洛夏就如了他的意,“珠子蒙了塵擦去灰塵就可以再拾光芒,洛夏的意思,李公子應該明白。”
李凡憂凡心一動,奮力把眼睛從她臉上移開,“在下知道,多謝洛夏姑娘。”現在的他只配叫她洛夏姑娘。
“白若沉的本事在于他能利用有用的東西,李公子就甘心這樣過一輩子?”洛夏看李凡憂好像沒有下決心。
“我知道怎麽做了,多謝洛夏姑娘。”李凡憂下了決心,他想要的東西很多,他想要自己的母親也能像大夫人那樣活着,理直氣壯的高貴地生活在丞相府。
洛夏心裏很不舒服,他竟然也把她給利用上了, “李公子可否陪洛夏到河邊走走?”他利用她,她不會怪他,她應該慶幸自己還能幫到他,他的意思她都會照做。
河邊有很多非貴即富的公子哥和大家閨秀在賞荷,李凡憂洛夏過去了,他們看到了都指指點點的。
“這不是丞相府的二公子嗎?”
“可不就是嗎,怎麽和胭脂閣的頭牌走在一塊?”
“妓女生的兒子和妓女勾搭在一起,這也是人之常情!”
李凡憂停下來想要教訓那個身穿華麗黃色衣裳的公子哥,可是被洛夏攔住了,兩人走到僻靜的角落,躲開那些流言蜚語。
“洛夏姑娘為什麽要攔在下,他滿口的污言穢語就該教訓他。”要是平時李凡憂一個人他會忍下來,可是洛夏在身邊他忍不了,他連累洛夏也被那些人看不起嚼舌根頭。
“這種話聽到還少嗎。”洛夏都聽習慣了,習慣了就不會再計較。
“可是。”李凡憂還想再說什麽卻張不開口。
“裝作沒有聽見不就可以了嗎。”
都聽見了還怎麽裝作沒聽不見?李凡憂沉默了,他沒有能力,他現在只是丞相府的庶子,那些公子哥自然看不起他。
“靜下心來,你會發現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洛夏她真的就是妓女,李凡憂也真的是妓女生的,這沒有錯,“即便是站在頂峰的人也會遭到別人的議論。”
“是在下太沉不住氣了。”李凡憂感到羞愧,他連她都比不上,又怎麽能配得上她呢。
洛夏走在前面,李凡憂跟在後面,河岸邊綠樹成蔭的,很涼快,他們就這樣走着。
“死人了,死人了!”突然有人大喊起來。
有人在河邊發現了一具屍體,聽到叫聲洛夏和李凡憂走過去看,一具女屍被河水沖上河岸,她的皮膚被河水泡得發白腫脹,但是模樣還能看得清晰。
“這裏怎麽會有屍體?”
“這個女人也不知是何許人?”
走近些,洛夏認出女人就是在胭脂閣門前潑髒水辱罵自己的少婦,她怎麽死了?難道是他,是他做的嗎?
“我們走吧。”洛夏和李凡憂走開了。
很快,官府來人死者擡走了,河岸上又恢複了之前莺莺燕燕的場面,情郎淨說些動聽的海誓山盟來哄騙姑娘。
白若沉撐一把白色雨傘還在河邊晃蕩,晃蕩着,一不小心看到了在也在河邊幽會的蘇風和何月靈,何月靈面帶紅暈,蘇風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原來這何小姐是看上了蘇家二公子,怪不得不願進宮當娘娘。
白若沉想想也懂了,蘇家可是夏一等一的富商,嫁進蘇家也能享受榮華富貴,何小姐嫁進蘇家不僅能享受富裕,還可以不用和那麽多女人睡同一個男人。白若沉深感這何小姐還挺聰明的嘛,不像她,那個李凡憂不就是長了一張邪魅專勾引女人的臉,她怎麽會看上李凡憂,這真是奇怪了!害得他處心積慮地要幫李凡憂,要是她喜歡李凡琴那就好了,或者蘇家二公子也行啊,蘇風好對她有好感,如果她對蘇風有意,那麽要對付何家根本不在話下。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白若沉都會幫忙費點心思幫她,雖然不是妹妹但是妹妹的朋友,妹妹受過她的照顧,白若沉這個做哥哥應該幫妹妹報答她。
白若沉嘆了嘆氣撐着雨傘走開了。
坐在茶館看外面來來往往的人,李凡憂有點不明白,白若沉怎麽約他來這麽顯眼的地方。
“你就不怕被我大哥知道?”白若沉和父親默認為盟,他自然也是大哥那邊的人,他如此明目張膽得和自己坐在這裏就不怕被大哥懷疑,還是他這麽做還有別的打算,李凡憂看不明白這個男人。
“他知道了又能怎麽樣?”白若沉連李德都不怕還會怕他的兒子嗎,“我說,二公子啊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有時太敏感反而成不了氣候。”
他都二十有四了,還是這般沒出息是因為他太敏感太過于小心的緣故?在李家他不敢,不敢做得太好,怕礙到了大夫人的眼。
“不提你大哥,說正事。”白若沉懶得和李凡憂這個妖豔男提李凡琴那厮,“自古以來父親的東西都會留給兒子,子承父業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父親有兩個兒子,大哥是嫡子,丞相府的一切都應當是大哥的。”李凡憂道出事實。
“可是你卻不甘心。”白若沉這個江湖老手不會看不出李凡憂的心思,“我從來就不認同什麽嫡長子制度,都是父親的孩子,憑什麽他李凡琴能得到精心的栽培你卻沒得到!”說到激動處白若沉還拍了桌子,“難道就因為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嗎?他李凡琴有的你李凡憂為什麽不能有,李德那個老不死的把你帶到世上就應該負責,憑什麽把好東西都留給李凡琴?”在潛意識裏白若沉已經把李凡憂當成妹夫,都是一家人就應該袒護他。
李凡憂眼都瞪直了,他罵父親是老不死的,他還真敢。
白若沉喝了一杯水平複了情緒才發現茶館裏的人都在看他,可能是他太慷慨陳詞了影響他們喝茶了,白若沉把凳子挪近李凡憂些,“我們小聲點。”
李凡憂哭笑不得,這時候他才知道要小聲些。
“是孩子就有份分家産,李凡琴都是禦林軍統領了,你呢,可憐啊,只是幫忙管管李家的店鋪,說白了你就是一個沒月錢的管家。”說真的白若沉很同情李凡憂,可能是因為他和自己有點像的緣故吧,白若沉拍了拍李凡憂的胸脯,“你不甘心就對了,想要得到的東西只有靠自己去争去搶才能得到。”
“我拿什麽去跟大哥争搶。”
“我啊!”白若沉打包票,“我幫你。”
話說多了口渴了,白若沉又喝了一杯水,“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二公子想要地位暫時不可能,沒有權勢,可以用錢去買,有了錢就有了權,有了權勢就可以斂財,自古錢權是不分家。”
李凡憂猶豫了,白若沉以為他擔心人言可畏,“怎麽,二公子怕別人嚼舌根?殺兄弑父的案例自古就有,再說了歷史是由勝利者編寫的,只要你成為強者,有錢有權了,還怕堵不住那些賤人的嘴嗎,如果實在堵不住就拔了他們舌頭,看他們還怎麽說。”
“不是。”李凡憂不知在乎別人怎麽看他。
“丞相把李家所有良田都給了大公子,給二公子的只有那些貧瘠的山頭。”白若沉早就把李家的底給摸清了,“再貧瘠的土壤也有适合它的作物,河谷多石頭可以種植葡萄,河谷晝夜溫差大種出的葡萄糖分多,二公子不防在自己的石頭河谷種上葡萄,葡萄美酒夜光杯,有錢人嘛,就是喜歡這個情調!”
“二公子不妨從商。”走商道,是白若沉目前為李凡憂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從商?”李凡憂從來沒有這個念頭。
“蘇家雖然不是官家但在長安城也是受人敬仰敬畏的,原因就是蘇家有錢!”
“絲綢之路形成了,關邊聚集了大量的各自世界各地的商人,他們從夏購買大量商品運回本國,提高價格再轉手就可以獲利。”絲綢路白若沉不止走過兩次。
白若沉和李凡憂侃侃而談,說累了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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