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黃粱一夢

作者有話要說: 跟女明星的緋聞是假的,攻沒那麽混亂

古代有一書生投宿旅店,入睡後做了一場夢, 夢裏他高中進士, 宦海浮沉, 一生的榮華富貴接踵而至,醒來後黃粱飯還沒熟,不過十來分鐘。

年末,沈父正式退位, 中盛的實權徹底移交給了沈慕南, 收購兼并,資本擴張,他完全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的商人。人前他是唯利是圖的資本家, 人後他卻覺得一切都沒意思,不少女人趨之若鹜,他逢場作戲,從沒對哪個動過真情。

這便是他的黃粱一夢, 二十六年眨眼過,荒唐至極。

偶爾空閑下來, 他會去之前的公寓坐一坐, 抽根煙或是站着看會兒樓下的街景,直到夜幕降臨他再驅車回去。

徐琦依然會過來找他,這女人變了,一見面先談錢,談好價錢再進入主題,沈慕南在床上沒他平時看上去那麽斯文, 時常不知輕重,徐琦一面哼着聲,一面挑釁問他,“你以前是不是也這麽對你那小情人的?”

潮湧的欲-望瞬間止息,女人拿了錢識相離開,之後很長很長的空虛裏,他會對着手臂上的那排牙印發呆。

江北經常在財經頻道和各種娛樂八卦中看見沈慕南的身影,名副其實的鑽石王老五,流連花叢,私生活混亂,有報道說他同時交往了五個女明星,還為她們每人購置一套千萬豪宅。

前不久一位剛出道的小新人,演技長相都不出衆,卻擁有一手好資源,甚至還進入某位名導的劇組,參演女二號,有人猜測她背後的金主就是沈慕南。

這些全是媒體嘴裏的話,無論真假,它都離江北的生活太遙遠了,就算哪天沈慕南真從雲端跌落,那他也不會落到自己這種小市民的腳邊。

過年那陣子,傻大個回了趟老家,江北每天就守着電話等他消息,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無非就是問問最近天氣如何,早中晚都吃了什麽,那養生的阿膠還喝不喝了,這些問完之後,兩人再圍繞“你先挂”、“不不不你先挂”、“還是你先挂”墨跡個二十分鐘。

誰也不曾開口說在一起試試,等到周明從老家回來,江北去車站接他的時候,久別重逢他倆情不自禁摟到了一塊。

這下子咯嘣了,噼裏啪啦火花四射,他倆莫名其妙就成了。當晚,折疊床被撤,江北正式睡到了周明的大床上。

歐陽小聰猜出了這倆的奸情,特別是在他們仨玩撲克的時候,對面兩人老是不害臊地眉來眼去,還有周明喝過的杯子,江北二話不說接過來就喝。

母胎單身的小聰同志目前最擔心牆的隔音問題,要是半夜聽見了什麽不該聽的,那他這種修煉童子功的老處男會不會活活被逼瘋?

啓明商場一樓,某家日系汽車品牌在舉辦大型鬥-地-主比賽,歐陽小聰給他和江北都報了名,平時功夫下的深,這種時刻就顯出水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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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了獎品算誰的?”江北問。

“算你的算你的,我就過過手瘾。”

“行吧,那我就陪你玩玩。”

百人PK大場面,三人一組互相角逐,歐陽小聰和江北被分在了不同的組,比賽開始,各桌開始洗牌。

這種入門級別的模式,江北閉着眼都能贏,他劍走偏鋒,開局就丢了一個炸-彈,對面兩農民完全無力招架,頓時軍心大亂。

江北在心裏嘆一聲:英雄真的很寂寞啊。

沈慕南在巡視商場,身後跟了一大群溜須拍馬的人,這裏屬于他集團旗下的産業。

“沈總,咱們到那邊去看看吧。”說話的是商場的趙經理,今天他的工作就是陪同這位上面來的大boss。

沈慕南站在三樓護欄邊,往下瞥了眼,“那邊在幹什麽?”

趙經理也往下瞅了瞅,“應該是在搞活動吧。”

“下去看看。”沈慕南沉聲。

一圈下來,百人就被淘汰掉了一大半,剩下的人繼續戰鬥。

江北換了新對手,對面是倆年過半百的老大爺,看樣子,牌齡大概在三十年左右,自有一套戰術經驗。

先抑——江北中招輕敵;

溫水煮你——江北樂呵呵,心想大爺年紀大了,腦袋果然沒他靈光;

後揚——一顆炸-彈直接給江北炸蒙了。

“小夥子,承認承讓。”大叔擰開他的保溫杯,呷了一口枸杞茶。

江北尴尬地笑笑,縮頭烏龜似的溜到歐陽小聰那邊去觀戰了。

看別人玩始終沒自己玩有意思,江北的視線四處游離,商場很大,滿眼是人,一不小心他就撞進了一雙幽邃眼睛裏。

多久了,大概距上次醫院碰面,又是半年。

江北偏過臉,不去看男人,抛去從前的兒時情誼,他倆之間本來就不剩什麽了。

沈慕南的視線也漸漸從江北身上收回,眼睛裏的焦點瞬間失了方向,他稍稍偏了下頭,“走吧。”

趙經理沖後面的人,手一揮,然後唯唯諾諾地跟上沈慕南,“沈總,我帶您去C區看看。”

人生如水,越活越悲涼,身後千萬張阿谀笑臉,沒有一張是真心實意的。

突然,沈慕南的身體哆嗦了下,腳步頓了頓,再回頭凝望,小卷毛的臉已經模糊不清了。

“沈總?”趙經理客客氣氣地喊了聲。

沈慕南的睫毛在商場的白熾燈光下顫了一顫,心底塵封的柔軟驟然蘇醒,不過只是一瞬,等他回過頭來,面部冷肅依舊。

歐陽小聰最後也敗了,眼睜睜看着獎品落入他人囊中,他倆悻悻而歸。

“沒想到這幫老大爺這麽厲害。”歐陽小聰感慨道。

“請我吃個飯吧,周明今天不回來。”

“憑啥我請?”

江北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食指,耍賴道:“難不成我請?上個月水電費可是我交的。”

“好吧……別宰太狠。”

寒流未退,北市的風依然蠻橫撒野,江北坐到歐陽小聰的電驢後面,深呼了一口氣,“鬼天氣,凍死了。”

歐陽小聰戴上他的皮手套,扭頭問江北,“去哪兒吃啊?”

江北縮着脖子,鼻尖凍得發紅,嗚嗚囔囔地說:“你就往前開吧。”

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路邊。

“沈總,”阿平手把方向盤,挑頭詢問後座的男人,“要不要跟着他們啊?”

“跟着吧。”沈慕南閉了閉眼,大概是累了,聲音聽起來比平時還要啞一些。

阿平從後視鏡裏看了看小憩的男人,随手把車內溫度調高了幾度。

他跟着沈總快有半年了,從沒見沈總對誰上過心,也就江先生是個特例,不過他就不明白了,既然心裏稀罕着,幹嘛不把人接到自己身邊來照顧。

“沈總,他們進店裏吃飯了。”車子停下,阿平提醒男人。

沈慕南慢慢睜開了眼,從玻璃窗戶往外掃視了一圈,這裏小吃店鋪林立,一家挨一家排成鋪面,行人往來如織,算是比較熱鬧的地段。

見他沒吭聲,阿平又問了,“咱們要不要也下去看看?”

沈慕南垂了垂眼,眼底看不出一絲波瀾,“不必,開車吧。”

黑色邁巴赫慢速前行,駛離了喧鬧嘈雜的美食商業街。

車內氛圍壓抑,沈慕南幾乎連呼吸都似沉默寡言。

阿平開着車,時不時地透過後視鏡揣摩兩眼後座的男人,心底的疑問愈演愈烈:既然都這麽喜歡了,為什麽不把江先生接到自己身邊來?

“這天還真冷,江先生騎那電動車估計挺遭罪的。”阿平随随便便說道,看不出是有意的。

沈慕南接了句話,“他自己會乘地鐵。”

“地鐵是挺方便,就怕碰到早晚高峰期,裏頭太擠了,上次看新聞,有一男的把鞋都給擠掉了,要不以後我去接送江先生吧。”

沈慕南忽然輕笑出聲,睨了眼阿平,“故作聰明。”

阿平裝憨:“哪敢啊,我就是想哪兒說哪兒。”

他鮮少會笑,跟江北在一起的那一年多時間,似乎就把餘生的笑都給揮霍光了。

氣氛終于不再壓抑,阿平見縫插針,“沈總,要不要回去看看,他們可能還沒吃完。”

沈慕南阖上了眼皮,又是一言不發,車內重新歸于安靜。

阿平頓時萌生出了伴君如伴虎的想法,雇主的心思你永遠別想猜透。

他老老實實地搭在方向盤上,把車開得一路順溜,剎車都極少去踩。

到了前面的分叉路口,阿平打破沉靜,“沈總,一會兒還回公司嗎?”

沈慕南默了半晌,捏了捏鼻梁,道:“掉頭。”

阿平不解:“啊?”

“看看他們吃完沒有。”

阿平興奮極了,方向盤打死,一個漂亮的甩尾,“好咧。”

到底還是晚了一步,路邊停的那輛捷安特電動車早就沒了影子,阿平去面館裏逡巡一圈,江北也已經吃完走人了。

阿平小跑着回來,車窗徐徐降下,沈慕南似乎猜到了結果,眼睛裏的晦暗深不見底。

“走、走了,他們已經吃完了。”阿平呼出一口白氣,結巴着說。

沈慕南淡聲:“上車吧。”

這是一個明媚的冬日午後,邁巴赫疾馳出了鬧市區,留下一團攏攏散散的尾氣。

小電驢還在路上嘚啵嘚啵頂風前行,歐陽小聰的大餅臉被風吹皴了,嘴巴依然在頑強地一張一合,“晚上回去吃什麽啊?”

江北縮在後座,用手套捂着嘴道:“回去再說吧,你咋這麽招人煩?”

“屁,我這叫有遠見。”

江北閉上嘴,他可不想喝一肚子西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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