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醜丫頭

“如今衡陽王府和邱家大夫人、冷家徹底的結下了梁子,宮裏頭的兩個本就不太平,外面也鬥得火熱,現在算是撕破臉了”。

穆家大宅,收到消息的劉安一臉暢快,整整兩年,他心心念念要給柳雲報仇。

那時知道衡陽王府有意為難那江逸,他便在這其中加了把火,讓那些小角色對江逸的騷擾“更進一步”。在他看來,那邱子鶴、劉妍等人固然是始作俑者,可這江逸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說起江家的事,劉安也是知道的。彼時那被水淹了的江家的茶園根本不值幾個錢,老爺用市價加兩成的價格買下來卻沒想到結下了一樁仇怨。那江逸之母因為長相貌美,便不願意過苦日子,一心想被人養着,在當地先後跟過的男子便有那麽幾個,這樣的人見到家財不菲的穆家老爺,自然是想攀上去。她自己做的孽,那江逸不找她算賬卻把錯都記在穆家的身上,柳雲何其無辜。劉安自問自己不是什麽好人,在中間架起火來自然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

不談江逸,如今這劉妍以命抵命,邱子鶴剩下半條命,也算是有了結果,劉安心裏頭的那口氣吐了大半。而當目光投向站在窗邊修剪着花枝不發一言的女子,那眉目間的堅韌讓他這個做下人的覺得欣慰無比。相當初,柳雲用生命護着的女孩兒,在這兩年間做的一切他看在眼裏,也許柳雲覺得她是溫室的花朵,應該精心養護,可實際上并不是,這兩年穆家的産業固然大多由他打理,卻也離不開女子開明果斷的決策。她更像是一棵被荒火淬煉過的巨木,遇火後得以新生,逐漸長成了能遮蔽烈日的濃陰。

有些事,有些人讓他也很驚疑,比如說這意外而來的寶藏,比如說穆家如今這一批看起來兇悍卻十分忠心的屬下,可是他是一個忠誠的人,至少對柳雲,對玉歌,他願意奉獻出自己全部的忠誠。他不會質疑主子的決定,一件事若是女子都敢于去做,去謀劃,他還怕什麽。

不管主子有什麽樣的決定,他都會像柳雲一樣堅定的站在她的背後,在危急的時刻,準備着為她付出,只有這樣,到了底下,他才有足夠的勇氣去見那個堅強果敢,幫扶過他,讓他牽挂了大半輩子的女人。

“那柳管家覺得,這兩家是強勢一些?”

“那自然是王府,雖說冷家那位姑娘現在受寵些,可皇後的地位很是穩固,咱們天元現今這位最是相信佛理,那位隐世的宏光大師當初掐指一算,這位王府的二小姐乃是天生的鳳命。所以這一涉及衡陽王府的醜聞,當即就被壓了下來。不過日後也不好說,如果這位冷嫔懷了惠帝的龍子······”。

“是啊!”惠帝如此信命,大體上也是為了一個龍子。當初這位冷嫔就是因為生下龍子一躍成為貴妃,從此,冷家便借勢作大,那時候的皇後,也不過是一個架子罷了。

如今,她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們強大起來嗎?比起衡陽王府,那些人才是她要顧忌的。沒有他們,單單憑司徒宏怎麽可能敢打他的注意呢?

想到已經有數日不曾出現的人,玉歌的忽然間不想說話了。

“阿安,阿安······你在哪?”

一聲聲叫喚聲打斷了二人之間的談話。劉安看着在府裏頭丫環的追趕下跑過來的婦人,雙目中劃過一絲無奈。

除了在外面應酬,他在哪裏呆不了多久,這人一準就找來了。看她一臉懵懂的模樣,他還不忍心把人趕走。以至于除了玉歌,上頭還多了這麽一個活祖宗。說是活祖宗也不盡然,至少活祖宗不會給他做飯、洗衣、補衣服······就是神志有些不清楚,到現在也問不出來她家在何處。

“阿安,原來你在這”,進了內室,看着立在那的中年男子,有些癡傻的婦人雙目劃過一絲歡喜。她抓着自己的裙角,又看了一眼窗邊站着的玉歌。

“該吃午飯了,美人小姐要嘗嘗傻姑做的紅薯炖地瓜麽?”

紅薯炖地瓜······

玉歌輕笑了一聲,搖搖頭。

“劉管家,你跟傻姑下去用飯吧,記得給她吃藥”。這一年多,除了讓府裏頭的老大夫給婦人看病,玉歌有空也給她開開藥方,眼看着還是有些效果的,至少從前她還是瘋瘋癫癫,現在卻是有了十歲孩童的智力能學着做飯補衣服,也算是不錯。長此以往,相信婦人會有更大的進步。

“是”

劉安無奈的應下,所幸她做的東西不算難吃,他在吃食上也要求不高。

劉安帶着傻姑走後沒多久,甘甜走了進來。

“小姐,現在要用午膳嗎?”

“現在還不餓,倒是想吃一些水果,這天外面有什麽新鮮的嗎?”

自從身體裏融合了蠱王,玉歌對于吃食的需求越來越少,反而是水果,不拘是什麽,到了面前便口舌生津。一天吃上好幾斤也不覺得多。

“今兒個早晨大廚房,弄了些香瓜、櫻桃,後園子裏的石榴、枇杷也熟透了,我這就給小姐弄去”

“不用了,你讓她們随便弄些送過來就行,你不是也要用午飯?得空把這些東西送些給蠱婆婆,她不喜葷腥,想來也是喜歡這些的”。

書上記載如蠱婆婆烏木珠這樣的養蠱之人,見多了腐爛之物,對尋常的吃食多半是不喜,便是玉歌,現如今看到肉食也沒什麽食欲,以己度人,自然要叮囑幾句。

實際上自從知道蠱婆婆曾今算計了自家小姐,甘甜便跟蠱婆婆保持着距離,雖說主子不甚在意,可她心中卻是有些坎。不過主子既然吩咐了,她還是會惦記蠱婆婆幾分的。

甘甜出了清歌的院門,恰巧看到用完午膳的樊将正帶着人走了過來,想着自己要辦的事,便喚了對方一聲。

“樊大哥”

聽到甘甜的招呼聲,樊将走了過來,那超過一米九的身高瞬間将甘甜比得小巧玲珑起來。“甘甜妹子,你有什麽事?”

“主子想用些新鮮的水果,我看後園子裏的石榴、枇杷長的正好,你若得空,便幫我采一些呗?”

“石榴枇杷?沒問題,要多少有多少,這樣吧,你先過去,我先安排他們去守着宅子”。

“行”

帶着面紗的甘甜轉身朝着後園跑開了。

對于自家拜把子的大哥被人當奴才使喚,樊二有些不樂意,咋咋呼呼嚷嚷起來。

“大哥,這醜丫頭怎麽就喜歡使喚你,這前兩天讓你買糖葫蘆,昨天讓你上街給她帶百褶湯包,今天又讓你摘石榴枇杷,她還來勁了還!”

樊二還沒說完,腦瓜上就挨了一個爆栗子。

“什麽醜丫頭?人家臉頰上那點還沒有咱們臉上的這塊大,這是她不愛擦脂粉,擦了都看不着,不跟你說了,你一會兒帶人把穆家宅子內外都看好了,雖然最近沒出什麽茬子,也不要掉以輕心”。

自從穆家發跡,穆家大宅白天客人過來談生意,晚上“客人”過來看路線,采點,被樊将等人打走了一批有一批,漸漸的也就太平下來了。即便是如此,樊将也不肯有一絲的松懈,畢竟拿着主子的份例,又有那邊的交代,無論如何也該好好幹。

“呃,奶奶個腿的,我替你抱不平,你怎麽還揍我?”,樊将手勁兒重,樊二挨了兩下腦門上立馬起來了老大的包,一摸之後當即叫起來,可叫了半天也是沒人理,身後的兄弟們都是在後面幸災樂禍的笑。

“二哥,你這就不動了,這甘甜使喚大哥,大哥他那是樂意,你說你下操什麽心,萬一甘甜哪天做了大嫂,記你的仇,家裏的飯不給你吃,酒不讓你喝,看你怎麽辦?”

有明眼的人看着樊二這倒黴樣開始點醒他。

“你說什麽!老大看上這個小妮子了,他可都三十二了,甘甜才多大?”,

“三十二怎麽了,年紀大些會疼人,你瞧瞧大哥這一天包子,一天糖葫蘆的,跑得多勤快,以前你看見過?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我看着大哥好幾次經過那脂粉攤子上邁不動步,剛才又那麽說話,可見有貓膩!咱們這些手足兄弟,可不能欺負大嫂啊!”

“這······誰欺負大嫂了?她這不是還不是嗎,等她真成了大嫂,我對她跟我老子娘一樣”。

“呦呦,這話說的好,真是乖兒子!”

“去去去,趕緊走,一天天的就會拿老子尋開心”,樊二伸腿踹了一腳身邊的人,嚷嚷着走了。

穆家大宅後園位于宅子的西面,種了一水兒的瓜果,眼下長得最好的就是石榴和枇杷了。

石榴樹不高,甘甜一招呼,樊将兩只手一伸,一抓就是幾個,沒多久就摘了一笸籮。枇杷樹就不同了,是劉安從外面找的老樹,又大又高,長得好些的高高挂在枝頭,甘甜看了看,摸着樹幹就爬上去了。

剛放好石榴轉過身來的樊将看到爬上去的甘甜,驚得跑到樹邊上去,就怕人從樹幹上掉下來。

“甘甜,你下來你這是做什麽?要摘枇杷我上去兩趟就行了”

“誰上都一樣,我摘你接着”

上去的甘甜可不想下去,伸手就去拽枇杷樹上的果子,下面的人叫了幾聲也沒把人弄下來,只能認命的在下面接上面抛下來的枇杷。

甘甜的動作不慢下面的人收拾的也快,沒多久,另外一個笸籮也滿了。

“夠了,下來吧,沒地方裝了”

聽到下面動靜兒,女子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了看手上抓着的幾個,扒了皮,就咬了一口。

“這枇杷挺甜的,主子一定喜歡”

說着話,人就要往下走,可手裏頭拿着啃了一般的枇杷果,一不留神就沒抓穩,整個人往下落。

“啊!”

尖叫一聲,甘甜做好了屁股開花的心理準備,卻不想被人接住了。

吓的臉色發白的甘甜看了看把自己接住的人,黝黑的皮膚,五官卻甚是英武,那雙平日閃爍着堅毅光芒的眼眸中此刻是一片濃濃的擔憂。

“你沒事吧!”

看到人從樹上掉下來,樊将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幸虧把人接住了,要不然,該摔壞了,不禁開始有些自責自己沒有阻止她爬上去摘果子。

“沒······沒事,你放我下來”

甘甜被人這麽抱着,覺得臉燒得慌。

“哦!”

意識到小妮子是不好意思了,樊将笑了笑,黝黑的皮膚,潔白的牙,看起來特別的陽光。

甘甜恍恍惚惚的從他身上下來,就覺得腳上鑽心的疼,差點歪倒在地。

“怎麽了?”,一把扶住她,男子俯下身仔細詢問。

“估計是下來的時候崴腳了”,不碰還好,一碰就疼得要掉眼淚。

“沒事,我背你回去,一會兒找個大夫給你看看,如果是樊二他們,我一捏就好了,你我就不敢動了,怕一不小心捏壞了”,而且女人的腳是不能亂碰的,這個他是知道的。

便說着話,男子便在甘甜的面前蹲了下來,示意人上來。

少女看着那麽高的人彎下腰來等着她,心猛然間跳得飛快,深吸一口氣,就這麽扶着肩膀爬了上去。

背上了人,樊将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兩個笸籮面前,一手夾一個,就這麽往回走。

“謝謝樊大哥,今天是把你給累着了”

來的時候并不覺得路有多遠,這一回去,甘甜才發現真是好長一段路。

“樊大哥,我是不是太重了?把你背得都累出汗了”

“不重,你這分量,別說這麽一會兒,就是背一輩子也算不得什麽,我就是從來沒背過一個姑娘家,有點兒不習慣”

這一語雙關說得甘甜臉紅了個透,而背的人大概是臉黑看不見臉紅,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怕甘甜疼得厲害,樊将走的速度并不慢,一路上也顧不上跟路上的人打招呼,徑直就去了前邊找跟着他們一起從樊城過來的老大夫。

從個別看到的兄弟那得知樊将把人背回來了,樊二當即就跑了過來,他伸着腦袋看着,先是老大夫的指揮下搗着藥,而後聽到叫喚去倒水的樊将,又看了一眼坐在那等着水的甘甜,半天從嘴裏憋出一句話來。

“我的親娘呀!”,這兩個人真的勾搭上了。

樊二是個大嘴巴,知道的事情幾乎立馬就會廣而告之,等甘甜因傷前來告假的時候,玉歌已經知道了消息了,對于樊将那個人,玉歌還是滿意的,樊将老成,甘甜性子跳脫一些,倒也算是匹配。

給了甘甜數天的假期,玉歌便坐在房中開始算起賬來,方才算了兩側邊被人攬在了懷裏。聞到男子身上熟悉的氣息,玉歌輕輕一笑。

“劉管家沒攔着你?”

這段日子,每當看到君夜修,劉安就幾乎是以母雞護着小雞的狀态攔人,哪怕知道男子實力強悍,依舊是那一副毫不畏懼的樣子一次又一次上前。

“沒讓他看到”

說到這,男子聲音有些悶悶的,他現在有些後悔,不該答應玉歌不公開關系,以至于這穆家的下人将自己看作是不願意負責人的登徒浪子。這兩日他也曾探過玉歌的口風,現在她并沒有松口的跡象,現在的他,只能接受這沒名沒分的現實。不過,他在心中暗下決心,定然要加倍的對懷中的小女人好,讓她早日答應嫁給他才好。他的妻,這是多麽美妙的稱呼。

玉歌靠在男子的懷中,看着男子臉上頗為郁卒的神情不免覺得好笑,這兩日,男子的躍躍欲試她心如明鏡,只是有些事她還需要一一理清楚,她知道,他會等,而她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去理性的分析清楚目前的處境。盡可能的在沉浸在幸福甜蜜中之前将那些不穩定的因素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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