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小黑與陽歌

瓊華看向仍低頭站在一旁的寧歌，低聲道：“寧歌，你想好了？”

“……是，師尊。”

“若按我的想法……為師更願意你們守在瓊華島上，至少，安危無虞。”

寧歌的嘴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瓊華見狀，嘆了口氣，轉向淩烨：“可……能給寧歌，略作安排？”說着又瞥了寧歌一眼，接着道：“大約，最好是前鋒那邊。”

原本白豈帶領的前鋒隊，莫雲正在其中。

淩烨看了看聽了這話有些反應的寧歌，對着瓊華點點頭。

“多謝戰神殿下！”寧歌略有些激動地對着淩烨拜道，耳根都有些發紅。頓了一頓，又轉向瓊華，放輕了聲音：“……多謝師尊成全。”

瓊華又嘆了口氣，道：“這是你自己選的，旁的我便不多說了，你自己要有分寸。”

“……是，師尊！”

處理完寧歌之事，瓊華轉向一邊安撫好了小黑之後，眼巴巴看着她的陽歌：

“你也想留下？”

陽歌嘿嘿一笑，瞥了一眼身邊的黑鷹：“我有些不放心小黑……我知道！這趟是小黑自己要來的，但……我還從來沒跟小黑分開這麽久過……所以……”

瓊華看着她不說話。

陽歌偷偷瞧了瞧瓊華的臉色，小心地道：“師尊……陽歌……可以和師姐一樣……也留下麽？”

瓊華聽了這話，挑了挑眉。

Advertisement

陽歌見狀，趕忙道：“我會乖乖的，不會給師尊添麻煩的！”

瓊華默了片刻，轉向淩烨：“淩烨……把她留在煉藥房，可以麽？”

淩烨點頭：“煉藥房的事，你做主就好。”

瓊華聽後，對着淩烨笑了一下：“那我先帶陽歌去煉藥房安置，寧歌……便先交給你了。”言罷，示意陽歌跟上，對成圓和白豈點頭示意後，領着陽歌當先離開，小黑跟在陽歌身後，一跳一跳得往煉藥房的方向而去，身軀雖然碩大，動作卻很輕盈。走在前面的陽歌發現小黑如此跟在身後笑起來，轉身沖着學着鳥雀一般，輕輕蹦跳的小黑招招手，小黑見了，鷹眼一亮，加快兩步蹦到陽歌身邊，蹭了蹭她的臉，跟她并肩前行。

留在原地的淩烨尚未來得及對寧歌說什麽，便被一旁站着的成圓搶了先：

“這只黑鷹，頗通人性的樣子，只是……它看起來，卻好似不是什麽常見的仙獸……”

寧歌見成圓邊說便朝她看過來，十分上道地接口答道：“小黑它，從血脈上說，确實不是仙獸，只是普通凡獸。”

“什麽？”成圓驚訝：“它身上可滿是靈氣，體質看來也是好得很的。”

寧歌解釋道：“小師妹當年被師尊收養時……沒有親人朋友在側，小丫頭身邊只跟着一只極為尋常的凡獸黑鷹。”

成圓問：“方才的……小黑？”

寧歌搖頭：“當年那只黑鷹早便耗盡凡壽了，死前倒是留下了一只才破殼的小鷹，就是如今的小黑。小師妹對小黑極好，照料喂養從不假手他人，為了能讓小黑壽元綿長些，甚至把自己份內的丹藥喂給小黑。只是小黑畢竟只是凡獸，承受不住丹藥中的藥力，險些因此爆體喪命。當時，是師尊出手救治，小黑也算因禍得福，師尊為它理順藥力之時，重新鍛體洗髓，讓它自此有了修煉的資質。後來，小師妹下了很大力氣鑽研靈獸仙獸的馴養一道，小黑狀況穩定之後，沒再要師尊出手，都是她自己親手給小黑煉藥養體。到如今，過了幾萬年了，原本壽命不過數十年的小黑已經進階數次，尋常的仙獸都比不過它了。”

成圓贊嘆道：“将一只凡獸養得不遜于尋常仙獸，這裏面的心血，真是不可想象……”

白豈也點頭：“難怪那黑鷹與她那樣親密，倒不像是靈獸與主人的關系了。”

成圓想了想，又問道：“先前你師妹好像是說，是那……小黑，自己非要來戰場上的？”

寧歌點頭：“是這樣。小師妹說，小黑記得師尊當年的相救之恩，一直想要報答。難得師尊這次上戰場，總算有了個像樣的機會，便一定要跟來。”

成圓挑眉：“果真是極具靈性……”

白豈也跟着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拉了拉成圓的衣袖：

“師兄，我們是不是該動身了？”

成圓也回過神來：“哦，好。”說着轉向淩烨：“小師弟，我們這邊走了。”

淩烨拱手道：“有勞師兄。”

成圓和白豈離去後，淩烨對寧歌道：“如今前鋒營沒有主将，我帶你去莫雲那一隊。白日去他那裏，至于歇息，便去煉藥房。”

寧歌彎身一拜：“是。”

安置好寧歌，回帳路上，瞧見站在不遠處山頂迎風望月的瓊華，想了一想，也飛身上了山。

瓊華察覺到他靠近，回頭沖他微微一笑，又轉回身面對天上的新月輕嘆了一口氣。

“在想寧歌的事？”

瓊華深深地嘆了口氣：“……嗯。”

淩烨走動瓊華身邊：“記得莫雲要去鬼界之前，你還曾說過，你的徒弟，能耐足以自保。”

瓊華撲哧一聲笑出來，微微偏頭看向淩烨：“你記得倒是清楚。”

淩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瓊華又嘆了一聲，低聲道：“寧歌一向是個懂事聽話的孩子，從來都沒有……”說着，又瞥了淩烨一眼：“這還是她第一次，沒有聽我的話……為了你的徒弟。”

淩烨想了想，說道：“從與鬼族交戰開始，莫雲的心境便一直不穩，第一日更是……如今寧歌既已來了，說不準，能夠放心些了。”

瓊華笑道：“你這是用我的徒弟，來給你看着你的徒弟？”

淩烨迎上瓊華的視線，并不說話。

在淩烨的目光中，倒是瓊華先敗下陣來：“罷了……也是我這個師尊，先起的頭……她才有樣學樣的。”

聽瓊華這樣說，淩烨看向她的目光又柔和了兩分，輕擡起左手，繞過瓊華背後，卻在半空停住，久久不敢在她肩上落下。

瓊華瞥見了淩烨的動作，笑了一聲，向右挪了挪，一歪頭，輕輕靠在他身上。淩烨身子先是一僵，而後緩緩放松下來，擡了好一會兒的手也終于搭在了瓊華肩頭。瓊華閉上眼，唇畔帶着笑意，淩烨微微垂頭看着她此時的樣子，也勾起了嘴角。

月光傾瀉，在雪域的冰天雪地之上，格外明亮耀眼。

清晨，迷妄之海。

又到劫燼山暫守的廷逸才将成圓送來，淩烨的信讀完重新收好，便見葉紅绫也出現在劫燼山上。

“不是在追查鬼尊的行蹤麽？怎的來這兒了？”

葉紅绫聽了，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別提了，那什麽破軍鬼尊，跟耗子似的，在仙界也能藏得這麽嚴實，一點兒痕跡都沒能查出來，氣死我了。”

廷逸笑笑，伸手把葉紅绫拉到身邊坐下：“這事本就難查。鬼族在仙界有不少暗樁，我們所知唯有幻承境，其他不知道的想必不少。這些人，這些勢力，一齊幫着摩羅·耶遮掩行蹤，我們查起來自然困難重重。”

葉紅绫也知道事情不容易，也只是習慣了對着廷逸發發牢騷，就勢靠在廷逸身上，狠狠地吐了一口氣：“這些日子老是想事，想得我腦袋都快炸了。”

廷逸掏出一個瓶子：“這是我新近煉制的藥散，清神醒腦，你拿去罷。”

葉紅绫接過瓶子，打開放在鼻下輕嗅了嗅，閉上眼睛，緊鎖的眉頭舒展開，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對廷逸笑道：“挺不錯的，以前沒見你煉過。”

廷逸笑了笑：“原本也确實是不會的，前陣子與瓊華真君論了論藥理，有些啓發，順手試着煉制了一些東西，這是其中之一。”

“哦？”葉紅绫來了興趣：“旁的呢？都拿來我看看。”

廷逸無奈地搖了搖頭：“旁的我都未曾帶在身上，再說，那些你也用不上。”

“切。”葉紅绫白了廷逸一眼，卻也不再追問，只把手中的藥瓶重新蓋上收了起來。

頓了片刻，廷逸微微肅了肅神色，問道：“這些日子追查鬼尊行蹤……赤焰海和藥谷的人，你用着如何？”

葉紅绫想了想，答道：“還好。赤焰海就不說什麽了，藥谷的人也蠻配合的。怎麽這樣問？”

廷逸默了默才道：“我……有點擔心。”

“什麽？”

“……方才說了，鬼族在仙界安插的暗樁不知有多少，我們也沒有瓊華真君那樣的眼力，能夠分辨地出來……若是……”

葉紅绫見廷逸的臉色又沉了兩分，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問道：“怎麽？”

廷逸皺眉道：“萬一……連赤焰海，和藥谷，也有鬼族的人呢？”

葉紅绫猛地坐直身子：“你說什麽？！”

廷逸見葉紅绫反應這樣大，不禁伸手攬過她的肩輕拍了兩下：“我也只不過是猜測，做最壞的打算，驚到你了？”

葉紅绫想了想，道：“萬一……萬一真的被你這烏鴉嘴說中了……那……那我查這事兒，不就更……”

“盡力就好，也莫要把自己逼得太緊。如今我們處于劣勢，敵在暗我在明，有些事，恐怕強求不得了。”

“那……”

“況且……”廷逸轉開眼，望向面前的迷妄之海：“他總會來迷妄之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