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自從五子棋讓賢事件後, 每天都有一大群小孩會來宋怡家院子外面大喊:“大哥!大哥!一起玩吧!”

他們家是只有一層的平房。宋怡正在晾衣服, 奶奶則看着電視,宋怡仰頭對着屋子裏叫池招的名字。

随後靠外的窗戶被推開, 他直接從那裏一躍而出,一邊扣着襯衫領口的紐扣一邊往外跑去:“來了——”

奶奶總是掩着嘴笑起來:“還真是可愛啊。”

早晨沒過多久,池招便會回來。含着從孩子們那裏拿來的水果糖, 坐在奶奶旁邊等宋怡一起出門。

平時奶奶不看京劇, 對新聞也沒興趣,最愛看的是戀愛電視劇。

之前池招曾經塞給宋怡好幾張情感電視劇的DVD,離職後她全都帶了回來, 奶奶很喜歡。

電視機裏,女主角對着惡毒女配角厲聲喝道:“還沒鬧夠嗎?請你自重,謝謝。”

電視機前,奶奶看得津津有味。

宋怡又穿上她那身村姑打扮。草帽、勞保手套, 最近還加上奶奶年輕時的玫紅色墨鏡。

池招則一如既往很随便,只是多戴一雙勞保手套。之前釣魚時也是,詹和青都戴了頂漁夫帽, 他倒好,一點防曬的概念也沒有。

雖然的确沒被曬傷就是了。

“哎呀, ”在他們出門時,奶奶捧着臉開口道, “宋怡,既然田都決定要租出去了,那等租戶來除草也可以的吧?”

宋怡淡淡地回答:“給別人添點方便, 是希望別人同樣能方便我們。”

奶奶頓時笑起來,又朝池招開口:“你看,我們宋怡就是這麽死腦筋,明明是為別人考慮,還能說得一點都不中聽。”

池招也只笑了笑。

這時候,奶奶頓了頓,又開口道:“小帥哥,等去了你們那邊,奶奶真能跟宋怡住在一起嗎?”

宋怡走上前,在奶奶的座位前蹲下身來,細心地替她整理好裙擺道:“崇游的員工宿舍很寬敞,待遇又好,家人的話可以一起住的。”

“那真是太好了,”奶奶又看向池招,“小帥哥,到時候,也請你常來我們這邊坐坐吧。”

池招微笑着點頭。

他們一起去了田野裏。

原本宋怡料想池招是絕對不可能會割草的,然而,他剛到便利索地忙碌起來。

那雙冰冷的手适合在奢侈品店掏出漆黑的信用卡,也适合轉着壓感筆在鍵盤上敲打,但拔起野草來就充滿違和感。

宋怡站在一旁問:“你怎麽會做這些?”

“你是不是之前還以為我沒坐過巴士?”池招埋頭笑着說。

“因為,”宋怡遲疑着說下去,“池先生的确看起來不像是會做這些事的人。”

池招飛快地掠過這個話題,蜻蜓點水般撥開另一片漣漪:“等回去以後,記得把落下的工作都補上。有好些文件,夏凡來不及看,臨時工簽的保密協議又不夠,沒法放心交給她。結果堆在那裏,越積越多,麻煩死了。”

“好的,我知道了。”宋怡輕輕點頭,公事公辦地承接下來。

幾天以前。

他們站在夜晚田間的道路上,面對鼓起勇氣實話實說的宋怡,池招給出了這樣的回應:“就這樣?”

宋怡滿臉迷惑地看向他,卻聽到池招接着說下去:“你就只是因為這個辭職的?”

腦內因摸不着頭緒而一片空白,宋怡點點頭又搖搖頭。

池招笑起來,他轉過身去,平靜而散漫地問:“那個‘別人’是詹和青吧?”

“是……等一下,欸?”宋怡那張總是過度冷靜的臉上難得出現慌亂,她皺眉,“您知道嗎?”

“嗯,”池招也沒迂回,大大方方地點頭承認了,“我知道啊。”

宋怡更加詫異了:“那詹副總他……”

“應該不知道吧。他試探過我好幾次。這件事上,他做得很謹慎,假如是用來對付別人的話,我一定會誇他的。”池招随性地邁着步子說。

“那,請問您是什麽時候知道我是的?”

“一開始。”池招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次輪到宋怡沉默了。

“怎麽樣?”末了,池招說,“工作還要不要?”

宋怡垂着頭,深刻地反省了長達半分鐘。

“謝謝池先生。”最後,她還是向生存低了頭。

回到白天的田壟間,宋怡和池招忙碌了幾個鐘頭以後,兩人一起去了不遠處的小賣部。

坐在門口歇息時,池招問:“你爸媽的事怎麽樣了?”

宋怡看了他一眼,随後冷靜地答道:“爸爸還在家裏。媽媽的話,聽說被診斷出精神問題,所以送到醫院去了。”

“治療費用是誰在承擔?”

“我有付一部分,爸爸好像也開始工作了。”宋怡話音剛落,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鈴。她掏出來,看到來電顯示詹和青的名字。

在得到池招的同意以後,宋怡接通來:“喂,您好,詹副總。”

電話那頭,詹和青的聲音聽起來很憂慮:“喂?!喂!宋怡,宋怡,池招在你那裏嗎?”

宋怡用波瀾不驚的語氣果斷承認:“在的。”

“啊,他到底死到哪裏……欸?他在嗎?”詹和青的語氣難以置信得顫抖起來,“他在的嗎?!欸?!那他是不是……”

“他知道了。”宋怡的語調毫無起伏,回過頭,她看見池招朝她招手,“副總,您要和池先生通話嗎?”

“等等!現在嗎?不,不要,不要把電話拿給他!啊!”詹和青一聲驚呼,卻還是在電話那頭聽到了池招的聲音。

池招兩只手拎着水杯,只是單純地側過身來。而宋怡則按住座椅,拿着手機傾身靠過去。

她把手機貼到池招耳邊時,他回頭略微看了一眼,随後笑道:“屏幕裂得好厲害,等回去給你買一只新的當入職禮物吧。”

宋怡沒有推辭,只是徑自請他及時回複詹和青。

“喂,”池招說,“小詹同志,是我哦。”

也不知此刻得到他消息的詹和青作何感想。

“那個,”池招沒有诘難他,只是聲音溫吞地說下去,“這些年來,你和詹叔一直努力關心我。辛苦你們了。”

電話那頭的詹和青悶聲不響,聽筒裏只剩下他有序的呼吸聲。

池招說完最後的話:“我很快就回去,帶着宋秘書。那麽,到時候見。”

語畢,他回頭示意宋怡拿開。宋怡将手機取回自己耳邊,并與詹和青鄭重道別。

剛才替池招拿着手機時,宋怡始終忍不住打量他的側臉。他的睫毛如同飛蛾的翅膀,在屋檐下落了一疊灰塵似的陰翳,臉上又沒有笑影,因而襯得整張面孔死氣沉沉,卻漂亮得毫無疑義。

她看得出神時,池招卻忽然偏過眼睛。他捕捉到她的視線,随後用疑惑的目光探究起來。

宋怡沒解釋也不慌亂,只是淡漠地別過臉去。

“您和詹副總關系很好呢,”挂斷電話以後,宋怡收起手機說道,鬼使神差,她忽然做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對比,“好像比兄弟還親密。”

“是吧,”池招卻沒有介意,“二哥還需要人保護,和青卻不用。”

在上司的隐私前,宋怡不吭聲,她靜悄悄地擡起眼睛。

池招站起身,面朝向日光,背影卻跌入陰沉的深淵。

“所以才不能告訴池遇,”他說,“‘大哥是自殺’這件事。”

與此同時,副總辦公室裏的詹和青挪開手機。

他神情茫然,恍恍惚惚擡頭看向架子上的照片。裏面有他剛進崇名游戲時與公司早期成員一起的合影,還有某一年年終會時他喝醉酒後被人偷拍的窘态。

視線下滑,最終落到他、池招以及詹洛當年在游樂園時拍下的舊照。

相片裏,詹洛仍舊靜靜地微笑着,池招神色自若地吃着草莓味的冰淇淋,只有詹和青滿臉不高興。

他依稀回想起那時,年少的自己也曾對池招發表過不滿:“你搶我爸爸!”

但池招卻不以為意,只是帶着笑意回答:“咳,不好意思哦。作為補償,我來做你爸……”話沒說完,被詹和青一句“滾”給堵了回去。

正當詹和青沉浸在童年的回憶中,電話忽然響起。他接通來,助理詢問是否要見一位沒有預約的小姐。

“是誰?”詹和青問。

“她說……請問您叫……她說她叫‘嗚啾啾’?她說就是那天追着您跑了三條街、害得您摔倒那位。”

詹和青知道那是誰了。

他心情複雜地扶着額頭回答:“讓她上來吧。”

幾分鐘後,曾經在這間公司短期任職過的女生就堂而皇之地走進了他的辦公室,并且,帶着一袋子菠蘿。

“詹副總!”吳秋秋一路小跑着沖來,将菠蘿放到他桌上,“我買了些慰問品來給你賠罪了!”

詹和青還沒開口,她便掏出一把菠蘿專用的削皮刀,熱情洋溢地說道:“我這就給您削一個!”

“別,吳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詹和青面色凝重,“假如沒什麽別的事情的話,稍微喝杯茶就走吧。”

他拿起電話,一邊按下聯絡秘書的快捷鍵一邊問:“咖啡和白開水,你要喝哪個?”

“嘿嘿!奶茶,三分甜,多點奶,謝謝!”吳秋秋乖巧地坐下來。

還真不客氣。詹和青腹诽。

“你的工作怎麽樣了?”畢竟對方也給自己千裏迢迢拎來了菠蘿,出于禮貌,詹和青還是問了一句。

“嗯!我去當主播了!這是我大學時就想試試的行業,”吳秋秋說,“簽了一個小平臺!”

畢竟也沒少接手網絡傳媒的工作,詹和青對此沒什麽偏見,只點頭道:“那祝你順利。”

等吳秋秋喝完那杯奶茶,詹和青才送她出去。其實他很想讓她把慰問品帶回去,但菠蘿太沉,她一個小姑娘,拿過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到了電梯口,詹和青剛要與吳秋秋道別,便見走廊盡頭一個白色的人影飄然而至。

周書畫人如其名,仿佛書畫中拓印出的古典美人,優雅地朝這邊走來。

目光觸及她的一剎那,詹和青條件反射扭頭想走,結果卻被吳秋秋一把抓住。

“怎麽了?副總,你不舒服嗎?”吳秋秋回頭,周書畫正笑意盈盈朝這邊揮手,“那是誰啊?”

其實詹和青此時已能夠占據上風,但一想到自己被周書畫耍得團團轉的悲慘經歷,他就擡不起頭來。

“……別抓着我快讓我走,她是魔女啊魔女!你不是之前想知道宋秘書去哪了嗎?就是被魔女吃掉了你知不知道……”詹和青幾乎已經意識混亂,拼了命想掙脫開來。

但來不及了,周書畫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

“詹副總,還有這位,有點眼熟的是……”周書畫清雅地微笑着,“詹副總,最近沒怎麽見到你,你過得怎麽樣?對不起,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

“是嗎,托你的福過得很糟糕呢。”詹和青面無血色地回答。

周書畫面露難色,緊接着輕輕嘆氣,低下頭時,眼眸裏竟然有微微閃動的悲傷:“對不起。副總,其實我沒想過要傷害你的。真的,你是我在公司裏最尊敬的人。”

詹和青只覺得她神神叨叨。假如可以的話,現在他想掉頭就走,然後回到辦公室抱着膝蓋看從池招那裏借來的《小馬寶莉》。

“我一直把副總當作很好的哥哥。”周書畫說,“只是池先生他……當然,也不是池先生的錯,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吳秋秋在職時間太短,沒有認識所有員工的機會。但光憑這幾句,她大概感覺到了一些他們的恩怨情仇。

她眨巴眨巴着那雙閃亮亮的眼睛,看了看詹和青生無可戀的臉,又看了看周書畫悲傷而美麗的神情。

“請問一下,像小姐姐你這樣的人,”吳秋秋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她看向周書畫,用百分之百天真爛漫的語氣問,“就是傳說中的綠茶嗎?”

她的問題裏沒有參雜任何惡意,笑臉就像無邪的天使,徑自射出毫無中傷動機的利箭。

不只是周書畫,就連詹和青也不由得瞠目結舌。他大吃一驚,吳秋秋則對他們突然的沉默不解:“怎麽了?我搞錯了嗎?”

僅僅因為嗚啾啾的這一句話,他們周圍卷起了一陣飓風。

然而,與幾日之後的狀況對比起來,這樣的風浪,也不過只是春日裏一陣微不足道的清風而已。

因為三天以後,池招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突然加更,想不到吧!

《小馬寶莉》是很治愈的動畫,在需要安慰他人的情況下(比如第七章宋怡逃出家門時),池招會拿出來放。詹和青也受其影響,将其視作撫慰心靈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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