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完了!池招肯定是穿越了!
穿過辦公室時, 隔板後面的職員們此起彼伏跟副總打着招呼, 然而詹和青卻只是眉頭緊皺,随意擡手回應。
他一臉沉郁, 大步流星走入辦公室,坐下後才唉聲嘆氣起來。
他實在想不到池招能去哪了。
之前在夏凡面前,詹和青并沒有撒謊。他的确破天荒地主動聯系了一次詹洛, 詹洛聽了他結結巴巴說出的問題, 立刻嚴辭呵斥:“沒有池招你就不能上班嗎?浪費自己的時間就算了,居然還來煩我?”
罵完後,詹洛又緩和了語氣:“小招那孩子壓力大, 偶爾出去散散心也好。夏助理說了沒事就不要緊。”
詹和青說:“爸爸,我壓力也大。”
“你留在崇游好好努力。”說完,詹洛就挂斷了電話。
詹和青手持電話,獨自一人伫立在寒風之中, 不由得想起小學六年級時,詹洛帶他和池招去游樂場玩時的情形。
池招想玩過山車,詹洛就陪他玩了三趟過山車。詹和青想坐旋轉木馬, 詹洛點點頭:“去吧。我們在這裏等你。”
那一天,詹和青孤身坐在寒風中的旋轉木馬上。當時的風也是這樣凜冽。
年幼時, 他不止一次委屈巴巴地哭訴:“爸!你到底是我爸還是池招他爸?”
詹洛并不回答他,只交代他要好好用功讀書。但是, 詹洛身邊那位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助理卻不忍心。
有一回,詹洛托助理買了生日禮物給詹和青送來。當時助理便多說了幾句:“對于詹洛先生來說,您和池招是不一樣的。您也好, 小紅小姐也好,從小受到的關注已經夠多了,但池招卻不是。
“不論如何,在詹先生心中,您和小紅小姐永遠是第一位的。希望小詹先生不要誤會您的父親。”
詹和青拆開紙盒,裏面的生日禮物是他前段時間一直叨念着想讀的書。
後來,詹和青長大了,也陸陸續續更加了解池招。他見過了池招那個不茍言笑的父親,以及那個待所有人都疏離無比的母親,還有嬌弱到承擔不起“母親”身份的生母。
詹和青時常覺得自己與池招中間有一塊不可逾越的壁壘。
但是,在他努力翻越的過程中,池招偶爾也會靠到那面牆上,從牆壁的另一段扔軟糖過來,順便用他帶着笑的聲音說:“這個超好吃的,你也試試吧。”
晚上,詹和青去了一間酒吧。
他點了一杯雞尾酒,一邊喝一邊思考着池招可能的去處。
池招他親媽好像去美國一個電影獎項當評委了,前幾天傳出跟好萊塢男星熱戀,估計池招不在。
最近國內也沒有什麽游戲展覽啊……
就在這時,詹和青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可能性。
宋怡。
這些年來,池招在與人來往這件事上始終很難捉摸。
他對待任何人都冷漠又親切,即便剛才還親密無間,下一秒就可以立刻換人。
宋怡有什麽不一樣嗎?
詹和青正思索着,身邊的座位忽然纏繞上了好幾個漂亮女郎。為首那位身材火辣,眼角有顆痣,笑容剛剛好,仿佛一杯熱過的葡萄酒。她将手搭上他的肩:“一個人?”
詹和青毫無興趣地別過目光。他知道,吸引她們過來的罪魁禍首大概是他這身正裝的品牌、手上的腕表以及随意擱在一旁的車鑰匙。
“抱歉,在等人。”這顯然是謊話,畢竟他都在這坐了半個多鐘頭了。
對方大概沒想到他會拒絕,旁邊又有姐妹圍觀,丢臉程度可想而知。剛要發作,卻又被別人拉到一邊。
詹和青心中松了一口氣,然而,另一個人卻作為替代靠到吧臺邊。
她長發飄飄,微笑文靜而澄澈,身上穿着雪紡連衣裙。
“對不起,”女聲溫軟清甜,“我朋友魯莽了。我給你道歉。”
詹和青舉着杯子,一瞬間愣住了。
她讓他想起了周書畫。
自從得知周書畫真面目以後,詹和青就對自己的審美産生了懷疑。他已經了解了她們的危險,但不得不說,他對這個類型的女生毫無抵抗力——
“她也沒有惡意,就只是看到你一個人,所以想陪陪你而已。”女生柔柔弱弱地說,“其實……我也看你好久了。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或許可以交換一下聯系方式?”
不行。
要拒絕才行。可是,不論如何也開不了這個口。
就在詹和青剛要發出聲音時,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道嘹亮的喊聲。
“弟弟!”
這聲呼喚就好像一束光照到了詹和青身上。
他和對面的人都順着聲音回過頭,結果看到剛拿到畢業證不久的年輕女生朝這邊走來。
詹和青眯起眼睛,打量了好一陣才依稀記起這個人。
好像是他給池招聘的新秘書。
叫“叽喳喳”還是“嗚啾啾”來着的。
下班時間,小秘書穿着一身年輕人時興的皮衣和破洞牛仔褲,走來一把攬住詹和青,也不顧兩個人截然不同的畫風,繼續說下去道:“姐姐來了!讓你久等了吧?”
詹和青一臉狐疑,卻看到小秘書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這是什麽美女救英雄的橋段?!
詹和青清了清嗓子,當即朝對面表情漸漸冰冷的翻版周書畫開口:“不好意思,我等的人來了。可以的話,麻煩讓個座位吧。”
等到旁人走遠,詹和青才對着女生問:“小秘書?你什麽情況?!”
“啊,別叫我小秘書了。夏助理已經給我辦了離職。大公司真難生存啊,還好池總幫我寫了推薦信。”她笑嘻嘻地伸出手,“請叫我的名字,吳秋秋吧!”
還真是嗚啾啾啊。
詹和青沒有和她握手:“你剛才……誰是你弟弟了?”
吳秋秋已經端起酒杯啜飲起來。她傻乎乎地笑着說:“因為我看副總你滿臉都是‘快來人救救朕’的表情嘛!”
詹和青認輸了。
“她點的都記在我賬上。”他随意地跟酒保打招呼,随後起身就要走。
“诶!等等!詹副總!”吳秋秋沒喝幾口,就起身要追。
不知道為什麽,詹和青總覺得很難面對背後這個小女生。他下意識加快腳步,然而身後的吳秋秋也加快了速度。詹和青拔腿就跑,沒有想到吳秋秋毫不猶豫,她脫下高跟鞋,拎在手裏追了上來。
眼看着兩人在大街上就要展開生死時速,氣氛一點就燃,即将引發爆炸。
就在這時,詹和青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他身後的吳秋秋吓了一跳,愣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跑上前去:“副總!你車鑰匙落下了!”
從繁華的都市到夜深人靜的村落。
與忙碌中的崇名游戲大樓不同,這世上有其他角落正處在悠閑當中。
看過露天電影的二人手牽着手在昏暗中回去。“我也想你。”池招于月色中說了這樣的話。
宋怡驚訝地望着池招,十指不由自主地蜷縮,到最後緊緊握住對方。她一怔,但有什麽卻順着月光滑落進心髒的縫隙中間。
“我也是,”最終,宋怡用冰冷的聲音說,“在崇游工作的日子讓我非常想念。”
“那就回來上班吧。”池招坦然地回應,“我們都很想你。《acdf》步入正軌了,正是缺人的時候,辦公桌和你的西蘭花盆栽也都還留着。”
宋怡覺得胸腔裏沉甸甸的。可是池招越表現出信任,她就越感到慚愧。她從他手掌中抽身,盡可能冷靜地開口:“之前,我曾經承諾過不會讓池先生一個人。但是,最終我還是做了背離原意的事。如今回去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池招的臉色紋絲不動,沒有惱怒,反而一如既往沾着點滴笑意。
他倏地問:“你還在畫畫嗎?”
盡管宋怡對話題的突然感到訝異,但她還是立即做出回答:“已經不畫了。”
“好可惜,其實我很喜歡你的作品。”池招淡淡地說。
“是嗎,謝謝。”宋怡客氣地應對了一句。兩人繼續朝前走,她踢着路上的石塊,霎時間,她意識到什麽。
“等一下,”宋怡側過頭去問,“您怎麽……”
宋怡從沒告訴過池招有關那場全國中小學生繪畫比賽的事。
那時她的卑微,她落空的希冀以及她久違的眼淚,都是她已經一了百了、覺得不說也無所謂的往事。
然而,池招卻輕而易舉地提起了。
他說:“那次我去你家,不小心弄掉了你桌上的相冊。裏面夾着當時的獎狀。”
宋怡不禁停下腳步。
池招仍往前走了幾步,這才回過身來。他說:“其實當時還有獲獎者合影,要交十五塊錢才能洗。我覺得沒什麽意義,就沒給,看樣子你也沒有吧。”
的确,對于那時的宋怡來說,十五塊不是一筆小錢。
“當時覺得沒有意義,但是現在想來,要是那個時候洗了就好了。”池招說,“時限沒到,你的辭職信還有返還的餘地。”
喉嚨被什麽複雜的情緒堵塞。宋怡說不出話來,眼睜睜看着池招往前走。
她看着他的背影,懸挂着的心因不安而劇烈地擺動起來。
宋怡搖搖欲墜,腳下的鋼絲在被溫柔對待的一瞬間斷裂開來。夜晚的風,田野裏的香氣,池招即将消失的背影,她終于跌落下去。
她朝他喊道:“池先生,對不起。”
仿佛你進我退的游戲一般,坦誠相待後的焦灼剛得到空缺,對詹和青的歉疚感又将其填滿。她只能盡可能含糊其辭。
“入職以來,”宋怡說,“我一直在監視你,并向別人提供你的情報。”
她看到池招的背影微微停滞。
他轉過身,看向宋怡時臉上沒有表情。
池招遠遠地望着她,目光清冷而幹爽,像清晨的潮水悄無聲息地湧來。
宋怡咬緊牙關,做好了承受侮辱與白眼的準備。就在她垂下頭去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風中傳來一聲嗤笑。
她擡起頭,看見池招忽然勾起嘴角。
他笑時把臉往下栽,抱起手臂小幅度後退,随後再加快步伐走上前來。
宋怡被他吓到,無意識伸出雙臂防備,退了幾步,又想起自己的立場。她再次開口想要道歉,卻聽到池招給出回應。
“就這樣?”池招笑着問。
就這樣?
透過兩條手臂之間的縫隙,宋怡懷疑的視線來回在他身上流連。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一下,男女主結婚典禮上,小詹會現場表演詩朗誦(并沒有人關心的劇透
謝謝吃塊西瓜好睡覺和喝茶的魚兩位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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