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五天離了

陸林誠放下水杯, 面無表情地把腦門上梁煙的手拿下來。

“我什麽時候叫過你煙姐。”男人質問道。

梁煙沒精力跟人說話，閉着眼睛不理他。

陸林誠又搖了搖梁煙, 像是訓幼兒園不吃飯的小孩：“梁煙, 快點吃藥。”

梁煙只好又睜眼, 眼前模糊的人影逐漸明晰。

不是鐘澤，雖然長相從某些角度上看有點相像，但是眼前這個人明顯比鐘澤帥多了。

怪不得不願意叫她煙姐。

是陸林誠。

梁煙暗戳戳地咽了口口水。

她剛剛竟然拍巨星前夫的腦門兒，還讓前夫叫她煙姐。

有夠刺激的。

陸林誠看到梁煙逐漸清潤有神的眼睛，想她似乎已經醒了, 于是板着臉：“吃藥。”

梁煙不知道陸林誠是怎麽知道她住哪裏的，來就來吧，但是對待病人還一副冷冰冰兇巴巴, 跟別人欠了他八百萬似的樣子, 看得人生氣。

又不是她叫他來的。

梁煙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藥片，然後別過眼去。

“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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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林誠現在很懷疑自己這樣巴巴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陸林誠沒有叫爸爸，不過梁煙最後還是吃了藥, 她的小公寓只有一間卧室一張床, 陸林誠看了看梁煙床上空餘的另一邊，剛坐下，腰上就被人踢了一腳。

陸林誠捂着腰回頭看, 梁煙也不知道醒着還是睡了, 剛剛明明還蜷成一團，現在已經四肢大張霸占了整張床。

他記得梁煙的睡相明明很好，總是安安靜靜地側躺着, 有時候睡着了，會往他身上湊一湊，然後像只小貓一樣動也不動。

陸林誠看了一眼梁煙微微顫動的眼皮，然後無奈起身，到客廳沙發上坐着休息。

……

梁煙第二天醒來時燒已經退了，她熱了一晚上口幹，趿着拖鞋想出去倒水，正好碰到陸林誠端着水杯準備進屋。

一大早碰到一個大男人出現在自己家裏，梁煙吓得往後一退身子貼在門板上：“你你你，你怎麽還沒走？！”

陸林誠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緊：“好點了嗎？”

梁煙不習慣這種關心，生硬地點了點頭：“嗯。”

陸林誠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對上梁煙警惕的眼神，眸色一暗。

“以後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

梁煙退燒後第二天就回劇組了，佟雷看到她，怪異地笑了一聲。

梁煙有點怵佟雷，點頭打了個招呼後就縮着脖子跑遠了。

她剛坐到自己位置，額頭上就啪地一下多了一只冰涼的手。

鐘澤：“煙姐，你怎麽這麽快就退燒了。”

梁煙把鐘澤的手拍下去，瞪了他一眼：“身體好，有意見？”

“沒意見沒意見。”鐘澤被化妝師拖去上妝了。

今天的戲是鐘澤扮演的富二代跑到醫院給梁煙扮演的實習醫生強行壁咚加告白，然後被小醫生嘲笑加反殺，由此拉開劇裏兩人高冷淡定小醫生x幼稚纨绔富二代的大型xxj倒追愛情戲。

梁煙每天對着鐘澤那張雖是低配但神似陸林誠的臉，在戲裏拒絕得是十分爽，經常都是一條過，導演很是滿意，甚至給她取了個外號叫“梁一條”。

于是等《仁心》劇組拍攝期間的第一波宣傳照和片花出來，媒體為了吸引眼球，紛紛采用了“《仁心》拍攝熱火朝天，佟雷王一莉互飙演技，小陸林誠狂追梁煙。”的宣傳标題，重點很明顯落在最後一句“小陸林誠狂追梁煙”上。

于是衆人這才想起來當年有一個頂着小陸林誠的名頭出道，然後演了幾部偶像劇卻一直不溫不火的鐘澤。

想當年梁煙被罵倒貼陸林誠罵得多慘，現在離婚後，竟然被一個長得跟陸林誠幾分相似的男演員在劇裏狂追。

這劇情……

感覺就有點好看了。

陸林誠粉：我xxxxxxxxxx（消音）

梁煙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瓜群衆：有意思！期待！

梁煙一連演了好幾集爽到炸裂的狠拒鐘澤追求的戲，然而在看到下一集劇本的時候，爽不起來了。

戲裏梁煙飾演的實習醫生碰到前男友，前男友當初放棄這段感情選擇出國留學，現在回來了，準備挽回，找到她想跟她重新開始，被拒絕後忍不住抱了抱實習醫生。結果兩人擁抱的畫面被富二代看到，明明告訴自己只是追着玩玩的富二代看到這個場景卻氣得不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吃醋了，先是給了前男友一拳，然後生氣地拉走實習醫生，實習醫生掙紮不開，生氣富二代多管閑事，一路走一路吵，吵到最後，被一直一言不發的富二代按到牆上強吻了。

這一段是劇裏兩人感情線發展的小高潮。富二代吃醋。

梁煙看到劇本裏的“強吻”兩字時太陽穴突突地跳。

雖說拍吻戲對一個演員來說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但是她現在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十八線跑龍套時期，龍套是不會有吻戲這種東西拍的，并且三年前的梁煙還沒談過男朋友，更別說跟陸林誠結婚，所以這場吻戲，排除失憶期，是她有記憶期間的初吻。

梁煙一度懷疑這就是自己的初吻，她失憶三年裏拍的兩部戲都沒有吻戲，并且跟前夫陸林誠，顯然做是做過了，但是男女之間表達愛意的親親……

梁煙紅着臉回憶了一下，反正失憶後做過的那兩次，陸林誠貌似也只親過她脖子，而且其實不能算親，是那種時候飽含情欲色彩的舔舐。

啊！怎麽辦！

梁煙想着第二天的吻戲，抱着劇本一直慌張抖腿。

她今天兩場都是跟佟雷的對手戲，梁煙明顯感覺狀态不如以前好，“梁一條”變成了“梁n條”。

梁煙難得被導演罵了。

佟雷看着導演面前跟只小雞啄米似的梁煙，于是翻了翻劇本，然後看到明天要拍的戲裏，有梁煙的一場吻戲。

圈裏成熟的女演員對于這種戲都很淡定，工作而已，只有剛入行又沒什麽經驗的小年輕，會提前幾天就開始緊張兮兮。

佟雷給陸林誠發了條微信：

【你跟你前妻沒接過吻？】

陸林誠：

【………………】

——

梁煙頭一晚上覺都沒怎麽睡好，頂着兩個黑眼圈到了劇組，被化妝師一邊給她遮黑眼圈一邊提醒晚上要注意休息。

場務在準備場地，梁煙化好妝在等戲，她現在渾身的每個毛孔都透着緊張，三片綠箭一起剝開塞進嘴裏，猛嚼。

姜木感覺比梁煙還緊張，好像今天拍吻戲的是他不是梁煙，口香糖嚼得比梁煙還認真。

鐘澤拿着劇本來跟梁煙對戲，看到并排嚼口香糖的梁煙和助理：“額，那個，我今天早上刷過牙了。”他倒不怎麽緊張，以前也拍過吻戲，并且十分有經驗，知道怎麽拍在鏡頭裏最好看，他跟陸林誠最像并且最好看的就是只露下颌角的側臉，每次拍吻戲時從側面一拍，能蘇到好多小粉絲。

梁煙扔給他一片口香糖。

兩人一邊嚼口香糖一邊坐在一起對着詞，過了一會兒，突然感覺劇組貌似一陣騷動。

兩個女化妝師滿面春風，手挽手雀躍地跑過去了。

鐘澤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問自己助理：“怎麽了？”

鐘澤助理說：“額，有人今天來探雷哥的班。”雷哥就是佟雷，組裏的人大都把他叫雷哥。

探班？梁煙想起了前幾天佟雷接的電話和紅糖姜茶，然後用口香糖吹着泡泡，擡頭問：“誰啊？”

鐘澤助理看了看梁煙，頓了頓，說：“陸林誠。”

梁煙的口香糖泡泡噗地吹破了。

……

“你放開我！你幹嘛！有病啊！我跟他見面關你什麽事！”

燈光下，梁煙被鐘澤強拉往前走，一邊掙紮自己被鐘澤抓住的手腕，一邊說着臺詞。

攝影機搭在履帶上，平穩地随着演員移動而後移。

鐘澤把梁煙拉到指定地點，身子一轉，要抓着人的肩把她按在牆上，然後下一步，就是湊上去強吻。

偶像劇裏最常用的一連串壁咚＋強吻動作，以前做起來得心應手的鐘澤，今天手碰到梁煙肩膀，卻突然卡殼了。

導演喊了卡。

這次喊卡之後劇組氛圍并未像平常一樣放松下來，反而照樣緊張，幾乎沒什麽人說話。

鐘澤額上出了一點汗，化妝師站他面前給他補妝，他看了一眼監視器方向。

導演坐在監視器前，身後站着佟雷，以及……陸林誠。

鐘澤跟陸林誠突然對視了一眼。

死亡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