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罪

段理念恩，但也不願意欠人情，反正喬遠有管理手段，斑馬線組織又被陳君折騰的重傷致殘。段理這樣做純粹是投機取巧地還恩，還讓喬遠收拾殘局。

斑馬線幾位高層竟然一致同意喬遠接管，這倒是省了段理一番心力。兩天時間處理妥當後，喬遠才姍姍告訴段理周湛容的情況。

生化人存活于世實在是個危害，雖然現在由世界政府接管，但生化人的性質依舊是活體武器。而且還有一批不受人類控制且進化完善的生化人存在，若不毀滅小女孩，早晚會出大事。

可段理不明白為什麽喬遠非要帶她去。喬遠并未解釋，卻在阮懷息不注意的時候抓住段理的手，兩人瞬間消失。

喬遠貿然帶走段理，讓阮懷息怒火中燒，而他的身體必須等到深夜才能恢複。

暴怒之下阮懷息想到了暖寶，阮懷音看出弟弟的意圖，大聲喝道：“你要再敢把意識融進異獸中，我把你的軀殼拆解了扔在段理面前！告訴她你不想做人，成了一頭野獸！”

段理愛的，究竟是他的肉體，還是他那唯一的靈魂，沒人知道。

色已授，魂相與否？信手笑談身外事的教授有了懷疑和不确定。畢竟他們的關系，即使再深透，目前也只是止于肉體。他其實并不能确定，段理是為一場風月而短暫停留，還是真的願意和他長久。

這不平衡，也不公平。

“我們不知道冰封倉庫在哪兒，我現在就去追查，查到了我們立即動身！雖然不知道喬遠要幹什麽，但他總不至于傷害段理。”阮懷音揉揉太陽穴說道，稍顯心力交瘁。

“我有一種很恍惚的感覺，”阮懷息說，他自喬遠出現後幾乎沒怎麽說過話，現在一開口，卻莫名凝滞，“喬遠會把段理從我身邊帶走。”

巨大的擺鐘發出悠遠神秘的響聲，指針跳動着，不可抗拒地沿着時間軌道前進。段理身上背負太多秘密和往事，如果這次找到她，阮懷息會把她徹底珍藏起來，讓一切心懷鬼胎的世人都尋她不得。

被喬遠突然帶走，段理一句“你幹什麽”從洛神組織裏發出來，音卻落在冰封倉庫處。喬遠手中的那個時空間異人行蹤詭秘，他不知何時已經隐在了喬遠身邊，這讓段理覺得可怕。

“哎呦我的天，你們可算是來了，那瞎子把我扔在這兒快兩天了，我這急的都撓牆皮了！”周湛容咋咋呼呼地奔過來，對着喬遠雙手奉上鑰匙，“喬大哥，鑰匙你拿走，趕緊放我回去，我這渾身都長毛了。”

被周纨绔這樣一鬧，段理也沒了追問喬遠的意思。她看喬遠沒有拿鑰匙，而是率先走到倉庫最裏面的一扇門前，上下打量一番，叫了周湛容過去。

這扇門必須由周湛容爺爺的授權才能打開，周爺爺既然把鑰匙給了周湛容，那自然是賦予了他權限。周湛容按照系統提示驗證自己身份，大門彈出來一道鎖，周湛容用鑰匙打開，一股子森冷的寒氣直撲上他腦門，凍得他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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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門，周湛容探頭往裏面瞄，結果一片寒氣什麽也看不見。周纨绔不樂意在這兒待，喬遠也正要把他送走，于是周湛容就樂呵呵地跟着時空間異人玩穿越去了。

倉庫只剩下段理和喬遠，段理不明情況，就幹脆站着不動。喬遠說道：“我先進去看看，你在這兒等我片刻，別亂走。”

小魔女脾性暴躁不守規矩，喬遠難免多叮囑兩句，卻見段理一派保證的模樣，他有些詫異。不敢耽擱時間，喬遠邁步進去，濃厚的寒氣瞬間将他包圍。房間吸音又匿影，喬遠的身影立即消失在寒氣中。

“我知道你在醒着，也在等人，我把她帶來了。”喬遠低聲自語道，卻是說給小女孩聽的。

寒氣主動分開一條道，喬遠走過去，看見睡眠艙裏一個小姑娘側卧沉睡着。小姑娘面容幹淨，姣好的鵝蛋臉上一片蒼白，銀白色頭發，穿着灰色長裙，整個人看上去好像随時都要煙消雲散一般。

“段理就在門外。”喬遠說着，将手掌貼在玻璃壁上，小女孩的眼睫毛微微顫抖，聽到段理的名字後緩緩睜眼。她碧藍的眼中似乎有絢爛迷離的無形光芒，只消一眼，就能讓人産生錯覺。

“段，段理，”小女孩努力說話，長時間的自我封閉，已經讓她失去了人類基本的言語功能，她斷續問喬遠道：“她，在，哪兒？”

喬遠回答道：“她是來見你最後一面的。”寒氣缭繞的空間裏，喬遠清冷的眉眼愈發薄涼無情，“你不該存活于世，她想親手送你離開，如果你能自行了斷的話，将會更好。”

寒氣忽然凝結成冰霜，室內下起霜雪，霜雪落地有聲，兩人卻在這聲音裏顯得安靜。片刻後小女孩垂眸道：“我要見她。”

喬遠微笑，貼在玻璃壁上對小女孩道：“這麽多年過去，段理心裏有了一個男人，早忘記你這個朋友。”他直起身，步履從容走出去，對段理道：“沒有對你解釋你必須來此，是因為見過她你就懂了。”

段理心底隐約有些熟悉感冒上來，她深吸一口氣後走進去。腳步踏入房間的那一刻，滿室冰霜停滞在空中，段理拂開擋路的冰霜，走到睡眠艙前，看見故人。

其實不該意外，也許早該想到。

久封不解的睡眠艙自動打開，小女孩從裏面走出來，開口，嗓音暗啞而懷舊，“段理姐姐，你來看我了。”

“阿加塔。”段理記憶裏忽閃出一個名字，而那個俄羅斯籍玩伴的面容，也和眼前的小女孩重合。十多年來，她完全沒有任何變化。生化試劑的來源，竟然在阿加塔身上，段理眉頭深皺，故人重逢的驚喜化成綿延酸疼的無奈。

“我要走了，去很遠的地方。段理姐姐，我知道你不能陪我，可你能送我一件東西嗎？”阿加塔走到段理跟前，拉住了她的手。碧藍的眼珠子幹淨的猶如世外未經探知的雪山湖泊。

段理握住阿加塔的手，如同小時候群鬥那般堅定，“我還有很多俗念，有記挂的人，很遺憾我不能陪你。”她蹲下來，和阿加塔視線平齊，“除了我這貪戀人間的命，你要什麽，我都給。”

阿加塔蒼白的唇滿足彎起，她忽然抱住段理，冰涼的額頭抵在段理的眉心處，張嘴，驀然歡喜，“我想要你的情與愛。”

段理感覺不對勁，擡手去推阿加塔，卻頓覺腦中一片混沌。阿加塔空白的生命裏迅速充滿段理的記憶，她一一體會着段理所有的愛恨情仇喜怒哀樂，走過段理生命的每一刻，最後抽出關于那個男人的所有情感和記憶。

剎那間巨大的幸福和和安慰感從阿加塔的心底裏升起，阿加塔冰封的生命猶如解凍的烈豔玫瑰，被這個男人盡數溫暖，綻放出深濃的色彩。

這是那個男人帶給段理的美妙感受，現在這感受完全屬于阿加塔了。

“段理姐姐，謝謝你，也謝謝你的教授。”阿加塔對昏迷的段理說道，她輕吻段理的臉頰，神色滿足地喃喃道：“我好愛你的教授。”

冰霜化為碎末，飄落滿地，阿加塔身體開始結霜。喬遠走進來，阿加塔還想說話，卻被喬遠用力一推，小丫頭單薄的身體如玉破碎，化成凜凜飛霜。

喬遠輕軟抱起來昏迷的段理，現在的段理，已非往日段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