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癡人說夢（3）

龍崎櫻乃本打算去圖書館時，手機“滴”了一聲，一看是帶她實驗的學姐賓川杏發來的短信。

【賓川杏：“櫻乃，老師說報告的主題要改，大部分組員都還沒開題，所以都同意了，你怎麽想？”】

只剩一個總結就可以完成報告的龍崎櫻乃磨蹭了會兒手機，苦笑了一下。

【龍崎櫻乃：^-^好啊，我也就寫了個開頭。】

【賓川杏：→_→那還好，幸好老師提前一個星期通知，一般也沒人會這麽早就寫啦。】

【龍崎櫻乃：嗯嗯，新主題麻煩學姐發我郵箱吧。】

【賓川杏：了解~櫻乃今天不去參加晚上的聯誼嗎？】

【龍崎櫻乃：咦，連學姐都知道今天有聯誼？】

【賓川杏：哈哈哈，這次聯誼是川上學弟組織的啊，那家夥一回來就這麽大陣勢。】

龍崎櫻乃修改了無數次婉拒的話語，可現在報告是不能用來當擋箭牌了。

【龍崎櫻乃：最近報了一個英語線上班，今天要做作業QVQ】

龍崎櫻乃心虛地看了下周圍，決定等下一回租房，就把那個貴得要命的線上班給報了。

【賓川杏：……】

【賓川杏：櫻乃啊，你太拼了吧。】

被以認真嚴謹負責著稱的賓川學姐這麽一說，龍崎櫻乃整個人都快羞愧致死了。

【賓川杏：其實不需要這樣，你已經很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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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崎櫻乃：^-^诶嘿，其實除了作業外，我還打算去買信世大人的《庸者》新版，回家好好欣賞下（害羞捂臉）】

【賓川杏：→_→哇，你這個信世癡漢粉，要不要這麽誇張，當年你手抄《庸者》已經震撼到我了。】

【龍崎櫻乃：我突然想起來了，學姐，你答應我的信世簽名呢= =】

【賓川杏：←_←這個，今天天氣不錯、好啦，等她……等我下次遇到你家信世大大的時候，讓她簽名給你，絕對真版！】

【龍崎櫻乃：謝謝學姐啦~(≧▽≦)/~】

總算把聯誼問題含糊過去，雖然她還真的蠻期待信世的《庸者》新版，聽說這一次的裝幀最符合作者本人的想法。

她又看了眼學姐的短信，笑了起來。

【已經很好了啊。】

對，是很好，她現在已經能算得上“普通”的優秀了吧，就像她國中的時候在校內比賽拿的第三名一樣。

但是，還不夠啊。

多麽害怕啊，這些不堪一擊的優秀，輕輕一推，就能徹底毀掉。

就像她國中一直努力地打網球，最後卻因為傷痛退出網球賽，連地區賽都沒參加過。

連站在網球部裏，看別人揮散汗水，都成了痛苦。

她一直知道，自己永遠都成不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名。

無論是在哪裏，永遠都是中流，不上不下，尴尬地立在那些光芒四射的人中央。

自知之明這種東西，她也是有的啊。

但是，但是……

不願意啊，不願意徹底連看着他的權利都失去。

無聊的日常，無聊的人，有時候龍崎櫻乃也會想，可能是她的國中太缤紛多彩了，以至于她之後的人生對比起來形同黑白。

特別是她喜歡的那個少年啊，從不氣餒，從不妥協，驕傲地望着前方，喜歡上這樣的人後，又如何能說服自己向這個平庸的世界妥協呢。

她曾妄想過，自己是有才能的，能和那個人站上同一個舞臺，看到同樣的風景，甚至在青春期時悄悄躲在被窩裏為了遙遠的領獎詞輾轉反側，直到真正的現實來臨，幻夢被打破後，她才懂得，何為人生。

見過如此轟轟烈烈的人生後，如何才能直面，自己将會平庸而死這樣的命運呢。

她喜歡的作者說“死生終始将為晝夜”，她卻做不到那樣的泰然自若。

龍崎櫻乃覺得，死在泥濘中和死在陽光下，終究是不一樣的。

但她總覺得，在越前龍馬朝着他應去的光芒禹禹獨行之際，她正在往下沉去。

所以，正如那些糟糕記憶力的嘲弄一樣，她和他終究不是同路人吧。

——那她和誰是呢？

還是說她永遠只能當路人，因為這就是她生來既定的角色定位。

少女走進路邊的書店，外面是《庸者》的海報，一群童話風格的白羊端着一個盤子，上面是一個黑羊的頭顱，白羊們都在笑，黑羊也在笑，笑得眼眶留下血色淚水。

打開那簡潔又詭谲的裝幀，第一頁上異國字體躍然而上，她不懂中文，卻明白這字端正得像印刷一樣，毫無人的氣息。

那是信世的親筆題字，旁邊有日文翻譯。

【歌德：“你就是你，你無法逃脫你自己。”】

抱着書，龍崎櫻乃朝喜歡的公園走去。

專業群裏正處于暴動狀态，衆人為了富江回國的消息狂歡，即便他只在冰帝大學部呆了一年就轉去美國的大學，也足夠他那動人心魄的美麗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川上富江有種魔力，讓無論男女都為他瘋狂。

哪怕，他是個魔鬼。

群裏有人不知道說到什麽，突然談論起川上富江和越前龍馬的關系。

強強聯合。

相愛相殺。

美少年之戀。

還附送了今天他們回國的頭條信息上的照片，川上富江正親密地攬着越前龍馬的肩膀在說什麽，越前龍馬則皺起眉頭回應着。

【A：“哇哇哇哇越前君，傲嬌受大好！”】

【B：“LS逆我CP，來戰喲。”】

【C：“不不不，明明富江x我才是正道！”】

平淡無奇的生活像得到了上天的恩賜般，一下子變得色彩斑斓。

但這恩賜，對于龍崎櫻乃來說，鮮豔得過了頭。

所以當她看見偏遠小公園裏，往日的專屬位置上已經有人的時候，心情更低落了。

難道這就是“屋臨落雨偏漏雨”？

沮喪地找了另一個位置坐下，正好可以看見那個坐在她最喜歡位置的人，是一個年輕女子，大概和她一個年齡，身材高挑，接近一米七，黑色高馬尾，挂着灰綠色的無線頭戴式耳機。

身着灰色機車服和白襯衫，奇怪的搭配卻與女子冷漠的氣質合襯，就是和她現在做的事情不太一致。

——女子正在喂流浪貓。

而且非常有趣的是，當她把貓糧拿在手上的時候，沒有一只貓肯吃，唯有她把貓糧放在地上，退離貓的視角，才有貓來吃。

龍崎櫻乃看着那人重複這種笨拙的喂貓辦法，終于忍不住說：“我來幫你吧。”

“謝謝了。”女子擡起頭朝她微笑道，深灰色眸中平靜無波，如同一塊石頭。

“我叫龍崎櫻乃。”

“石心。”

“你也是冰帝的學生嗎？”

“對。”

“大一？大二？”

“畢業了。”

“……欸，是學姐呢，但你看起來和我一個年齡耶。”

“看起來罷了。”

“我是運動醫學系的。”

“嗯，文學系。”

“那你知道信世嗎？”龍崎櫻乃搖了搖自家大大的作品，興奮地推薦道。

“知道，”自稱石心的女子朝她微笑了下，“那是我的筆名。”

……

龍崎櫻乃：“欸欸欸欸欸！”

作者有話要說： 路遇大大的小迷妹，和“我剛知道五年後的我成了小說家”的年輕版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