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得撓人處且撓人
“這位……小姐, 貴犬已經好了,您臉色不太好,可要讓大夫看看?”
“不用了, 我回家治。”
聶城走後, 陸栖鸾便一直坐在藥鋪中,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發怔, 直到藥鋪的夥計問她, 方才回過神來, 醬醬已經在腳邊活蹦亂跳了。
……還是先去找蘇阆然吧。
抛去腦子裏紛亂的情緒, 陸栖鸾甫一踏出門, 便聽醬醬興奮地叫了起來,一蹦一蹦地朝街對面一個熟悉的人影跑去。
陸栖鸾:“……”
待陸栖鸾看清那人是誰時,凝固了一會兒,并沒有動, 而是低頭拿出點錢, 轉去藥鋪隔壁的鐵匠鋪挑了個合手的菜刀,提着便朝那人走過去。
“汪嗷!汪汪汪~”
到底是枭衛府出來的, 尤其是府裏有那麽一個愛貓及狗的人在,每日伺候完貓主子後便會吧醬醬也抱過去呼嚕呼嚕毛。讓大夫的手摸總比尋常人舒服些, 是以醬醬也愛粘着葉扶搖。
“一別多日, 你倒是胖了不少。”
葉扶搖剛抱起醬醬, 便覺得一把刀頂在自己後腰上,把他推進了街角的巷子。
“……陸大人,這是為何?”
陸栖鸾表情猙獰, 把菜刀架在他脖子上:“你在這兒幹什麽?”
“……”葉扶搖了片刻,道,“在下有病,來抓藥的。”
“你又有貓病了?”
“蒙陸大人關心,釀釀無礙,是在下自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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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栖鸾這才回想起來這厮日前請了病假,眼下看着瞳色都比先前淡些,想來也是病的不輕,連驗屍的事兒都是交給一個老仵作幹的。但她還是沒放下菜刀,起疑道:“門口朱雀街不有的是藥鋪嗎,你什麽毛病?非要跑這麽遠抓藥?”
和泰坊正是多事之秋,叛徒又出在枭衛裏,誰讓他撞在槍尖上。
葉扶搖說話一向是慢悠悠的,聽了她的話,唉了一聲,還沒等說什麽,巷子外的藥鋪便走來一個人。
“葉大夫,您要的上好龍血虺,肥的很,給您養了半個月了——”
店門口有個人抱着一只竹筐拐進來找葉扶搖,只見一美貌少女持刀意欲行兇,臉色瞬間扭曲起來,一句“殺人啊”剛要說出口,便被人按住嘴一并推進了巷子裏。
——蘇小哥兒,來得好。
葉扶搖無奈,道:“在下來取一條上個月訂好的龍血虺,因是大毒之物,正經藥鋪賣不得,便只能找些小地方。”
蘇阆然聞言,打開那藥鋪的人抱着的竹筐看了一眼,只見是一條雙目赤紅、頭生鱗刺的花紋蛇,便接過來對那藥鋪的夥計道:“是我們誤會了,都是友人,抱歉。”
那夥計被松開後,腿肚子打顫,直到葉扶搖說的确是熟人後,才慌慌張張地離開。
“都毒到不讓賣了,你拿這蛇幹什麽?”
“醫者總要有些獨門壓箱底的東西,否則陸大人當蘇都尉上次在賀州的毒是怎麽解的?”
……哦。
葉扶搖見他們姑且打消了疑慮,便好奇道:“陸大人都積勞成疾了,為何還要在街上游逛?”
“本官為國為民,誰跟你一樣閑。”陸栖鸾轉過頭問蘇阆然道,“追到了嗎?”
蘇阆然點頭道:“追到了,馬車轉去了西樂坊……你是對的。”
京城裏九成坊市都有臬陽公府的産業,而西樂坊便是其中心地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事情正是她想的最糟糕的那種。
陸栖鸾的精神一下子萎靡下來,蘇阆然見狀,還是先把這兩個病人送去治一治,有什麽話大家躺着說。
……
陸栖鸾不敢回家面對她娘的怒吼,又不能去枭衛,便就近拖着葉扶搖去了蘇阆然家。
蘇阆然的父母早年為戍守國門而亡,家中并無其他長輩,只有一個在雁雲衛做統領的叔父,但軍務繁忙,府裏只有老仆照顧他。
老仆姓徐,第一次見蘇阆然待友人來,很是高興,聽說他們都病了,跑前跑後地按葉扶搖給的方子熬上了藥。
喝了藥,陸栖鸾便自來熟地躺在他家的搖椅上,大約是葉扶搖那種婦女之友的氣息特別濃重,
腦子不太清明地跟葉扶搖傾訴作為一個晚期少女的感情問題。
“老葉,我情緒出了問題。”
蘇阆然點頭,跟葉扶搖強調道:“她情緒有問題。”
了解了府裏最近出的案子前後,加上陸栖鸾發現的種種蛛絲馬跡,葉扶搖聽到後面,都快聽笑了。
“陸大人高風亮節,面對如此豪門,竟還沒有與嫌犯同流合污,朝廷幸甚有你。”
陸栖鸾拿下額上的冷布巾道:“我倒是想過同流合污……”
蘇阆然:“不準污。”
陸栖鸾道:“你看,我的處刑人在這兒呢,萬一把持不住污了,他馬上就會來肅清我。”
葉扶搖雖然是在笑,可眼底的笑意卻在慢慢消失,似乎是不滿于陸栖鸾的怠惰,別有它意地提醒道:“陸大人總在不該聰明的時候聰明,該聰明的時候又往往怠惰起來,你可願聽聽在下的拙見?”
“……你說吧。”
“所謂百裏之行,陸大人都走到九百九十九步了,難道還以為自己能置身事外?”
這件事查到頭就要去撬朝廷黨争與奪嫡之戰了,不到萬不得已,陸栖鸾是絕不想去碰那些的。
可冷靜下來想想,她是枭衛,枭衛這個身份本身就注定了是朝中最兇悍的一黨。而所謂黨争,說白了就是你死我活。
陸栖鸾拿手背蓋住雙眼,道:“我正是擔心這個。”
“陸大人不妨試想一下,你放棄翻案,辭掉官職,應下臬陽公府的親事。待他們成功将鋒口對準東宮,接下來便是易儲,順利的話,緊接着便是調轉矛頭對枭衛進行報複,待三皇子繼位後,對昔日反對他的殘餘勢力打壓。以陸大人将左相與三皇子都得罪了個遍的輝煌業績,陸大人以為,若他們要對令尊或令弟動手……是嫁做人婦在夫主面前求情更有用,還是趁現在鱗甲在手,将他們在羽翼豐滿前全部殺光來得安心?”
嫁做人婦求夫主憐憫,還是提劍在手,讓其震怖……還用想嗎?
葉扶搖的口吻總是氣人的,他能在三兩句冰冷而刻薄的話語間,把你所有寄托于人性的期許全部扼殺幹淨。
掩在陰影下的雙眼清醒過來……她忘了,這不僅僅是她伸張正義的沖動,更是一場求生。
“聶言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聽見陸栖鸾這麽說,蘇阆然不知為何有些難過,倒也不是他那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而是難過于陸栖鸾總為這些事把自己掩藏起來。
重複了兩遍,陸栖鸾又道:“……可能是無緣,世事并沒有給我足夠信任他,直到交托一切的時間。回到最開始的問題,公主府一次、金屋一次、驚馬案一次,都說事不過三,他是有點過分了。你說,我這個硬柿子,是不是該張開爪子,撓一撓他,叫他知道我不是好騙的?”
葉扶搖這才仿佛滿足了一般,愈淺的眸色裏,漸漸浮出一絲異于常人的紅——
“陸大人說的是,得撓人處,且撓人。”
……
左相回朝了。
自上次太子頂撞皇帝過後,三皇子上朝聽政沒過三日,皇帝便又下旨,請左相回朝主持文政。
盡管春闱舞弊之事讓左相受到天下讀書人指責,但其政績卻是無可辯駁的,是以在斷臂求生後,元氣恢複得極快。
“恭喜宋相爺。”
下朝後的左相府馬車,在諸多官員的目送下,穿過皇城外的朱雀大街,卻并未回府,而是與着某輛路過長街的華貴馬車并辔而行。
隔着車壁,兩輛馬車裏的人都未與對方見面,以一種隐蔽的方式交談。
“……世子這份人情,老夫權且記下了。只可惜了老夫那門生,過于耿直,本想讓他代老夫輔佐幼帝,可惜了。”
“相爺倒還真是心大,若放在我這兒,莫說剜塊肉,便是小指大的反骨,我都是容不下的。”
“所以,還望世子記得前車之鑒,莫走了前人之老路。”
華貴的車簾裏傳出一聲嘲弄:“相爺往日并無交游,看不出來與家翁操的是一份心。不過令我意外的是……相爺連門生背叛都容了,何以便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女官?”
“……若無妖孽相惑,老夫門下何至于此?”
他此言一出,聶言便知與他無話可說了,索然道:“眼下不是在家務事上耗神的時候,兩天後都察院的人便會彈劾東宮枭衛沆瀣一氣,劫出那些西秦餘孽……陛下是最容不得這個的,到時相爺的奏請易儲的‘萬民書’可要備好了,莫教我這番勞累枉付。”
“老夫向來知道世子最讨厭做虧本生意,自然準備周全,待事成之後,便是世子襲爵之日。”
“襲爵不襲爵的我并不在意,該做的事我都做了,餘下的要看你們了。”
對面的人笑了一聲,道:“世子放心,兩日之後,老夫便能讓朝堂一半墜入火海。世子若無事,敝府随時為世子而開,我那孫女明桐……”
“我怕是沒空,要辜負相爺的好意了。”
“哦?”
“……我得抓緊點,去火坑撈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老葉整天致力于把小鳥兒往歪路上帶23333
這兩天一直有讀者問這麽搞啥時候是個頭,我就明說了吧,大綱設定的時候是參考過七宗罪設定的(雖然咱是古言頻道,文中不會出現這個概念,只與人設有關),一共七波爛桃花,聶言這個是“嫉妒”……順帶一說代表x欲那個設定的有點太不健康了,我還在猶豫咋寫(: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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