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宋小姐的同人本

“陸大人這回又沒嫁出去。”

京中茶餘飯後的笑料又更新了, 都在傳刑部陸大人家的陸小姐……不,現在大家都在叫小陸大人,婚事波折多, 每次相上的郎君, 都叫她給逮進去了。

百姓們傳來傳去就圖個樂子,想那高門千金也有這般煩惱, 嬉笑之餘, 誰都沒有對她那不正常的升官速度不滿。

偶有人不滿, 這才二十不到的小姑娘, 都升到五品官了, 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女人怎麽能做到這麽高的官。

其他人笑嘻嘻地說,人家為國犧牲了姻緣,還不給人升個官兒安慰一下,你這人簡直毫無人性。

百姓們看熱鬧, 便有聰明的文人瞄中了商機, 各種以小陸大人為原型的本子悄然上了各大書齋的書架。一傳十十傳百,主人公些些越發走了形, 不過小半個月,小陸大人的身世便從遂州鄉下來的姑娘變成了菩薩點化過的狐女轉世, 哪個人面獸心的賊人見了都一眼蕩魂不能自已, 進而乖乖認罪。

不過老陸大人疼閨女, 請巡城衙門的人喝過茶之後,這些本子還沒熱火起來便銷聲匿跡了。

朝臣們不關心這些,他們關心的終究是廢儲之事, 戰戰兢兢地等許久,年紀大些的老大人們都快扛不住時,東宮裏便發了喪。

不是廢太子,而是發了喪。

滿朝支持太子的臣子們都快瘋了,太子廢了,他們活動活動可以再立回來,直接發了喪是個什麽意思?!

宮裏一片靜寂,連個裝哭的都沒有,次日便宣了旨,說太子少年時喜江湖證武,昨夜舊傷複發,一命嗚呼去也。

皇帝稱病不朝,左相一黨還沒開始奏請立新太子,便先見到枭衛先從宮裏拖出了一車車的屍體,一個不留,都是他們派去紮在東宮裏的釘子,頓時一個個吓得都不敢做聲了。

國喪做了半個月,枭衛也殺人殺了半個月,待兩邊都平靜下來後,皇帝終于上朝,也沒理大臣們旁敲側擊立三皇子為儲的奏折,反而頒布了兩道莫名其妙的旨意。

第一道旨意,是說過幾年公主要擇一鄰國和親,但不知道哪國較為合适,今天起跟着垂簾旁聽,鴻胪寺每天要把外交的折子遞一份給公主過目,好教她和親後繼續為國效力。

大臣們聽得莫名其妙,聖旨上說的像是那麽回事,但聽來聽去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第二份旨意讓所有大臣們都驚了。

“征東滄侯義子謝端回京襲爵,授中書令右丞相,拜太子少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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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太子還未禮便先封太子少師還在其次,東滄侯義子謝端這個人名一出,滿朝皆驚。

謝端其人,出身千年世家顯貴,先帝征服前朝時,其舉族***殉國,因其父在江陵隐居,不知世事波折,因而逃得一命。先帝立朝,赦前朝遺貴,請其父出山為官,其父入京後見朝代更疊,嘆世事變幻,留書投江而死,只留謝端母子二人。

時東滄侯念謝氏母子孤弱,又因年事已高,膝下無兒,便收其為義子。謝端年少成名,世人見之無不感慨其人有魏晉之遺風。

皇帝點宰相,若是資歷稍遜,便會為天下之人所疑,可謝端不同,詩文驚天下,乃是天下讀書人共所敬仰的的大文豪,點他做宰相,朝野文人自然說不得閑話。

然其為人放誕不羁,朝廷八次征辟,仍不願為官,且随着征辟官品越高,人便躲得越遠,兩年前,直接便躲去了崖州隐居,讓人無可奈何。

“……所以,萬一要是第九次征辟,他再不來呢?”

“陛下的意思是,上次征辟謝端為吏部尚書,他不來,說去宣旨的人長得太醜,他被吓病了。這次就派個好看的,他要是再不來,你就別回來了。”

提了五品典軍,第一個任務就是去崖州出差,把一個隐士從大山溝裏勸出仕,陸栖鸾有點不能理解。

“……為什麽要我去?我可是個嬌弱的女官呢!”

“不,枭衛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女人是要當男人用的,男人更是要當畜生用的。”

“哦,受教了。”

其實陸栖鸾在接旨的時候還是很樂意的,畢竟可以借這個機會去崖州看看她弟怎麽樣了,有軍隊護着,又不是像雁雲衛一樣去剿匪,安全得很。

同僚們又說:“其實你這會兒出去倒是好事,太子被廢,左相那邊一定會趁謝端回來之前把三皇子拱上儲君的位置,京城裏亂的很,對枭衛這邊一定會拿你女官的身份說事。陛下這會兒把你派出去,和上次送公主去奔喪一樣,都是為了躲風頭。”

主要是陸栖鸾現在留在京城裏真的沒什麽事,太子被廢,沒人在乎劫獄案到底如何,想來是要被壓下去了。至于聶言,這厮有錢能使鬼推磨,估計不等她回來,臬陽公府就把他撈出去了。

倒是臬陽公耿直,聶言被抓進去後,往她家賠了不知道多少禮,還親手給陸爹寫了致歉信,說孫兒不肖,致令千金名譽有損,日後會再度登門道歉。

——不,還是別道歉了,貴府套路多,下官惹不起。

……

按規矩,官吏去外地出差,是要提前一天放假的。枭衛府照顧陸栖鸾,便提前兩天放了假,錘着肩膀回到家時,發現她娘把點心盒子都搬出來了,內心頓時感動非常。

“娘,你是不是聽說我要去崖州看池冰了,要給我們倆做松子餅啦?”

“不是給你做的,小蘇昨天跟着宣撫使去南方剿匪了,娘給他備了點東西,這些是剩下的……嗯?你剛剛說什麽?你要去哪兒?”

近日被內政折磨得找不着北,陸栖鸾這才想起來,今年雨水多,南方在鬧洪災,又逢出了幾個大貪官,還沒等他們動手,南方的綠林就殺官起義了,正在南嶺一帶鬧騰。朝中的武官插不上易儲之事的話,大多都被調到外地平叛去了。

“蘇阆然才多大呀,他也去?”

“你別扯別的,你去崖州幹什麽?”

陸栖鸾只得跟她娘說了陛下下了聖旨,要征辟一個大文豪當宰相,讓她帶人去崖州請人出山,她想着正好陸池冰在崖州做縣令,她正好借此去看看他。

陸母其實也沒少擔心陸池冰,可崖州路遙,一來一回,不幹別的少說也要三個月之久,又聽說南方有戰亂,便擔心道:“就不能推了嗎?那麽多男人,非要你一個女孩子去,下個月可是你十八歲的生辰呢。”

陸栖鸾搖頭道:“那可不成,這是皇命,我爹那麽愛偷懶,你什麽時候見他敢翹過班?”

陸母聽得又是一陣難受,無奈也只得叫丫鬟們趕緊去給她收拾行李去,拉着陸栖鸾唠叨時,外面有一個門房送了帖子來。

“夫人,門下侍中家的秦夫人遞來拜帖,請您午後去她府上喝茶。”

陸栖鸾過兩日便要走了,陸母實在沒這個閑心交際,道:“和秦夫人說我有要事,改日再上她府上去。”

門房連連點頭道:“小的這就去回了秦府的人,夫人,這是秦夫人送來說是給小姐的東西。”

——秦爾蔚他娘送東西給我?

陸栖鸾還記得小時候跟秦爾蔚打架,他娘還敲過她腦袋,印象裏是個嚴苛的婦人,向來不太喜歡她,怎麽會忽然送東西過來。

待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塊雕作佛母坐蓮樣式的玉佩,雕工精美小巧,玉質溫潤,一看就是專門找人溫好了,去了玉寒之氣再給她送來的。

陸栖鸾一見就想起來了,這正是秦爾蔚打碎了她的說要雕好賠給她的那塊,因這佛母的款式有些怪,估計找匠人也花了不少功夫。

陸母看見這玉,卻是神色一凝,忙道:“帖子拿來給我看看!”

“娘,你怎麽了?”

陸栖鸾湊過來一看,哦了一聲道:“是秦夫人請您過府幫她相兒媳呢,您就去呗,收拾行李的事兒交給丫鬟們就是了。”

陸母憂心忡忡道:“她特地給你送玉來,莫不是相中了你吧……”

“這您就誤會了,是早先秦爾蔚打碎了我的玉,過意不去賠給我的。多半是他娘發現他專門雕了玉給我,怕她兒子看上我這麽個克夫的,叫您過去幫着挑兒媳就是為了表明個态度,意思是娶誰都不會娶我的。”

“什麽克夫不克夫的,娘不準你這麽說自己,”陸母拿帖子敲了她一記,皺眉道,“你在家好好收拾東西,娘去秦府看一看,晚上再回來。”

“對了,秦爾蔚跟池冰關系好,崖州偏僻,估計書齋不多,這小子怕是憋壞了。你問一問秦爾蔚有沒有儒林新刊還有這一季的話本什麽的,挑幾本給我,我帶給池冰,路上也能看着解悶。”

……

秦爾蔚最近也要升官了。

先前的舞弊案,多虧他爹死命把他跟主犯們撇開關系,他便逃過了一劫,安安生生地做了半年翰林院編修。

太子國喪,朝堂洗倒了一片人,随着右相人選一定,班底便要提上來,吏部便下了調令,讓他國喪後,去大理寺做個左丞。

其實他就想安安生生地做個翰林混日子,每日跟同僚做做詩聊聊人生,娶個溫婉賢淑得像他表妹一樣的……

不對,他表妹最近一點也不溫婉賢淑了。

唉聲嘆氣地回府後,剛到書房裏坐定,他明桐表妹就來找他了。

“表兄,我上次放在你這兒的那本紅皮的話本呢?你給我校好了沒有?”

他堂堂翰林院編修,白日裏對着一幫老頭子校對典籍,回家後還得給他表妹改本子,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不過秦爾蔚一向是個沒脾氣的,妹妹說什麽他都得照做:“我看了,你那遣詞造句已經不輸給撷林坊專門寫話本的秀才了,就照這個發吧。就是那些長輩看來是不大能接受裏面的一些閨房字眼兒,我幫你這個事兒,可別讓伯公知道……哎?我藏在書櫃裏面的東西呢?”

宋明桐是偷偷來秦府的,見她寫的本子沒找到,臉色一下子綠了。

“表哥,你把我的本子弄丢了嗎?”

外面的仆人聞聲奔進來,道:“少爺,明桐小姐,上午夫人請刑部的陸夫人來了,說是她家的陸大人明日要去崖州出差,想借兩本儒林新刊和話本路上看,夫人便把您的書随便拿了兩本,說明天再給您買新的。”

“陸大人?刑部最近那麽忙,陸大人怎麽有空出差?”

“不是刑部的陸大人,是枭衛府的小陸大人。”

秦爾蔚驚恐地看了他表妹一眼。

卧槽,陸栖鸾要是看見本子裏些寫的是以她為原型的一百零一次相親系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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