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陸大人丢啦

“統領, 山上有火藥炸開的痕跡,想必是鹿賊前些日子重傷懷恨,又提前知道了藥材隊的路線, 特意埋伏在這兒的。統領, 這車隊裏還有不少軍醫,是追還是不追?”

辎重被劫, 從附近的大營趕來援救的虎門衛統領十分惱火, 等到搬開壓在山道上的石頭, 見後半截車隊不翼而飛, 就知道兇多吉少。

“追?上哪兒追?這些綠林熟知地形, 離開官道就把人繞暈了。”

境內剿匪不同于前線戰事,資源缺,援軍少,打勝了是理所應當, 輸了便是殺頭之罪。尤其是這些沒能上得了前線的, 來了剿匪這兒還不得不帶那些年輕沒經驗的武官混資歷,自然心情不好。

正愁着回去要如何與上級交代, 山路那頭便響起一片馬蹄聲,片刻後, 見一小隊甲士策馬而來, 為首的一個少年人到了近前, 從馬後提起一個像是俘虜來的綠林匪,揚手将人扔在他們面前,這才下馬道——

“鄭統領, 我等路過沐陽道,見到這些流匪騎着官馬,可是這裏的辎重被劫了”

——哦,他收回前言,一群良莠不齊的年輕武官裏到底還是有中用的。

那鄭統領嘆了口氣,正想說些什麽,後面有人扶着一個被滾石砸中了額角的老主簿,蹒跚跑過來。

“這不是光祿寺的向主簿嗎?怎會來南嶺?”

“鄭統領!”那向主簿十分焦急,道,“我等奉诏去崖州請謝公出山,因怕路過溱水時被叛軍所劫,便決定與後軍辎重隊伍同行,待過了溱水再折去崖州。此次奉诏,陛下點命了要以陸典軍為主,現在陸典軍多半同後面的軍醫一道被那賊人擄走,該如何是好啊!”

——哈?還失蹤了個典軍?

鄭統領一下子頭皮都炸了,這要是被害了,就算剿匪成功,他回去也要引咎連降三級。

“……可是枭衛府的陸栖鸾?”

“蘇都尉,你怎麽知道?”

……陸栖鸾被劫了。

蘇阆然掐了片刻手心,冷靜下來問道:“當時最後與她在一道的是誰?可有人識得劫道的綠林匪是鹿獠叛軍哪一支的?”

Advertisement

“我們都是剛從京城來,哪能認得……哎,那邊那個、那個一道來的枭衛府的葉大夫應該是看見了的,山崩時他被陸大人推過來了。”

蘇阆然往人群後方望去,只見葉扶搖低頭看着一張字條,側面的眼神有一種特別疏冷的感覺,待聽見有人叫他時,擡頭間又仿佛剛剛的疏冷是幻覺。

“葉大夫,你看見劫走她的人是誰了嗎?”

葉扶搖垂眸,片刻後又恢複平時那副随意的模樣,嘆道:“那賊人扮作流民,博人相憐,陸大人一片赤誠,舍好友而取流民也,此番被擄走,怕是兇多吉少了……”

“葉大夫!”

“好了好了,那流匪殺來時,其他賊人扔了把長槍給擄走陸大人的匪首……只是他臉上擦了污血,容貌卻是瞧不清的。”

長槍……

旁邊的雁雲衛低聲對蘇阆然道:“那不是數日前被您殺傷了的鹿獠義子嗎?”

戰場相逢刀劍無眼,蘇阆然是沒什麽印象,他就記得第一次上戰場,不知道往哪兒合适,反正找最強的那個往死裏打準沒錯。

那個被他追着往死裏打的人,一直打出了二十裏地,若不是他後面的弓箭手來得快,他多半已經把那人劈成兩半了。

……當時應該直接追到敵陣裏去的。

蘇阆然難過地想,待看見葉大夫腳邊瑟瑟發抖的醬醬時,蹲下來道:“葉大夫,醬醬借我,帶走去找人。”

“這狗兒被溺愛得過了,還未訓過,它怎知如何尋人。”葉扶搖搖了搖頭,把貓抱給了他。

蘇阆然:“這貓能尋人?”

葉扶搖:“不,狗兒找不動的時候,貓兒會撓它。”

……哦。

……

南嶺劫匪的綠林營地,少有的沒有往日鬧騰。

裏面除了神色麻木不得不投了叛軍的流民外,都是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剃頭挑子一頭熱地造了反,一個個縱然封了将軍,平日裏吊兒郎當的作風卻是分毫未改。

“……這姑娘是從官兵那兒救回來的?可真漂亮,改天我也救一個去。”

“切,三天前張老五打衙門時還專門興沖沖地去縣太爺後院撈縣太爺的小妾,等撈出來一看,靠,瘦的一把骨頭,眼睛比銅鈴還大,吓得他軟到現在。”

“那縣太爺哪兒看得上?”

“年紀大了老花眼,瞎呗。”

和一同被劫來的那些老軍醫通了氣兒,說自己被誤以為是百姓人家的普通女兒後,陸栖鸾便讓這些軍醫暫時屈服,幫這些叛軍診治醫患。

這些軍醫有的半生從軍,若是放他們自己被俘,是寧死也不會診治這些匪類的。也好在是陸栖鸾有官職在身,說的話他們都還聽。

“陸大……姑娘,這些綠林是要把我們帶到哪兒去?”

“不知道,不過你們是軍醫,他們要用你們必定最終會送上前線,也就是說離官軍越來越近。”

這裏是梧州邊界,她人生地不熟,只能靠只言片語分析出來叛軍的走向。

……就是怕,她能不能平安帶着這些人到前線。

陸栖鸾自然是怕的,從前身邊的男人都是正經的官差,出于風度不會做出有失身份的舉動。可這裏不一樣,龍蛇混雜,且大多是州府的牢獄裏放出來的,她一走出去,便有無數古怪的目光看向她。

那些人想對她做什麽,單單一個餘光就能感覺得到。

這是叛軍的營地,陸栖鸾雖說對自己的腳力很自信,但不确定這裏面有能抓得住她的人。便只能收起做枭衛的殺氣,扮作柔弱女子之态,在傷患堆裏忙來忙去,順便蹭了一臉的灰。

不過……顯然,人的眼睛又不是瞎,只要不糊一臉泥巴,美人兒蹭多少灰都還是美人。

到了傍晚時,營地外又擡回一批傷患。這些傷患好似從沼澤裏拖出來一般,傷口和泥污粘在一起,雖說傷得不重,卻都暴叫不已。

“是和官兵短兵相接後,隊伍到了沼澤裏,若不是少主接應得及時,這些家夥都得死。”

營地裏又忙亂起來,陸栖鸾和其他幾個随隊的婦人一起把那些傷患腿上的泥污洗幹淨後,發現那傷口裏竟然進了些毒螞蟥,正咬在肉裏。

來幫忙的婦人是當地人,知道這毒螞蟥的厲害,一時間都不敢下手。

陸栖鸾聽那傷患叫得實在痛苦,手邊又沒有鹽水和竹鑷,只能等螞蟥吸血膨脹後上手去挨個給摳了下來。

帳外的枭衛老軍醫處理完外面的事,掀簾進帳,連忙哎呦哎呦地把陸栖鸾的手拔起來。

“陸大、姑娘,這毒蟲可是大毒,怎能上手去抓……嗯?你的手怎麽沒爛?”那老軍醫連忙查看了一下她碰毒蟲的手指,又診了一下脈,這才恍然。

陸栖鸾吓着了:“我怎麽了?”

“沒事,”老軍醫低聲道,“姑娘想來平日裏是在葉大夫那兒吃到好東西了,尋常毒物侵不得身。”

陸栖鸾一臉茫然,她只記得在老葉每天吃得跟宮裏的娘娘似的,今天紅棗羹明天百合粥,而且裏面總兌了一些她認不得的藥材,莫非他養生還把她順便養結實了?

老軍醫也沒說別的,遞給她一只竹鑷,繼續挑起了毒蟲。

……陸栖鸾渾然未進,殊不知這一切已落在外面人的眼裏。

“……看見了嗎,狗官的侍妾會親自上手從傷患傷口裏找毒蟲?簡直胡說八道,再讓我聽見你們在背後說些有的沒的,小心我拿你血祭漉魂槍。”

驅走了最後一批還在懷疑陸栖鸾身份的人,鹿青崖就在傷兵帳前坐下來和其他兄弟讨論接下來的進攻事宜,只不過聊着聊着,總是無緣無故地發呆,直到別人叫他他才應聲。

“二爺,咱們剛剛說到大公子有意屈從招安的事,您怎麽看?”

鹿青崖回了神,拾起腳邊的樹枝丢進火堆裏,道:“……還能怎麽看,找機會殺了吧。”

“可大公子可是主公親生的……”

“一頭白眼狼,義父也不會在意。還是說,你們跟那些官家的酸儒一樣,覺得親生的就算爛泥扶不上牆,也要抱着爛泥吊死?”

“二爺這說的哪兒的話……”

草草結束了會議,鹿青崖也沒走,直接便上了樹,躺在樹上看着帳篷裏的身影。

那天他為了給官軍一個教訓,特地打扮得慘不忍睹,在山道上趴了半個時辰,就為了出一口惡氣。

提起他的人都一臉嫌惡,只有這個小姑娘,山石崩落的時候先把他扶起來帶離危險的地方。

她的手很軟,眼睛很亮,卻又不似那些閨閣小姐一樣嬌弱,來了這兒這麽久,一次都沒有抱怨,還勸那些官軍的大夫幫忙診療。

——簡直是個純潔善良的小仙女。

她夫婿都被那陸狗官迫害致死了,肯定很傷心,要不……他撿回去養起來吧?

江湖游俠是不會多想禮義廉恥那一套的,只覺得自己喜歡,便翻身而起,薅了幾朵蔫嗒嗒的花兒,勉強紮成一束,興沖沖地沖到帳前時,忽然看見裏面的傷兵坐了起來,想去抓陸栖鸾,一下子沒抓住,不甘心地爬起來想撲過去。

“你可……真漂亮,就給我香一口吧。”

鹿青崖臉色秒變,把花往地上一扔,提槍便刺——

艹,你爺爺看上的女人,找死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本單元歡樂專用,放個人物資料吧。

鹿青崖,男,二十六。

江湖稱號:漉魂槍

身份:叛軍首領鹿獠第二義子

屬性:眼瞎,二傻,覺得小鳥兒姑娘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無辜的小天使。

(寫得一種罪惡感油然而生,為什麽要欺負二逼青年……)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