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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悠離許露遠了些,“怎……麽會。”

許露眉眼彎彎,湊近陸悠,“悠悠,你心裏有鬼啊?”

陸悠支支吾吾,“不聊這個了。”她在書架上随意拿了一本到前臺結賬。老板娘打着毛線,随口道:“五毛。”

陸悠翻出幾張毛票,“兩本一起結賬。”許露還在陸悠身旁窮追不舍地問。

“不會是霍小喵吧。”

“……”陸悠打了聲嗝,“怎麽可能。”

期末考試排名,初一的全部貼在了食堂一樓門口。早晨校門才開,就有一群學生湧到食堂底下去看排名。

陸悠向來不會看什麽排名表,她成績相當穩定,一直都是年級倒數。只是這次,她路過食堂時卻特地停下朝人群裏擠了擠。

同學都在小聲議論着分數排名,人太多了,陸悠很難看到那張小小的排名表。

也是,自己在期待什麽呢?

陸悠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還未離開食堂,突然聽見門口又人喊了一聲,“我滴媽,年級第一是10班的。”

陸悠趕快撥開人群,奮力地擠了進去。在排名表上,第一列第一排赫然寫着兩個字—霍邈。

她心裏忽然湧上一種奇妙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快便漫散到她的血液中,繞過她的心髒。

“不是吧,霍邈作弊了?”

陸悠朝圍觀的同學揮了揮拳頭,“你才作弊了!”圍觀同學憚于陸悠的“惡勢力”沒敢多說。

作為十班的吊車尾,霍邈居然還就考到了第一。這放在哪裏都是件神奇的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到了徐東的耳朵裏。

徐東正在食堂吃粢飯,聽到消息時,下巴連帶着粢飯裏的半根油條掉在了桌上。

他回憶起少年宮時霍邈那雙懶散濕漉的眼睛,忽然間不寒而栗。

“霍邈偷試卷了吧。”正常人的第一反應是這個。

徐東張了張嘴,再沒吃下半口粢飯。

于是下午,霍邈就被班主任老秦叫醒,請到辦公室“促膝長談”。陸悠這下有點相信霍邈是為了給她倆出口氣铤而走險,她一下午連訓練都沒訓,一直在老秦辦公室門口晃蕩。

臨近放學,落日西沉。晚霞飄落在破舊的教學樓前,不鏽鋼圍杆閃着金光。陸悠就在欄杆邊數着操場上跳雛鷹起飛的人頭,從1數到100,又從100數到1。

“吱呀”一聲,老秦辦公室的門敞開一條細縫。霍邈從裏面走出來,身後是老秦的一句,“想好了別忘了告訴我。”

下一秒,霍邈就看見一張清秀精致的小臉湊在自己的眼前。霍邈往後退了幾步,被陸同學逼至牆角。

陸悠手掌撐着牆壁,橫在霍邈肩旁。她側過臉,窺探着霍邈的神情。

霍邈還是那副未睡醒的樣子,慵懶地倚着牆和陸悠對視。

“小喵,你坦白從寬了沒?”陸悠關切地問。

霍邈突然就笑了,嘴角淺淺地揚起一個弧度,“嗯,從寬了。”

“我倒,你真作弊了?”

霍邈從陸悠的臂彎下鑽過,“沒有。”

“那你從寬什麽?”陸悠甩着書包追上去。

霍邈的腳步在樓梯口頓住,“從寬我本來就是第一。”

“啊?”陸悠沒聽懂。

霍邈揉揉陸悠蓬松的短發,跳下臺階。陸悠摸摸自己的短發,怔了一怔,繼續發揚自己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喂!小喵,你解釋一下嘛。”她跳到霍邈身邊,豎起一根指頭眨巴着大眼睛。

霍邈扶着陸悠的二八車,偏頭去看陸悠。

“霍小喵?喵喵喵。”某人腆着臉糯糯地叫了兩聲。

霍邈長舒了一口氣,“自己體會。”他扶着車滑下陡坡,陸悠在他背後大聲嚷嚷,“霍邈,你個小雞崽~”

神奇的是,期末考試後再次分班,霍邈還是待在了10班。陸悠問起原因,霍邈只說自己前幾次排名太差所以綜合水準還是年級倒數。陸悠這才松了口氣,掏出一堆唐僧肉給霍邈,“請你。”

霍邈撕開一條,扔到嘴裏,“下午徐東來道歉。”

要不是霍邈再次提醒,陸悠在就忘了這茬了。

徐東這小子,倒是願賭服輸。

下午,放學以後,學校裏只剩了打掃衛生的同學。陸悠托着腦袋看許露在臉上塗亂七八糟的粉,霍邈依舊躺在第一排不省人事。

徐東進來時,空氣凝滞到冰點以下。教室裏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徐東。

徐東大步走到陸悠的面前,冷冷的沒有表情。他彎腰淺淺地鞠了一躬,極不情願地說:“對……不起。”

語氣之不耐煩宛若在和別人吵架。

陸悠心裏有點不爽,倒是身後的許露一摔粉盒,“我倒,你什麽态度。”

徐東的唇抿成一條線,眼皮上擡望着陸悠。陸悠難得安靜,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他避開陸悠的眼神,正準備擡頭。倏地,自己的脖子仿佛被這麽桎梏住,沉沉的不得已一點點地往下低。

很快,他的腰彎成了90度。徐東咧着嘴,“幹什麽?!”而後,他便看到一張白皙清秀的臉。他忽然的心悸,大口喘着氣。

他沒想到,摁着自己脖子的人是霍邈。

“鞠躬,應該這樣鞠。”霍邈平視徐東,“對麽?”霍邈的語調很舒服,就像在偷偷對徐東說一個秘密那般溫和。

“徐同學”他對徐東耳語,“你要為自己的話負責。”

“陸悠,本來就有資格參加省賽。”

“所以請徐同學再說一次。”

陸悠皺着眉,望着徐東和霍邈親親密密的靠着腦袋不知道在說什麽。兩屆年級第一的歷史性會晤?她想到了新聞聯播上領導人握手言談的樣子。

她的思緒剛飄遠,就被一聲撕心裂肺的,“對不起!”給拉了回來。眼前,徐同學九十度鞠躬,大聲朝自己道歉,口水噴了她一臉。

還好陸悠反應快,她叼着棒棒糖,豪邁地将徐東的頭發揉成雞窩,“那就沒關系呗。”

期末考試結束,迎接陸悠的是光明的寒假。她想好了各種出去游玩的地方,甚至連爬承恩寺拜拜菩薩都想到了。

可惜,她的狗友們都很忙。許露忙于應付着家裏的雞飛狗跳,小店關了門,許露的媽媽被送進了監獄。

直到那時,陸悠才從爸爸嘴裏得知許露的媽媽是因為吸.毒進去的。她腦海裏,再一次一閃而過那場雨中許露父母的扭打。

許露就這麽被許爸爸送到了鄉下,整個寒假都未和陸悠見面。而霍邈,陸悠的忠誠小狗腿,也在放寒假前通知了陸悠。

放假前的最後一天,他們依舊一起回家。霍邈背着布書包,走得很慢。陸悠在前面一直催霍邈,“霍小喵,走快一點。”

霍邈慢吞吞地跟着陸悠,沒有絲毫加速的意思。于是陸悠又折回去,“怎麽了?”

霍邈手插在口袋,衣擺蕩在冬日刺骨的風裏。他偏頭,幹淨的眸子對上陸悠的。

“想走慢一點。”

看陸悠還是一臉呆滞地看着自己,霍邈再次解釋,“未來,我們很長時間見不到了。”

“啊。”陸悠停下腳步,很失望,“很長是多長呢?”

“半年。”

“半年?”陸悠腦中沒有半年這個概念。

“大概180多天。”霍邈補充。

陸悠數着手指,“一月大,二月平……5加28加30……”霍邈就等在那,安靜地看着陸悠絞盡腦汁地做數學計算。

陸悠最終放棄了讓人頭暈的計算題,晃了晃腦袋,“你去幹什麽?”

“訓練和比賽。”

“比賽?”陸悠這才想起來,霍邈好像是下圍棋的。

“比賽要這麽久麽?”在陸悠看來,180确實是個天文數字。

“嗯。”霍邈點頭,懶洋洋地笑。

陸悠問:“你笑什麽?”

霍邈未回,起身一把抱住了陸悠。陸悠趕快将四肢調節成一個“大”字,別過頭盡量離小喵遠一點。

可是這只小喵實在粘人,黏糊糊地抱着着自己不松手。陸悠沒辦法,只好生無可戀地任由死小喵抱着自己。

漸漸地,她嗅到了空氣中一絲淡淡的薄荷清香。陸悠這才轉過頭,去看霍邈。

不知不覺,霍邈又長高了,臉還是異常白皙,眼窩深陷,長睫毛在暖黃的路燈下撲閃着。

陸悠心跳倏地加快了些。她正要扭頭不再看霍邈,霍邈突然的睜眼,凝睇着她。

“還有180天”霍邈勾着唇,“提前祝悠悠姐,新年快樂、元宵快樂、勞動節快樂……”

“對了”

霍邈說:“還有情人節快樂。”

悠悠小朋友持續性犯傻,“啥?”霍邈松開陸悠,“再見。”說完,他小跑消失在巷口。

陸悠不知為何,該死的心跳加速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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