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一回被女人這樣抱着,周承宇如何能睡得着? (29)
胡氏。
梁明芫将胡玉仙說的話全部記下了, 她其實是不想相信胡氏會那麽說的。畢竟她長這麽大,最親近的長輩就是胡氏,她從前甚至把胡氏當親娘一般看待。
怎麽會有做娘的, 在看到女兒被欺負受罪的時候,說你怎麽不死了算了的!
她點點頭,答應了留下來,想要看看胡氏到底如何。
原本她是想瞞着自己身份的,因為她現在的身份和趙寂言相差太大,她怕知道她的身份後,趙寂言會遠離她。而她現在,卻是不知道要如何跟趙寂言說出真相的。
借屍還魂這樣的事,她怕趙寂言接受不了。
梁明芫願意留下,胡氏自然高興,因着算是有了貴客,她便打發家中買的燒飯婆子趕緊再去買點菜。她則拉着梁明芫一起去了竈房,一面拿出菜來理,一面跟梁明芫說話。
梁明芫習慣使然,在她做事時立刻就蹲下想要幫忙。
可手都伸出去了,她卻反應過來。因此便只用手撥了下青菜葉子,有些好奇的道:“趙伯母,這是什麽?”
“小青菜。”胡氏說道。
心中卻又是歡喜又是憂愁,真是個大小姐呢,連小青菜都不認識。可……可連菜都不認識,那豈不是說若寂言真娶了她,以後自己這做婆婆的都吃不到兒媳婦做的飯菜了?
也沒事,自己可以手把手教她。
想到這兒,胡氏的憂愁便沒有了,她笑眯眯打量着梁明芫,道:“小姑娘,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家住哪兒呢?”
梁明芫自然看出了胡氏對她的滿意,這樣的笑胡氏從前可不曾給她過。心裏更相信了胡玉仙幾分,忍着心頭的難受,梁明芫還要跟胡氏做出天真的小女孩狀态。
她跑到門口看了看,然後才回來,快速道:“我姓梁,叫梁明芫,是肅親王府的小郡主。不過趙伯母,你可不能告訴趙公子,不然我怕他不理我了。”
相比長洲縣,京城的女子似乎要更開放一些,梁明芫也有耳聞,大概是因了福安公主和大長公主,還有當今太子殿下側妃的緣故。雖說她這般跟上門,又跟胡氏說這樣的話還是有些過份了,但她想要跟表哥再續前緣,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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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郡主娘娘?!
胡氏眼睛都瞪直了,像是被天上的大餡餅砸的暈了頭一般,看着梁明芫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天吶,郡主,郡主娘娘,這是只比公主差一點點的啊!
寂言還沒考上狀元呢,就有郡主娘娘看上他了!
這要是真的考上了,那肯定就有公主追上門了!
胡氏胡亂想了一通,卻是覺得人不能太貪心的,郡主娘娘給她做兒媳婦已經很不錯了。所以緩過來神,便一個勁的對着梁明芫點頭,“好好好,我不說,我保證不說。”
胡氏的态度太過明顯,想着左右趙寂言現在不在,梁明芫索性跟她直來直往的問了,“趙伯母,趙公子瞧着怕是也近二十了,他……在家鄉訂過親嗎?”
胡氏沒想到梁明芫會這麽直接,連點兒女孩子的矜持都沒有了,她心裏頓時就有些瞧不上了。可想着梁明芫郡主的身份,到底又覺得應該算自家占了便宜的,于是便按捺下去心頭的不屑,一點不敢露出來。
“沒有沒有。”她笑道,“寂言是我們趙家的盼頭,我們不想給他太早訂親成親讓他分了心,所以便一直沒給他訂親,就想着等他高中了,到時候再說親事人家也更能看得上。而且……”她滿意的将梁明芫上下打量了一遍,“而且,也能娶到更好的妻子。”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且還自覺誇了梁明芫。
但梁明芫心中卻不由一滞,突然覺得胡氏很陌生。
她是怎麽做到這般臉不紅心不跳撒這樣的謊的?
今日她們可還是見到了胡玉婉的!
“趙伯母說的有道理。”她卻只能裝出嬌羞的模樣附和着說話,但說完這句卻話鋒一轉,“趙伯母你可要确定說的是實話,若是假話,我怕我祖父和哥哥不會放過趙公子和趙家。畢竟,你們來自小地方,随便打發個人去,世代的事兒只怕都能調查清楚的。”
胡氏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是哦,這個事情不能撒謊,這梁明芫可是肅親王府的小郡主!郡主的身份就已經夠大了,那肅親王……應當是能随便要人命的大人物了吧?
“呃,其、其實……”胡氏心中害怕,面上就露了出來,“寂言之前訂過親,但只是他很小的時候訂下的娃娃親,是我娘家的侄女兒,他和那丫頭連面都沒見過幾回的。後來那丫頭嫌貧愛富,攀附權貴嫁給了我們縣的縣令大人,所以我才說寂言沒有訂親的。”
嫌貧愛富?攀附權貴?
她已經一根繩子把自己吊死了好不好!
梁明芫氣得眼睛一紅,伸手指向胡氏,幾乎就要質問出聲時。她身後卻有一道壓着不耐的怒叱,“娘,你又在胡說什麽!表妹她和我從小青梅竹馬,我們原是要成親了的。之後也只是三表妹和舅母陷害,她自殺都沒逃過去,所以才不得已被迫另嫁!”
趙寂言容不得胡氏往胡玉柔身上潑一點兒髒水,雖然知道不合适,但還是直言說了出來,“這事兒娘有錯,我亦有錯,表妹卻一點兒錯都沒有!”梁明芫已經回頭看向他,不知為何眼底淚光閃閃,趙寂言想到胡氏話中的打算,想到梁明芫莫名其妙的親近,冷冰冰道:“這位小姐,今日多謝你出手相助。但趙家廟小,趙某送你出去吧!”
梁明芫沒管胡氏又羞又惱,已經急的眼淚都下來了,懷着複雜難言,又感動的想哭又歡喜的想笑的心情,随着趙寂言出了趙家。
巷子口有梁明芫的馬車在等着,趙寂言便只送她到巷子口就停了腳步,“今日多謝小姐相助,趙某無以為報,只奉上一點車馬費,還望小姐莫要推遲。”他抱拳行禮,随後将手中兩塊各五兩的小銀錠子送到了守在一邊的婆子手裏。
說罷不等梁明芫開口,他再次施禮,轉身就走。
梁明芫并沒有叫住他。
她只是從婆子手裏把那銀錠子拿過來,緊緊攥在手裏,再也不控制的落下了淚。
還好,表哥沒變,表哥一直沒有變。
她這副模樣吓到了肅親王府的下人,衆人忙圍上了她。
·
在梁明芫一大早就出門的時候,梁成雲也叫了小厮套上馬車出門了。雖然只有短短八九日,但他這個年紀的孩子,真是認真跟先生學,其他不說,簡單的幾句對話還是容易的。
所以今兒個他便也得到允許,可以出門一日。
他在京城除了肅親王府,其他便只去過周家,而除了認識周家的人,其他便是肅親王府他也許多人都不認識。所以他出門,自然上了周家。
肅親王府的七少爺上門,又因着當初是周承睿救了他,他和周家大房這邊有些關聯,所以門上人自然不敢攔。去報了胡玉柔後得到允許,便引了梁成雲進門了。
蘇氏的娘蘇夫人自打蘇氏生産後,便隔個兩三日就要過來看一回她,今兒個又是過來的日子。她剛從馬車上下來,就瞧見了肅親王府的馬車,跟着又看到梁成雲的背影,心裏想起女兒的抱怨,面上便也染上兩分寒霜。
胡玉柔卻是不知道這些的,梁成雲要過來不好不見,但是如今知道梁成雲實際上是十二歲,她倒是不在乎,可卻不能不管輿論。她和梁成雲若是在屋裏私下見面,那實在是就有些不合規矩了。
可大房沒孩子,二房那邊因了蘇氏,她連小昭也不想抱過來做陪客,周承宇又不在家,想來想去,她只好往周老太太處來,打算在這邊跟梁成雲見面了。
梁成雲的記性極好,看着路線是往周老太太這邊來的,頓時就有些不高興。但等到了上房,見着周老太太和胡玉柔都是滿臉的笑着迎他,他又高興了起來。
“成雲見過老太太。”進了門,他先給周老太太不倫不類的行了禮,然後就往胡玉柔跟前湊,“柔柔姐。”
半大小子最是調皮的時候,周老太太本是笑容滿面的,見了梁成雲的舉動,卻忙面色一變将他拽了過去,“小雲吶,到我這邊來。你柔柔姐有了身孕,怕被沖撞了,咱不往她跟前去。”
胡玉柔已經坐下,雖說她不覺得梁成雲會沖撞了她,但這麽大的男孩子緊挨着她确實不好看,所以便沒管。反倒是跟梁成雲道:“小雲,怎麽就你一個過來了,怎麽沒把妹妹一道帶過來玩?”
梁成雲垂下頭,眼睛盯着地面,好一會才覺得憤怒的情緒終于過去了。但他的聲音卻冷了下來,“她一早就出門,去了貢院,追男人去了。”
梁成雲是短句子可以說好,長句子一說,就還是有些磕磕絆絆。
他這話一出,周老太太立刻就驚着了,“小雲,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胡玉柔卻是心中一跳,問道:“她去了貢院?”
梁成雲見胡玉柔感興趣,慢慢擡起頭看過去,“嗯,她不是頭一回去……了,去捉婿了。”這是他偷聽到梁大夫人和梁明芫的談話,記下來的。
對于捉婿的意思他不甚明白,但周老太太卻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左右是在自家,又是梁成雲三番兩次提的,她就對胡玉柔道:“小郡主和小雲一般大,也是可以訂親了,春闱一個月後放榜,到時候是可以榜下捉婿了。”說着她起了好玩的心,逗梁成雲道:“小雲,你妹妹都知道捉婿 ,那你呢,可有喜歡的小姑娘了?”
喜歡的小姑娘?
沒有,小姑娘讨厭死了,梁明芫就很讨厭。
而家中給他配的幾個丫頭也讨厭,他一個都不喜歡!
梁成雲搖頭,但搖着搖着,目光卻落在胡玉柔身上,伸手一指胡玉柔的肚子,他問周老太太,“柔柔姐有孕,她的肚子裏……有了小寶寶?”
周老太太點頭,“是!”跟着卻是笑,“若是男孩兒,以後可要你帶着他玩兒。若是女孩兒……你們年齡差距也太大,你也帶着她玩兒好不好?”
梁成雲抿抿唇,卻并不答話。
外頭小昭搖搖晃晃跑了過來,進得門撲到周老太太懷裏,被周老太太抱起來放在腿上後,就好奇的看着梁成雲。見他始終低頭抿唇,小昭就好奇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臉。
她又大了一歲,如今話已經說的更利索了些,“哥哥怎麽了?”
梁成雲吓了一跳般,人立刻往後退開一步。
“別碰我!”他直接兇了小昭一句。
小昭雖是庶出,但一向受寵,這還是頭一回被人訓斥。她癟癟嘴,愣愣看了梁成雲一瞬後,轉頭撲進周老太太懷裏哭了。
梁成雲一點兒內疚都沒有,趁着周老太太哄小昭,他一步一步悄悄挪到了胡玉柔身側。也不說話,就緊緊挨着她,甚至因為記得上回胡玉柔不讓他抱手臂,他這次連手臂也不抱了。
只一副可憐模樣哀求胡玉柔道:“柔柔姐,我不要跟她玩,我要吃白糖糕。”
☆、第 103 章
胡玉柔原本在長洲縣就十分同情梁成雲, 這到了京城, 盡管覺得梁成雲現在可能是在逗她玩,畢竟他身為肅親王府大房長子, 想吃什麽糕點吃不到,用得着可憐巴巴來周家要白糖糕吃嗎?
但知道歸知道,看着他可憐巴巴的小模樣,還是忍不住心軟。這孩子說起來,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而就上次她看來,似乎他和梁大夫人母子之間也并不是太親厚。
胡玉柔看向梁成雲的眼裏便帶上了心疼,不過因着再次确定了梁明芫的身份,她有些心煩意亂,便沒有親自帶他去。而是就順着他的話, 吩咐阿瓊道:“梁七少爺想要吃白糖糕,廚上應該給小昭做的時候有備着,你帶着梁七少爺去拿。”
阿瓊自是應下, 可梁成雲卻忽然搖頭改了主意。
“算了, 我不想吃了。”他說道,在這屋裏看了看,忽而又提新主意, “我想看花, 柔柔姐,去你那裏看花!”
到底是小孩子,一時一個要求。
胡玉柔沒想太多, 吩咐阿瓊道:“既然梁七少爺想去看花,那你帶着他去吧,仔細看着點,別叫他傷着了。”
這回梁成雲也不好再拒絕了,只能跟着阿瓊走了。
她一走,周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就道:“這孩子,從前看是有些可惜了,但如今回來了養着養着,瞧着倒是也不錯。”
其他的不說,光是那長相和身份,就已經很是不錯了。
再加上和周家親厚,周承睿又是救了他一命的,周老太太不由低頭看着懷裏還在哽咽着的小孫女。這是她第一個孫輩孩子,也是唯一的孫女,她千疼萬寵,自是想以後能給她選個好人家嫁了。
可無奈,她卻是庶出。
肅親王府那樣的門第,小昭這輩子是沒指望了的。
胡玉柔明白周老太太的意思,卻覺得她有些想太多了,即便梁成雲如今已經十二歲,但也還是太小了。而且,周家也根本沒有和他年歲相當的孩子。
周老太太異想天開,卻忽然想到,“你四妹妹,若是我沒記錯,應該是十四了吧?”
胡玉仙的确是十四了,只比梁成雲大兩歲,按年紀看自然是沒大問題。但一來胡玉仙出身商賈之家,二來她又是庶出,肅親王府大房未來的當家主婦,胡玉仙如何能有資格。
胡玉柔沒接這話,周老太太也自覺失言了。
頓了頓,她盯着胡玉柔的肚子,好一會兒才道:“若是你這一胎是龍鳳胎便好了,生了女兒,日後倒是說不定可以和梁家做親。”
胡玉柔終于被周老太太逗笑了,“娘,您未免太貪心了!”
而且她預産期是在今年底明年初,那這孩子到時候很可能就比梁成雲小十三歲,且不說年紀相差太大了,就算不在意年紀,梁成雲也未必可以等她的女兒等上個十五六年吧?
是的,胡玉柔早就想好了,若是生了女兒,不到十五六歲絕對不把她嫁出去。
·
梁成雲去了大房的院子,可他一個男孩兒,哪裏願意看花。
偏阿瓊是個實心眼,胡玉柔讓她帶梁成雲來看花,她就真的帶梁成雲來看花。還一個品種一個品種的介紹,沒有開花的,對着花骨朵給人說,對着綠葉給人說,說的梁成雲簡直想捂住耳朵。
胡玉仙不知道梁成雲來,過來找胡玉柔的時候就瞧見了這一幕。阿瓊小姑娘喜歡花,對着花解說的起勁,可梁成雲……胡玉仙覺得梁成雲怕是在按捺情緒,才沒有推開阿瓊跑掉的。
梁成雲是上回險些害了她的梁明芫的哥哥,胡玉仙一見,也不管按着禮數她是該過來請安的,扭身就走。
這樣的人,她招惹不起。
梁成雲卻已經看見了她,被阿瓊念經一般弄得頭疼,偏阿瓊是胡玉柔最器重的丫頭。先前在長洲縣因着阿瓊,他還被胡玉柔說了一通,所以這會兒不敢對阿瓊過份,見着胡玉仙,自然像是遇見了救星一般。
“你站住!”他喊道。
胡玉仙猜到是在說她,但卻依然腳步不停,愈發加快速度往院子口跑。
梁成雲見了,終于有理由甩開阿瓊,一陣風似得追出去,在院子門口追到了胡玉仙。因着胡玉仙要跑,他不客氣的一把就攥住了胡玉仙的手腕,“我叫你站住,你跑什麽?”
梁明芫是小郡主,他日後會是小王爺嗎?
就算不是,應該地位也很高,蘇氏那回念叨的不能得罪梁家,必須要和梁家交好的話,胡玉仙還歷歷在目。
而且就是大姐,也都客客氣氣對着梁大夫人的。
胡玉仙連甩開梁成雲都不敢,即便他力氣大,攥得她手腕生疼,她也不敢說一聲松開。她只低聲道:“我沒聽見,突然想起有事,所以我就走了。”
梁成雲用力将胡玉仙一拉,拉得她不得不和他面對面,因着梁成雲矮一些,所以微仰着頭正好可以看見胡玉仙的臉。胡玉仙似乎是害怕,臉色都吓白了,梁成雲像是抓住她什麽錯一般冷哼,“你聽見了!我聲音很大!”
胡玉仙一咬牙,依然道:“沒聽見。”
說話時她微一擡頭,正好瞧見梁成雲。
相比于梁明芫的成熟,一層一層抽絲剝繭問出她長洲縣的那些事兒,梁成雲看起來就太稚氣了。這會兒他微仰着頭看過來,鼓着臉頰瞪着她,不是那種吓人的瞪,而是像小孩子生氣時候那般的不高興。
甚至……他眼睛深處還有委屈?
看到他這樣,胡玉仙突然不害怕了,抽了抽手還是沒抽出,她便問道:“你叫我站住,有事嗎?”
有事嗎?
梁成雲扭頭,正看到阿瓊追了過來。
“有。”他立刻道,“我要吃白糖糕。”
胡玉仙很是有些無奈,就為了要吃白糖糕,就這麽追她,方才吓得她心都快跳出來了好嗎!
這一日因着不能近身胡玉柔,梁成雲就一直賴着胡玉仙,鬧得胡玉仙一整日都沒時間給未來姨侄兒或姨侄女做小衣裳,反倒是陪着他吃了一整日。
直到傍晚,肅親王府打發人來催了,才好不容易把梁成雲哄了出去。
胡玉柔也跟着送他,胡玉仙扶着姐姐的手臂,到了門口見梁成雲被哄上了馬車,終于松了一口氣。可這一口氣還沒出完,那馬車簾子忽然又被掀開,梁成雲的頭又探了出來。
“柔柔姐,我下次還來!”他說道,看着胡玉仙有些困惑,不知道該喊胡玉仙什麽,于是便只指着,“你下次別跑!”
一整日下來,胡玉仙發現梁成雲就是個調皮搗蛋的小孩,倒是有些像楠哥兒。雖然後來跟着文姨娘,胡楠說了許多混帳話,但在這之前,姐弟倆也有很多溫馨美好時光的。所以今日胡玉仙雖然累,但倒也沒嫌棄梁成雲,因為她想到了過去的這些時光。
這會兒梁成雲說話硬梆梆的,她既是不怕了,便很幹脆的回了一個鬼臉。
一張漂亮小姑娘的臉,頓時被她皺的看不出原本模樣,梁成雲登時一臉嫌棄,落下馬車簾子走了。
胡玉柔好笑不已,拍着胡玉仙的手道:“行了,咱們回去了。”
姐妹倆剛轉了身,就瞧見了一臉喜意的蘇夫人,她待了一整日也要走了。方才走之前,她跟着女兒一道看了小外孫,雖說家裏孫子孫女一堆了,但這外孫卻是女兒好幾年才盼來的孩子,她也只有這一個外孫,所以蘇夫人自然十分疼愛。
即便小家夥還不會說話不會笑,甚至比一般孩子還要瘦弱些,但是自家骨肉,蘇夫人哪裏有嫌棄的道理。
甚至這會兒瞧着胡玉柔還沒有顯懷的肚子,她面上帶笑,心裏卻在想。進門這麽早懷孕又如何,能不能生出來還不好說。就算能生出來,是不是兒子也不好說。而就算是兒子,那也只是周家三房的嫡次孫,始終越不過她的女兒外孫去。
不過,這胡氏瞧着嬌嬌小姑娘的模樣,就是心計太深了些。那肅親王府的七少爺分明是女婿救的,最後跟女兒不親近,反倒是跟她親近了。
等胡玉柔和胡玉仙跟她行了禮叫了人,她才擺着高高的姿态點了下頭,“方才那就是承睿救下的肅親王府梁七少爺吧?這孩子也真是,上了門了,居然不知道去承睿那邊走一遭,真是不懂事。”說着話,她不滿的眼神在胡玉柔身上轉了轉,态度很明顯,她懷疑是胡玉柔留住了人。
蘇夫人的夫君是正四品文官,別說周承睿,就是周承宇如今在太子手下做事,也依然望塵莫及。且蘇夫人又是長輩,她若是話裏話外說胡玉柔點什麽,自是有那個底氣的。
因此她瞧着胡玉仙氣得變了臉色,胡玉柔卻面色淡然沒有異樣,不由得看着胡玉柔的肚子,又加了句,“不是我說你,如今你也是有了身子的人了,就算要巴結肅親王府,那也得顧忌着點自己的身體。可別因小失大,若是孩子有個什麽閃失,那可就不好了!”
蘇氏見到母親,自然是要把受過的委屈說了。
蘇夫人一直沒尋着機會出氣,今兒個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可不就想一次性給女兒出夠氣才好。
胡玉仙再想不到溫柔賢惠的蘇氏會有這樣一個娘了,怪不得她當初為了管家權與大姐為難,說不定就是她娘撺掇的。
胡玉仙是一碼事歸一碼,縱然覺得蘇氏人不錯,但蘇夫人這般直白說難聽話的,她卻也是忍不住,當下就惱道:“你怎麽說話的?虧你還是長輩,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你這是在詛咒嗎,你虧不虧心!”
胡玉仙是個什麽東西,商戶家的庶女,靠着周家給一口飯吃活着的存在罷了,居然敢跟自己這麽說話!
蘇夫人頓時火冒三丈。
胡玉柔卻是也有些氣,氣胡玉仙性子沖動就算了,罵人都這麽不會罵,一點兒沒戳到痛腳。因着這裏沒有外人,蘇夫人都敢嘴上這麽不留情了,胡玉柔自然也不怕她什麽。
她拉了胡玉仙讓她退後,迎上蘇夫人道:“我說為什麽梁七少爺不肯和二弟妹親近呢,原來只以為是二弟妹看起來不好相與,小孩子眼睛雪亮,看出來罷了。可眼下看了蘇夫人您,我總算是知道為什麽了,原來不是這般。”
蘇夫人好奇,壓着怒氣,硬梆梆道:“那是怎麽?”
胡玉柔道:“正如我和二弟妹不和一般,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蘇夫人您這般的品性,身為長輩居然出口就能詛咒小輩,怪不得二弟妹也沒人樂意接近了。這叫近墨者黑,蘇夫人,我可不敢跟您在一處了,告辭了,您慢走。”
話落,胡玉柔拉着胡玉仙就走。
蘇夫人愣了一瞬反應過來,脫口就罵道:“你這賤……”可剛罵個開頭,就顧慮到這到底是在周家大門口,若是她這般模樣被傳出去,自家丢面子不說,女兒在周家怕是也要受委屈,于是只能憋屈的忍住了。
上了馬車後,她跟前的婆子也同仇敵忾,小聲提意見道:“夫人,這胡氏到底是小門小戶裏出來的上不得臺面,今兒個的事咱們回頭就傳出去,日後她就是出門,也會被人當作笑話的!”
蘇夫人當然也想這麽幹,可是她卻不能。
“不行!她跟福安公主交好,外面沒人敢說她什麽。我若是說了,不說福安公主那邊會如何,就是女婿這邊,怕是也要因着我的行為而遠着阿靜了。”她冷着臉,憋屈的感覺肚子都要炸開了。
婆子也委屈了,“那難道咱們就吃這啞巴虧嗎?”
蘇夫人頭疼的厲害,“那還能如何?只盼着她生個女兒,不,盼着她生不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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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宇得了吩咐,邁腳進了書房。
如今他雖在六部觀政,但不管是他還是太子,其實都早早就給他确立了未來的方向。外有威遠侯周承朗,周家四爺周承睿,而內,兵部這塊太子并沒有嫡系,所以此番他便是想培養周承宇進兵部,取得絕對話語權。
大到對外抗敵,小到內部剿匪,凡是送到京城的折子,凡是太子能接觸到的軍情,他都會叫周承宇先寫一份折子陳述觀點,及後二人還要在一起商讨辯論。
只今日周承宇進了書房,書房門合上的時候,院中一處剛巧能看到這邊門口的涼亭裏,有個着了青灰布袍的男人,猛地一口喝盡杯中涼茶。
他旁邊坐着的男人卻是穿了绛紅色直裰,生得較瘦,一雙眼睛眯起來又細又長,一瞧就知道是頗有幾分狠厲手段的人。
他看着桌上被男人放下的茶杯,低聲道:“這周承宇,突然冒出來近了太子殿下身也就算了,如今竟幾乎日日登門造訪,一進書房就至少一個時辰,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交給他什麽重要的差事了!”
着青灰布袍的人并不急着答話,而是手指在桌上無意識的敲了會兒,才突然問道:“你上回說,周承宇娶他妻子時有些波折?”
☆、第 104 章
周承宇的出現對太子殿下而言是幸事, 但對于更多想在太子殿下身邊站穩腳跟的人而言, 卻是擋路牌,若是搬不開的話, 那就只能打碎了。
周承宇做了九年多的長洲縣縣令,只要派人往長洲縣走一遭,關于他的事兒便能調查的清清楚楚。
穿绛紅色衣袍的人叫茍立,多年前曾做過太子伴讀,彼時的太子還只是大皇子, 為了讓坐在上位的人放心,身邊自然少不了一些喜愛逗貓遛狗之輩。可之後因着二皇子謀逆,皇上立了大皇子為儲君,大皇子便要走上另一條路,這茍立自然就沒了用武之地。
好在太子殿下是念舊情之人, 雖說如今不需要再遮掩自己而故意去做出厮混不上進的模樣,但到底也在太子府邸給茍立留有位置,只不過不重用罷了。
而另一個着青灰布袍的叫柳源, 說起來他的身份可是大有來頭了。他是太子殿下還是大皇子時候娶的大皇子妃的親弟弟, 只是後來大皇子妃病重臨終之際做了錯事,不僅惹惱了太子殿下,甚至連宮裏的皇上都得罪了, 至此大皇子妃的娘家柳家, 地位便也一落千丈。
太子殿下顧念着大皇子妃所出的長子和次子,不願看到柳家被人人踩在腳底下,所以見柳源還算是聰敏懂事, 便将人帶在了身邊。只不過想到他這邊打壓,之後兒子那邊提拔,柳源才會心生感激,從而更為盡心,所以太子殿下對他也并不曾重用。
雖然這柳源其實是難得的人才。
但他有這樣的打算柳源并不知道,在柳源看來,太子殿下沒有重用他無非是兩個原因。一是因為早逝的姐姐和母親做的錯事,二就是他的能力在太子殿下看來并不足以讓他放棄成見。
柳源是不甘心只做太子府邸一個門客的。他自小習武,若不是當年柳家因為姐姐和母親做錯事被打壓,他早已通過武舉。不是遠赴邊疆殺敵掙功名,就是被太子姐夫扶持,早早入了兵部為官,掌管選用武官及兵籍、軍械、軍令。
好在如今也不算晚,太子殿下在兵部沒有心腹,他若是想光複柳家,必須要靠百分之百的忠心才行,所以他早已打算獻計,就等着進入兵部了。
卻沒想到,半路冒出了個周承宇!
周承宇的親弟弟曾在邊關多年,如今忽然調回京城。他還有個堂兄,那可是大梁赫赫有名的大将軍,打贏了不知多少勝仗,而這個大堂兄,還是福安公主的驸馬。有這樣兩方後備勢力,柳源很怕,怕太子是想推他入兵部。
若是失去這次的機會,那柳家光複不知還有沒有希望。而即便有,也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馬月了。
可……可當年母親和姐姐就是算計過多惹腦了太子和皇上的,柳源可不認為他若是做點兒什麽被查到,僅僅是妻舅的身份會能有好下場。所以,他思來想去,覺得只有讓周家內宅亂套,擾亂了周承宇的精力,這樣他才有機可乘。
茍立早已将周承宇的家事打聽清楚了,此刻柳源問,他便一五一十的答了,“……這其中誰真誰假外人不知道,但那胡家如今的确是越過越差,胡大小姐嫁給周承宇卻是越過越好,而她那從前的未婚夫,也不是個簡單的,春闱已經結束,我估摸着他定然會榜上有名的。”
奪妻之恨……
柳源控制不住的彎了彎嘴角,問向茍立:“這樣一位大好人才,你也不跟太子殿下推薦,是不是太失職了?”
茍立一愣,繼而便一臉壞笑。
還是柳源聰明,這樣可就不用他們動手,自有人找周承宇麻煩了。正所謂,借刀殺人是也。
·
春闱還沒放榜,周家卻忙碌了起來。
先是謝嬌又生了個男孩兒,雖然謝嬌和周承鴻夫妻都很郁悶不是女兒,但三房這邊卻還是備了重禮去賀了一番。而那邊的事兒剛過,蘇氏生的周彥佑又滿月了,周承睿的嫡長子,周家三房的嫡長孫,自然也要隆重操辦。
胡玉柔的肚子已經微微有些凸起,雖說她身體好,即便還沒滿三個月也不妨礙忙碌些家事。但那蘇氏與她不和,蘇夫人又出口傷人過,胡玉柔自然不樂意去幫忙。
周承宇也舍不得,他果斷的對周承睿道:“你大嫂如今正是緊要時候,馬虎不得。這樣吧,要不你去大哥或者二哥那邊請兩個得力的婆子來幫幫手。”
謝嬌剛生産完自是不能來幫忙,但梁月梅是公主,若是她自個兒不主動提,周家這些事兒可沒資格去請她幫忙。
周承睿自然不會怪胡玉柔不肯幫忙,大哥年近而立才終于要有第一個孩子,他甚至比大哥都要緊張的。不過卻也不需要去大哥二哥那邊請人,他笑道:“不用那麽麻煩,我請了岳母和蘇家大嫂過來幫忙了,咱們家在京中來往的人也不多,頂多一些近親,所以不擔心忙不開。”
周承宇無所謂他請了誰來幫手,只是道:“如今你膝下一兒一女,小昭也一日日長大,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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