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四天3

穿過長長的走廊,每一處轉彎點都亮起了紅燈。熙濘剛開始好奇,想知道它們是聲控還是溫控,還會去吓吓它們。結果,那些報警器當真響起來了:“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昨晚下了小雪,今天卻是豔陽高照。

他說:“都是些笨蛋機器,不懂得變通。”

熙濘不覺得它們笨,笨的意思是智商低下,而她不認為這些機器是有智商的,笑嘻嘻掙脫他的懷抱:“你開門吧。”

他停在大門前,突然說:“如果,我開不了了呢?”

熙濘讪讪然:“怎麽會?別開玩笑了。”

似乎有風吹過,落了幾片葉子在門前,熙濘低下頭,這是她每次犯錯時的動作。

二十歲的她,總是覺得這個社會對青少年、學生、未成年這些群體固有溫情和寬容。只要不是犯了原則性的錯誤,只要你乖乖認錯改過,你的長輩,都能用一顆寬容的心原諒你、教導你,因為你在大家心中的表現本來就不夠成熟,更因為你是國家未來的希望。

熙濘:“我......”難以啓齒。

他面無表情,不過在熙濘的遲疑中,說:“對,我就是在開玩笑,都是我親手裝的,就算有一天它們不認我了,我也能毀了它們。”

熙濘還不至于聽不出他話中有話,只是仍保持着好奇的模樣。

他說:“過來。”

她的右手拇指被他用兩只手指撚着,一分一分靠近感應器,他面帶舒心的笑意,而她的心在不要命似的跳着,十公分......五公分.....三公分......

“我會死嗎?”她啞聲說,一動不動盯着感應器。

還差兩公分時,他突然在她的臉頰上偷香,撚着拇指的手松開,自己的手指摁了上去,随後,大門“叮”一聲朝外打開。

他說:“你看,你不會死。”

熙濘天堂地獄走一遭,腳都軟了幾分。對于這種不按規矩出牌的危險人物,她是不想再和他待在一起的,哪怕一天,哪怕一刻。

誰知道他什麽時候來個毀滅世界或者自我毀滅。

“我們去哪兒?”她問。

“不是你要出來的嗎?你想去哪兒?”

出來不等于是自由,熙濘觀望四周,多也是叢林草地,不遠處有條小溪流,大概能泡腳。她說:“那邊有只鳥兒?我們快點過去!”

本想腳下生風,卻無奈踩中了門前的鵝卵石,腳一崴,險些就要臉先着地,幸好他在身旁,緊緊橫攔住她的腰。熙濘同時也緊緊抱住他,像是被驚吓到了。

雙手壓過他的衣服和褲子口袋,沒有東西。

“你要我背你嗎?”他說。

熙濘點點頭。

被他背着,沿着溪流向西而去,拐過山坳,熙濘看到的是遠處的茅草屋和石瓦屋。不過她也知道,十有八九是沒有人居住的。

他話不多,背她走了好幾裏硬是一句話都不講,也不像昨天那樣看到她好奇給她解釋。

“我的腳不疼了,你放我下來吧。”

他們在茅屋門前找到一輛已經生鏽的單車,熙濘新鮮。他檢查過輪胎和鏈條之後,讓她坐在前面的橫架上,帶她沿着石子路一路走。

熙濘覺得他是有目的地的,拐彎的時候沒有些微猶豫,也沒有詢問她的意見。

一個小時後,單車停下。

破爛不堪的樓房,門窗都被撬走了,地上明顯用來生火圍的磚頭,一次性杯子和飯盒随地都是,灰黑色的天花板已經和灰塵蜘蛛網的顏色合為一體,分不清了。

“啊——”熙濘指着樓梯口尖叫,“老老鼠——”

碩大的老鼠睜大了眼睛,被她聲音吓到,連忙丢掉了手中的食物,蹦蹦跳跳蹿上樓梯去,單從動作來看還挺歡快。

“你記不記得這個地方?”他問。

“啊?”

她什麽時候來過這種地方?可不得做上半個月噩夢?遭了,熙濘想,這下連“王子的呼喚”都不能把她從噩夢中拯救出來了。

“你再想想。”他淡淡地說:“柱子、爛椅子、盒飯,你總會想起來的。”

“想什麽啊?笑話!這種地方那麽髒,我怎麽可能會來,我的鞋子要是沾到了污水,可不就得報廢了,給錢我都不來......”等等,熙濘記起了些許零碎的片段,“給錢?好像有一個人。”

對,那幾天聽得最多的,給錢!一想到那件事,她都快要哭出來了:“紅燒肉!就是那個紅燒肉!”

紅燒肉其人,即主使綁架她的富婆,有一個怪癖,喜歡給別人科普做菜。

據富婆自己說,她要在拿到熙濘爸的贖金之後将她連同這個廢棄工廠一起燒掉,把她做成紅燒肉,說她夫妻二人曾經嘗遍了各類飛禽走獸蛇蟲鼠蟻,因為法律問題沒吃過人肉,現在就要了卻她老公的願望。

反正她的肉不用錢,現殺現做。新鮮又衛生,綠色無污染,環保無添加。

熙濘被她一吓,整整九年沒有吃過紅肉了。

但熙濘爸喜歡吃燒肉,和熙濘媽背着她,兩人在天臺上搞個小資情調偷吃,被她發現過一次。在熙濘生動的描述能力下,肥而不膩、軟而不油,你女兒要是沒被救出來可能就是別人的盤中餐,你現在吃的也是豬媽媽的女兒......熙濘爸媽落下同樣的陰影。

“你為什麽帶我來這兒?”熙濘癟着嘴,雙眼濕意朦胧,說着便要走,“我不要待。”

“熙濘,你真的忘了我。”他抓住要跑出去的熙濘,面帶愠怒,“我一直替你找借口,否認你忘記我的事實。而結果是,你站在最開始的地方,只記得傷害過你的人,卻不記得救助過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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