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晚上黑河寨設宴, 孫滿滿興奮地拉着謝涼往宴會廳去。林香香雖然不受待見, 但這種場合還是不能把她一個人抛下,故而她也跟在孫滿滿和謝涼的身後, 一起往前面走。

空智走在林香香身邊, 見她沒什麽精神,就問了一句:“香香姑娘, 你怎麽了?”

林香香擡起頭來看他, 故作堅強地笑笑,眸子裏卻流露出幾分惆悵。

空智:“……”

看來孫門主說的沒錯,她果然是很愛演戲。

空智也朝她笑笑, 之後便沒再說什麽。林香香嘴角微微抿直,空智一向對姑娘照顧有加, 她原先是想通過空智, 讓他去跟謝涼說說,好讓自己有機會能接近謝涼,沒想他竟然笑笑就完了。

她知道他們懷疑她, 但是她的目的還沒達到,不能就這樣走了。

一行人到了宴會廳時,黑河寨的人已經坐在裏面了。最上座的當然是卿如雪,她朝他們指了指右手邊的空位, 開口道:“山寨裏沒那麽多規矩,幾位随意坐吧。”

孫滿滿自然是挨着謝涼坐,為了不給林香香機會,她還安排了空智坐在謝涼另一側。謝涼對此只是淡淡地笑了兩聲, 什麽都沒說。

幾人坐好之後,卿如雪就跟他們介紹了一下山寨的兄弟,大廳上幾乎都是男人,除了卿如雪,山寨就只有一個女人露了面。

卿如雪還沒介紹到她,她旁邊的三寨主就忍不住揶揄道:“我說六娘,你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怎麽,看對面的人都長得俊俏,恨不得扒了人家的衣服?”

被喚作六娘的女人風情萬種地笑了笑,媚眼如絲:“黑河寨裏誰不知道,我六娘最擅長的就是扒男人衣服?”

“……”三寨主噎了一下,對着她呸了一聲,“你也真是好意思,別做夢了,人家不會看上你的!”

六娘呵呵一笑:“老娘也不會看上你。”

三寨主:“……”

“行了。”卿如雪出聲打斷他們,“有客人在,都給我收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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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哼了一聲,朝三寨主抛去一個挑釁的媚眼,三寨主扯着嘴角,灌了一杯悶酒下肚。

卿如雪介紹完山寨的人,又開始介紹孫滿滿他們,六娘聽她講完,笑盈盈地道:“這外面的男人啊,就是和我們山寨的男人不一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連和尚,都長得如此俊俏。”

三寨主臉色一變,指着她道:“你這個騷娘們,連和尚都不放過!”

六娘瞥他一眼,道:“老娘就算再騷,也騷不到你那裏去。”

“你!”

“是不是吃的都堵不住你們的嘴?”

……

卿如雪開口提醒第二次了,三寨主和六娘都乖乖地收了聲。

孫滿滿湊到謝涼耳邊,小聲跟他嘀咕:“卿如雪好兇哦,她一說他們就閉嘴了,我感覺我在光明門根本沒地位。”比如她說要按辣到升天吃辣比賽的結果,來安排門裏的職位吧,到現在還沒成功。

孫滿滿年紀小,但謝涼看得出來光明門的左右護法和各個張老還是很幫着她的,而且那日在光明門,她一個人應對各派掌門,也沒讓他們占到一點便宜。謝涼拍拍她的腦袋,笑着道:“滿滿真是太謙虛了。”

孫滿滿:“……”

他這是什麽意思?是說她也很兇嗎?她明明對他已經很溫柔了!

三寨主在對面看着他們親密的舉動,忍不住啧啧了兩聲。在他們心裏,卿如雪是個神仙般的人物,也只有和她一樣神仙般的人物,才配得上她。謝涼可以說是這麽久以來,他們見過最适合的了。不僅長相無可挑剔,武功也是舉世無雙,可他……怎麽就有相好了呢!

這個孫滿滿吧,條件也不差,長得漂亮還是光明門門主,聽他們寨主說,武功也挺好……唉,實在不行的話,只能便宜謝涼那個小子,讓他享齊人之福了。

不過他們寨主一定要做大的那個!

三寨主這邊為卿如雪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卿如雪也有意無意地往謝涼和孫滿滿的方向瞟了兩眼。

謝涼确實長了一張能讓所有女人動心的臉,她也不例外,但是她不屑去和別的女人搶男人,她的男人,必須是完完整整屬于她的。

她正想到這裏,就感到一股視線一直在盯着自己。她朝那股視線的方向看去,發現是謝涼的弟弟,空智大師。

空智偷看被人家當場抓了包,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倒是鎮定自若地朝卿如雪笑了笑,三分潇灑七分風流。

卿如雪:“……”

這個和尚是哪裏不對。

她和空智的眼神交流,正好被三寨主看見,于是三寨主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這個和尚,聽說是謝涼的弟弟,模樣倒也是十分俊俏,武功應該也不賴,只不過……他沒有頭發啊!

而且,這個和尚怎麽在吃肉??

“啊,酒來了。”孫滿滿的聲音總算是拉回了衆人紛亂的思緒,面前的酒碗被摻滿以後,孫滿滿嗅了一口,贊道,“果然是好酒。”

卿如雪笑着道:“孫門主喜歡就好。”

“喜歡喜歡。”孫滿滿應了兩聲,對跟前倒酒的人道,“你就把酒壇放這兒吧,我喜歡抱着酒壇喝。”

“……”

倒酒的人十分猶豫,卿如雪道:“按孫門主說的做,把我們山寨其他的好酒也都拿上來。”

“是!”

孫滿滿看向卿如雪,對她笑了笑:“卿寨主果然大方,以後你若是來光明門,我也一定拿歡天的好酒招待你。”

謝涼:“……”

歡天上輩子一定是欠了她的。

這頓晚宴吃得是十分開懷,晚宴後也沒什麽亂七八糟的節目,衆人便各回各屋休息了。

夜深的時候,紅曲忽然出現在煙陽的街道。在一個小房子前停下,她再次确認了一下門上畫着的那朵小花,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點着一根蠟燭,光線昏暗,兩個人坐在桌前,正在說着什麽。見她進來,兩人便在她跟前跪下:“首領。”

“嗯,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我們重新查了一遍當年的事,發現五年前,收養他的人死後,他可能沒有返回潼川,而是繼續留在煙陽,很有可能是上山當了土匪。”

紅曲輕蹙着眉頭沒答話,她思考了一陣,才道:“我還會在煙陽留一段時間,你們繼續追查,這次一定要把人找到。”

“屬下明白!”

紅曲沒再交代什麽,直接推門離去。她施展輕功往山上而去,剛落到山腳下,就見一個白衣男子背靠樹幹坐在樹下,身後是繁茂的樹冠,頭頂是一輪彎月。

紅曲在原地停了下來,她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這明顯就是在等她。

“紅曲姑娘。”謝涼微微揚起頭,朝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沒來由的,紅曲的心一陣慌亂。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戒備地看着他道:“謝大俠在這裏賞月?那我不打擾你了。”

她說着就想走,哪料剛才還坐在樹下的謝涼,片刻間便閃身在她跟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他靠近,微熱的呼吸像那晚一般拍打在她臉頰:“紅曲姑娘,怎麽見到我如此生疏?難道說你已經忘了我們共度良宵的事情?”

紅曲:“…………”

“還是說……”謝涼的聲音竟帶上了幾分委屈,“你只把我當做降火的解藥,用完就丢?”

紅曲:“…………”

“你為什麽不說話?”謝涼舔着臉問。

“……”她總算是看清了,這個武林第一的大俠,确實很不要臉。

“你、你別再靠近了!”紅曲警告地看着他。謝涼不在意地笑了笑,對她道:“如果我偏要靠近呢?”

謝涼不僅靠近,還抓着紅曲的手腕,一把将人帶進了自己的懷裏。紅曲掙紮了兩下,努力離他遠一些:“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當然是想……”謝涼湊近,嘴唇幾乎貼着她的面頰,“和你再次共度良宵。”

紅曲:“……”

“你今晚上喝了酒。”謝涼在她身上輕輕嗅了兩口,嘴角微勾,“和我喝的是同一種酒。”

紅曲的心裏咯噔一下,不行不行,她必須馬上離開,不然就完蛋了!

她的手掌輕輕一翻,手心就出現一顆特制的彈丸,為了避免像上次那樣被謝涼抓住手,她沒有往地上砸,而是運起內力,彈丸直接在她手心風化!山間一直有微風,謝涼站在迎風的位置,煙霧被風一吹,全都向他的風向而去。

“咳咳。”他忍不住輕咳了兩聲,紅曲趁他稍有松懈,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施展輕功朝山上飛去。

謝涼扇開擋住自己視線的煙霧,看着紅曲的背影遠去。他沒有追上去,他本以為,既然她喜歡演,他樂意奉陪,可是最近他越來越發現,自己可能忍不住了……

第二日早晨,孫滿滿是被外面小孩嬉鬧的聲音吵醒的。她穿上衣服,打着呵欠出來看時,外面又已經沒人了。

謝涼的房間關着門,她也不知他是起了沒起,院外又傳來兩聲孩童的嬉笑,孫滿滿朝外張望兩眼,好奇地走了過去。

他們這個院子外面,有一個石桌,石桌上還刻着棋盤,此時,兩個五歲左右的小孩,正坐在石凳上下象棋。顧清之和趙培站在一旁看他們,前者習慣性地一派淡然,後者的眉頭卻微微蹙着:“這個小男孩,還是個會下棋的人,這個小女孩,根本就是在瞎走嘛!象怎麽可以走這兒,都不知為什麽還要和她玩!”

他身旁的顧清之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你問為什麽?別人五歲就懂的道理,你到現在都不懂,難怪你沒有女人。”

趙培:“……”

“哈哈。”孫滿滿笑了兩聲,從院裏走了出來,“顧先生說的,算是至理名言了。”

趙培:“……”

下棋的男孩見她過來,笑着跟她打了聲招呼:“漂亮姐姐,早上好。”

“呀,好可愛的小朋友!”孫滿滿恨不得上去捏捏他的臉,“你們這麽小,就會下棋啦?”

小男孩點點頭道:“嗯!是寨主教我們的,不止下棋,她還教我們讀書識字呢。”

“哦?”

顧清之對她道:“因為煙陽的土匪,大多原本都是老百姓,所以也有不少有妻子兒女的,卿如雪在山寨裏布置了個簡單的學堂,專門教這些小朋友讀書識字。”

“還有這種事?”孫滿滿笑了笑,這個卿如雪,真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顧清之也對卿如雪很是佩服:“如果她是個男人,肯定能成為國之棟梁。”

孫滿滿道:“顧先生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女人就不能成為國之棟梁了?我知道,你們男人就是看不起女人。”

顧清之笑着道:“孫門主不要誤會,顧某絕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晟朝還沒有錄用女官的先例,否則我一定會跟朝廷極力引薦她的。”

“沒有這個先例,不代表以後也不能有吧?”

顧清之愣了一下,然後笑道:“還是孫門主看得更透徹,是顧某膚淺了。”

“哥哥,寨主說你下棋很厲害的,可以跟我下一盤嗎?”小男孩看着顧清之問。顧清之笑笑道:“我和你下的話,也太欺負人了,你找這個哥哥吧,他的棋藝與你相當。”

趙培:“……”

趙培被小男孩拽過去下棋了,孫滿滿兀自笑了一陣,和顧清之閑聊起來:“對了,之前在潼川遇到你們時,趙培說是回去處理家事的。你們不是煙陽人嗎,為什麽會回潼川處理家事?”

顧清之道:“孫門主有所不知,趙培祖籍潼川,他是六歲那年才到煙陽的。”

孫滿滿微微一愣:“是這樣嗎?”

“嗯,小時候的事他也記得不是特別清楚了,只說好像是被人拐到煙陽來的。後來他的養父母死了,他就上山當了土匪。”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你遇到他的前一年吧。”

“也就是……五年前。”孫滿滿的目光落在了趙培身上,他的身世,竟和自己要找的人完全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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