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女兒心難測

清晨,蘭府大院還是一片寂靜,如玉在院子裏做了做運動,然後一邊哼着小曲,一邊給院子裏的花草樹木澆水施肥。自從來到蘭府,被蘭心接受以後,她每天都過得很快樂。曾經,她千百次地想過卸下胭脂水粉、回歸普通人的生活;曾經,她做夢都不敢想自己會過上這樣的日子。當這一切都如願以償的時候,她對上天的眷顧滿懷感恩之心,只想做一個平凡的妻子和母親,相夫教女足矣。

一個女人,即使再貌美如花、精明能幹,終有年老色衰、智力下降的一天,最好的歸宿就是找一個好丈夫,養一群好兒女。何況如玉只是一個煙花女子,能夠擁有一個完整的并且優越的家庭,簡直就是上輩子、上上輩子、上上好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吃過早飯,蘭悅提着一個籃子,正準備出門,卻被母親叫住了。

如玉走過來,揭開籃子上的布蓋兒,見裏面全是一些布啊線啊的,有些生氣:“你這孩子,都什麽時候了,還在弄這些玩意兒?你不想嫁入豪門啦?不想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啦?”

蘭悅嫣然笑道:“娘,我都不着急,你急什麽啊?豪門,我當然要嫁進去;齊志遠,我也志在必得。但是現在不是時候,總有一天我會把齊大哥從蘭心身邊搶過來的。”

如玉道:“那你還不趕快想辦法,天天往齊府跑、讨好老爺老太太又有什麽用呢?齊大少爺才是關鍵人物啊,得到他的青睐才是贏家。你看看人家蘭心,從來不去讨好老爺老太太,一心只撲在齊大少爺身上,早就捷足先登、一只已經腳踏進齊府大門了。”

蘭悅輕撫母親的肩膀,輕聲道:“蘭心怎麽做我管不着,但我清楚自己想要什麽,至于怎麽做,這是一個秘密,娘不必知道,而且娘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和娘不同,娘有爹在身邊就會覺得幸福,我失去的東西太多了,只有全部拿回來,我才會滿足,才會罷手。”

如玉吃了一驚,道:“悅兒,你心裏面到底在想些什麽?你可千萬不要胡來啊,你怎麽傷害蘭心、怎麽折磨她都沒關系,但就是不能傷她性命,畢竟她是你的親姐姐。”

蘭悅不慌不忙地說道:“娘,你想到哪裏去了?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呢,就好好的待在爹的身邊,安心地做你的縣太爺夫人吧。”

如玉道:“只要你争氣一點,嫁個好人家,過得比任何人都好,我這個做娘的就放心了。悅兒,你記着,勾心鬥角是我們生存的本能,但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絕對不做!”

蘭悅道:“我知道了。娘,我和齊伯母約好的時間快到了,先走了。”

如玉隐約有些擔心,她這個女兒看上去單純得像張白紙,實際上,女兒心裏想什麽,做娘的怎麽也猜不透。難道是她做錯了嗎?如果從一開始就教育好女兒,不讓女兒時時留意、步步小心,那麽如今的悅兒,城府應該不至于那麽深厚吧?不管怎麽說,兒女在世上作好作歹,父母總是負有責任的。原以為她這個側室要與正室的女兒做長期戰争,原以為這場戰争會很艱辛,原來一切不過是原以為而已,誰又能想到,幸福竟會來得如此容易和迅速呢?突然想到蘭心,如玉的心不由得軟了一下,這顆眼中釘肉中刺,不知什麽時候變得不那麽尖銳不那麽紮人了,反而漸漸地開始招人喜愛了。相比較而言,她似乎比蘭悅更親切,更讓她這個做母親的母性大發。

蘭悅剛進齊府大門,就遇上了正要出門的齊志遠。她急忙低着頭,匆匆而過。

齊志遠吃了一驚,不明白她為何假裝看不到他,難道他做了什麽事情惹惱了她?他叫住蘭悅,然後走到她面前,越看她她越把頭低下,情急之下,他用大拇指和食指夾住她的下巴,并把她的下巴擡起來,問道:“怎麽回事?悅兒,我是不是什麽地方得罪你了?不然幹嘛對我這種态度?”

蘭悅嘟着小嘴,道:“你這樣捏着我的下巴,不覺得很無禮嗎?”

齊志遠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态了,急忙收回手,連聲道歉。

蘭悅卻笑道:“沒有啦,跟你開玩笑的,你是我的齊大哥,也是我未來的姐夫,悅兒怎麽敢生齊大哥的氣,怎麽敢不理睬齊大哥呢?只是……齊大哥你也知道,最近這段時間,姐姐處處受挫,心情很不好,我不想讓她誤會我跟齊大哥之間有什麽不尋常的關系。齊大哥,我是真心祝福你和姐姐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你相信我嗎?”

齊志遠輕拍她的肩膀,又是感激又是欽佩,發自肺腑地說道:“我當然相信你啦,悅兒,你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誰要是娶了你,誰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蘭悅反問道:“齊大哥要是娶了姐姐,難道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嗎?”

齊志遠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男人一旦娶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蘭悅微微一笑,嘴裏說着“大哥說得對”,心裏卻打起了一肚子壞水。她的确善解人意,卻不是什麽好姑娘,以她的個性,怎麽可能把齊志遠拱手讓給別人?只是她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也知道自己現在比不過蘭心,所以說服自己要處處退讓,因為要想得到他的心,首先要得到他的信任和認可,長此以往,她會逐漸超越蘭心,從而成為齊志遠心中最完美的女人,到時候她就會取代蘭心,成為齊志遠心中的唯一,而且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唯一。

齊志遠哪裏想得到,眼前這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內心會是如此的陰險與惡毒呢。

有時候,越是簡單的東西越是複雜,越是複雜的東西反而越是簡單。人,尤其是這樣的。

齊志遠來到蘭府,發現蘭心不在她的房間裏,四處找也不見她的影子,如果這個時候不在家裏的話,那就意味着她還在山上,這樣想着,突然就慌了。清晨采好的藥材要盡快提煉精華,蘭心不是不知道,如果找到了藥材應該已經回來了,如果沒有找到也應該回來了,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一定是遇到什麽事情了,會不會……他不敢再往壞處想,但又不得不想,一時之間又不知道她身在何處,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小翠扶着阿義出來散心,見此情況,問道:“齊少爺,你是來找大小姐的嗎?大小姐天還沒亮就出去了,也不讓人跟着,不知道去哪裏了……”

齊志遠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拉着小翠的手臂就往外走,嘴裏還說着:“我們一邊走一邊說,你趕快告訴我,附近有哪些山,哪座山有……”

阿義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再看看晾在一邊的自己,氣不打一處來:“大小姐大小姐,你們心裏就只有大小姐!我算什麽?我到底算什麽?”氣急之下,他竟然捶打起自己傷口來了,然後痛得呲牙咧嘴,連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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