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怎奈瓜不甜

自從外出一趟回來後,齊志遠一心牽挂蘭心的安危,無暇打理家裏的生意。齊父齊母有些失望,但也無可奈何。這天,蘭青天來齊府做客,與齊仁傑寒暄一陣,又互相詢問了對方近況,然後把話題帶到兒女終身大事上。

齊仁傑道:“不知心兒何時歸來?若是有個信兒,咱們也好把日子定一定。”

蘭青天道:“每個月初,心兒都會捎封信回來,只說身體漸漸好轉,痊愈之後就回家團圓。雖是心兒的字跡,但我心裏總不踏實。”

齊仁傑嘆道:“是啊,一日不見心兒本人,我們做父母長輩的,如何放得下心?”

蘭青天喝了口茶,張了張嘴,又把話咽回肚子裏。

齊仁傑看出異樣,問道:“賢弟似乎有話想說?”

蘭青天道:“齊兄,有些話,小弟不知如何開口。”

齊仁傑道:“你我兄弟,有什麽話不能說?不妨直說。”

蘭青天道:“這件事,關系到小女蘭悅的名譽和清白。上次他們一起出去,尋訪心兒的下落,悅兒不幸染上傷寒,聽說一路上是志遠近身照顧,端茶倒水不說,還……他們還有肌膚之親。悅兒的母親知道此事,非吵着要我做主,把悅兒許配給志遠不可。心兒是我的掌上明珠,悅兒又何嘗不是?但是心兒已經許配給志遠了,我又如何能做這個主,讓她們姐妹倆同侍一夫呢?”

聽聞此事,齊母立即插話道:“這有何不可?古時候還有娥皇女英姐妹倆共侍一夫呢!我們家志遠雖不是皇室貴胄,但一表人才,是可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兒。再者,我也喜歡悅兒那丫頭,常尋思着:我若有兩個兒子該有多好!”

齊仁傑道:“悅兒是什麽态度?如果與心兒共侍一夫,她可是側室的名分,會不會覺得委屈?”

蘭青天道:“這丫頭,當真叫我這個做爹的憐惜不已。她說當她見到志遠第一眼時,就已經愛上他了。只是礙于心兒的緣故,才一直克制自己的感情。如果心兒不介意的話,她願意做志遠的側室。唉!這種事情本不光彩,我不願提起,只因我欠悅兒實在太多了,見她為情所困,一天一天消瘦下去,我心裏也不好受,所以才冒昧來府上,征求二位意見。”

齊仁傑道:“孩子們沒意見的話,我們做長輩的也沒什麽意見。說實話,我是看着心兒長大的,自然希望心兒做齊家的兒媳婦。而悅兒落落大方,讨人喜歡,如果她能做齊家的兒媳婦,我也是贊成的。”

齊母道:“兒女的終身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我們兩家父母都沒意見,這個事情就這樣定了。蘭大人,您放心,心兒和悅兒嫁到我們齊家,不分大小,都是志遠明媒正娶的媳婦!”說完便興沖沖地去看日子,說是要挑選個黃道吉日,把喜事定下來。

齊母早就想給兒子再尋一戶好人家的女兒,她可不想齊家未來的女主人是個只會打打殺殺的粗魯人兒;她心目中的好兒媳婦就應該像蘭悅那樣溫順大方、知書達理。

蘭青天心裏有愧,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他知道志遠喜歡心兒,心兒也喜歡志遠;也知道他們兩人向往一夫一妻制。如今,他這個做爹的,為了另一個女兒的終身大事,全然不顧他倆的情深意重,想來确實心存愧疚。

一回蘭府,如玉母女就圍上來,問齊府那兩位是什麽态度。見蘭青天不言語,面無喜色,以為這樁親事無望,母女倆頓時不說話了,如玉唉聲嘆氣,蘭悅則眼淚盈眶。

這時,蘭青天說話了:“你們這是幹什麽?我又沒說他們不同意!悅兒,只是委屈你了!”

如玉欣喜道:“太好了!感謝佛祖!感謝各路神仙!如今悅兒有了好歸宿,我這個做娘的,也算對得起蘭家列祖列宗了。悅兒從小跟着我,吃盡了苦頭,總算苦盡甘來了。老爺,謝謝你!”

蘭悅“撲通”一聲跪在蘭青天面前,流着眼淚,感激說道:“爹,謝謝您為我做的這一切。請您放心,悅兒不會跟姐姐搶齊大哥,悅兒只要每天能看到齊大哥就夠了。爹,請您相信悅兒,悅兒只會愛姐姐,不會成為姐姐和齊大哥之間的障礙的。”

蘭青天道:“乖孩子,爹相信你,只是……只是太委屈你了!”

蘭悅擔憂道:“我不委屈。我只怕……只怕齊大哥和姐姐……他們不接受我……”

蘭青天道:“有父母之命,他們不會反對的。”說完,将蘭悅扶起來,囑咐她回房間調養身體。

恰巧,他們的談話被小翠聽到了。小翠拿着掃帚來到後院,一邊掃地,一邊替大小姐憤憤不平:“大小姐下落不明,生死未蔔,他們倒好,辦起喜事來了!唉!大小姐真是可憐!”

身後突然傳來齊志遠的聲音:“小翠,你一個人在此嘀咕什麽呢?”

小翠望都不望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沒什麽,只是為大小姐抱不平!”

一提到蘭心,志遠便沒了生氣,嘆息道:“我又何嘗不為心兒抱不平呢?她那麽好,我願用一生祈禱,希望她逢兇化吉,早日歸來!”

北風一吹,帶着些許涼意。小翠看着掃攏的落葉四處飛散,想到大小姐歸來時看到的物是人非,不由得冷笑道:“哼,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讓人寒心呢?”

志遠道:“小翠,你今天說話怎麽如此刻薄,我哪裏得罪你了嗎?”

小翠道:“你沒有得罪我,但你得罪大小姐了。”

志遠道:“我何時得罪心兒了?我倒是想得罪她……只要她好好的在我面前……我一定好好地賠禮道歉……接着,我們和好如初……”

小翠道:“只怕這一次,大小姐再也不會原諒你了!”

志遠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小翠實在忍不住了,叫道:“老爺把二小姐許配給你了!”

志遠斥道:“胡說!蘭伯伯已經把心兒許配給我了,怎麽可能……休要再胡說八道!”

小翠急了,帶着哭腔說道:“我沒有胡說,我親耳聽到的,老爺和二夫人想讓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嫁給你!”

“什麽?”幾個方向同時發出疑問。

一個來自廂房方向,是吳過的吃驚;一個來自廳堂方向,是五虎将的訝然;還有一個來自後院門口,是一個陌生姑娘的難以置信。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麽了。

還是小翠打破沉默,問那陌生姑娘:“請問你是誰?為何不打招呼自行進府?”

那陌生姑娘道:“小翠,你怎麽連我都不認識了?”話一出口,似乎自知失言,急忙掩飾道:“你看我,都沒見過面,你怎麽會認識我呢?”

小翠道:“可是,你怎麽認識我呢?”

那陌生姑娘突然想起一件事,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小翠面前,問道:“你剛說的,什麽大小姐二小姐一起許配給齊志遠,可是當真?”

小翠道:“你是誰啊?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麽會認識我?”

其他人看着她倆你問我我問你,又陷入“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的境地了。

那陌生姑娘道:“我是蘭……蘭心小姐的朋友啊!小翠,你家大小姐常跟我提起你,說你嬌小可愛,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你來了!”

衆人異口同聲問道:‘你知道大小姐的下落?”

志遠道:“姑娘,請你告訴我們,心兒現在何處?身體可好?”

那陌生姑娘不理他,環視衆人,問道:“誰是郭無忌?”

吳過見那陌生姑娘手拿寶劍,心想她八成是武林中人,便以武林中人的方式,抱拳應道:“在下便是。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那陌生姑娘似乎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份,卻硬是裝作不認識他們的樣子,身份十分可疑,不可掉以輕心。

五虎将互相使眼色,達成一致意見。

那陌生姑娘道:“小女子姓辛,辛棄疾的辛,是了因師太的俗家弟子。”

阿忠問道:“可是把大小姐帶走的那位了因師太?”

吳過道:“心兒在信中說得很清楚,她已拜入了因師太門下,成為了因師太的俗家弟子,可是真的?”

那辛姑娘道:“不錯,蘭心師妹已是有無庵的俗家弟子,法號‘靜寧’,取‘心境靜谧,心情寧帖’之意。”

志遠道:“沒錯,心兒在信中說,她的法號是‘靜寧’。不知辛姑娘的法號是什麽?”

那辛姑娘毫不猶豫地說道:“小女子法號‘靜和’,取‘心境靜谧,溫和從容’之意。”

志遠雙手合十,道:“可見了因師太不僅武功修為深不可測,文學修養更是高人一等。”

小翠挽着那辛姑娘的手臂,斜視着齊志遠,依舊沒好氣地說:“我确定辛姑娘是大小姐的師姐,不勞煩齊少爺審問了!”又對那辛姑娘說道:“我帶您去見我家老爺,他可想知道大小姐的消息了!”

齊志遠的眼睛突然恢複了往日的神采,一個勁地催小翠引路,絲毫沒有把小翠對他的無禮态度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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