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癡男相思苦
在小鎮上等了數日,仍不見有蘭心的消息,而蘭悅舊病複發,一直不見好轉,齊志遠決定先回無憂縣。吳過和焦媚娘表示願意同行。
除了等待蘭心的消息,吳過還想弄清楚蘭悅的身世。聽說他要跟他們回無憂縣,她明顯慌了,居然顫聲說道:“你跟我們回去幹嗎?我說過我不認識你,你能不能不要糾纏我?”
吳過不作回答,只是笑道:“這麽多年不見蘭伯父,我甚是想念,因此想去看望一下,然後敘敘舊。”停頓片刻,卻是問齊志遠:“齊兄,不知你是否歡迎?”
齊志遠笑道:“當然。”卻是言不由衷。
蘭悅不再言語。她知道自己亂了方寸,越說只會越糟,幹脆走一步看一步,以不變應萬變。
吳過怔怔地看了蘭悅幾眼,然後收回自己的目光,陷入一個人的回憶中。他所熟悉的蘭悅,是一個生在寒煙閣、長在寒煙閣的普通女孩,怎麽會變成蘭伯父的女兒?難道世界上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必須弄清楚她的身份!然後當面問清楚,當年為什麽要扔下他不辭而別?這個問題困擾了他許多年。他對她那麽好,掏心掏肺,流血拼命;而她也說過,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比他更愛她了。
一路上,蘭悅處處躲着吳過,他想找她說話,她說跟他不熟;他說他們慢慢就熟悉了,她說沒這個必要。總之,他對她死纏爛打,她對他避之不及。
阿義看不慣吳過三番兩次耍流氓的行為,好幾次差點動手教訓他,卻被蘭悅止住。她說:“算了,人家好歹是爹爹的客人,我惹不起,還躲得起!”這話一出口,讓阿義越發敬愛她,把她奉為神一般的女子。
在到達無憂縣的前一晚,蘭悅按捺不住自己的緊張心情,偷偷溜進吳過的房間裏,把他吓了一大跳。
蘭悅急忙噓聲,輕聲道:“我有話對你說。”
吳過道:“二小姐不是說跟我不熟,沒必要認識嗎?”
蘭悅道:“不管我以前是誰,也不管我以前是否認識你,那都是以前的事情。現在的我,是蘭府二小姐。同時,我要鄭重地警告你,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也不要再說我們以前認識。否則……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麽傻事。”說完,相當冷漠地轉身就走。
“等一下!”吳過叫住她,走到她面前,有點悲哀地說道:“所以,你承認,你是我認識的那個悅兒?”見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臉上只是一味的厭煩和冷漠,他的心頓時涼到谷底。他自嘲地笑了笑,又道:“悅兒,你放心,我只會保護我心愛的姑娘,絕不會傷害她,也絕不會讓別人傷害她。”
蘭悅沉默,從他身邊走過,走到門口,突然停下,說道:“希望你,說到做到!”
吳過握緊拳頭,痛苦地閉上眼睛。
回到蘭府,吳過受到了蘭青天的熱情款待。同時見到了一個故人——蘭悅的母親顏如玉。從見到顏如玉的那一刻起,吳過更加肯定了蘭悅的身份。只是不知道,她們究竟想幹什麽?難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如玉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整張臉看上去極不自然。
蘭青天道:“夫人,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如玉道:“沒,沒事。我只是擔心悅兒,這顆心還懸着,沒落地呢!老爺,你看悅兒身體不适,我帶她回房歇着。”
一進蘭悅的房間,如玉就撫着心口,慌慌張張地說道:“他怎麽會在這裏?他怎麽會在這裏?……悅兒,快想想辦法,看怎麽堵住他的嘴,讓他不要亂說話……我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過去……”
蘭悅倒是冷靜,只是虛弱地說道:“娘,您放心吧,阿過答應過我,說會守護我,不會讓我受到傷害。我相信他,所以,您的擔心是多餘的。”
如玉愣了一會兒,轉念想想,他對悅兒的那份癡心,她是知道的,況且他心眼不壞,不至于害她們母女倆。因此放寬了心,急忙扶女兒上床,問道:“悅兒,你們出去這麽久,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的身子怎麽這麽虛弱?”
蘭悅正要回答,門外傳來敲門聲,接着是小翠的聲音:“二夫人,老爺請了大夫過來給二小姐看病。”
如玉一面說:“請大夫進來。”一面拉下帳幔。
齊志遠回到齊府,向父母行了禮,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坐在床沿上,一坐就是幾個時辰,到了晚飯時間也不出來。
齊母發覺兒子有點不對勁,起初以為他舟車勞頓,需要好好休息,但是聽丫頭說“大少爺像個木頭人似的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什麽。”她才意識到,蘭心那個丫頭可能出事了。
天香驚道:“哥哥他們沒有找到心兒姐姐?那他們怎麽回來了?我還想着明天去看看她呢!”
齊母道:“我只是随便說說蘭。心那個丫頭,福大命大,沒那麽容易……”
天香道:“我去問哥哥!我一定要問個明白!”
失去了蘭心的消息,齊志遠仿佛丢了半條命,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今後的生活。他靜靜地枯坐在那兒,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如同時間也靜止了一般。
天香輕輕地推開房門,蹑手蹑腳地來到哥哥跟前,見他目光呆滞,面無血色,不由得慌了,搖了搖他的手臂,失聲叫道:“哥哥,你別吓我……你怎麽啦?你這是怎麽啦?”
“別搖了,我還活着!”齊志遠開口說道,許是一天沒喝水,聲音有點沙啞。
天香破涕大笑,嗔道:“哥哥!”
齊志遠道:“去倒杯水給我。我快渴死了!”
天香急忙倒了一杯水,看着哥哥一口氣喝完。又聽哥哥說腿腳發麻,急忙扶他走出房間,在後院轉了轉。他們來到餐桌前,天香立即向母親彙報:“娘,哥哥不吃不喝,快不行了!”然後被哥哥瞪了一眼。
齊母道:“你這孩子,怎麽回事?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是嫌爹娘擔心得不夠多嗎?”一面說着,一面吩咐管家去請大夫。
齊志遠卻沒頭沒腦地說道:“心兒的‘過哥哥’也回來了。”
齊母問道:“什麽?你說什麽?”
天香捂着嘴笑道:“我知道了,哥哥的情敵也來了,心兒姐姐不理哥哥了,所以——哥哥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才會這樣失魂落魄的!”
齊志遠沒有責怪妹妹口無遮攔,而是低着頭有氣無力地說道:“心兒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蔔。”
天香“啊”了一聲,捂着嘴巴,不一會兒就眼淚盈眶。她把手搭在哥哥的肩膀上,滿懷歉意地說道:“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我只想跟你開個玩笑。”
齊志遠只是拍了拍天香的手。
齊父齊母見兒子如此心傷,一時沒了主意,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好一個盛飯,一個夾菜,然後把飯菜默默地放在兒子面前。
齊志遠一口一口地吃着,味如嚼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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