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9
雖然陶绫是被林覺招進來的,但除了宴會那一次,她平時的生活跟米蟲沒什麽差別。
“小姐,”胡枕喬的面膜差點掉到小龍蝦盆裏,“你對米蟲兩個字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我就打個比方,我們……我這個部門,不怎麽加班。幹完活就沒了。”
陶绫戴了個奶牛色的頭套,把碎發箍上去,說話間手上又剝出兩塊龍蝦肉,她自己咬了一個在嘴裏,一個放進了胡枕喬碗裏。
“如果那時候我每天就做這些事,陶成會覺得我很無能。”
胡枕喬看見她臉上輕松的神色,有些啞然。
“冰啤酒。”
陶绫前傾着身子,趴在桌上,朝對面伸長了手。
胡枕喬扔了一瓶給她,擡頭看了看新住處的裝潢,牆壁是極淺的一層薄荷色,原先的格局沒變,但家具全換了一遍——偏棕色的布藝沙發,除了這一項,其他都是淺色。
陶绫還給玻璃的透明茶幾套上了襪子。
粉……粉紅色的。
“咳,我去洗個臉。”
陶绫撐着腦袋看綜藝中,聞言頭也不擡:“去呗。”
晚上她們睡在同一個屋,一起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地鐵,胡枕喬還沒來得及開啓寝聊模式,陶绫的手機鈴聲開始毫不留情的響了起來。
她跳下床去接了起來,扶着椅背,聽見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中年人聲音:“喂,行政的陶绫?你過來公司一下,林總有事找你。”
背景音很嘈雜,像是有不少人在說話,甚至大聲争論着什麽。
“嗯,我是。好,現在過去。”
陶绫穿衣服的時候,被無情地嘲笑了:“不加班?幹完活就沒了?”
她無奈地笑了下,露出左邊單顆的小虎牙,彎起的月牙眼裏有些歉意:“我會把門鎖好,你趕緊睡,明天還有工作吧?”
“趕緊去吧,別讓你老板等急了。”
胡枕喬揮了揮手,然後一把鑽進了被窩,聲音甕甕地:“別耽誤了我睡美容覺。”
陶绫關門前頓了幾秒,最後還是輕帶上了房門。
十二點三十二分。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個時候出門了,也完全猜不出是因為什麽事。
……
陶绫設想了很多種可能,沒有料到是官方派來的監督員突襲。
之前的爆炸調查了将近一個月,現在還沒有理出完整版的報告,已經有人開始有組織的開貼嘲了,需要一個交代的不止是民衆,也包括相關部門那邊。
“我說了,三天。”
林覺堵着檔案室的門,唇角嘲諷地勾一勾:“不信你可以回去問問你頂頭管事的,在未超期的情況下,能越俎代庖,上門掀別人場子的嗎?你去查一查,看哪裏有這樣的先例!”
林覺穿着修身的米色休閑褲,家居風一看也是匆匆趕來的樣子。
那兩個監督人員不好直接把林覺拽開,只重複了句,請你配合。
陶绫此時從人群中擠了進來,才冒出一個腦袋,就被林覺眼尖地瞅到了:“陶绫——!”
“在。”
她站直,看向林覺:“林總,有事?”
“你過來。”
林覺把走近的陶绫一把拽過來,低聲問她:“你看到魏驚戍了嗎?”
周四晚上,幾乎是他固定找不到人的日子。就算林覺是其合夥人,魏驚戍在私生活上的距離也保持的極好。
除了那晚說不定送魏驚戍回家的陶绫,他也想不到誰能提供新想法了。
看着她的這雙眼睛有些難掩的急切,陶绫語塞的短暫時間裏,腦中飛快閃過她那晚見到的……頂層暗格後的工作室,她飛快做出了一個選擇。
“沒有。”
就算那晚在,現在也不一定在。
陶绫想,這應該不算說謊。
轉而又有些掠過的愧疚,同時又有點煩躁,魏驚戍這個人,大好的一把時光,顏錢都不缺,漫漫長夜不去泡妞那麽浪費是幹嘛呢??
找都不好找。
直到二十個小時以後,她才知道那個一念之間,真是人生中最狗屎的一念。
七點半下了班,快出辦公室的時候陶绫看到短信上的一個地址,發信人是wei。
她打的到了目的地,才發現是個城裏負有盛名的私人會所。陶绫推開門走進去,裏面別有洞天似的開辟出一塊暗光打的區域來,地板是冰涼的黑色大理石,處處透露着貴的氣息。
陶绫報了魏驚戍的名字,有人給她指了二樓的路,通過曲裏拐彎的樓梯,但上去後左手邊第一間就是。
整個二樓倒也布局清晰:一共就三個獨立空間,每一間頂上有名,她停在‘茶重’門口。
打開門,裏面的沙發上零零散散坐着幾個年輕人,三十來歲的樣子,看到她開門俱是一愣。這幾個人類型不同,但身上那一股子閑傲又淡定的勁,要麽是世家子弟要麽是爬上來的精英,此時回過神來,饒有興趣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轉。
魏驚戍找來的女人,這還是第一個。
陶绫的眼神直接落在了他身上,男人坐在偏左的位置,大半個人被陰影籠罩着,低着頭。
“出去。”
他一開口,四周空氣氛圍莫名涼了幾分。
不明所以的陶绫一愣,接着看到屋內其他人起身往外走,有一個輕笑着,還伸手友好地把她往屋內推了一把,又把門帶上。
魏驚戍手裏握着一個透明五角玻璃杯,裏面澄金的液體明晃晃,她不由多看了兩眼。
“你昨天晚上去了趟公司,林覺叫了你,是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聲線較平時低了幾分,平靜裏暗藏着洶湧。
“是啊。”
陶绫點頭。
“林覺問你我在哪。”
魏驚戍擡頭,一雙眼淡淡對上她的。
屋內的燈光是兩盞分開的吊燈,看着像水晶,折射出近乎藍綠色的光,也讓她看清了面前人的表情。
所以陶绫慢了幾拍才回答:“嗯,對啊。”
她的問題才剛剛一閃而過:為什麽他會生氣?下一秒器皿碎裂的聲音就突然響在寂靜的空間裏。
魏驚戍把手裏的杯子就地扔在腳下,起身踩過碎片朝她走過去。
陶绫退後了幾步,眼裏幾分不解幾分警惕,微微壓着下巴,擡眼看他:“你有什麽事直接說。”
她已經退到牆角,魏驚戍也停下了腳步,低頭看她,身上極淡的萦繞着煙草的味道。
“陶小姐,請你,下次不要這麽自作主張。”
男人語氣輕柔,眼卻很冷,站姿似是在松弛狀态,言談間的怒火意味非常明顯。
“林覺問你的時候,你是真的不知道嗎?為什麽說謊?”
陶绫覺得很可笑,目光移向別處,呵了一聲:“我說謊?我是你誰啊,你把行程還要報給我一遍?我tm當然不知道。莫名其妙……滾開,我要回家了。”
她一把撥開面前的人,大踏步地要離開,魏驚戍也沒攔她,自己順勢靠在牆上,看着她的背影:“那天晚上,你上去了。知道那間暗室的位置。”
陶绫不可思議地回頭:“你裝攝像頭?”
“書架被動過了,你站在那裏看到書背後有什麽,上來看過又走了,走的時候也沒忘把門關好……但是我進去的時候根本沒關緊門。我在工作室裏,你知道的,陶绫。”
魏驚戍是個矛盾體,他可以把每一個字說的都像是情話暗啞如海,可眼裏低溫和掠過的厲意又清晰無比。
“那天是那天,如果你當時不……”
“你還沒試,就說了不。”魏驚戍像是聽到一個笑話,唇角微嘲地上揚,“你沒有把這作為一個選擇跟林覺說。而他,也沒有一個人應對那些事的能力,如果你試一試,哪怕上來看一下,把我叫下來,事情就會是另一個走向。”
陶绫完全沒有想到,林覺在應付那些工作人員時,是真不行,不是簡單的想‘請示上級’這麽簡單。
她在那時的确猶疑了,魏驚戍的發火指責是應該的。
但,還是。
有時候知道有些事做錯了,還是要支撐幾秒再認錯。
“我負全責嗎?”
陶绫覺得這空調開得太大,冷的吸了吸鼻子:“如果是,需要我做點什麽?”
魏驚戍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沒有看她,指了指門:“滾就行了。”
“好嘞。”陶绫心說我這就滾,但離開前還是想到了最要緊的問題:“我是暫時滾,還是永久的?”
被魏驚戍一眼吓得縮了縮,可為了答案仍然□□在門縫裏伸個頭。
“誰招的你,誰來炒。”
陶绫哦了聲,低頭很輕地笑了笑,複又看了裏面的人一眼:“這事應該是我做錯了,抱歉。但這是你的私人空間和秘密,我實在不知道怎麽跟林總提起——偷窺者嗎?”
魏驚戍的眼裏彌漫着剎那深意,她關門太早,沒注意到。
陶绫。
魏驚戍坐回座位,腳下踩到細細碎碎,他蹲下身來把幾塊大的玻璃碎片拾起,嘴裏極輕地過了兩個字。
舌尖需要很快地抵滑過上颚,音節簡單,沒什麽百轉千回。
這兩個字和她的形象很快重疊在一起,在魏驚戍眼前腦海過了一圈。
* * *
陶绫沒敢朝現任頂頭上司發火,走在小道上往公交車站邊走邊郁悶,有人盯上她孑然一身,趁着天黑之際,四周無人下了手。
“打劫——!”
這石破天驚的兩個字比動作慢了一點,在他動手時掀起細微的風流那一刻,陶绫已經往旁邊閃了兩步,轉過身來,恰好遇上一把閃着寒光的水果刀。
她被抵在牆上,聲音軟糯了兩分:“刀、刀……勒的太緊了,我得拿一下錢包。”
“不用!我自己找。”
那搶劫犯惡狠狠地甩過來一句,為了找財物,持刀的右手不由松了幾分。
陶绫雙手插兜站在那,往四周空蕩蕩看了眼,除了街上偶爾的車流,好像确實沒有人。
她沒有低頭,猝不及防地猛然提膝,用了最大的力氣。
對方悶哼一聲,當時就滑下去了。
陶绫先把他手上握着的刀踢遠,脖子上補了一記手刀,再度确認了下四周有沒有同夥冒出來,沒有。
她冷笑了下,正火着呢,一個自動送上門的沙包。
陶绫拎着他領子,把人拽起來,可惜還沒來得及動手,手上突然一空。
她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同時腳步已經往後退了一步,真有一起的同伴?
再擡眼掃了過去,陶绫登時就失語了。
…………
最有趣的不是被上司訓,是和他一起進了警|局。
還要禮貌說聲:“好巧。”
陶绫真是哔了狗。
她在等待做筆錄的時候,坐在魏驚戍身旁,坐姿如同紀律優秀的小學生,旁邊的男人則懶散往椅子裏一窩。
頭頂的白熾燈照得人忍不住覺得眼有些刺痛,陶绫剛揉了下眼,突然聽見一句話。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v=~換了封面啦 喜歡麽//3// 昨天考試,漏了更新,抱歉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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