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hapter 32

她垂下了眉眼，帶了點輕柔的笑意，像天山上化的初雪，清澈的一見到底。

魏驚戍手攏着她後腦勺，自然而然地摸了兩下，大拇指滑過柔順的發，帶着缱绻的簡單意味。陶绫總懷疑他對自己的頭尤其愛不釋手，是因為自己的頭型比較完美——圓形，應該是最接近完美的形狀。

“別摸了，快禿了……”

“好。”

他很輕地笑了下，身子卻自然而然彎下來抱住她，環住她腰際。

“今天天氣很好。”

頓了頓，魏驚戍忽然拍了拍她，沉思了下：“你為什麽這麽瘦？”

腰比看上去的更細一圈。

陶绫靜默了一瞬，臉有點黑：“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

當然是工作太多了，她這種反應快效率高的奇女子每天回家，都跟抽幹了水似的白菜，往被窩裏一滾，就成了白菜幹。

罪魁禍首是誰？還能是誰。陶绫有時連晚飯都懶得吃，只想睡死過去。

不誇張地說，她這些日子以來，掉了快十斤。體質反而沒有以前好了。

“走了。”

魏驚戍直起身來，拍了把她的背：“吃夜宵去。”

“好。”陶绫打開車門坐進去，看着手臂上和腿上的包，心裏嘆了句，這夏天的餘威到底還是沒過去，蚊子好猖狂。

男人卻沒有繞到主駕那一邊，他讓她放下車窗，朝陶绫伸了下手。

“幹嘛？”

陶绫扒着窗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手臂伸出來。”

陶绫：“……噢。”

魏驚戍……魏驚戍給她撓了撓！

陶绫整個人都不好了，想掙開，又覺得他的指甲很舒服，最後厚着臉皮把另一只手臂耷拉着送了出去：“我……我沒留指甲。”

她看到魏驚戍握着自己的手，驀然笑了，撐着車窗邊沿，笑得眼睛都微微彎了起來，像一輪月牙，清俊漂亮的面龐染上夜色的暖意：“沒留啊？”

“……沒。”

陶绫也跟着笑了，并且不知道自己在傻笑個什麽勁兒。

“以後也別留了。”

魏驚戍一直看着她笑，直到停了為止，才一把扣過她的後腦勺吻了下去，星火燎原的接觸，片刻之後，攻城略地的掃過她口中每一個角落。被迫勾住舌尖，陶绫鼻尖聞到熟悉的味道，木質香水混合着極淡的煙草，一時之間錯過了推開的最佳時機，只能在他溫柔而不容置疑的攻勢下被動的接受。

那天沒吃成夜宵。

陶绫只能淩亂地聽了一晚上班得瑞，平心靜氣，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冒出他吻她時的側臉，蠱惑的要命。

她看着天空漸漸顯出魚肚白來，心中的漣漪才緩慢停止了泛湖的波紋。

談戀愛，成為某人的男朋友或女朋友，是将自己納入到另一個人的生活裏，領地範圍中……無論睡得多晚，走得多遠，心裏都知道有一個人會在身後等着。

有一個人可以思念，應該也能算是好事吧？

和陶绫的生存經驗比起來，她的感情經歷實在不值一提，和見慣大風大浪的人不同。但陶绫也沒有落後于人的自覺，該什麽樣還是什麽樣，活得像個沒有危機感的樹獺。

——除了對待工作。

許工剛開始是礙于魏驚戍的面子，才答應帶着她做事的。可非常清楚這類關系戶的特性，反正無論做的好與壞，最後都會被轉正職，乃至一路升遷。沒有想到陶绫有天賦又極努力，話少表情屌最後來了個這麽轉折，許工當然是驚喜的，所以第三個大項目直接丢她去歷練，負責一大半的事務。

工作以外，陶绫想化成一坨……哦不對，是一攤，一攤平鋪的水晶泥。

抱着一張床，睡到世界滅亡。

現在一夜之間，情勢突變，她似乎需要在生活的規劃裏騰個位置，為他。

不過表面上來看，似乎沒有非常大的變化。魏驚戍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人，除了給她發信息的時候。

魏驚戍可以說是很郁悶了。他知道她在工作，但是又無法控制地等着回信。即使是在開會的時候，也會瞥着手機，最後在法定下班時間接到她的信息。

——關機了，抱歉……下班一起吃飯嗎？

魏驚戍手上轉着鋼筆，對着她不改風格的短信又好笑又無奈。

吃飯……在她看來似乎是戀愛中最重大的一件事，有沒有之一就不知道了。

“我給你介紹一家巨好吃的淮揚菜。”陶绫坐在家裏，她一邊揮舞着鉛筆，對着坐在對面工作的魏驚戍道。

“以前我難得吃得起，存一點，去那裏晃一圈，”她盤着腿，帶着鮮活顏色的回憶在腦海裏鋪陳開，“家鄉菜，在這裏很難找到這麽好的了。老板當時知道我要搬離那個區，免了我最後一單。”

魏驚戍卻拒絕了，低頭看了幾頁報告，最後取下眼鏡，淡淡擡頭看她：“除了這一家，還有嗎？”

陶绫難得怔住了，過了一會兒，她掏出手機，翻翻找找，看了一家評價最好的外賣：“就定這個吧。”

她在很多小事上不是很執着，但在網上也好一陣找，卻始終沒有找到現在的地址。

過了好幾天才知道，那一家老店好幾個月前就倒閉了，老板入不敷出，生意做不下去，便不再開餐館，改了其他行當。

知道這件事，是魏驚戍默不作聲帶回那老板下廚做的幾個菜，陶绫驚喜之餘，問了好久老店的下落，魏驚戍才輕描淡寫地帶過。

煮幹絲切得極細，用來扣它的高湯鮮美溫熱，她埋頭吃了一會兒，再擡頭被熱湯氤氲逼得出了一層汗，眼角也似乎被影響的泛了紅。

魏驚戍嘆了口氣，抽了張紙給她很輕地擦了嘴，細致溫柔：“怎麽吃不到哭，吃到也哭。”

客廳裏原來有一個做工精致昂貴的水晶吊燈，陶绫得到同意後換掉了。她不喜歡那個亮度和顏色，換成了落地燈常有的偏暖黃的光。

這種燈色裏，真的容易把人照的好看。輪廓也是，神色也是，眼眸也是。

溫柔藏于眉目，都被那一點屬于煙火色的燈，相映的偏冷繁華夜色……徹底點燃。

陶绫嘴硬的跟鴨子似得：“我哪有，是太燙了，熏的。”

魏驚戍作為一個沒有原則的男人，很快點頭附和：“家裏風沙大，我看到圍巾再幫你多買兩個。”

陶绫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大腿，幽幽瞪他一眼：“你什麽意思。”

魏驚戍順勢拉着她椅子把人拖的近了一些：“多吃點的意思。”

他們這一周真的忙到失語，他在總部，她在工廠，電話信息也沒辦法多聯系，只有下班後的一點時間……大部分時候魏驚戍還要回公司。

看着她抱碗喝湯，問句很少的魏先生終于忍不住發問了，一個憋了他很久的問題。

“陶绫，關于正名的問題，我再問你最後一遍……”

她塞了一大口他買的綠豆酥，想了幾秒：“公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