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餘笙用盡力氣從男人懷裏掙紮着起來, 走到他的對面。

她覺得在讨論一件事的時候, 他們必須都站着或都坐着, 且要相互對視, 這樣才不會虛。

一虛她話就說不清, 也就不能表達自己的訴求。

而秦歌看着餘笙, 看她如此堅持，只問了一句：“為什麽？”

是為了他, 還是為了記憶中那個Q？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那語氣有點兒受傷。

餘笙琢磨了一下開口：

“秦歌, 你知道, 我在堅持什麽。也知道我為什麽要堅持, 為了什麽而堅持。”

餘笙直視他的雙目, 一點也不退卻。

男人苦笑，問她：“那如果他就在你面前, 你是選他，還是我？”

“這個沒法選。”餘笙低下頭。

男人氣笑了：“呵, 沒法選？怎麽沒法選？”

“對，沒法選。”如果Q就在她面前的話，秦歌或許就入不了眼了。

“餘笙, 你特麽到底當我什麽？”男人怒吼了一聲。

餘笙吓了一跳, 直直看着他。

秦歌在極力遏制自己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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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就想知道他怎樣了是嗎, 好啊，我帶你去看看，他到底怎麽樣了！”

秦歌拽住她的手，轉身蹲下将她背了起來, 動作強勢不容抗拒。

餘笙緊緊抱住他的脖子驚呼：

“秦歌，你要帶我去哪？”

可男人并沒有回答她。

兩個人穿梭在樹林裏，一路想着北極星所指的方向前進。

餘笙一開始還有些精神，可後來高燒實在退不下去就趴在男人身上睡着了。

而男人感受到她的腦袋沉下來，只微微停下了腳步。可再行進的時候，腳步放緩了許多，動作也在不自覺時輕柔了許多。

最後，到達目的地時，天已經半亮。

餘笙醒過來的時候，是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的。

她一睜開眼，豔麗的光芒便刺入她的眼裏，所以她只能眯起了眼睛。

男人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麽，伸手擋在她的眼前。

餘笙慢慢适應光線，看出去只見自己現在身處的不是森林的黑暗，而是廣袤無垠的陽光綠地。

她看向身側的人，有些不解。

在睡着之前，她心心念念的便是他說的去見Q，怎麽帶她出來了？

男人站起來，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平地。

“你的Q在那。”

餘笙一愣，反而不解地看向他。

秦歌從脖子上掏出兩條銘牌，走下山坡，長腿一步一步走到平地上。

最後将兩條銘牌挂在一座石碑上，石碑有許多勾勾，可以挂鏈條。

餘笙走過去，發現石碑已經很老了，上面什麽東西都沒有描述，但是各式各樣的銘牌堆積成山。

她伸手翻了一下，發現都是字母，但每個字母後都有一個編號。

Q的編號是雪鷹1號。

她順利在上面找到了鏽跡斑駁的那塊銘牌。和她擁有的那條一模一樣，只是……這條已經經歷了風吹雨打的洗禮。而她那條是她精心的維護。

“這個什麽意思？”

餘笙的心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麽，揪了起來，但又有些存着僥幸，所以她問他，希望得到答案。

“如你所見，這是一塊墓碑。挂在上面的，都是雪鷹犧牲的正式成員的銘牌。這是雪鷹的習俗。你一直在找的Q早就死了。”

男人無比殘忍地說道。

餘笙一愣，捧着銘牌的手瞬間無力。心也像是吊了什麽似的，無比沉重。

“秦……秦歌……你在騙我？”

死了，怎麽會死了？

對方反問：“他早就死了，我為什麽要騙你？”

下一秒，餘笙的淚就下來了。

她看着秦歌，心裏很迷茫。

“我以為……”

她以為總有一天秦歌會告訴她，其實我就是Q啊。可她終究想多了。

Q已經死了嗎？

她站在石碑前，不知道該怎麽辦，一臉茫然。她想要詢問他好多關于Q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怎麽問出口。

“秦歌……”她有淚不住落下，眼裏所有的希望都泯滅了，絕望波濤洶湧地蓋住她的視線。

她哭出了聲，從有些嗚咽變成了嚎啕大哭。

從知道Q死了的那一刻她開始變得很無助，她只能叫着秦歌，在此刻只有他能給她所有的慰藉。

平地裏，男人站着猶如石雕，女人跪倒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情景美得像是文藝電影，可足以讓人無比惋惜。

男人站在一側，神情沒有溫度，面對漸漸平靜的姑娘道：“我不想告訴你，可終究要讓你知道真相。餘笙我只問你，現在你是要離開雪鷹還是繼續留在雪鷹？”

“……”

一開始小姑娘哭得整個人幾乎虛脫，可在男人這樣問她後反而完全平靜了下來。

只是那眼神微微迷惘，失去神采。

“你知道嗎，被他從土裏挖出來的前一刻我幾乎已經要放棄了。8級地震，奪走我的家人、毀壞了我的家園，讓我短時間失明。那段時間我驚恐不安、如坐針氈。可最難熬的時候都是他陪着我的。他不告訴我他的名字，讓我記得他是一個軍人。說救我是應該的，是他的職責。我還和他說，長大後要嫁給他。”

“這幾年每當我要放棄的時候就在想，那個人那麽優秀那麽偉大，我要變得和他一樣，成為一名軍人，哪怕是軍醫也行。只要和他是在一個線上的就行。我努力了那麽久，用盡我一生的力氣，來到了這個地方，來到了與他最為接近的地方。可……他死了，我覺得，我什麽念想都沒有了。”

男人一愣。碎發下的星眸靈動。

“沒有念想就再找一個。人，總不能只為一樣東西而活着。”

“你說得對，這不，我幾乎要垮了。”餘笙伸手抹去眼淚，嫩白的臉朝天，像是在仰望什麽。

男人伸出手：“我帶你出去，如果你不想待這了，我争取給你調回江浙一帶的軍隊裏，或者北京，然後我退伍後去找你。”

小姑娘仰頭，看他：“你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秦歌沒說話，只是臉色鐵青。

餘笙苦笑着：“我一直以為你是Q。因為你們的聲音太相似的，而且……你給我的感覺和他給我的感覺一樣，我以為你就是他。”

餘笙捂住自己發疼的心口，“對不起。”

是她錯了，是她對不起他。

“所以是要分手嗎？”秦歌捏緊了拳頭。

小姑娘低着頭沒說話。

“行，那就分手吧。”

男人丢下這句話果斷轉身離開，那硬生生的模樣，一看就是被氣到了。

餘笙不知道出去的路，只能跟在他後邊不遠不近地走。

一共三十分鐘的路程，男人再沒有回過頭看她哪怕是一眼。

餘笙想，是應該的吧，要是她最後發現自己喜歡的人喜歡的并不是自己，自己只是一個替身，應該也會暴走，分分鐘分手不解釋。

餘笙，你可真渣啊。

她批判自己。

可再遲鈍的一個人，也能感受到在男人說分手吧的時候，心裏那種鑽心的疼。

她或許比自己想象的更喜歡秦歌一點。可連她自己都沒臉再說喜歡秦歌了……

她傷害到他了，傷害到一直小心翼翼守護自己的秦歌了。

——

餘笙被引導着回到自己的營地後，男人就失蹤了，之後的幾個小時裏再也不見他的身影。

兩日的溫情瞬間消失，還帶着一股子的寒風落在餘笙的周身。透心涼。

使得她幾乎無助。

在熬過最後一個難捱的晚上，第三天一大早便有人挨個來領他們出去。

餘笙一出山林，其中兩個室友就沖過來抱住她說很擔心她。

大概是從雲朵那聽到了自己受傷嚴重的消息。

餘笙微笑着報平安，順便安撫他們的情緒。那沒事人的模樣，仿佛昨天的事已猶如過往雲煙不再打擾她心緒的寧靜。

可其實只有餘笙知道，她的心亂得不行。

昨天男人問她的問題，她也想好了。

她要繼續在雪鷹裏待下去，依舊要和Q一樣，為守護那份信仰而堅守。

生死相同。

——

在醫務室那配了藥回到宿舍，餘笙酣暢淋漓地睡了一覺。

醒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室友們在八卦。

“聽說沒，秦隊發飙了！”

“咋了咋了。”

“那個叫古謠的女軍官女首長擅自在他管轄區折騰人，不守規矩被罰站了好幾個小時，又被趕到邊防那邊的一所幼兒園去進行每日護送幼童上下學，出事都她擔着，以後回來還要進行考察。”

“這麽嚴重啊。”

“哎，也不知道秦隊怎麽了，應昭雪說他昨天就臭着一張臉。我想，下午上課我們還是謹慎一點，不要被揪小辮子了。秦隊生氣起來不知道會如何。”

“好好好……”

聊天不是很投入的陳雲朵發現餘笙醒了，便問她：“餘笙，下午你還要去上課嗎，你的手……”

“去。”她不想讓人為她擔心，“我手沒什麽大礙，再者我最近射擊也好許多了，不多練練怕手生了。”

“那行吧，如果堅持不下去你可以跟教官打個報告，我相信他會理解的。”

陳雲朵笑起來很暧昧，但餘笙卻變得讪讪不已。

已經分手了，他再怎麽理解也不會給開小竈吧。

這種事，還是別跟他說了。再者她也慫。

作者有話要說： 話不相瞞，接下來請看社會你笙姐的撩漢sh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