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只鬼中美人悠悠的飄落在了小石頭身旁,看他時含羞帶怯,抿嘴直笑。
小石頭只覺一陣涼意,驀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搓搓胳膊,往陳諾跟前靠了靠,有點不可置信道:“配陰婚?也太吓人了……”
他只在新聞裏見過有人靠偷賣屍體謀生,像他這樣的大活人被配婚,還是頭次聽說。
陳諾看眼他身後的鬼美人,擡擡下巴說:“你的鬼老婆就在你身後呢。”
小石頭一個哆嗦,他不敢回頭,兩眼濕漉漉的看着陳諾:“諾諾姐,你別吓我……”
“誰吓你了,紅通通的繡花衣,瓜子臉柳葉眉,一雙圓溜溜的杏眼,長得跟電影明星似的。”陳諾照實說。
可惜小石頭不耐吓,絲毫體會不到美點在哪,嗚嗚哇哇跑了出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遠離陳諾這個神經病。
小石頭出去了,陳諾正好有大把的時間和鬼美人聊聊天,談談心,洗洗腦。
鬼美人也意識到了陳諾能看見她,飄坐在她“老公”的床鋪上,坐姿規矩,儀态端莊。
陳諾也拖了把椅子坐下,甩燃了香燭和她通靈,上來就問她知不知道坑了小石頭。
鬼美人面露疑惑:“我們合法夫妻,拜過堂,過了彩禮的。”
她口中的過彩禮,其實就是通過鬼媒人給賣小石頭生辰八字的人錢。
陳諾扶額嘆氣:“可是小石頭并不知道,你天天過來,會害死他的……就這麽想結婚?”
最後一句陳諾近乎嘀咕,但還是被鬼美人聽見,她幽幽說:“你不懂,生前沒結婚,死後孤零零睡在墳包裏,連個伴都沒有……”
她又欣慰的說:“每年給我燒錢的重孫都快結婚了,還算他們有心,知道也給我找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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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諾汗顏,無奈道:“小石頭才十六,看您這身衣裳,起碼死了快百年了吧,老牛啃嫩草,下得去嘴?”
鬼美人煞氣一抖,有些羞惱,齒縫裏擠出一句:“大家同是女人,你又何必拿年齡來羞辱我。”
“沒有的事……”陳諾靈機一動,忙安撫她:“是這樣……有只牛大哥和你差不多歲,還是單身漢,又是只絕世好鬼,樣貌不俗,想和你發展發展呢,總比你眼巴巴守着個大活人看得見摸不着好太多。”
聞言,鬼美人軟綿了下來,扭扭捏捏的說:“樣貌怎麽個不俗法?”
好家夥,原來還是個外貌協會……
陳諾咽咽口水,商量道:“不然您留個地址,天黑了,我讓牛大哥過去跟您見個面,要是合适了,您就放過小石頭這個沒爸沒媽的可憐娃,行不行?”
……
烏漆墨黑的夜,鴉默雀靜,鬼美人坐在自己墳包上,有點小緊張,還有點小期待。
夜半子時,牛大哥換上陳諾燒給他的新衣裳,拎着腦袋,滿心歡喜去赴約,遠遠就瞧見墳包上的大美人,胸口一陣急跳,心道諾諾真是個實在人兒!
鬼美人矜持的仰起小下巴,偷偷的看了眼牛大哥,這一眼望去,失望到極點。
她這才知道,原來樣貌不俗還分兩種:一種美似潘安,一種醜如鐘馗。
……
牛大哥和鬼美人約會這晚,陳諾跟姚琳說一聲,也出門會情郎了。
亭湖家園附近的大廣場上,魔歌“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被一遍又一遍的播放,陳奶奶正甩着一頭利落的短發,和一幫大媽扭扭屁股扭扭胯,陳諾占了旁邊休息椅的兩個位置,托着下巴邊看跳舞邊等陸遲。
然後她發現自己被洗腦了,不覺就跟着唱了起來,越唱越歡。
假期期間高速路上堵車,講好六點就能見的,結果陸遲整整晚了兩個小時,按陳諾給他發的定位找到人時,就見他女朋友背對着他在看廣場舞,走近了還能聽見她嘴裏哼:什麽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什麽樣的歌聲才是最開懷!
陸遲滿頭黑線,喊了她一聲。
陳諾聽見了,欣喜扭頭,見陸遲就站在她身後,白襯衫,黑色長褲,身姿挺拔,嘴角彎起來,朝她露了個笑。
“等很久了?”
陸遲試圖輕松的說一句,可陳諾還是聽出了他話裏的歉意。
高速堵車又不是他的問題,他大老遠過來接她,陳諾哪會為這點事找茬。
“我也剛來一會兒。”陳諾撒了小謊,其實她從五點多就出門了,講好要一起吃晚飯的。
陳諾拍拍餓癟的肚子,慘兮兮的說:“晚飯沒吃多少,餓了。”
不是沒吃多少,而是根本就沒吃吧。
愧意上湧,陸遲捉過她軟綿綿的小手,拉她往廣場對面的銀泰城走,邊走邊問:“這裏什麽吃的最地道?”
這個問題對于H市土生土長的人來講不難回答,陳諾掰手指頭向他報:東坡肉,糯米藕,荷花釀……
陸遲摸了摸她頭,忍不住把手搭在她肩上,摟着小女友一家接一家找吃的。
吃完飯不過九點,對于H市居民來講,夜生活才剛開始,湖邊河提兩岸,全是散步打太極跳舞的人。
湖風悠悠的吹着,沿湖的長椅上,陳諾趴在陸遲懷裏,說着本市有哪些游覽景點:“陸大哥,不急着走的話,明天我帶你去玩玩。”
比起去別的地方玩,陸遲更想去一個地方。
“諾諾,明天我想去你家拜訪一下。”陸遲換了個姿勢摟她,輕聲說。
不知道別人談戀愛是怎樣,陸遲自從察覺到來自未來岳父莫名敵意之後,遠沒有表面那樣淡定,他不僅想得到懷中女孩的認可,還想得到她家人的認可。
就要見家長了啊……陳諾揉揉發燙的臉頰:“那我今晚和爸媽還有奶奶提前說一下。”
好乖。陸遲揉揉她的頭發,又順勢捏她臉。
被捏疼了,陳諾不爽,拿眼瞪他表示抗議,陸遲也低頭看她。
月色朦胧,路燈昏黃,身邊時不時有說話聲和腳步聲傳來,不過這些暫時都被屏蔽。
受不住她濕漉漉的眼,心裏有個聲音在一直叫嚣着,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陸遲決定聽從心聲,捏了她的下巴,慢慢低下頭。
陳諾不是傻子,剛才她分明從陸遲眼裏看見了兩簇小火苗,跳啊跳的,跳到她手心出汗,四瓣唇柔軟相貼的那刻,陳諾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身體僵硬的像根圓木頭。
陸遲吻的很認真,還帶了點探索的意味,畢竟兩人都是生手,總要有一人來帶節奏。
餘光瞥見已經緊張到緊閉眼的陳諾,陸遲稍離開她唇瓣,低笑一聲,随即又吻上。
……
快十點,就要到了陳諾門禁的時間,陸遲開車送她到亭湖家園,裏面外來車輛不能随意進,陳諾在小區門口下車,朝他揮手:“陸大哥,明早見!”
說完,一溜煙跑回了家,嘴唇被吮的木木脹脹,紅得像是吃了兩斤辣椒。
陳慶南和姚琳還沒睡,雙雙坐客廳沙發裏,一個看電視,一個織毛衣。
見陳諾蹬蹬跑進門,陳慶南怪喲了一聲:“回來啦,這是跟誰約呢。”
陳諾哼哼唧唧,不理他,而是趴到了姚琳背上,軟軟的說:“媽媽,明天有朋友要來我家玩。”
姚琳笑眯眯問:“男的還是女的?”
陳諾害羞說:“男的。”
姚琳笑得開心:“你奶奶睡了,明早我跟她說一聲,我們哪也不去,等你朋友過來。”
“謝謝媽媽。”陳諾在她臉上飛快的啵一下,蹬蹬跑上樓。
“什麽朋友,我看分明是男朋友!”陳慶南不滿,無比篤定的說:“老婆,你看着吧,肯定是年年那個室友,叫……叫陸遲的!”
“是就是呗,女兒都要畢業了,還不能交個男朋友啊,年年也好,叫陸遲的年輕人也好,只要疼諾諾的,哪個都行。”姚琳打了個哈欠,收了毛線也上樓。
陳慶南在後追了上去,當父親的那點心酸旁人體會不到,他不想讓小棉襖早嫁人啊。
“現在世風日下,外頭壞男人、賤男人多得很,誰知道姓陸的是不是好東西……”
姚琳好氣又好笑,回頭打斷:“那正好,是不是好東西,明天我和媽都看看。”
第二天,陸遲九點過來,不早也不晚,姚琳開的門,乍一見年輕帥氣的小夥,第一印象就加了分,女兒在女孩子裏不算矮的,站他面前還矮了一個頭。
将近一米九,好高的小夥兒!
“阿姨好。”陸遲先開口喊人。
姚琳笑眯眯應聲,視線落在陸遲手裏拎的禮物上,禮貌加分,禮節也加分。
“快進來坐,聽諾諾說了,你和年年一個隊的,還住一塊,平時諾諾沒少去麻煩你吧。”
陸遲說:“不麻煩,是應該的。”
喲,還應該的,是有多心甘情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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