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紅樓宴

宋轶的右手臂被馬踢了,這一擊并不如想象中嚴重,想來是她撲出來時,劉煜眼疾手快,及時收了馬缰。

雖未傷筋動骨,但腫痛是難免的,幾日內要動筆着實有些困難,但偏偏好事就在這時送上了門。

金牌冰人鳳羽夫人搖着她的孔雀扇進了薔薇園,美目流盼,“宋先生這傷可還好?”

宋轶半卧美人榻,懶懶說道:“恐怕一時半會無法幫夫人畫美人圖了。”

“那可真是遺憾,昨兒個皇上下旨,要給功勳世家名門望族之中,年滿十五尚未婚配的貴女公子們舉行一場紅樓宴,長留王、鎮國将軍,還有豫王殿下都在列。”

聽得這些名字,宋轶眼中幽光頓起,淡定爬下美人榻,忍痛擡起右手,道:“宋轶傷雖重,但若是為夫人效力,即便是廢了,也是能畫的。”

鳳羽夫人手執孔雀翎羽扇掩嘴而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笑畢,拿出請柬,道:“明日辰時,上林苑。”

“條件呢?”這等好事,不會沒有條件,鳳羽夫人可從不做虧本買賣。

“虞家女公子才貌雙絕,只要宋先生不要失了水準就好。若是像上次那樣,我會很為難的。”

“宋轶省得。”

“中尉軍軍正徐敬言之女虛弱,身嬌體弱,先生為她畫畫時,請多費點心。”一張銀票大大方方地遞給宋轶。

宋轶臉上笑容真誠了幾分,“這個自然。”

上林苑乃皇家園林,規模雖不過劉漢王朝的二一,但其宮宇衆多,氣勢恢宏,又有優美自然風光加持,絕對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去處。

宋轶拾掇了一翻,憑請柬進入上林苑,自有宮人為她安排住處。宋轶剛安頓下,便有人請她去玉湖湖心亭敘事。

宋轶一問,原來邀請者是宮廷畫師韓延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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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苑以玉湖為界,左男右女,各自入住。雖然上位者有心撮合,但畢竟男女大防還是要顧及一二的,所以,人,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真想細看身材容貌,有畫像可供參考。

這就是此番兩位畫師的職責所在。

會畫畫的女子多了,但出來抛頭露面,還以畫畫為生的女子,整個泰康城,一只手都能數過來,但能出宋轶右者,一個也無。

相比之下,男性畫師整個泰康城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能入宮受事者,說一句萬裏挑一都不為過。所以在宋轶這個十裏挑一的女畫師面前,韓延平是很有點桀骜的。

他的想法甚至有點老舊,即便傳言這位宋畫師帶着面具,避免了直接抛頭露面,但在他眼裏也成了非良家婦女,與之交談,都嫌空氣污穢。

見得遠處宮人翩翩而來,身後跟着一個平民裝扮的女子,韓延平随手朝香爐裏添了幾粒香料。香氣變得濃烈了幾分,仿佛這樣,便能将那個鄙薄女人身上的俗味兒熏幹淨似的。

他低頭垂眸,焚香煮茶很是風雅,聽得腳步聲靠近,也沒有禮貌地起身相迎。衆宮人退下,只剩宋轶站在亭中,便是要叫她知道身份有別,認清本分。誰知宋轶恍若未覺,施施然往旁邊琴臺一坐,信手撫起琴來。

琴聲空靈,宛若空谷幽蘭,迎着晨露,徐徐綻放,又若翠鳥鳴柳,展翅滑過湖面,漣漪粼粼。

韓延平的手頓住,終于擡頭看來。只見一丈之外,水藍衣衫的女子,垂眸撫琴,神态安詳,遠離世俗塵嚣,這境界,直将人拉入仙境,而面前的就是那位不染凡塵的仙人。

那張銀箔面具,勾花精致,卻不失簡單大氣,寥寥數筆,便為遮住的面龐增添了高不可攀的景致。

聽得正是神往,琴聲卻戛然而止,仙人擡頭,目光潋滟,懶懶投射過來,韓延平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便聽得那邊燦然一笑,“韓先生原來喜歡附庸風雅,方才宋轶這一曲,先生聽着可還能入耳?”

韓延平面色一紅,有些羞惱,端正臉色,将一盞茶推到對面,“再過一個時辰,貴女公子都會入上林苑,宋先生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聽說韓先生在宮裏是給各宮娘娘們畫像的。”

韓延平揚起驕傲的頭顱,答:“正是。”

“韓先生既然給娘娘們畫像不用避諱,那麽,其實也無需向各位貴女避諱。”

“如何?”

宋轶擡擡右手臂,“我的右手有傷,聽聞此番貴女有十人,要及時畫出那麽多畫來,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宋先生想請我幫忙?”

“正是。以韓先生妙筆,相信貴女們更喜歡你為他們畫像。”

韓延平驕傲的下巴又擡了擡,并不否認這個結果,多少世家貴女想請他畫像,都是請不動的。

“但這邊人數更多,我未必有空。”

“無妨,等先生空閑時幫忙一二,宋轶便感激不盡了。”

再沒用的男人都是要捧的,捧到他們自我滿意了,自然也就好相處了,當然,在捧之前,你也得讓他看到你的不凡之處,否則,再有誠意的追捧除了被他看輕也不會有任何價值。

顯然,宋轶是深谙此道的人,此番談話十分融洽,不用一刻鐘一切便交涉妥當。

待到辰時末刻,宮中嬷嬷帶着一幹宮女侍從,連同宋轶一起在大門處迎接貴女駕臨,晃眼看到那邊一輛馬車,正是鳳羽夫人,兩廂見禮,自不在話下。

巳時三刻貴女們的馬車接踵而至,為首的是安陽郡主劉珏,這是劉煜的堂妹,齊王劉元之女,年方十五,正是最嬌嫩的季節。

其後是丞相趙方之女趙姝(其兄趙誠)。接着便是鳳羽夫人請她特別照顧的那兩位,執金吾之女虞少容(其兄虞孝卿),和中尉軍軍正徐敬言之女。

虞家人的容貌自是不凡,但那位中尉軍軍正徐敬言之女徐若,就有點難以消化了,其貌不揚不說,當真心寬體胖得緊。

宋轶幾乎聽到她腳下的腳踏發出的悲鳴聲,小心肝有點兒不堪重負,瞧了一眼鳳羽夫人,鳳羽夫人輕搖孔雀翎羽扇,斜睨過來的眼神,魅惑衆生。

好吧,為了那一百兩銀子,就算再一無是處她也能昧着良心發掘出點美來。

一行九人,各帶侍女兩人随身數人伺候。

從她們之間相互問候的态度可以看出,虞少容和徐若關系十分親近,大概都源于中尉軍之故,其他人對安陽郡主恭敬有餘,親近不足,唯獨趙姝連恭敬都做得勉強,安陽郡主對她更是連基本的禮貌都懶得擺。

這廂皆已下馬,卻遲遲沒有入門。貴女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起閑聊,一眼便能看出誰親誰疏,安陽郡主孤傲跋扈,自是沒人敢近身,趙姝雖然溫婉得多,卻似乎跟劉珏不合,其他人兩邊都得罪不起,自然也不會刻意跟她親近。

虞少容跟徐若自是不用說,都是出自中尉軍,從上次宋轶撲街的事情可以看出,虞少容性格是有些惡劣的,畢竟是出自那樣的盛寵之家,驕縱一點,在所難免。而徐若雖然其貌不揚,但性格軟軟的,在虞少容面前就如蠢笨的丫頭伺候驕傲的公主,惹得後面幾位貴女忍不住側目。

“還要等人嗎?”宋轶不解。

鳳羽夫人掩嘴低聲道:“文宬郡主還未到。”

宋轶暗暗吃驚,卻沒敢多話。

這位可是比她年紀還大的老姑娘了,怎麽上面到現在才想到來解決她的婚事?未婚又能匹配得上她身份年紀的,普天之下也沒幾人了。

貴女們身嬌體貴,等了約莫一刻鐘,大都顯露出不耐之色。

“嬷嬷,去看看,她是不敢來,還是故意教我們等!”安陽郡主率先表達對這個堂姐的不滿。

伺候她的婆子趕緊安撫道:“文宬郡主跟皇後娘娘說話,大概多說了幾句,主子稍安勿躁。”

是皇後要拉着她說話,其他人再有怨氣也得忍。劉珏嘟着嘴,很是不滿意,但也沒奈何,只抱怨道:“皇嫂真是費心,婵姐姐都二十有八了,就算她來,難道還真能找到跟她相當的夫君?”

這話說得便有些露骨了。

雖說劉婵在衆之中身份最高,但年紀擺在那裏,長出她們十歲有餘,卻與她們一同來搶夫婿,看在人眼裏着實可笑了些。

貴女之中,便有三四個拿絲娟掩了嘴,撇開頭,掩掉臉上笑意。

約莫又過了一刻鐘,才聽得車馬聲,衆人紛紛回頭,便見遠處浩浩蕩蕩的中尉軍前呼後擁着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緩緩而來,京輔都尉虞孝卿親自在前面引路。

安陽郡主悶哼一聲,終于拂袖而去。一竿子婆子丫鬟追過去,鬧出好大一翻動靜。

趙姝淡淡瞥了一眼,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虞少容則笑得十分陰晦,面有得色,其他人則低頭垂眸,盡量讓自己變成一個不知情者。

馬停,車夫放下腳踏,侍女扶文宬郡主劉婵下車,步履款款,暗香浮動,面容恬淡沉靜,眼中有一抹揮之不去的郁色。

二十八的貴女,自有她一翻派頭和威勢,經歷過朝廷更新換代,歲月沉澱出的氣質也非這些養尊處優的嬌貴女子能比。

虞孝卿的視線幾乎舍不得移開,劉婵卻恍若未覺,只對向她行禮的其他貴女擡了擡手,啓口道: “讓諸位久等了,嬷嬷,帶人入園吧。”對安陽郡主劉珏之事,只字未提。

“莫非安陽郡主對虞都尉有意?”待人散去,宋轶問鳳羽夫人。

鳳羽夫人緩緩搖着孔雀翎羽扇,帶來一陣香風,“宋先生是聰明之人,想必今日這情形已經看出點門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鳳羽夫人,前面有一張金牌冰人,是後來修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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