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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向東解釋：“蘇離你別聽她瞎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娶沈悅，沈家也看不上顧家。”

他的本意是想說他和沈悅是絕對不可能的，讓蘇離不要誤會。

蘇離大怒：“那要是沈悅倒貼，沈家不要你家的彩禮，你就娶了？”

沈悅最後肯定是和男主宋立新在一起的，顧向東是從什麽時候對沈悅有意思的？這可大大的不妙，苗頭要從一開始就掐掉。

顧向東急了：“她倒貼我也不要，哪怕離了婚以後，你沒找人之前，我絕對不在你前頭找人。”

他當兵的那幾年，什麽樣的艱苦訓練都挺過來，多少危險的任務也都熬下來了，就是情商不在線，明明是想和蘇離說他對沈家的閨女從來就沒什麽想法，怎麽一開口就讓蘇離誤會了呢？

蘇離心裏好受了一點，她扯了扯身上棗紅色的花格子襯衫：“那也不必，你只要不找沈悅，離婚以後其她女人你愛找誰找誰去，我管不着。”

她從顧向東懷裏抱過大寶，隔着衣服摸了摸大寶的身體，四歲的孩子，抱在懷裏輕飄飄的沒重量，瘦的胸前的肋骨都一根根的摸的咯手，孩子燒的迷迷糊糊的，額頭滾燙，時不時的抽噎幾聲，跟個貓兒一般。

大寶燒的可憐，蘇離也不忍心，她對顧向東說：“你去打一盆涼水，再兌一盆溫水過來，對了，再拿兩條幹淨的毛巾。”

顧向東出去，過了一小會手裏端着半盆冒着熱氣的水進來，顧秋跟在他後頭，手裏也端着個搪瓷臉盆，她那盆是涼水。

蘇離打量了一眼顧秋，小姑娘眉眼好看的很，過幾年等模樣長開了，肯定是個大美人。

顧秋畏畏縮縮的端着盆站着，晚上這個新嫂子和她哥吵了半夜，她躲她媽媽唐桂蘭的屋子裏，母女兩個抱着頭摸眼淚，好不容易新嫂子不鬧了，就見他哥出來打水。

媽讓她跟進來看看，她本來是不敢進來的，正好她哥讓幫着端盆水，不知道新嫂子要幹嘛？

蘇離看小姑娘吓成那樣，心想她有那麽可怕麽？

她盡量溫柔的跟顧秋說：“顧秋，你把盆放地上吧。”

顧秋答應了一聲，和她哥一起将臉盆放在床旁邊的地上，就站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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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把大寶平放到床上，拉過枕頭後又嫌棄大人的枕頭太高了，她把兩張新的枕頭巾疊在一起，墊在大寶的小腦袋下面。

這一番小折騰，大寶又閉着眼睛哭了兩聲，蘇離看着大寶身上打着補丁皺巴巴的衣裳，對着顧秋招手：“顧秋，你脫了鞋子上床，給大寶的衣裳脫了，咱倆給他擦擦身子。”

晚上先用物理降溫的方法，看看能不能讓大寶燒退。

顧秋不敢上床，這可是她哥和新嫂子的結婚用的房間，床上鋪的都是嶄新的枕頭被套。

蘇離試了下那盆熱水的溫度，有點燙了，給孩子擦身體，溫水就可以。

她端起那盆冷水到了點進去，又試了一下，剛好。

顧向東把毛巾遞給她，毛巾是不髒，就是洗的已經發白了，上面還破了個洞，蘇離心想顧家是真窮啊。

她擡眼看顧向東，沒接，轉身去旁邊的櫃子裏，把結婚置辦的三條新毛巾全都拿出來，又問顧秋：“顧秋，你等什麽呢，上床給大寶脫衣服去啊。”

蘇離也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等會給大寶擦身體，有顧秋幫忙方便一點。

顧秋看她哥，顧向東點點頭，蘇離應該是要用溫水給大寶降溫，他以前在部隊的醫院，看到有随軍的家屬夜裏就是用這個方法給孩子降溫的。

從蘇離拿出新毛巾出來，顧向東心裏就帶了絲感激，等大姐回來，就同她去把婚給離了，送蘇離回城。

大寶衣服脫了，大腿還沒有她胳膊粗呢，蘇離嘆口氣，先用冷水浸濕了一條毛巾，擰幹疊好敷到大寶的額頭上，将另外兩條毛巾用溫水打濕，擠的半幹後，遞了一條給顧秋：“顧秋，你學着我的樣子，給大寶擦擦胳膊和腿。”

顧秋這會脫了鞋坐在床的裏面，接過溫毛巾問：“嫂子，為什麽要用濕毛巾給大寶擦身體呀？”

蘇離仔細的擦着大寶因為高燒出汗黏膩膩的身體：“用溫水給大寶擦身體，可以幫他降溫，燒的就沒有那麽厲害，大寶睡的也能舒服點。”

一聽這樣做對大寶有幫助，顧秋擦的更認真了，嫂子是知青，懂得可真多，嫂子這會說話真溫柔，要是以後也不鬧了，那就更好了。

給大寶擦好，小家夥好像是睡的安穩了一點，蘇離把大寶額頭上敷的冷毛巾重新換了一下，拽過被單的一角蓋在大寶的小肚子上。

顧秋麻利的爬下床，将地上兩個臉盆的水倒在一起，把新的搪瓷臉盆放到臉盆架子上，端起打着補丁的那個舊臉盆就出去了，還幫他哥嫂的房門給帶上。

顧向東把毛巾搭在臉盆架的上面，回身坐到床沿上，蘇離晚上主動照顧大寶，他不知道她這算不算答應下來。

昏黃的油燈照着顧向東好看的側臉，現在細看他，這身材真是好啊，一米八的個頭，腰以下都是大長腿了。

真奇怪，沈悅把個男配塑造的這麽出色幹啥，就為了讓蘇離後悔的時候更心痛？

蘇離是打定主意将來要走的，現在為了解除誤會，她還是先服個軟吧，反正說幾句軟話不會少塊肉。

“顧向東，之前是我糊塗了，不該今晚跟你鬧的，我那是被沈星氣極了，我在你家一直住到明年開春，咱倆好聚好散，你看行麽？”

她又試探着問：“你什麽時候和沈悅看對眼的？你既然心裏喜歡她，就不該同意娶我，你說對吧？”

所以啰，今晚我和你吵的天翻地覆，都是沈悅的鍋。

顧向東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蘇離肯幫他到明天開春，他就好辦多了，只是聽到那句好聚好散，心裏跟針紮似的難受。

他悶着聲說：“成。”

蘇離松了口氣，影響她人生最大的坑算是繞了過去。

折騰了大半夜，蘇離也累了，她脫了鞋上床，睡在了床裏面，又把大寶往床中間挪了一下，空出一半的床鋪。

她示意顧向東上來：“你明天還要去隊裏收秋糧，早點睡吧。”

這是她第一次跟個男人同床睡覺，雖然中間有大寶，還是有點尴尬，說完話就閉上眼睛裝睡。

顧向東熄了油燈，摸索着走到床邊，挨着床沿躺下。

他側身面向大寶，蘇離的呼吸聲仿佛就在他耳邊，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蘇離是他們村下放的女知青裏最好看的，在他們山水村，連村花沈悅也比不上蘇離的好樣貌，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娶上蘇離。

那天蘇離說她回不了城，在清水河邊的斜坡上，紅着眼睛問他願不願意娶她。

他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點頭，蘇離什麽都沒要，他還是湊了兩百塊錢，讓姐姐送去給蘇離壓箱底。

他知道委屈了她，村裏誰家娶親，不蓋上三間瓦房，再給個千兒八百的彩禮，誰願意嫁過來呀。

尤其是顧家，拖家帶口一大家子的負擔，窮的叮當響，去年姐姐瞞着他給介紹了一家，對方聽說是山水村的顧家直搖頭，說顧向東是個好後生，就是家裏太窮，弟弟妹妹都要他養着，舍不得女兒嫁過來受苦。

那姑娘倒是看中顧向東好相貌，又能幹，只是家裏人嫌他給不出彩禮，也只能歇了心思，轉頭嫁到鄰村去了。

顧向東閉上眼睛，心裏悶的難受，雖然答應了蘇離，他願意離婚，可如果沈悅沒讓她妹妹沈星來挑撥，蘇離是不是就不會和他提離婚了？

他想不明白，那個沈悅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害他？都是一個村的，他沒和沈家結過仇啊。

蘇離夜裏又起來兩次，和顧向東一起給大寶擦了兩次身子，大寶的燒退了一點點，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

早上雞叫的時候她就醒了，顧向東不在屋裏，大寶還在睡着。

蘇離起床，端上臉盆架上的搪瓷盆，拽下一條毛巾出了房門。

她打量了一下顧家，三間土磚牆的正房，中間是堂屋，左邊那間屋子就是她和顧向東住的‘婚房’，右邊那間隔成了裏外兩間小屋子，老太太唐桂芝和顧秋住裏間，外間用兩條板凳搭了個木板床給顧明蕭睡。

南邊是籬笆矮牆圍起來的院子，靠東邊是廚房，西邊靠牆角有一棵老梨樹，屋後的院子小一點，是豬圈和雞舍。

蘇離擡腳去了廚房，顧秋在竈下燒火，小臉被火光映襯着紅撲撲的，她看蘇離進來，忙站起來：“嫂子起來啦？早飯快好了，我給嫂子打水洗臉。”

說完就揭開竈臺上水吊罐子的木蓋子，拿葫蘆瓢舀了瓢熱水倒在蘇離的臉盆裏，還不忘提醒她：“嫂子這水燙，我再給你兌點涼水。”

蘇離道了聲謝，好奇的看着大竈，以前只在電視上看過，土竈臺上兩眼鐵鍋，一個大點一個小點，兩口鐵鍋之間又嵌了兩個水吊罐子，這樣燒飯的時候罐子裏的水也熱了，白天喝的水和用的水就都有了。

竈旁邊是一口大水缸，山水村的人吃水都是從清水河裏挑水吃，清水河是一條二十幾米寬的大河，直通長江，水質很好。

每個生産隊都有井，不過這裏的地下水堿性太重，井水平時用的人也不多，大夥寧願走幾步路，到河邊去洗衣洗菜。

顧秋給蘇離對好了涼水，見吊罐裏的水開了，提起暖水瓶灌開水。

蘇離刷牙洗臉後，随口問了一句：“顧秋，你哥呢？”一大早上的，不知道他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