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黑石頭的商機】

圓盤似的月亮高挂在幽藍的夜空之中,銀輝萬裏,夜色清涼如水,晚風吹拂,院裏花香襲人,陣陣幽香随風飄進屋內。

沐浴過後,蘇琬熙躺在床上高舉雙手,看着這塊在燭光照耀下,流淌着溫潤光澤的墨玉。

這光澤像是有溫度似的溫暖了她的心房,有一種喜悅與激動的感覺,更有一抹說不出的凄苦與辛酸漲滿整個心房。她明白這份悲喜不是她的感觸,而是蘇晚希的。

她不知道蘇晚希這份激動從何而來,只是感覺到心很酸,酸得她想哭。

驀地,一連串畫面閃進她的腦海,她看到了蘇晚希眼眶含淚,将這塊墨玉退回給秋颢遠時不甘又幽怨的神情,還有蘇晚晴拿着這墨玉,在她面前耀武揚威時的得意表情,緊接着又有其他畫面閃進腦海裏。

直到那串記憶跑完,蘇琬熙覺得自己整個人要虛脫了,放下手中的墨玉坐起身,抹去額頭沁出的冷汗,對着外頭的梅子喊了聲,“梅子,幫我倒杯溫開水來。”

梅子很快将溫開水倒來,蘇琬熙掀開身上的被子坐在床緣,接過溫開水,一邊喝一邊借由開水的溫度緩和自己紊亂的思緒,回憶方才的畫面。

蘇家是以河運起家,有了皇帝賞的那三千兩黃金,買了三艘跑遠洋的船出海做買賣,早年由蘇老爺子經手海運事務時從未出過任何岔子,但他以自己年紀大為由,将棒子交給長子蘇哲昌接手。沒兩年時間,接二連三出了幾次大亂子,于是蘇老爺子将蘇哲昌的權力收回,改交由蘇哲煜接手。

蘇哲煜接手海運船務後從未出過錯,為蘇家賺得盆滿缽滿。在他接手經營的這幾年裏,蘇家的財富增加了三四倍,頗得蘇老爺子贊賞,卻因此惹得蘇哲昌不滿,認為蘇老爺子偏心。現在蘇哲昌又因為二房與威勇侯府訂親,對二房是更加不滿與怨怼。

從蘇晚希的前世記憶中得知,蘇哲昌前一陣子被人設計仙人跳,對方獅子大開口要五萬兩銀子,蘇哲昌深怕被蘇老爺子知道後以家法處置,便偷拿金庫鑰匙從裏頭挪走一大筆銀子,現在急着找錢路補坑,免得被蘇老爺子發現。也因為這事,導致二房從此陷入家破人亡的悲劇之中。

她隐約記得,這一趟出海,便宜爹雖然一路平安歸來,卻帶回了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溫婉的母親根本鬥不過,最後父親跟母親也因這女人感情失和。

彼時母親懷有身孕,早産生下小弟。小弟剛出生時還有哭聲,可不過片刻就夭折,産婆不知跟父親說了什麽,沒多久父親便将母親關進佛堂。

弟弟失足跌落假山,撞壞腦子成了憨兒,母親受不了打擊,發瘋跳井而亡。小弟出生時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蘇晚希的這段記憶是空白的?當時是出什麽事情,讓父親一怒之下将母親關進佛堂?

她直覺這件事情很重要,可蘇晚希怎麽會沒記憶呢?是刻意遺忘還是真的沒這段記憶?

她現有的記憶便是花氏過世後,繼母生了一個兒子,不久後弟弟蘇辰曦失足落水淹死,而蘇晚希也在繼母跟大房的設計下,失身改嫁給渣男吳傑,一生悲苦,含恨而死。

等等,到這邊,蘇晚希的記憶裏好像有一段跟走私有關系的模糊記憶……

蘇琬熙眯起眸子仔細搜尋着蘇晚希的記憶,約莫過了三息的時間,終于讓她想起。

是的,走私,蘇哲昌為了補他的錢坑,涉嫌走私,父親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幫他運貨,而那個破壞他們幸福美滿家庭的女人,則是接頭的對方送給父親的。

想到這裏,她倏地站起身,不行,現在蘇晚希的身子是她在做主,她可不能讓悲劇重演,更不能讓便宜爹碰上走私。若是想避開這悲劇,必須趁着船隊出港前,讓蘇老爺子改變主意由蘇哲昌負責這一次的行程才行。

她将墨玉戴回頸子上,站了起來,“梅子,我爹現在在哪裏?”

“二姑娘,老爺現在正在書房。”

“走,我們去找我爹。”她擡腳就要出門。

“二姑娘,您等等啊,夜涼,披上薄氅再出門啊!”梅子趕緊拉過挂在屏風上的薄氅,提着照明宮燈追上去。

蘇琬熙可沒那閑功夫等她,動作再不快一些,二房就要掉入大房的陰謀詭計之中了。

待梅子追上時,蘇琬熙已經快走到書房了。

只見蘇哲煜跟花氏手牽着手在書房外的花園裏漫步,月下賞菊,十分甜蜜。

看着感情很好的父母,蘇琬熙在心頭對自己說着,如此恩愛的一對父母,說什麽她都要守護好。

她不想破壞這氣氛,可事情緊急,她不得不當個大燈泡了,“爹,娘!”

看到女兒,蘇哲煜夫妻趕忙松開彼此緊握的手,花氏有些尴尬,紅着臉問:“晚希,這麽晚了怎麽還沒休息?”

“娘,我來找爹有事,很重要。”蘇琬熙表情嚴肅地看着父母。

夫妻倆互看了眼,蘇哲煜雖然不知道女兒有什麽事,但從她的表情來看,她要說的事情似乎很嚴重,他拉過妻子的手拍了拍,“朵兒,你先回房,我聽看看女兒要說什麽。”

花氏拿過梅子手中的薄氅給女兒披上,溫柔的說着,“晚希,小心着涼。下回記得不管有什麽緊急的事情,都要愛惜自己身子,知道嗎?”

“嗯,知道了娘,我就是急了點,下一回一定記住。”如此溫婉的母親,她絕對不能讓母親被別的女人設計陷害。

看着妻子消失在轉角的身影,蘇哲煜對蘇琬熙道:“好了,跟為父到書房來,為父倒是想聽聽看你有什麽事情,進來吧。”

進到書房,蘇琬熙驚詫的瞪大了眼睛,蘇哲煜書房裏竟然挂着好幾幅大夏的地圖,這地圖的精細程度都快要趕上現代的了。

她正煩惱着怎麽勸父親放棄這趟出海,只是這方法治标不治本,看到這地圖,她心裏有了主意,正好可以利用這地圖讓父母避開接下會發生的悲劇。

“怎麽,不是有事情要跟爹說,怎麽進到書房就把口中重要的事情給吞下去了?”蘇哲煜打趣着她。

“吼,爹,我哪裏有忘,我只是被這幾幅地圖震撼到了。”她指着牆上挂的地圖,“爹,這上頭用朱砂做的标記,是您跑過的商路嗎?”

“有的不是,是其他商隊走過的路線。”蘇哲煜點頭,“水路跟海路爹幾乎都走過,陸地上的大半沒走過。”

她的手指在地圖上指了指,“爹,那您有沒有想過發展出一條陸地上的新商路呢?”

“這就是你要跟爹說的重要事情?”蘇哲煜眉頭皺了起來,他還以為女兒要說什麽呢。

“爹啊,這事情很重要啊,這也是女兒急着找您的原因。”蘇琬熙思索着要怎麽跟他說這事,這可真是個難題,總不能老實是說為了避開悲劇,所以他不可以出海吧。

她要是把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老實說,她這便宜爹不以為她被妖魔附身了才有鬼。

妖魔附身……對了,她可以說是夢到的!

“是這樣的,爹,其實我剛剛打了個盹,作了一個夢,那夢很恐怖,就像是親身經歷一樣……所以我才急得找您。”

“你作惡夢了?”蘇哲煜連忙拍了拍她的頭,關心問道:“是不是吓到了?要不要緊?明天讓你娘親陪你到廟裏上香。”

她抓注他的手,猛搖頭,神色緊張的看着他,“不,爹,我沒事,可是我覺得這惡夢像是在警告我,所以爹,我們二房一家千萬不能輕忽這事情。”

蘇哲煜搭着她的肩,讓她坐到椅子上,語氣溫和的安撫她,“來,你別緊張,先跟爹說,你夢到了什麽?說出來,爹再做決定好嗎?”

她點了點頭,将蘇晚希前世所發生的事情大略告知蘇哲煜。

蘇哲煜聽完臉色大變,他很想跟女兒說這只是一場惡夢而已,可這場惡夢關系到他們二房的破敗,他不能不将女兒所作的惡夢放在心上。

這要是真的只是一場惡夢,過了就算了,可要是真的是上天借由女兒給他暗示怎麽辦?他要是不重視,很有可能會家破人亡,不管如何,他不能不重視。

就在他陷入兩難中時,突然想起當年那位為他蔔卦的大師曾經說過一句話,大師要他遇到難以抉擇的事情時,聽聽女兒的想法。

蘇哲煜收斂紊亂的心神,神情嚴肅地看着蘇琬熙,“晚希,如若是你,你會如何抉擇?”

“如果是我……”蘇琬熙故作沉思片刻,“爹,我抱持的想法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然那夢中的提示這麽明顯,我會改走另外一條路。”

“另一條路?”

“是的,既然海上不安全,那就改走陸路。我會以安全問題,還有現在出海做生意的商船太多,利潤沒有以前好為由,勸祖父另外組一支商隊,到不靠海的鄰國邊境做生意。”

“你這提議是好,不過,女兒,雖說海上利潤沒有以前好,但怎麽樣都比陸上商隊收益高,這麽說你祖父是不會同意的。”

“那是因為原有商路上的商隊已經過多,要是我,我就跟祖父說,我們應該開創一條新的商路,為蘇家帶來更大的收益,另組一支商隊開辟新商機,我願意做那開拓者。”

“這主意不錯,不過你看為父這地圖上的标記,應該很清楚,整個大夏,幾乎沒有一個地區适合開拓新的商路。你瞧瞧上頭與我們相近的幾個鄰國,上頭已經标示了不少商隊路線,且已到了額滿的地步。”蘇哲煜走向前,指着地圖說道。

“不,還有這個地區,并沒有标示任何商隊路線。”蘇琬熙指着地圖上一處空白,“爹,地圖上唯有西北方這一塊沒有做上任何标記,這不就代表沒有商隊到過?您可以到這裏開辟新的商機。”

蘇哲煜搖頭,“晚希,這一片空白,是三不管的蠻荒地區。”

“三不管?也就是說,是就連緊連着的西烏國,都不願意要的一塊地?”她眼睛一亮,“那這裏不就是土皇帝的天下,物價任由我們自己哄擡!”

“晚希,這裏是一大片荒地跟荒山,除了冬天有雪水以外,幾乎終年缺水。”

“有雪水還會缺水?”

“那裏的雪一到春天全成水流進地下,因此缺水缺得很嚴重,種不起任何作物,是個沒有任何經濟效益、十分荒涼的地區。”蘇哲煜又指了地圖上畫的幾個标記,“這裏的人民生活十分困苦,一年賺不到三兩銀子,商隊到這裏做生意,基本上是要傾家蕩産的,因為他們買不起任何一樣商隊帶過去物品。”

“不是吧……”

“那裏連樹木都長不起來,整片山光禿禿一片,滿山都是黑石頭,你覺得爹會騙你?”

“黑石頭?爹,您說什麽黑石頭?”該不會是……她好像聽到什麽可以發財的東西了。

“那裏的荒山随便彎腰都能撿到這麽大顆的黑石頭,有的地方還有黑泥。”

聽到蘇哲煜說的,她幾乎可以肯定他所說的應該就是煤炭。要是能開采這些煤炭做成蜂窩煤,然後行銷全國,那可就就賺大發了。

等等,等等!說到煤炭,她突然想到一事。蘇晚希的記憶中,有一段特別鮮明,就是秋颢遠奉命前往駐守一片三不管地帶。

那裏出産有怪味的黑石頭,秋颢遠駐守在那裏後,約莫一年的時間,找到地下暗渠,解決了水源問題,之後發現了鐵礦和玉礦場。

随着問題解決,一堆作着發財夢的人往那裏去,朝廷也大力支持百姓遷移,後來那片三不管地帶發展成一個經濟貿易區,成為荒原上最璀璨的明珠,早先一步去的人都賺得盆滿缽滿。

蘇晚希的記憶裏,那片荒山原本是一大片黑石頭山,先發現黑石頭,然後才發現玉礦與鐵礦的……

一想到這裏,她連忙扳了扳手指算了算。如果這片荒山是蘇晚希記憶中的那一個地方,那三四年後就是秋颢遠到那邊的時間。

不行,說什麽都必須讓爹先趕到那裏開疆辟土,卡位才成。

其實蘇晚希會特別關注這件事情,是因為即使她嫁給了渣男吳傑,私下卻還是會留心偷偷關注着秋颢遠的狀況,也因此會有這一段記憶。

“爹,今天送世子爺到門口時,我們稍微聊了下他這些年的見聞,其中他就有提到這片荒原。要進入邊境這塊三不管地帶,必須翻過兩座大山,這山路十分難走,因此才沒有本國的商隊到那裏做生意。反而是西烏國,只要通過一道隘口就到邊境,所以西烏國的商人會帶着那裏居民最需要的日用商品,到大夏境內來做生意,據說利潤很好。爹,那裏路不好走,可是利潤大啊,我們不僅可以把東西賣給當地居民,更可以賣給西烏國的商人。”

“那裏能有什麽生意可做?”

“我聽世子爺說,西烏國的商人跟那裏的百姓做的是以物易物的生意,不用銀子。”

“以物易物?”

蘇琬熙用力點着頭,“是的,百姓生活困苦,沒有什麽收入,也買不起日用品,不過他們那裏有出産黑色石頭,西烏國商人就是用貨物跟他們交換黑石頭。”

“用商品換黑石頭?”蘇哲煜好奇心被挑起,他長年在海外做生意,這以物易物的生意也是做得駕輕就熟,只是他可還沒聽過用貨物換石頭的。

“是的,這些西烏國商人們可愛死這些黑石頭了,聽說那裏的百姓會利用黑石頭掉下來的黑渣子,加入泥巴做成球,可以燃燒,比木柴好用,缺點就是太臭,煮頓飯出來會臭一身。雖然如此,這些西烏國商人還是搶着要,為什麽呢?因為西烏國的冬天又長又冷,需要燒大量的木柴保暖過冬,萬一柴沒了怎麽辦?只好用這黑泥球了,臭死總比冷死好吧。

“西烏國商人在這裏雖然沒有賺到銀子,但是走的時候都眉開眼笑的,由此可知黑泥球的利潤有多大。”

聽蘇琬熙這麽說,蘇哲煜倒是有些心動了。

“爹,既然黑泥球的利潤這麽好,不如我們去那邊開發,把那黑泥球改良後量産,然後賣給西烏國的商人,同時透過我們自己的商路,将黑泥球賣到全國各處,您看如何?”

“晚希,這項生意沒有其他商隊做過,想必風險很大,爹必須仔細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爹啊,就是沒有人做這生意,我們才要搶在其他人想到之前做啊,這樣才有豐厚的利潤。要是大家一窩蜂跑去,我們還有什麽利潤可言?人家不是說要搶占先機嗎!”

“這門生意聽起來不錯,要是能賣到全國,那利潤真的不是普通的大,爹也很心動,只是……要把這黑泥球運回,路途遙遠,況且山路崎岖,一不小心很容易出意外。”

“爹,想要致富,必須先修路。只要把路修平了,東西運出去,還怕沒生意沒銀子賺嗎?”

“你說的沒錯,路順了,人潮、錢潮就來。不過,晚希啊,黑泥球燃燒時有臭味,除了西烏國他們因為冬天長,不得不用外,想要銷往全國各地,銷路可能不會太好,臭味會影響購買意願,爹覺得這生意可能不好做。”

“爹,我說了,我們可以改良啊!我知道一個法子可以改善這黑泥球,讓它燒起來沒有臭味。”

“你真的有法子讓黑泥球燒起來沒有臭味?”蘇哲煜驚喜地問道,如果真能改善臭味,那可真是一項新商機。

“當然,而且還有辦法讓一顆黑泥球燃燒兩到三個時辰。”

“若真是這樣,那銷路肯定沒問題。”蘇哲煜仿佛看到銀子如潮水般向他奔湧而來。

“爹,我可以跟您打包票,我這法子絕對沒問題,您要是不放心,明天讓人想辦法找些黑石頭回來,我們用我的法子做幾個出來,您就知道了。”

“找黑石子就好,不需要其他材料?”

“除了黑石頭外,爹,您讓人再找木屑、石灰、紅土,還有木炭粉……”她滔滔不絕地說。

“光這些材料就能改善臭味?”所需材料這麽簡單,說真的蘇哲煜有些不相信,懷疑女兒是随便胡說的。

“爹,您要是不相信,明天讓人找材料回來,我們現場試做不就知道了。”

吼,這個便宜爹是怎麽回事,她都說得這麽清楚了,還不相信。未穿越前她可是谷歌小能手,凡是看到什麽不解的事物都要上網查一下,這才記得蜂窩煤的材料跟制作方式。

“爹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很詫異材料這麽簡單。”

“爹,您不相信我,難道不相信世子爺嗎?”

“這法子是世子爺跟你說的?”

“當然……”不是,不過為了取信父親,她還是用力點頭,“爹,世子爺說他曾經在書上看到過這種做法,書上都這麽寫了,世子爺肯定不會跟女兒胡謅。”

為了避開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悲劇,就算是冒用秋颢遠的名號,她也要将爹拐到那裏。

有了秋颢遠的名號加持,蘇哲煜不由得擰起眉頭,慎重思考到三不管地帶開拓新商機成功的可能性。

他清楚知道,自己接掌家業這幾年,大哥一家很不高興,畢竟大哥才是繼承人,他這樣未免有些鸠占鵲巢的嫌疑。

且不管他如何為家裏賺進大筆財富,日後這一切都是大房的,屆時分家,他們二房能分到的産業有限,海運的掌管權也絕不會落在他手上。

他跟大哥的理念還有行事風格不同,一旦大哥掌權,定會處處打壓他,沒有他出頭的日子。與其這樣,不如自己開創一方天地,且他也想看看自己的能耐。

就算他不為自己,也得為兒子女兒着想,女兒日後是要嫁進威勇侯府的,沒有一個有利的娘家給她做後盾怎麽可以。

思及此,蘇哲煜擡起臉,眼神堅毅地看着女兒,“晚希,如若試驗成功,為父決定做那開拓者。”

經過幾次測試與改良,黑泥球燒起來終于完全沒有臭味,蘇琬熙讓蘇哲煜将黑泥球改制成蜂窩狀的圓柱形,同時改名為蜂窩煤。

看着像柱子一樣一桶一桶擺放在牆角的蜂窩煤,蘇哲煜決定将他的想法與打算告訴蘇老爺子,下了決心後,便拿了兩個蜂窩煤前去找蘇老爺子。

蘇哲煜向蘇老爺明白表示,蘇哲昌畢竟是家中的長子,蘇家商團日後是由他繼承管理,他也該适時地接手家中最重要的海運産業。而身為老二的他沒有繼承的壓力,想前往西北荒地開發蜂窩煤的生意,同時借由這機會開拓新商機和商路,說不定能為蘇家帶來另一番新的光景。

聽完後,蘇老爺子陷入沉思,覺得二兒子說的也沒錯,老大能力雖然沒有老二強,但日後蘇家商團是要由老大來掌舵的,的确該适時讓他接手歷練,拓展自己的人脈,否則那些客戶只認得老二,不認得老大這個未來的掌舵人怎麽成。

現在海運這一塊已經是固定的模式,只要不随意破壞規矩,由老大來經手是不會出什麽大亂子的。

不過貿然将所有業務交給老大,蘇老爺子還是還有些顧慮,當下并沒有給蘇哲煜回覆,只說要考慮。

蘇老爺子回屋後,将幾家競争者所賣的貨物以及利潤等等做了一個全盤分析,确定由蘇哲昌接手海運不會有大問題,就算有問題,後頭還有他這個老子在,無須擔心,于是決定由蘇哲昌重新接掌海運這一塊,而蘇哲煜則前往西北蠻荒地開拓新商路,發展那他很不看好的蜂窩煤生意。

蘇家商行從今開始分為水路與陸路兩條商路,蘇哲昌負責水路、海外這一塊,蘇哲煜則負責陸上的商路擴展。兩兄弟今後各自負責自己的生意,互不幹涉,說穿了也就是半分家了。

為什麽說是半分家,因為他們沒有從老宅分出去,蘇老爺子想繼續沾威勇侯的光。雖然是二房與威勇侯府訂下婚事,可只要沒有分家,他們就是一體的,那些官員還是要給蘇家大房面子。

蘇老爺子做出決定後,可把大房給樂壞了,他們盼了幾年,終于又把權力抓在手中了。

蘇哲昌激動興奮之餘,蘇老爺子當頭潑了他一桶冷水,便是要提前開金庫盤點銀子,待銀子盤點完,将一部分資金交給二房後,才會将整個海運業務跟剩餘資金交給他。

原本蘇哲昌心想藉着這機會可以取消跟走私販子合作,沒想到父親竟然要盤點金庫,逼得他不得冒次險跟走私販子合作,先将那筆虧空給補上。

雖然蘇哲昌十分不願意冒這風險,不過當他從走私販子手中拿到那筆傭金,不只将金庫虧空的五萬兩銀子補上,手頭還餘近萬兩的銀子時,他樂得頓時将所有的風險抛諸腦後,天天慶祝分家重掌大權。

而二房跟大房不同,他們可沒那時間與精力去慶祝分家,他們既然要到西北開創新商機,第一趟可不能空車過去,要帶去的貨物不少。

當蘇老爺子還在考慮是否讓蘇哲昌重新接掌海運時,蘇哲煜就已經活動起來,先到京城最大的镖局和镖師約定日子護送他與花氏到西北,然後到各商家訂了不少貨物。

這些要運到西北的貨物、鑿井工具跟制作蜂窩煤的材料,全部直接送到離西北荒地最近的驿站,不跟他們一起走。

會做出這決定有許多原因,第一是節省時間,避免因為貨物過多而拖慢了行程,第二是為了安全,避免半路被盜匪搶劫。

最重要原因是,不想讓蘇老爺子跟大房的人看到那些貨物,誤認為他們二房中飽私囊,因此當蘇哲煜夫妻要出發前往西北之時,就只有幾車的物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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