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偷歌的代價

2月2日中午12點,鋒雲音樂熱歌榜,《永別過去》排名第十五位,得票數621萬,付費下載量495萬;

當天晚上淩晨時,《永別過去》已經接連爆掉前兩名,排位第第十三,得票數670萬,下載量530萬!

名次越靠前,相鄰的差距拉得越大,尤其在第二輪投票戰已經開啓了一周以後,前十名憑借時間優勢,和後排之間的距離,幾乎已經成為無法逾越的鴻溝。

按照往屆的規律,名次到現在差不多已成定數,從第十三名起,每往前挪一步,增加的數據都要以百萬記。

不知多少娛樂圈數據粉和吃瓜路人緊緊盯着榜單,徹夜守榜,只為見證奇跡的誕生——往屆星秀賽,從來沒有任何二輪排序在三十名開外的,沖進前十黃金席位的先例。

難道這個前無古人的奇跡,就要被這個叫梁竟升的大學生創造嗎?

察覺這個可能性後,各路娛樂媒體記者們坐不住了,他們想方設法,通過各種渠道瘋狂打探梁竟升的信息。

梁竟升,梧桐大學某學院某系大一新生,音樂社團成員,就連他曾經瘋狂追求系花學姐,并且為此打賭參賽的事,都被好事的娛記挖了出來。

熱愛音樂的少年,為了愛情和夢想,創造逆襲黑馬奇跡,最後事業美人雙豐收,多麽勵志浪漫的故事啊!

這不是人民群衆們最喜聞樂見的故事嗎?

記者們摩拳擦掌,靈感如湧泉,徹夜撰寫通稿,吹得天花亂墜,一大清早就紛紛跑到梧桐大學尋找這匹“黑馬”主人公,生怕落于人後,失去了獨家頭條。

處于風浪尖口的梁竟升,已經在寝室呆了整整兩天了,課也沒去上,音樂社團更不敢去,生怕面對學姐嘲諷的臉。

“你怎麽回事啊?前幾天不是還挺得意的。”舍友收拾書包準備去上課,見他悶在被子裏,臉色發青,不言不語,納悶道,“是不是學姐又拒絕你了?”

“不要你管。”梁竟升抓着被子一把蒙住腦袋,像只埋頭的鴕鳥,聲音甕聲甕氣,極不耐煩,“不許告訴別人我在這裏!”

“之前整天想着出名,現在又怕了,真是毛病。”舍友冷哼一聲,摔上門走了。

獨處并不能讓梁竟升有安全感,他整個人都蜷縮在被子裏,智能終端屏幕始終亮着微光,照亮了他鐵青扭曲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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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舔了舔幹枯的嘴唇,顫抖着手指點開最新排行榜單,《永別過去》又前進了一名!

看着自己的名字越發靠前,梁竟升慌張地丢開手機,像是丢開一顆随時會引爆的炸彈,評論他更不敢看,無論是贊美還是差評,都不是屬于他的。

每一個字,每一個點擊,都在提醒着他——他是個卑劣的小偷!

梁竟升覺得自己仿佛踩在一架年久失修的吊橋上,每前進一步,都心驚膽戰,想要後退,卻無論可退,腳下是萬丈深淵,他被冷冽的風吹得搖搖晃晃,随時都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都怪那首歌!都怪學姐!”梁竟升憤怒又絕望地敲打着床板,“還有那個留下歌的家夥!要不是你們,我怎麽會……怎麽會……”

他崩潰地抱住了腦袋:“要是被發現,我就完了……怎麽辦呢?我該怎麽辦!”

昏暗裏,猛的一聲拍門驚醒了他:“梁同學在裏面嗎?梁同學?我是娛樂周刊的記者,想采訪一下你!”

梁竟升一呆,整個人瑟縮了一下,視野瞬間天旋地轉——完了,要被發現了!

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哆嗦,害怕極了,只死死蒙住被子,仿佛這樣就可以從世界上消失一樣。

外面的記者們敲了一陣,一無所獲,腳步聲漸漸遠去,像是放棄了。

梁竟升虛脫一樣趴在床上,回過神時,背後被冷汗浸得透濕,黏糊糊貼在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從渾噩的昏睡裏醒來,餓得前胸貼後背,梁竟升只好爬下床,用羽絨服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又戴了一只厚實的口罩,小心聽着外面的動靜。

确定沒人,才謹慎地打開門,出去買飯吃。

萬萬沒有想到,剛剛走出宿舍樓,一大群蜂擁的記者們,像餓狼撲羊似的,立刻将他團團圍住,黑壓壓伸來的話筒,差點塞進他嘴裏!

“梁同學,你的《永別過去》單曲目前已經排到第十二位,請問你對前十有信心嗎?”

“梁同學,聽說你是因為追求女孩子才參加的全民星秀賽,你現在追到她了嗎?”

“梁同學,這首歌你是怎麽創作出來的呢?有沒有想過會突然爆紅?”

“梁同學……”

梁竟升懵了,大腦一片空白,記者們你一言我一語炮彈似的話語連珠,像罹難偏頭痛的收音機,嗡嗡嘈雜得要命。

“我……”梁竟升無聲地張開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滿腦子都是恐懼,他驚恐慌張地望着圍上來的記者,像是看見洪水猛獸。

混亂中,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娛記奮力擠到他面前,渾厚的嗓門頓時覆蓋了雜音,在人群嚷嚷得裏格外清晰:

“梁先生,請問這個視頻上的人是你嗎?”

他手裏的智能終端投影出一支短視頻,環境似乎是教室外的走廊,一個頭戴鴨舌帽的年輕男生,一邊彈着吉他一邊唱情歌,周圍學生們來來往往,有人拍下這一段,傳到網上。

梁竟升把視線挪到短視頻上,下意識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答複,娛記陰恻恻一笑:“如果這是你,那麽請問梁先生,為什麽你在視頻裏唱歌的聲音,和《永別過去》這首歌的聲線完全不一樣?”

“啊!”梁竟升大夢初醒,如同被人當頭砸了一棒,眼前一黑,差點吓得昏死過去,他嘴唇在顫抖,手指在顫抖,全身無處不在抖。

“那是……我……”

娛記見他反應,更是肯定了八、九分,聲音越發咄咄逼人:“梁先生,能不能解釋一下?《永別過去》這首歌真的是你創作演唱的嗎?難道是你偷竊了別人的歌?冒名頂替?!”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梁竟升當然答不出來,麻木的腦袋裏只剩下完蛋兩個字。

身體像是着了火,口幹舌燥,又像是從冰窖裏走出來的,凍得結了冰,忽冷忽熱,額上冷汗滾滾淌下,流也流不盡似的。

一瞬間的死寂後,周圍衆人被這記重磅炸彈驚得炸了鍋!

“什麽?!”

“竟然是冒名頂替?難怪一直躲着我們,生怕被采訪到呢!”

“真的假的?梁同學,你不說點什麽嗎?”

越來越多人開始圍觀,記者們像一堵人牆,堵得他無法呼吸,恍惚間,梁竟升仿佛看見系花學姐正站在不遠處,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笑話。

他一個激靈醒過神,被逼急了,突然掀開口罩,破罐子破摔,指着娛記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閉嘴!你有什麽證據?你憑什麽說我是假的!那首歌就是我唱的!”

“哦?”娛記扶了扶黑框眼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還死鴨子嘴硬呢?既然你堅持,不如當着大家的面,唱一次,怎樣?大家都有耳朵,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梁竟升徒然語塞,豆大的汗水順着脖子滴落,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傻子,否則怎會落入這樣顯而易見的陷阱裏!

“我……我感冒了,嗓子不好……”他反複地扯着漏洞百出的借口,臉上的血色盡數退了幹淨。

衆目睽睽之下,大家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微妙,梁竟升仿佛被扒了一層皮,赤身裸體被衆人目光寸寸淩遲。

“梁先生,你知道這首歌的下載量嗎?現在已經500多萬了,相當于你盜竊了別人價值500萬的財産!這是要坐牢的!”

這句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梁竟升死死瞪着眼睛,像被槍射中的兔子一樣驚慌失措,最後終于被徹底擊潰了心理防線,大哭出聲:“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偷別人的歌的……對不起……”

梁竟升在采訪中痛哭流涕,被無數直播平臺同步播出,這個勁爆的消息,瞬間引爆了網絡!

既然他是假的,那真正的歌手究竟是誰?

不遠處,一輛純黑的飛行跑車默默停在馬路邊。

穿着黑色立領風衣的男人端坐在後座裏,修長的雙腿交疊,靠着椅背閉目養神,他不言語時,安靜冷淡的模樣,宛如一尊大理石雕。

助理周桐小跑過來,低聲向他彙報情況。

小桌上的投影屏正播放着梁竟升在衆人面前的醜态百出,季沉宣瞥一眼,旋即露出一抹平靜的不屑:“各大媒體的口舌都安排好了?一定要統一口徑。”

周桐忙不疊地點頭:“我明白,這次的烏龍實在有點棘手,那錄音艙裏也沒監控,又不能透露那位蕭先生黑戶的事,除非讓他們兩人當場對峙,否則除了那個偷歌的家夥自己當衆承認,還真沒什麽好法子。”

季沉宣皺着眉,用帕子捂嘴咳嗽兩聲,嗓子帶着一絲病态的嘶啞:“繼續讓法務部的人盯着這事,我要讓他得到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周桐暗自咂舌,以他多年來對季沉宣的了解,這位上司向來是口吻越淡,火氣越大,梁竟升這厮,不死也得脫層皮。

見季沉宣一直咳嗽,周桐遞了保溫杯過去:“這天兒倒春寒,小心感冒。”

季沉宣升起車窗,擋住倒灌的冷風:“走吧。”

坐上駕駛席的時候,他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季總,那位蕭先生,您打算怎麽安排?需要公布他的演唱者身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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