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同房
想着一周見不到蕭池, 季沉宣一顆心正落落寡歡, 陡然轉折, 一瞬間聽見了心花怒放的聲音。
他克制地壓着情不自禁上揚的嘴角,掩唇輕咳一聲, 矜持地道:“要封閉訓練,你自己去就是了,難不成,沒有我在你睡不着覺?”
他心裏已經開始盤算着明天要帶什麽東西, 反正一周而已, 帶些換洗衣物和電腦也就是了, 缺什麽再叫周桐送來。
蕭池搖搖頭, 十分體貼地道:“我是怕我不在,你睡不着覺。”
季沉宣氣笑了:“我怎麽會睡不着?你才來多久?難道我以前都不睡覺嗎?”
蕭池嘆口氣, 同情地望着他:“我數據庫統計裏面,以前在午夜時段, 把我喚出來次數最多的就是你。”
季沉宣:“……”
“要我念詩, 哄你睡覺。”
季沉宣一只手扶着額, 把腦袋默默垂下去。
“有時候還要給你唱歌。”
季沉宣繃着臉,挺直背, 拿出身為環宜掌舵人的威嚴來,指骨篤篤扣響桌沿,着重強調:“那是我的VIP特權!有什麽問題?”
蕭池還保留着程序優先級思維, 轉念一想, 點頭道:“沒有問題, 你打賞高你說話。”
季沉宣眉宇微微一動,試探着問:“那我現在還是VIP嗎?”
“……嗯。”蕭池猶豫着點點頭,畢竟提供住處和衣食,可不就是另一種形式的“打賞”嗎?
季沉宣上身稍稍前傾,單手支着臉頰,嘴角微翹,仿佛重新掌控了商業談判的主動權:“這麽說,我還可以行使我的特權咯?”
“……嗯?”蕭池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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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這麽說定了。”季沉宣低低一笑,見好就收,重新開始繼續用餐。
“???”說定啥了?
季沉宣見他發愣,往對方碗裏夾了一大塊紅燒肉,若無其事地道:“快點吃,明天開始體力消耗很大的。”
“哦。”蕭池輕而易舉被轉移了話題,季沉宣拿眼角瞟着他,嘴角得逞似的略微勾起,又迅速壓平了。
※※※
翌日,天朗氣清。
海蘭立方大酒店有着整個北都設備最齊全的文體訓練孵化中心,遠離鬧市,清幽安靜,是許多藝人封閉集訓的第一選擇。
當然,價格也是最為昂貴的。不過對于在二輪投票戰中,靠《永別過去》淨賺一百萬的蕭池,總算沒有顯得太過捉襟見肘。
甫一入住,行李尚未來得及塞進衣櫃,蕭池就被柳冰急吼吼地提溜到訓練館。
一進門,房裏組合沙發上坐着的三男一女立刻望過來,用審度的目光把蕭池上下打量着。
柳冰神态輕松地向兩邊作介紹:“這就是我現在帶的新人,蕭沉,怎麽樣,底子不錯吧?”
他又轉向蕭池,從左到右依次介紹:“這位是方明教授,國家級聲樂教練,祁歌,鼎鼎有名的詞曲大神,蘭溪,上一屆星秀賽冠軍的編曲,這位連心女士,曾是好幾位唱跳頂級明星的專屬編舞老師,噢,還有張萌萌女士,是原來謝庭的服化組組長,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挖過來的。”
說出去都是各行各業赫赫有名的大佬,蕭池一個也不認識,只是禮貌性地向衆人一一握手問好。
興許是地位懸殊的緣故,幾位大佬神色淡淡,對蕭池既不熱絡,也不嫌棄,顯然只是純賣柳冰的面子,才答應前來助陣。
略過寒暄,柳冰飛快進入了備戰狀态,按照計劃,熟練地給衆人分配任務:上午聲樂訓練,中午商讨詞曲改編,下午表演、舞蹈訓練,晚上配合服化試造型。
“離總決賽只有7天,不對,是6天又14小時,一分鐘都不能浪費!”
柳冰将手裏的作息表攏成一卷,啪啪拍在掌心,眉目透着一股子嚴苛的煞氣:“不止你在這裏訓練,據我所知,還有幾個對手也在這間酒店裏,第一名那個叫房子暢的,他也是個全能型選手,對你的威脅很大。”
“絕對不可以仗着自己天賦強就懈怠,要是這一周裏,被我發現你偷懶,哼哼!”柳冰眯着眼,冷冷一哂,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蕭池一臉肅容,認真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魔鬼封閉訓練,正式啓動!
方明原本沒有把區區一個選秀節目的比賽太放在心上,純粹是礙于人情,來幫柳冰一把,順便只當給自己放個小長假,在酒店裏放松放松。
他剛在餐廳裏用完早飯,花園裏走一圈消消食,這才來到聲樂訓練室,進門時,沒想到蕭池早早便等在裏面。
方明推了推黑框眼鏡,朝他淡然點點頭:“早啊,年輕人。柳冰把你的情況事先給我說過了,說你能在唱跳的時候,維持高質量高音輸出五十秒?唉,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特別喜歡誇張,不管怎樣,我們先從氣息訓練開始吧。”
說罷,他從鬥櫃裏取來一根造型別致的蠟燭臺,一張薄薄的紙片,點燃蠟燭置于鬥櫃上,紙片被他單手摁在牆壁,沖他招招手:“那個蕭什麽來着?你過來,我們先試試。”
“蕭沉。”蕭池默默提醒。
“喏,看見這兩樣東西了嗎?待會我松手,你對着牆上的紙片吹氣,注意要保持氣息輸出絕對穩定、持續,不能輕也不能重,紙片不可以掉下去,掉了就要重新來,燭火不可以熄,熄了也要重新來,懂了嗎?”
“我懂了。”蕭池從來沒有試過這種訓練方式,一臉新奇,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方明道:“那我松手了。我會計時的,每次的持續時間最低不能少于二十秒,否則……”
蕭池順口接話:“否則重來,我懂。”
方明松手的一瞬間,蕭池離開對着牆上的白紙吹氣,誰知他的氣息過于強大,不消片刻,就把蠟燭給吹滅了。
看着對方一臉疑惑和懊惱,方明仿佛早有所料,暗自一笑:“年輕人,不要急躁,第一次掌控不了力道,很正常,多試幾次就——”
他話音未落,蕭池已經飛快重燃了燭火,再次吹氣。
冗長而清淺的氣息,綿綿不絕沖刷在薄薄的紙片上,像一張無形的網,将它緊緊貼在牆面上。
明黃的燭火搖曳在嘴唇下方,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氣流頑皮地擺弄着燭光,可無論怎麽動搖,偏偏就是不肯熄滅。
十秒……二十秒……
方明教授對着秒表默數,數到三十秒時,微訝地擡頭瞅了蕭池一眼,數到四十秒時,神情從驚訝轉為欣賞。
秒針滴答滴答不停轉動,四十五秒……五十秒!那張白紙依然沒有掉下來,燭火燒得正旺!
蕭池維持着直立收腹的姿态,标準得宛如一具完美的雕塑。
方明教授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銅鈴大的雙目瞠得溜圓……這家夥的肺是風箱嗎?!
※※※
蕭池也不知自己哪裏做的不好,上午的訓練結束時,立刻被教授趕了出去,表示自己要一個人靜一靜。
他莫名其妙地撓撓頭,吃過午飯稍事休息,詞曲大佬表示創作時不想受到打擾,将他拒之門外,蕭池只好按照計劃表來到舞蹈室,開始下午的訓練。
舞蹈室除了他,還有好幾個伴舞,都是柳冰精挑細選過的,個個腰肢柔軟,功底不俗,看來是那天心理陰影面積不小,竟然一口氣給他找了十個,任他挑選。
編舞老師連心已經拿出了一套初步舞蹈動作,等待他們磨合嘗試後,再根據視覺效果慢慢修改。
投影屏播放着舞曲和領舞,連心淡淡瞥了蕭池一眼,着重強調:“大家記住,在一個團隊裏,我們就是一個整體,團體舞只要有一個人動作不協調,觀衆會看得非常明顯,所以,我們的舞蹈組的訓練,采用連坐制度,一個人跳不好,大家陪着繼續練,直到全體通過為止!”
伴舞團面面相觑,彼此眼裏都有憂慮和不滿,身為專業伴舞,最常遇到的事,就是藝人不配合,不是叫苦就是鬧着要休息。
——這下完了,不知要陪這個新人耗多少時間在這兒呢!
見蕭池沒有提出異議,連心雙手一拍:“我們開始!接下來的一個下午,一分鐘都不能停,誰也不許偷懶!”
……
一小時過去,蕭池高效的學習能力,已經讓他能自如駕馭整套動作。
連心欣慰地拍了拍他肩頭:“你天賦不錯,好好堅持。”
又一小時過去,蕭池額頭滲出一層薄汗,舉手投足,動作依舊标準流暢,倒是有幾個伴舞開始叫停,想要休息。
再一小時,蕭池還在練習,像只不知疲倦的永動機,而其他的伴舞們呢——統統累得趴下了!
連心擦了擦頭上的汗:“蕭同學,那你,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蕭池将過于寬大的T恤衣擺兩側揪起來,打個結系在腰間,輕輕甩頭,将汗水甩掉,臉上卻笑吟吟的,神采奕奕:“不累啊,我還可以!”
“……”你不累我們累啊!
蕭池疑惑的目光在衆人臉上環視而過,歪着腦袋:“不是說好練整個下午?你們都不行了?”
他無辜的眼神跟小皮鞭兒似的,抽打在衆人心口,仿佛在譴責他們的良心,連心簡直欲哭無淚——天可憐見,那句話只是說說而已!
幸而連心找來了柳冰,這才解救大家于水深火熱之中。
看着躺了一地軟成一灘泥的舞伴們,和滿臉疲憊的編舞老師,柳冰嘴角一陣抽搐:“我真是服了你了。”
劇烈運動過後,蕭池臉上紅撲撲的,眨着修長的眼睫,腼腆一笑:“其實我還可以……”
“不,你閉嘴。求求你做個人吧!”
※※※
結束一整天的訓練,蕭池回到房間沖個澡,裹着浴衣出來,渾身神清氣爽。
原本訂的應該是一間商務間,入住後才發現竟莫名變成了套房。
而那個本應住在隔壁的男人,此刻正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裏攤開一疊文件,聽到蕭池的腳步聲,眼也不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淡淡道:“今天練習得怎麽樣?”
“挺好的,不過,你怎麽會有我房間的門卡?”蕭池在對面的單人沙發裏坐下。
先前走動時尚未察覺,眼下腿部肌肉剛放松,便有一陣酸麻的感覺,若有若無順着小腿肌往上蔓延。
蕭池蹙起眉尖,默默捏了捏腿。
“因為這間套房就是我訂的,我從來住不慣商務間。”季沉宣回答得泰然自若,餘光一直注意着對方,見他動作,皺眉問,“你腿怎麽了?”
“沒事,稍微有點酸,可能是下午跳得太久了。”蕭池懶洋洋地打個哈欠,“舞蹈老師說好的一下午不準停,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停下了,而且看我的眼神還怪怪的。”
“你怎麽這麽老實啊!”季沉宣眉頭一沉,責備地瞪了他一眼,活像個操心的老父親。
“你過來。”他把未批完的文件丢到一邊,拍了拍自己大腿,正想說我給你揉揉——
誰料,蕭池順着他的指示,一屁股坐到他腿上,古怪地瞅着他:“你腿上沒幾兩肉,有點硌得慌。”
好端端沙發不讓人坐,非得坐這兒,真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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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