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高中
楊清澤擡眼望過去,對面站着一個一米八幾的壯漢。壯漢說完就擡起腳踩了幾下落在地上的雞蛋餅,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就被楊清澤擡起腳踹在了小腹處。
沈知洲只來得及感嘆這一腳太狠,還沒仔細看清楚,那個壯漢就已經連滾帶爬的跑了。清晨的風裏,只剩下楊清澤冷着的一張臉和衆人不解的表情。
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這種事發生的太快,陳諾言站在便利店門口咬了兩口新買的包子。還沒平複下心情。
“清澤,看不出來啊。你打架跟洲哥有得一拼啊,還沒出手就已經結束了。”李斯年咬了一口陳諾言的包子:“這次算是哥我欠你的人情,下次補給你。”
“你他媽不是不要吃的嗎?現在又來搶我的?”陳諾言避開李斯年的魔嘴,一口把剩下的包子全塞在了嘴裏。
楊清澤捂着肚子上方,看了他們一眼,只想盡快離開。剛那一下他用盡了全力,腳的動作拉扯着肚子,胃疼得更厲害了。原本想速戰速決回去休息一下,又被陳諾言拉着來買他沒吃上第二口的早餐。
沈知洲皺着眉頭說了句晚上一起走,就拉着楊清澤走了。
等到了教學樓下,他才在楊清澤身前蹲下。
楊清澤愣了一下,然後扶着欄杆往上爬。
“還挺倔”沈知洲把挂在胸前的書包甩到肩膀上,追上他搶過他背在身後的書包。
等到了教室,楊清澤就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不吭聲。
沈知洲搖了搖頭,快速拿起杯子去接水。然後打開從陳諾言哪裏拿來的胃藥,遞到楊清澤嘴邊。
楊清澤張了張口想拒絕他,可眼神掃到他吹着的水杯上,終是什麽也沒說就吃了藥。
“你別擔心,陳諾言這藥是香港帶回來的。據說只要是胃病都能治,不會有啥副作用的。”沈知洲說完又感嘆了一句:“這個樣子,我果然是在養兒子啊。”
楊清澤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問道:“門口那人怎麽回事?”
“那個啊,據說是年年女神的追求者之一的哥哥。”沈知洲想了想:“上次打完周江江之後,順路打了那個追求者一頓,今天估計是正巧遇見,來吓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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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個周月,就在我們學校隔壁隔壁的那所美院。”沈知洲見楊清澤并不感興趣的樣子又說道:“反正是一場愛而不得的愛情。”
“誰?”楊清澤又喝了幾口熱水,這才覺得胃裏好受一點。
“年年啊,那個追求者也是。”沈知洲看着班級裏進來越來越多的人,只好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那個姐姐是個堅定的獨身主義者。”
溫熱的呼吸噴在耳邊,楊清澤不得不移開了點身體。沈知洲見他往外靠,以為是怕窗外路過的人聽到,也跟着歪過去。
“你擠過來幹嘛?”楊清澤捂在肚子上的手退出來,伸着揉了揉太陽穴。然後趁着沈知洲轉過頭的瞬間,快速揉了揉耳朵。
“獨身就獨身,你他媽偷偷摸摸的幹嘛?”楊清澤見沈知洲又湊過來,沒忍住加大了聲音。
“沒,我就是......”沈知洲食指輕輕的在楊清澤眼角劃了一下,指腹上躺着一根長長的睫毛。
“你他......”楊清澤眼見着他把睫毛放到筆記本上,用黑筆描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要說卻不能再說的話還沒說完。
沈知洲興沖沖地拿出放大鏡,把眼睫毛翻來覆去反反複複的看了一遍,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澤啊,你睫毛可真是長啊,都快趕上我的頭發了。”
楊清澤眨了眨眼睛,先前因為胃疼而蘊在眼裏的水珠還未完全散去,随着眨眼睛的動作,暈開在眼睛裏。沈知洲擡起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樣子,不由得張大了嘴巴,腦海裏斷斷續續的浮現一個人影。
“這是因為我剛才有點累,又接着打哈欠張大了嘴巴。打哈欠的動作太大,牽扯出了嘴巴裏的氣流。從而導致面頰、舌和咽喉部肌肉緊張收縮,帶動了口腔和鼻腔的壓力,阻擋了鼻淚管排洩淚水的工作。”楊清澤擡手揉了揉眼睛又說道:“我沒哭。”
沈知洲伸出去一半的手悻悻收回,再說話的時候已經有些沙啞。一個嗯字,硬是讓楊清澤聽出了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楊清澤動了動嘴唇,問出來的話有些牽強。他已經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很久了,很少會去問關于別人的故事。
“啊?”沈知洲像是才回過神來:“你說什麽?”
“我說為啥獨身主義你要悄悄說?”楊清澤湊過去了一點,這種試探讓他有些不适。
“哦”沈知洲想了想又壓低了聲音:“因為那個姐姐喜歡跟不同的人住酒店,不回家。”
沈知洲說完覺得自己臉有點燒,畢竟很多事情他這個年紀還想不清楚。
“住就住呗,關你啥事?”楊清澤沒聽懂他的意思,看着她的樣子滿是不解。
“男......的”沈知洲深呼吸了一口氣,一把拉過他的頭埋在胸口,低頭在他耳邊說:“不同的男人”。
清澤也被驚到了,一時之間都忘了掙開沈知洲的手。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沈知洲已經松開他了,還細心的拿着桌子上的自制小扇子對着他吹。
“咳咳......這,你自己做的?”楊清澤眼睛盯在扇子上的Q版小人兒上,覺得還有點可愛。
“是啊,可愛吧?這是你......”沈知洲說着把扇子攤開在桌子上,指着一個光着屁股伸着小短腿的人說:“你看看他的睫毛跟你一樣長,嘴巴也圓圓的......唔”
楊清澤一把捂住他的嘴,瞬間覺得扇子上的人不能看。那那兒都不順眼,重點還是對着他的那個小屁股,簡直辣眼睛。
沈知洲被楊清澤嫌棄之後,勵志要給扇子上的小澤澤畫件衣服。一折騰就折騰了一個上午,幾個老師講的課也沒聽進去。
最後的成果他自己是滿意了,衣服卻還是少得可憐。
楊清澤看着扇子上在屁/股中間挂着的那小塊布,心裏無數次罵自己傻逼。
為什麽要讓他改?為什麽要承認這圖是自己?
現在騎虎難下了,面對着沈知洲殷切的目光和怎麽樣怎麽樣的詢問,他只能一把搶過扇子塞進了桌肚裏。
周五下午只有兩節課,最後一節課是班會課。張陽踩着細高跟說了一通回家注意安全什麽的話,就開始站在黑板上吐槽上節課未完的關于唐玄宗愛而無能的凄美愛情故事。
說到情深處,她的聲音低了很多:“所以同學們要擦亮眼睛,愛情固然是美好的,困難和責任也一并而來。多麽美麗的故事都要在困難面前經得住責任的考驗才對。”
“老師!”前排的李慕舉手問道:“那為什麽那麽多人歌頌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愛情故事呢?唐玄宗不是渣男嗎?“
“所以說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啊”張陽想了想又說道:“區分故事和現實生活也是一個很重要的事。現在的社會信息傳播太快了,你們可以以最快捷的方式知道你們想要知道的事情。說到信息和傳播,這周學校發生了不少事情,我看同學們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但是各位同學?這些事情有對錯嗎?如果有,你們的判斷是對的嗎?”
班級裏一下子沉默了下來,面對張陽高速度轉換話題,他們多少有點揣揣不安。
“我說了星期五的班會課,任何老師都不能強占,該是班會它就只能開班會,我更不會。”張陽德聲音有些嚴肅,她擡手移了移眼鏡,這才從前到後掃了班裏的人一圈。
底下的人都覺得老師不同尋常的眼神是掃在自己身上,一個個坐得端端正正,如芒在背。
楊清澤正算着一道導數題,腦子裏剛有思路就被打斷:“楊......清澤,你來談談你的意見。”
楊清澤擡眼看了張陽一眼,語氣有些不悅:“不關我事。”
班級裏細細碎碎的私語瞬間停了下來,全都回頭看着最後一排的這個同學。有不少人這才想起來,開學近一個月了,他們和這位同學連話都沒講過一句。平時遇到也就是自己單方面打量人家,他連個眼神都不會給一個。
張陽也愣了一下,她原本是想讓他突出點存在感。開學一個多月了,也只見他跟同桌說過幾句話。
說到同桌,張陽擡眼看過去,沈知洲笑嘻嘻的回看了她一眼。
仿佛這氣氛,一點都不尴尬。
“嗯,那沈知洲,你覺得呢”張陽示意楊清澤坐下,帶領着班裏人的目光轉到沈知洲身上。
沈知洲從容地打了個哈欠:“老師,要上來講嗎?”
張陽搖了搖頭:“不用,你就坐着說說吧。”
“那怎麽行”沈知洲說着就站了起來,嘴裏還念叨着:“坐着有礙于發聲,沒有氣勢。”
張陽花了半節課樹立的嚴肅場面瞬間崩塌瓦解,她自己都險些忍不住跟着同學們笑了起來。
“安靜安靜”張陽借着說話的時候拍拍掌壓下心中的情緒,冷着臉說道:“你說吧?”
“哦”沈知洲應了一聲,又清了清嗓子。在班裏的同學又要忍不住笑起來的時候他才緩緩開口。
“首先,我非常贊同楊清澤的意見。”沈知洲又打了個哈欠:“這事真不關我們事。”
“不關我事”和“不關我們事”,這是兩個相同的概念嗎?
姑且算他們是兩個相同的概念,但是兩個人說的是一個意思嗎?
班裏的同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從前方後方左方右方的眼中看到同樣不同色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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