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高中

張陽點了點頭,示意沈知洲繼續說下去。

沈知洲擡起手捂着嘴打了個哈欠:“其次我認為我們是學生,學生的主要任務是學習,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八卦別人身上。”

楊清澤停下手中的筆,擡眼看着沈知洲一本正經的樣子,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一向淡然的眼神裏有些自己都說不清的波瀾。如果這個時候他前桌的妹子回頭,一定會說這是溫柔。

沈知洲借着再次打哈欠的時間低頭對楊清澤笑了笑,然後才說道:“針對學校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高三小确幸事件,本人僅代表自己有以下幾點看法。”

“第一,我認為當事人之間肢體上的毆打比不過同學之間悄咪咪的議論。身體上的創傷治的好,心裏的就不一定了。最近很多人都在傳這件事,甚至誇大着說學姐怎麽怎麽的。我都震驚了,咱就不能做個人嗎?事情已經這樣了,我的觀點是建議大家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再誇大傳播這件事。,周圍能澄清的就澄清,不能就閉嘴。每年都傳流言逼死人的例子,大家都是上網人,引以為戒吧。”

“第二,我個人不喜歡在網上過多發言,特別反感隐私暴露在上面。某些同學針對‘小确幸事件’所發表在貼吧上文學報上的文章我也知道一些,且不說言論過于主觀臆想且都是負能量。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發布在公共平臺上的那些照片,大家能不能有點法律意識,犯法的知道嗎?以為就自己會寫幾個字嗎?誰沒受過九年義務教育?我認為大家應該管好自己手中的筆,別逼逼別人內心的啥啥啥。這風水輪流着轉呢,誰能保證下一個不是你自己?”

“第三,我是不知道學姐學長到底是不是因為喜歡而被這樣暴力對待,我就假設他們是。那喜歡一個人就是錯的嗎?愛是自由的,每個人都有愛與被愛以及選擇的權利。十六七歲的未成年人為什麽要跟那些四五十歲的老成成年人一致嘲笑十八歲的成年人的愛情。說實話,我覺得有點搞笑。一個将老未老,一個将懂不懂,有什麽資格以過來人的身份和未知者的身份譴責別人的選擇。這是是的情況,換一種不是的情況。大家這樣做就是用自己的無知愚昧傷害別人,反正我是想不出這樣做能被諒解的借口。我覺得大家應該管好自己的思想,不要強加于別人。放過校友放過陌生人,阿彌陀佛。”

沈知洲說了一通之後又打了個哈欠,張陽思緒還在那句“将老未老和将懂不懂”裏。班裏大多數同學都只覺得雖然不知道說了啥,但是好厲害的樣子。

張陽皺着眉頭,莫名地覺得自己聽懂了裏面諷刺的意思。她動了動嘴唇,想說點什麽又覺得怎麽說都有點不對。

“同學們,沈知洲同學這三點說得非常妙。大家都是十七歲的高中生了,這是個未成年到成年人過渡的一年,這段時間所形成的觀念也許對自己的一生都有很重要的作用。這個年齡段,思想和行為很容易被左右。管住自己的嘴,管住自己的筆,管住自己的思想真的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張陽掃了前排的幾個同學幾眼又說:“說實話,今天中午開會,我對我們班同學很失望。我怎麽也沒有想到那些帶有譴責性的像是惡魔的評判裏竟然有我熟悉的字跡,我覺得站在校長辦公室裏從心底生出了寒涼感。”

班級裏因為沈知洲而活躍了不少的氣氛又降到了冰點,張陽略微沙啞的聲音傳到了教室的每一個角落:“同學們,你們議論文是真的寫的厲害啊。我這個語文老師都自愧不如,縱我會多種寫作手法、滿腹論據論點也比不過。憑空捏造論點論據是誰教你們的?”

張陽的聲音突然拔高,沈知洲推了推眼鏡,恍惚間竟然覺得她眼裏有淚光。

“叮鈴鈴......”救命的下課鈴聲突然響了起來,班裏的同學都松了口氣。但一個個還是正襟危坐着不敢動一下,像是等着張陽給他們下最後的判決。

張陽控制了一下情緒,低聲說了句“下課”,就率先走了出去。

等到張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同學們才回過神來開始叽叽喳喳的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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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那個劉妮妮在家吃藥自殺了。”

“什麽?”班長朱欣擠在了悄悄說話的兩位同學前面:“真的假的?你們怎麽知道的?”

“我......我表姐和劉妮妮是同一個寝室的,她告訴我的。”陳娜小聲嘟囔道:“我不是故意要議論的,我就是......”

“就是忍不住是吧?”李慕也跟了過來:“貼吧上那篇樹洞,關于高三學姐不得不說的二三事是你寫的吧?”

“不是......你胡說八道些什麽?”陳娜聲音有些失控:“她就是不要臉,跟別人同居......”

陳娜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抱着書包就跑了出去。

李慕看了教室門口一眼,向着沈知洲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沈知洲現下也不太清醒,滿腦子都是楊清澤扭彎了的鋼尺。

他腦子裏閃了一遍又一遍今天說過的話,找了半天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又好像哪裏都有問題。

“沈......噓!”沈知洲對着李慕做了個手勢問道:“有創口貼嗎?”

“沒,我......”李慕還沒說完就被沈知洲一個“哦”字堵了回去。

不等李慕再說些什麽,沈知推開桌子上的書,一個轉身從窗臺上翻了出去。

李慕想了想,只好先回座位上開始收拾東西。

直到沈知洲蹲在自己面前拉過自己的手,楊清澤才注意到手掌上都是血。他輕輕嘆了口氣,自顧自的說:“這尺子力氣太大了吧。”

沈知洲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低下頭把碘酒棒折斷,然後圍着傷口一圈一圈把血跡擦幹淨。

手掌上的血跡擦幹淨了,小拇指大小的傷口暴露了出來。沈知洲又折斷一根碘酒棒,小心翼翼的往傷口上碰了碰。

“嘶......”楊清澤沒忍住縮了縮手,被沈知洲輕輕拉住。他看了看傷口上因為拉扯冒出來的新鮮血液,只好又圍着傷口擦了一圈。

沈知洲猶豫了一下,沒把碘酒棒往傷口上擦,只是撕開創口貼貼在了傷口上。

楊清澤看着他一系列的動作做完,有心打破不知怎麽形成的沉默:“這個創口貼好大啊,還是正方形的。”

“嗯,陳諾言買來貼腳後跟的,什麽形狀的都有。板鞋磨腳嘛,一般創口貼貼不住。我想着你這傷口大,就拿了個最大的。”

沈知洲說完這句話就不再說話了,就看盯着楊清澤看。

“謝......沈同學?”李慕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楊清澤未說完的謝意,也化解了他不知怎麽來的尴尬。

“嗯?”沈知洲看也不看李慕一眼,擠進座位裏面開始收拾書包。

“你可以出來一下嗎?”李慕聲音小了許多:“很快就好。”

沈知洲想了想,難得沒有強迫症作怪。他沒有叫楊清澤讓自己出去,也沒有轉身去翻窗。就是順其自然的踢開身後的凳子,從後門走了出去。

楊清澤盯着右腳後方孤零零的凳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啥也沒有,可偏偏就是沒來由的不爽。

沈知洲沒過一會兒就走了進來,腳順勢又踢了一腳凳子,然後走到自己座位旁邊繼續整理書包。

“洲哥,走不走啊?李斯年說他等的胃都疼了。”陳諾言靠在前門門口喊了一聲之後又說:“你剛急匆匆的拿創口貼幹嘛?小白說你看起來沒什麽事,難道是也磨腳了嗎?”

沈知洲看了楊清澤的手一眼,心裏也在奇怪自己怎麽了,莫名地有點尴尬還有點生氣。

他扯了扯書包,正準備走的時候,楊清澤不自然的扯了扯他衣角,飛速在本子上寫了句話推了過來。

“我也想吃火鍋”

沈知洲不知道哪裏來的不愉快氣息全都散了幹淨,他甚至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開心。

“哦”沈知洲依舊冷着臉向着外面走,也就半步的距離他就沒忍住回了頭:“書包給我。”

楊清澤愣了一下,手還沒碰到桌子上的書就被沈知洲推開。他熟練的把周末作業塞進了書包裏,把書包往肩上一挂就走了出去。

陳諾言眼尖的看到了楊清澤的傷口:“你怎麽了?”

“被我不小心用鋼尺劃了一下。”沈知洲搶在楊清澤前面說完又補了一句:“細皮嫩肉的,不經劃。”

陳諾言看了沈知洲一眼又瞥了楊清澤一眼,然後問他:“去那條路上的火鍋?”

“紹興路吧,那家有鳕魚蝦滑,李厮吵着要吃很久了。”沈知洲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哦,可我覺得東新路那家的黑魚片刺比較少。”陳諾言弱弱地說:“主要是我剛給幹爹打電話說去東新路那家......了。”

沈知洲看了陳諾言一眼:“你自己跟李厮解釋。”

“我......害怕”陳諾言往楊清澤身後縮了縮,接着特膩歪的喊了聲“清清。”

“啊?”楊清澤明顯沒聽他們說話,思緒也不在一條線上。

“就說你想去東新路吃火鍋的好嗎?”陳諾言說着一掏書包,拿出了一大盒創口貼遞給楊清澤:“都給你,我還有圓形的菱形的和橢圓形的。”

楊清澤看了沈知洲一眼,沒讀懂他眼神裏的暗示,只好接過創口貼說:“謝謝。”

沈知洲:“......”

陳諾言:“是我謝謝你。”

李斯年在教室門口繞了幾個來回,終于見到他們下來。趕緊迎了上去:“我們怎麽過去?”

“坐公交車吧,三站直達。”沈知洲搶在陳諾言的“打車”之前,趕緊把話說了:“今天周五,堵車很厲害,打車和我爸來接都不現實。”

“達不了啊,坐那一路公交車可以直達?”李斯年想了想,準備掏出手機查一下。

“129”沈知洲不給李斯年說話的機會補充道:“紹興路那邊等位到300多號了,東新路等的不多,只好去東新路那家吃了。”

“哦,那行吧。”李斯年應了一聲,猛然擡頭盯着陳諾言:“陳不信,好啊你,我就說嘛......”

沈知洲拉開了楊清澤,任由李斯年追着陳諾言喊:“你別以為勞資不知道,我剛聽到林文穎說要去東新路上吃火鍋了。”

“還好勞資等的辛苦,圍着教室和樓梯繞了幾圈。”

“差點被你這個陳不信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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