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高中

高個子的體育委員叫陳東，他這一周都活得膽顫心驚的。每天早到晚歸，就是為了避免跟後桌那半是不解半是打量的目光相撞上。

“你這是月考綜合症？”陳東的同桌在第N次讓陳東讓她進去之後，終于忍不住問他：“你不會月考成績太慘，要洗心革面好好學習了吧？”

“啊，不是啊。”陳東拿着本倒翻着的語文書背詩，循環着只會一句：“挺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

“那你每天來那麽早走那麽晚幹嘛？”陳東的同桌不滿的嘟囔：“如果是的話早點說啊，咱倆換位置。你坐裏面，免得每天讓來讓去的，多不方便。”

“換位置？”陳東想了想說：“對啊，我尴尬啥。我換位置去......”

陳東的同桌看着他匆匆往辦公室去，撇撇嘴又翻了個白眼。最怕跟自己成績一樣差的突然要努力，感覺快不是一路人了。

各科老師這一周都在講卷子，物理老師甚至還占了大課間才剛好講完。楊清澤數理化都接近滿分，這一周在刷強化卷，只等到老師講難題的時候才會擡頭聽一聽。沈知洲不知運氣好還是咋滴，這次月考考了班級第三，年紀第九。辦公室的老師見着張陽就要誇一番，整個年級17個班，她帶的班裏年紀前十就占了三個。

沈知洲趴在課桌上睡覺，半睡半醒之間他感覺到有人抽走了他壓在頭下的卷子。他換了個姿勢，睡得更沉了。

楊清澤嘆了口氣，抽出他的卷子擺在課桌上一張一張看過去。

“這周末去玩嗎？”沈知洲醒來的時候，楊清澤還在倒騰他的卷子。

“嗯？”

“去爬山”沈知洲伸了個懶腰：“去嗎？”

楊清澤聽到爬山，眼睛都亮了起來，随即又暗了下去。他低聲說：“我要回家吃飯。”

“那吃完去呗，我去接你。”

楊清澤想了想趕緊點頭，然後把筆記本推了過去。

“這是......”沈知洲看着楊清澤分析的成績排名和錯題內容，整個人都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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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差李家堯15分，語文比他低了29分，英語高他14分，其他科基本打平。”楊清澤遞了張濕紙巾給他擦眼睛，然後又說道：“你語文考110分，作文就扣了18分，古詩詞鑒賞只得了3分。”

“所以呢？”沈知洲咽了咽口水，話還沒想好怎麽說就被楊清澤搶了先：“所以你從明天開始一天背一篇古詩詞鑒賞，一天看一篇高考滿分作文。”

“啊”沈知洲低聲說：“不行啊，我背不下來。”

“我還差你80分呢，就是天天背也不一定能超過他，就算超過他了，還是差你幾十分。”沈知洲牙一咬心一橫：“我不，太辛苦了。超他一個，不劃算。”

“那你超過我嘛”楊清澤想了想又說：“你都沒怎麽努力，你怎麽知道超不過。”

沈知洲看着他小聲嘟囔：“我不要太辛苦了。”

楊清澤被他氣笑了，這腦回路也是沒誰了。

“你男朋友要成績好嗎？”沈知洲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比你好？”

“不是”楊清澤本來就是順手幫他分析一下，畢竟他這個第一不是随随便便考的。他曾分析查補過無數次，才有今天的成績。現在被他這麽一問，瞬時也覺得沒趣。

“那不就得了”沈知洲打着哈欠說：“那麽拼幹嘛，大好時光還能在學習這棵樹上吊死不成。”

楊清澤怔了一下，他突然覺得管太多了，甚至有些逾越。

沈知洲眼見着他的臉色瞬間暗了下來，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他趕緊說：“我的意思是咱們中國人嘛，中庸就好了，沒必要那麽拼那麽累。”

“哎，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差不多得了，沒必要那麽絕對的要多好。”沈知洲越說越覺得不對，他擡眼瞄了前面一眼，見大家都沒有注意到這邊，他抓起校服往頭上一蓋湊到楊清澤嘴邊就親了一口。

“你懂我的意思嗎？”沈知洲問他。

楊清澤沒說話，藏在校服下面的臉燙的發熱。

“啵~”沈知洲又湊過去啃了一口，這一下落在他的鎖骨上，楊清澤甚至能感覺到他的牙尖輕輕在他的鎖骨上磨了一下。

“你屬兔子的呀？”楊清澤推開她，擡起筆記本往臉上扇風。

“不是啊，我屬蛇的。”沈知洲比劃了一個蛇咬人的姿勢，然後輕聲說道：“慘了，你被蛇纏上了。”

楊清澤一陣膽寒，他最怕那種細細長長爬來爬去的動物了，沒來由的一陣惡心。雖然他們同齡，同屬蛇。

“你怕蛇啊？”沈知洲樂了，他壓着聲音說：“我就不怕，我小學老師養了條黃金蟒，帶到學校來給大家觀賞。全班都吓傻了，只有我毫無情緒波動。”

“你睡着了吧。”楊清澤聳了聳肩膀，他實在是想象不出養蛇當寵物是什麽心理。

“呃”沈知洲尴尬一笑：“是睡着了，但不睡着我也不怕。”

“嗯”楊清澤點了點頭，不做過多的發言。

“你相信我？”沈知洲看了楊清澤一眼，準備再吹吹他小時候見過的各種蛇。

“信，那種情況都睡得着。”楊清澤咽了咽口水：“能不信嗎？”

“是吧”沈知洲加大了音量：“我小時候在我外婆家經常看到，有一次鄰居家門口躺了一條。沒幾分鐘就讓我舅煮了，據說還配了雲南那邊搞來的毒蘑菇。”

“能吃嗎？”楊清澤往沈知洲校服裏縮了縮，實在是想象不出那個畫面。

“能啊”沈知洲想了想說：“反正他們吃的挺歡的。”

“你沒吃？”

沈知洲冷笑一聲，什麽也沒說。不知道是不是楊清澤的錯覺，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他眼裏的厭惡，藏都藏不住。

他輕輕嘆了口氣，把頭仰到了沈知洲臉邊，跟他臉對臉貼在了一起。

周五的最後一節課照例是班會課，張陽拿着一疊資料踩着細高跟走了進來，班級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有同學反映說要換位置，我看1班和2班都是前後左右輪着換的。但我們班情況比較特殊，身高差距比較大，我看就左右輪流着換，你們看可以嗎？”

底下的同學都鼓着掌說可以，不用總坐在一個地方對他們來說也是很好的。年輕人嘛，就喜歡新鮮感。

“老師”陳東舉起了手。

“嗯？”張陽示意他站起來說。

“我好像比沈知洲同學高，我......”陳東鼓足了勇氣說道：“我能和他換位置嗎？”

“不能”沈知洲猛地站起來，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情緒過于激動。他微微壓低聲音說：“我都坐習慣了，我不要換。”

陳東一臉難以置信的轉過頭看着他，心裏有苦說不出。不是你天天瞪着我，像是我搶了你的小魚幹那樣瞪着我的嗎？現在又是個啥意思？陳東紅着臉坐下了。

張陽假咳了幾聲，然後開始分析這次的月考成績。楊清澤年級第一的寶座屹立不倒，班級前三都給她漲了臉，當然也少不了獎金。她開心的分析了班裏各個階段的成績，最後又提了一個月之後的期中考。

等到她滔滔不絕的講了一通班級理想之後，班長才站上去總結這周的情況。

朱欣站在講臺上，第一句話就是：“劉妮妮學姐返校上課了。”

教室裏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毫不誇張的說能落針可聞。他在這樣安靜的氛圍下也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學生會商量了一下，希望各班班長通知各位同學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再打擾學姐。”

朱欣看了張陽一眼繼續說道：“劉妮妮學姐的事情，我們經過她本人的同意，現在把具體情況跟大家說一下。劉妮妮學姐因為家庭原因要辍學外出打工，杜強同學不忍心看她失去學業才把房子借給她住，這期間他回了自己家裏住的。至于具體的涉及別人隐私我就不多說了，希望大家以後不要再跟随惡意的流言重傷別人，這個世界上嘴巴可比刀子傷人的多。對了，也不要去道歉。如果心有愧意的話，就管好自己，以後不要再這樣就行了。說句難聽點卻很真實的話，我們不希望任何人以道歉的理由對她進行二次傷害。”

朱欣傳達完學生會的通知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張陽沉着臉色走上了講臺。

前排有個女生舉起了手，她說：“老師，為什麽不讓我們去道歉。這樣我們會愧疚的啊，心裏也會難過的。而且我們去道歉是出于對她的信任，怎麽能算是二次傷害呢？”

說話的女生是陳娜的同桌，她們之前就準備好了禮物要去道歉，結果被拒在了醫院病房門口。現在好不容易劉妮妮學姐回學校了，班長卻通知不能去道歉，她們接受不了。

“因為你們可惡又自私。”教室中間突然站起來一個女生，楊清澤擡眼望過去，顯然不認識。

“李慕”沈知洲靠近他興奮的說：“那個生活委員，還挺敢的。”

楊清澤沒有說話，眼睛緊緊的看着前面。